贅婿（02）-FindBook 找書網 ISBN:9789863563754

清晨時分，嬋兒娟兒往桌上叮噹叮噹地擺好碗筷，盛了粥飯，隨後在檀兒的吩咐在旁邊坐下。清晨的光芒裡，一家五口人坐在桌邊吃早餐。

昨晚蘇檀兒與娟兒杏兒回來的比較晚，嬋兒哭過之後，與寧毅坐在涼亭裡聊了一下子心事，抹著眼淚絮絮叨叨。小丫頭那個悽慘啊，先是擔心寧毅去見什麼狐媚子，然後看見外面乒乒乓乓的敲鑼，擔心姑爺遇上什麼意外，後來又擔心起姑爺去見狐媚子，沒帶上自己，身上沒錢……

「姑爺要是去了，沒錢會讓那些人瞧不起呢，其實啊，那些女人說是多好多好，都是裝出來的，她們最勢利了……」

小姑娘坐在涼亭裡一邊抹淚一邊一本正經地擔心他沒錢丟面子，寧毅心中溫暖，安慰幾句，兩人說了幾句閒話，小嬋終於放下了些許心事。

蘇檀兒昨天回來得晚，睡得不久，雖說熬夜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吃早餐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有些懨懨的，只是洗了臉強打精神而已，娟兒與杏兒也差不多。

「昨晚回城的時候被攔住，出城的人檢查得厲害。」一面喝粥，蘇檀兒一面慣例地說些事情：「說有朝廷命官遇刺，今天的花魁大賽，恐怕不能在白鷺洲那邊開了，眼下還不知道會怎樣安排……上午的賽龍舟……」

寧毅搖了搖頭：「上午去睡一覺吧。」

「呃？」

「妳，還有娟兒杏兒也是，上午睡一覺，事情交給嬋兒。其餘的中午再說。」

「嗯嗯嗯！」小嬋連忙挺起胸膛用力點頭，「交給小嬋！小姐多休息一下！」

「便聽相公的。」蘇檀兒笑著點了點頭：「只是相公上午怕是要自己一個人去看龍舟賽了。」

「今日不看龍舟，我去學堂那邊一趟。」

「今日不是不上課嗎？」蘇檀兒疑惑道。

「橫豎無事，昨天有些想法，今日去做些試驗，中午便回來了。」

隨後說些亂七八糟的閒事，蘇檀兒問問昨天的比賽，問問她未回城之前城裡發生的事情。事實上，除卻睡眠不足的疲勞外，蘇檀兒與娟兒杏兒的情緒有些低落，寧毅問了一下，似乎是新的布料研發再次失敗。不過研發這種事，失敗是常態，十次中失敗九次，最後那一次成功也就夠了，想來倒也不至於太過沮喪。

早餐之後蘇檀兒與娟兒杏兒回房睡覺，寧毅告別小嬋出來，駕著駙馬府的馬車前往市集。今天正端午，街市上熱鬧喜氣，許多人往秦淮河邊看龍舟賽，街道兩旁粽葉飄香。不過警戒的官兵也多，想來江寧府衙如今也是頭疼，遇上這樣的節氣不好擾民太多，只能提高警惕與盤查，嚴格控制城門，先將刺客困在城裡。

轉往學堂那邊的道路，行人少了起來，但依然可以聽到鞭炮鑼鼓聲，路上與附近一名認識的住戶打了招呼，抵達租下的院子後，寧毅抓著一只包袱下車，一路走進院子、房間，推開里間房門之後，才發現已然無人。他四下看了看，注意到窗戶是開著的，隨後關門退了出去。

距離地面三四米高的房樑上，女子裹著長袍坐在那兒，低頭看著寧毅關門，隨後轉身跳了下來。長袍飄散，隱約露出其下纏著繃帶的胴體，修長的雙腿在空中展開一瞬，隨後落在地上。女子拉起長袍裹住身體，只露出白皙的小腿與裸足，才拿著長劍在旁邊的架子上敲了一下。

聽見聲音，寧毅等了一下子才再度推開門。噹的一下，劍柄在裡面將門抵住，他從半開的門口將包袱遞進去，關門時，看見女子接過包袱的皓腕與寒霜般的側臉。

「穿的衣服、吃的東西，中午和晚上的份，不過沒什麼營養，我會想辦法弄些好東西來……妳如果需要什麼藥物可以告訴我，放心，我會分開買，不會引人警惕。待會把妳換下來的血衣和其它可能有麻煩的東西給我，我處理一下。」

裡面沉默了一陣子：「你會處理？」

「略懂。」

寧毅去一邊拿起鑿子錘子，在昨晚被長劍刺出的縫隙上敲了幾下。

「你幹什麼！」裡面立即傳來反應，大概是在換衣服。

「這個痕跡太明顯，一看就知道是利器刺的，稍微處理一下。」

敲敲打打地將缺口弄得不成形狀，隨後以煤油燒黑，打磨，再燒黑，幾次之後，他敲了敲門，隨後走入里間，同樣處理一番。

女子一身淺綠色衣褲，坐回了房樑上，昨晚的染血衣物擺在桌上的包袱裡。看著寧毅檢查了一下桌上的那些染血物品。這些東西除了外衣，還有一些是貼身隱私之物，女子一時間微感慍怒，隨後卻聽寧毅說道：「抱歉，忘了給妳買鞋，明天我會帶過來。」然後拿了包袱轉身往外走。

慍怒的感覺稍微降了一些，女子在房樑上縮了縮腿。褲管最多只到足踝，纖足依舊赤裸，她下意識地伸手蓋住足背，隨後又放開了，在房樑上蜷縮起身子。

外間有著各種實驗設備，其中包括了寧毅專門砌的煤爐，火力相當大。寧毅將染血的布片與一些細細碎碎的東西扔進去，不一下子便燒得一乾二淨，燒的時候他隨口說了幾句外面官兵檢查的事情，此後沉默著不再說話，安靜地做起實驗，調配溶液，或者在黑板上啪啪啪的寫些亂七八糟的字，瓷瓶燒爆了一個，又趕快收拾一二。

外面陽光照射下來，並不是很熱，院子裡野生花草隨風擺動，端午熱鬧的響動遠遠的傳來沒有停過，小院中，安靜的氣息卻越發明顯了。女子抱著劍坐在床上，拿著寧毅送來的肉包子在吃，偶爾透過稍微大了一些的空隙微微疑惑地望著寧毅做著古怪實驗，或者神情專注，偶爾會拿著毛筆在本子上記錄著一些什麼。

過了一段時間，又有人推開了院門，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女子收拾東西，再度躍上房樑，屏息凝聽。

小姑娘的聲音傳來，很開心的樣子：「姑爺，我過來了！」

「當心，那邊可能有碎瓷片，桌上的水最好也別碰。」

「知道了……」

「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杏兒姐已經醒了，就讓我出來找姑爺。對了對了，姑爺，我在路上買了兩個鈴鐺，你看……我把它掛在外面好不好？」

「去掛吧。」

「嗯。」

叮鈴叮鈴，清脆悅耳的鈴聲偶爾傳來。

「姑爺，我過來的時候看見街上好多兵，大家都在議論昨天的刺客呢，說她好厲害，你有沒有聽說？」

「聽說了啊。」

「嗯？姑爺聽見什麼了？我聽說是個女刺客哦，那不是跟元夕那個女賊一樣？」

「聽說是個女刺客，昨晚有人親眼目睹了呢。」男子隨口回答，「聽說女刺客身手高強，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手拿一把金絲大環刀，一路從朱雀街殺到長業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都尉宋憲使的是一套佛門武學，叫做如來神掌，本來已臻化境，但女刺客的驚天一刀更加厲害，兩人拼了一百二十幾招，不分勝負……」

小丫頭笑起來：「姑爺又亂說！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那不是個方塊了嗎？」

「腰圍是指圓的那一圈，所以說起來應該是根柱子……長得像柱子的女刺客拿一把金絲大環刀……多厲害……」

「金絲大環刀……是什麼樣子啊？」

「呃，可能就是家裡唐護院拿的那種，上面有幾個圈，能叮叮噹噹響的……」

「……姑爺說故事吧。」

「哪有這麼多故事說……」

「哦……」

「好吧……從前從前，有個書生，叫做寧采臣……他考試落榜，回到家中，接了份替人收帳的生意……」

一縷縷的光芒從瓦屋的屋頂上灑進來，房樑上的女子抱著劍，看著光，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音，小丫頭在院子的花草間小小地忙碌一陣，摘幾朵野花，男子一邊做著古怪實驗，一邊說著古怪故事，整個上午靜謐異常。

到得中午時分，兩人要走了，說著要去看龍舟賽，再與家人看花魁賽。外面的火焰熄滅下來，東西被一樣樣的收拾擺放好，房門打開，又關上。

「鈴鐺真漂亮。」

「我買的呢。」

「好啦好啦……」

兩人的聲音遠去，隨後男子隨意的聲音傳來，「鈴鐺，明天見。」

小丫頭也回頭有樣學樣：「鈴鐺，明天見。」

院門終於關上了，馬車離去，女子靜靜地走出來，看著屋簷下的一對風鈴。端午節的喧鬧聲從遠處傳來，女子則想著名為《倩女幽魂》的古怪故事。

比起那些說書人說的演藝，這個故事好聽多了——可是，結尾還沒說完呢……

五月初五的中午，女子站在屋簷下吃著冷掉的肉包子，淡淡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