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所有婦科醫生都共同享有一種很稀罕的「內線情報」，也就是關於女體最私密的細節與構造的第一手個人資料。我們得以一窺女人防守最嚴的祕密，幾世紀來隱藏在神祕、沉默和羞恥之中的祕密。即使到了今日，一九六○年代的性革命已歷時五十年之後。
我記得一九八○年代有一則政治諷刺漫畫，畫面中是一副女性軀體，各個部位都有一支箭頭指著，標示出該部位隸屬於誰。大腦、雙腳、臉，甚至胸部，標示的都是「她的」。然而，整個陰部區域卻有一個對話框寫著「不是她的」。那個區域立了一張告示牌：「政客、丈夫、基本教義派宗教領袖、父親、女性主義者及政府公有地」。
無疑地，人體沒有其他部位比生殖器官及它們的功能更容易成為箭靶的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在一九九○年代寫我的第一本書《女人的身體、女人的智慧》（Women's Bodies, Women's Wisdom）時，必須發明一整套新的詞彙來描述女人的身體。而這套詞彙必須是一種正面的語言，能提供女性一個方式來自由且自主地思考她們的身體，並與這個私密領域互動。我也知道分享個人經驗是不可或缺的，畢竟我這一代人主張「個人的即是政治的」（personal is political），況且我每天都在見證此中真義。女人沒有私生活和專業生涯，我們有的是成其為一個整體的人生。情況是，發生在臥房、會議室、廚房或醫院裡的一切都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而這種種又為我們的健康狀態提供了條件。但凡不認同身、心、靈為一個緊密整體的切入取向，都只會斷絕我們蓬勃發展的力量。
然而，當初我試圖闡述此種關於女性健康的新觀點時，這套整合論卻被視為異端邪說。我們當醫生的理應是客觀的權威專家，提出的建議要有嚴謹的科學根據，不能是以我們自己的人生、情感或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東西為本。萬萬不能和病患分享你的私生活。似乎沒人體認到物理學中海森堡測不準原理（Heisenberg uncertainty principle）的含意，亦即觀察某一現象這個動作本身就會改變該現象。不只粒子作用，人際互動也符合此一原理。換言之，我們的思想、信念和情感能夠且確實在影響我們的健康，乃至於我們身邊所有人的健康。醫生或任何人都無法將我們自身的思想和信念所造成的影響，與身邊的人們切割開來。事實上，我們自身的思想和信念，甚至可以成為團結、慰藉和療癒的源頭而造福彼此！這是多棒的一種概念！
但這種思考模式在當時太稀罕了，我多半不敢大肆張揚。我敢肯定這種想法萬一被發現，我那些接受正規醫學訓練的同儕恐怕會十萬火急地把我流放。也因此，我在一九九四年出版第一版的《女人的身體、女人的智慧》，無疑是一個誠實而勇敢的舉動（沒錯，我這是在自我安慰。絕對是。同時我也鼓勵所有對自身成就感到自豪的女性這麼做）。
如今，事隔不過十五年，這個世界已經是個新的世界。好啦，我們女人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尤其在世界上的某些角落，例如每年約有一百萬女性胎兒遭到選擇性墮胎的印度（別讓我打開話匣子）。但是，嘿！就某些方面來說，我們可是進展神速。女性在一九二○年才爭取到投票權，這對整個人類歷史來說不過是一個轉瞬，尤其如果你想想看女性以及所謂的女性特質已經被強行壓抑了五千年之久。
在這樣的前提下，你一定能夠明白為什麼我很開心看到關於女體的智慧，可以透過婦產科醫生莉莎．瑞金的著作傳授給新一代女性。在這本令人耳目一新的《下面那裡怎麼了？》當中，從性愛、節育、生殖力到所有婦科相關話題，瑞金醫師都泰然自若且誠實坦率地分享了她個人的私密經驗。看見新一代的婦科醫生從我手中接過我在一九八○和九○年代費盡工夫點燃的火炬，真讓人覺得彷彿呼吸到一股新鮮空氣。
瑞金醫師代表了以幽默、享受、誠實和輕鬆好玩的態度，謳歌女性特質、擁抱女性身體的新一代年輕女性。當然，即使以當今的標準觀之，瑞金醫師也不是一般泛泛的婦科醫生。
她同時也是一位藝術家和先知先覺者，帶動了「粉紅風暴」（Owning Pink）的現象──一群女性致力於讚揚所有女性化、成功、性感和愉悅的事物。她是女性健康的先知先覺者，正因為她本身也是過來人，所以她很懂！《下面那裡怎麼了？》提供了每位女性需要的：一位婦科專業的閨中密友，能回答現今女性依舊不敢提出來的問題。而且她那種既輕佻又親切、既麻辣又溫暖、像個好姊妹般的獨特風格，總逗得我雙頰也不禁粉紅起來。讀這本書很享受。讀讀看，你就知道了。
醫學博士 克莉絲汀‧諾瑟普
前言
咱們來談上面和下面
鈴~鈴~電話響起，來電顯示是克洛伊。我接起電話，話筒傳來一陣咯咯笑，還笑到ㄍㄡˊ了一聲，ㄍㄡˊ完繼續咯咯笑。
「是克洛伊嗎？」我問。
又是一聲ㄍㄡˊ。我搖搖頭，微微一笑。
我聽到有人大喊：「『陰道』兩個字不要說得那麼大聲！」
這種情況之前就發生過了。
克洛伊和派普正在曼哈頓歡度沒有小孩在身邊的姊妹時光，顯然這兩個傢伙幾杯調酒下肚之後就聊起了性愛。每當想到什麼有關女性私處的問題，她們就會打電話給我。她們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我是一名婦科醫生。
ㄎㄧㄤ的一聲顯示克洛伊一定把話筒弄掉了。一會兒後我聽到派普的聲音，她說：「我們打了一個賭，你要幫我們做公斷。女人高潮時如果噴東西出來，那個是不是尿？」
話剛說完，她們又笑到崩潰。我真希望自己沒被工作綁住，可以立刻飛去紐約和姊妹們一起嘻嘻哈哈。我想要挨在她們身邊，交換訊息，彼此支持，大肆談論多數人不敢碰觸的話題。
我回答了她們的問題。派普贏了。我們「啾~啾~啾~」地隔著話筒親吻對方，然後掛上電話。
五分鐘後，電話又響了，是派普。
「子宮真的會掉到陰道外面，掛在大腿中間晃來晃去嗎？」
我回答了這個問題。這次，克洛伊贏了。
十分鐘過去。鈴~鈴~。克洛伊又發射一連串問題過來：「為什麼有時候我下面那裡會有鹹魚味？」「為什麼餵母奶胸部會變小？」「為什麼我生完小孩陰道就鬆弛了？」
她們打開擴音功能，所以感覺起來就好像我也在那裡，和我的好姊妹在曼哈頓一家時髦酒吧大喝特喝，而不是坐在家裡守著呼叫器。
克洛伊和派普喜歡吹噓說她們擁有一個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婦科醫生。除了當她們的朋友之外，我也為她們的寶寶接生，幫她們做子宮頸抹片檢查，並且負責解答從產後憂鬱症到骨盆下垂等五花八門的問題。我很驕傲能扮演這樣的角色。
克洛伊和派普從紐約回來之後，我們帶著各自的男伴聚在一起，大啖鮮蝦凱撒沙拉。老愛給男生難看的挑釁大王克洛伊問：「你聽說過有婦科醫生從病患陰道挖出卡在裡面的異物這種事嗎？」
於是乎，沙拉吃到一半，我回答了這個問題。有，而且我自己就挖過不少。雖然卡在屁眼裡的情況還更常見（「醫生，真的，我發誓，我跌了一跤，體香劑∕寵物鼠∕小黃瓜∕牙膏就跑進去了。」），雖然大家的腦海裡都會立刻浮現各式各樣多采多姿的異物，但和我們同桌的男伴紛紛翻了個白眼。然而，每個人都放下了叉子，聚精會神地聽著。
當時是凌晨三點，我們急診室的常客米爾德里德第一百零一次來報到，哀怨地說她的「小蓮花」很痛。我是當時待命的婦科醫生，急診室呼叫我過去看看她。由於我之前沒和米爾德里德交手過，護士覺得有義務在我開始檢查之前警告我：「只是先讓你知道一下，米爾德里德把她的陰道當成皮包在用。」
我以為護士是在委婉地暗示米爾德里德是妓女，於是我問護士她做這行多久了。護士解釋道：「不是啦，她不是妓女。她就是真的把陰道當成皮包。她會把錢、藥丸、鑰匙什麼什麼的都塞進去，你知道，就是那些我們會放進皮包裡的東西。」
我去找米爾德里德，她禮貌地和我握握手，說：「喔，嗨，醫生，親愛的，等我一下。」她把褲子脫下來，開始從陰道變出一堆東西，好像那裡是哆啦A夢的百寶袋或大衛˙考柏菲的魔術帽。她變出來的東西有一包藥、一綑鈔票、一條口紅和一支筆。我心裡偷偷期待她變出一條紅絲巾，然後再把紅絲巾變成一束花。然而，就在快要爆笑出來的當口，我突然意識到眼前的景象很不妙。
聽一個婦科醫生描述有關陰道的奇聞軼事總會讓人忍俊不禁，但和米爾德里德坐在診療間裡的我卻意識到一定是有過什麼悲慘遭遇，才會讓她覺得把陰道當皮包用是個好主意，我頓時對她滿懷同情。當我問她過去是不是曾遭到性侵，她靠在我胸口，哭得像個八歲小女孩──她第一次被強暴的年紀。她坦承說她痛恨自己的「小蓮花」，而她認為既然她的「小蓮花」除了帶來麻煩外，從未發揮正面作用，那她不如用它來做點什麼。我和她聊如何認同、擁抱並尊重自己那朵美好、神聖的「小蓮花」，經過一番凌晨時分的促膝長談，米爾德里德發誓她會去買個皮包，讓「小蓮花」去做上帝本來要讓它去做的事情。只有上帝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而每當想到她，我的心還是很痛。
透過這本書，我不是要害你吐出來或喪失吃鮮蝦凱撒沙拉的胃口，也不是要逗你開心（雖然你會不斷狂笑，如你所見，我們當婦科醫生的有很多奇聞軼事可講）。我要做的是停止拐彎抹角的把戲，很多醫生都會那樣兜圈子。我不會打安全牌，也不會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我不打算顧慮保險公司是否同意我的建議，也不打算擔心是否會被律師告上法庭。我只打算像個你能信任的朋友一樣，毫無保留，直言不諱。
我的女性朋友們有幸解開任何有關洞洞、咪咪、愛愛、屁屁和女體保健的謎團，而且通常是在和我一起邊喝酒邊說笑的情況下。但多數女性身邊並沒有一個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婦科醫生，她們只能關起門來自說自話，結果就是把各種迷思和謬誤一傳十、十傳百，一代傳一代。女性真正面臨的問題和婦科醫生會給出的答案之間是有隔閡的，這本書要跨越這道鴻溝，告訴你婦科醫生在脫掉醫師袍坐下來喝咖啡（或調酒）聊是非時會透露的內幕。
為了寫作這本書，我號召了朋友、家人、推特和臉書，以及我的網站OwningPink.com的網友，請他們把他們會問婦科醫生的問題寄給我──如果這位婦科醫生是他們最最最要好的朋友。我得到的反應可用排山倒海來形容。成千上萬的問題如雪片般飛來，裡面多數問題是互相重疊的。我發現有九成的問題背後要問的其實都是：「我這樣正常嗎？」而這當中有九成的機率，答案是響亮的一句：「你很正常！」既然我不只天天坐在診療床前的凳子上，也曾躺在診療床上雙腿開開把腳跨在腳架上，本書的每一章都以我的親身經歷作開場，接下來就進入到與該章主題有關的問與答。從我罹患過的性功能障礙、我感染過的性病、我走過的青春期發育時光、到我體驗過的懷孕歷程，等看完這本書，你將對我以及我的陰部瞭如指掌到超乎你希望的地步。我則希望你能從中比以前更了解你自己和你身為女性特有的身體部位，並且透過這樣的教育、智慧、賦權使能（empowerment）和啟發，你能全心全意地愛你自己這個正常、美麗、健康的女性，而我知道你已經是這樣的女性。
我將以我認為所有醫生行醫時都應秉持的態度來看待你最私密的問題，也就是本著愛心，再佐以一點點的醫療專業。愛心和婦科有什麼關係？關係可大了。相信我，當我們懷著愛、接納與溫柔的善意來看待自己的身體時，我們將為奇蹟開創一條康莊大道，而這種奇蹟是我有幸每天都能親眼目睹的。所以，打開你的雙腿，敞開你的心扉，讓我們一起探索什麼叫做真實的、完整的、正牌的女性。說不定你甚至會發現，開放地面對你身上有能力誕生出新生命的部位，將為你自己也創造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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