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賣身求活命
在過去二十八年間,曉曉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饞肉的一天,且饞得眼都紅了,看見活的都恨不得馬上撲上去生吞活嚼才解恨。
曉曉一度懷疑自己跑到了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可抬眼看看,遠處群山明秀,近處溪水蜿蜒,沿著溪水往東不遠處坐落一個齊整的小村落,勉強也能算世外桃源,哪裡會是原始社會。可這裡卻不是她的家。
曉曉至今都還稀哩糊塗,不知自己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也不過就是睡了一覺,誰知道醒過來就成了這個小村子裡喬姓人家的大丫頭。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爹娘都是農民。
這個村子除了一戶人家外,剩下的都是農民,穿越這種事曉曉一直認為是那些小說作者胡亂杜撰出來的,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落到自己頭上。
可自己跟那些穿越小說裡的女主貌似相差甚遠,曉曉低頭瞧了自己一眼,舊的不成樣子的碎花襖褲裹住發育不良的身子,明明十歲,看上去卻跟六、七歲差不多。
當初剛穿過來時從水缸中看見自己的模樣,曉曉心都涼了,穿越成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就別指望了。
可穿成這副嚴重發育不良豆芽菜樣的丫頭,曉曉也覺自己運氣著實差了些。
沒穿到什麼侯門望族的府裡也就算了,好歹也穿在個美人身上,靠著一身好皮囊說不定能改變境遇,就現在這副模樣,曉曉看了一眼就沒勇氣再看上第二眼。
身材樣貌就算了。年齡還小,九歲。九歲的孩子能做什麼!曉曉仔細想過,記得自己九歲的時候,纏著爸媽去了一趟迪士尼,玩得很嗨。
而現在她必須辛苦的勞作,早上天未亮就得跟著娘起來,幫娘挑水做飯、收拾院子,幫弟妹們穿衣裳,弄好了也該吃早飯了。
喬家爹娘很勤勞,日子過得不富裕,卻也不會挨餓,早上一般是稀粥鹹菜加麵餅子。
在現代的時候,曉曉挺喜歡吃粗糧,尤其玉米麵做的小窩頭,一頓能吃半碟子,可那個玉米麵窩頭是摻牛奶豆漿蒸出來的,軟綿香甜。
這裡的餅子卻不然,硬的能砍死人,吃的時候不拿手接著都掉屑,不就著稀粥根本嚥不下去,拉的屁股眼生疼。
好處倒是早上吃上小半塊,一天都不餓。
吃了早飯,爹娘下地勞作。春天了,正是農忙的時候,雖說喬家就兩畝地,卻是全家人的指望。
吃喝穿用,乃至她跟妹妹將來出嫁,弟弟們娶媳婦兒,靠的都是這個,有時候曉曉想想,都替喬家爹娘愁的慌。
本來就不富裕,還生這麼多孩子,養活了都不易,發家致富純屬妄想。
一開始曉曉還琢磨身為穿越人士,怎麼也能開個金手指吧!
然後帶領著全家老小奔向小康,貌似種田文的路子都是這麼寫的,奈何自己什麼都不會。
想搞個發明創造,做個香皂、玻璃什麼的,卻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入手。
做小買賣本錢從哪兒來?就算有本錢賣給誰啊?這個小村子離城遠著呢!她爹進城趕一回集,得帶足兩天的乾糧,末了還得趕夜道回家來。
最後一個辦法,勾搭個高富帥就更不可能了,別說這裡沒有,就算有,就自己這副發育不良青黃不接的模樣,自己都不樂意多看一眼,更別提高富帥了。就算口味再重、再變態的,應該也看不上自己。
這些還是剛穿越時曉曉的心思,到了現在,時間已過去兩個月,那些不著邊際的心思早丟得無影無蹤了。
曉曉如今唯一最迫切的願望,就是能吃上肉,哪怕一塊什麼肉都成。
足足兩個月,她連肉渣渣都沒見過,做夢夢見的都是紅燒肉大雞腿。
這人有時候真怪,現代的時候她最討厭吃肉,為了減肥,曾吃了好幾個月素,也不覺多想吃肉,這會兒才兩個月就挺不住了。
好幾次她都想趁著喬家娘不注意,把家裡的雞弄出去烤了,卻不知道怎麼烤,去哪兒烤,她是想吃,可卻不會殺雞。
曉曉覺得自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人家穿越女一旦穿了,哪個不是混的風生水起,跟帝王將相勾來勾去,談談戀愛,滾滾床單,然後狗血而幸福的生活一輩子。
自己就只是想吃個肉,怎麼就這麼難了?
正想著,忽然就聞到一股香味,這香味曉曉日思夜想了兩個月,絕對不會聞錯,這是烤雞的味道!
曉曉吸了吸鼻子,涎水險些流下來,嚥了口唾沫,順著香味扭頭。
這才發現,自己愣神的工夫,側邊不遠處來了個小子,穿得什麼衣裳,長得什麼模樣,根本沒來得及看,就猛盯著他手裡舉著的烤雞腿。
雞腿挺大,烤得油光埕亮,那香氣一陣一陣往自己這邊飄,曉曉不由自主站起來走過去,就在小子旁邊站住,兩隻眼直勾勾盯著雞腿,一個勁猛吞口水。
曉曉也不想這麼沒出息,可她實在忍不住,人在本質上還是食肉性動物,到了一定程度,對肉的渴求能超越一切底線,什麼自尊、什麼面子都拋在腦後,現在只要能讓她咬上一口雞腿,讓她怎麼做都成。
曉曉對雞腿吞了半天口水,忽然那小子把雞腿往她面前一送,雞腿幾乎送到她嘴邊,曉曉張了張嘴,腦子裡卻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姦即盜,這小子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這個念頭冒出來,曉曉費力的把目光從雞腿上錯開,退後一步,才開始打量起這小子。
這一打量讓曉曉驚豔了一下,是個小孩,看著也就七、八歲大小,穿著暗紫色綢緞的衣裳,袖口邊鑲著精緻繁複的金邊,頭上綁著兩個總角髮髻,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雙大眼忽閃忽閃望著自己,乍一看倒像個漂亮的小姑娘。
只不過驚豔過後,冒出來的是羨慕、嫉妒、恨,這小子命是不是太好了?雖說欺負小孩子有點沒品,可偶爾一次也沒關係吧!
自我安慰了一下,驅趕掉心裡的罪惡感,曉曉對小孩露出個笑來:「小弟弟這雞腿是要給姐姐吃的嗎?」
那語氣根本就是不懷好意的大灰狼,那小孩也不知真傻還是假傻,見曉曉笑了,也咧開嘴笑了一下,沒說話點了點頭,把雞腿往曉曉面前又遞了遞。
這可怨不得她了,人家非要主動的請她吃雞腿,不接受似乎有點不近人情。
曉曉也沒客氣,一把接過來塞進嘴裡。挺大的一隻雞腿,她幾口就全吞了進去,香啊!曉曉覺得比自己過去二十八年吃的所有美食都香。
吃完了,曉曉拍了拍肚皮,蹲下就著溪水洗乾淨手,心裡罪惡感有點冒頭,回過頭去瞧那小孩,見他定定望著自己,大眼裡的光芒映著日頭下的溪水黑白分明。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大約就是曉曉現在的心態。
曉曉這會兒忽然才想起來,小孩子是好騙,但他後頭還有大人呢!瞧這小子的穿戴,也知道肯定是村東頭那個大宅門裡的人。
剛說了,這村子除了一戶以外,都是莊稼人。
曉曉聽她娘提過那戶人家,原本不是這裡的人,六年前,忽然來了一幫人圈地蓋房,蓋了一座前後幾進的大宅院,搬來一戶人家,不常出入,與村子裡的人並無來往。
每隔半個月,趕車去城裡置辦一回柴、米、油、鹽等必須品,其餘時間皆大門緊閉,只聽說姓白,非常神秘。
為此村子裡有好多種說法,有的說,說不定是朝廷裡致仕的大官,瞧中這裡山清水秀,來這裡頤養天年的,不出入是因為喜清靜,怕鄉民打擾。
有的說是南邊的有錢人家,得罪了仇家來這裡避禍;還有的說是什麼精怪,見喬家村這裡是塊福地,來這裡修行的……
總之怎麼說的都有,一到了晚上,她娘跟幾個鄰居的婦人坐在炕頭上,一邊納鞋底子,一邊就說起這些八卦。
小村落也沒什麼新鮮話題,無非就是繞著神秘的白家轉。人都有好奇心,這白家又過於神秘,成了八卦的話題也不新鮮。
曉曉平常只當是聽故事,卻沒想到今兒自己遇上白家的小孩。曉曉眨眨眼,心裡琢磨這小子看起來倒不像什麼精怪,倒像個傻子,這麼半天連句話都不說,難道是啞巴?
想到此,曉曉眼睛一亮,心說:要真是啞巴,可就是自己的運氣好了,就算自己吃了他的雞腿,他沒法說話,要怎麼向大人告狀?且這小子瞧著挺好騙的樣子,要是他隔三差五弄隻雞腿出來給自己打牙祭該有多好。
不過前提是得把這小子哄住了,有了這個心思,曉曉換上一個諂媚的笑,伸手過去拉住小孩的手:「你好,我叫喬大妮。」
一提起這個名字,曉曉就恨不得吐血三升,這名字俗的簡直無法直視,可就真的是她的名字。
喬家爹娘是道地的莊稼人,沒唸過書,更不識字,替孩子取名字,都是這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她叫喬大妮,她兩個弟弟一個叫喬老大,一個叫喬老二,最小的妹妹叫喬二妮。
曉曉不禁猜想,再生幾個弟妹,名字也是喬老三、喬老四、喬三妮、喬四妮等……
曉曉無數次告訴自己,名字就只是個代號,叫什麼都一樣,可一提自己的名字,大妮,還是忍不住惡寒……
就算在心裡多不想承認也沒用,現在的曉曉就是喬大妮,一個如假包換的村姑,甚至還得無恥的靠騙小孩子來打牙祭。
混到這種地步,曉曉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是穿越的,太丟臉了,但是丟臉也得繼續,打牙祭比較重要。
不過這小子怎麼沒反應?還傻不拉幾的看著自己笑,不會真的是個傻子吧!曉曉舉起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喂!我是喬大妮,你叫什麼?」
那小子還只管傻笑,就是不說話。
算了,傻子就傻子,傻子更好騙,想通了,曉曉也不再糾結這個了。拉著他的手別有用心的說道:「我是喬大妮,你是村東頭白家的人對不對?」
傻小子沒點頭也沒搖頭,曉曉也不理會,繼續道:「吶,今兒就算認識了,以後我就叫你小白,你叫我大妮。對了,你不會說話……」
曉曉剛嘟囔了一句,忽然聽他叫了一聲:「大,妮。」聲音有些小,卻相當清楚。
曉曉愣了一下:「剛是你叫我對不對?原來你會說話啊!再叫一個。」卻無論曉曉怎麼哄,傻小子再也不張嘴。
曉曉琢磨這小子應該有點語言障礙,剛叫自己那一聲雖清楚,也不是太順暢。不過這不重要,不叫就不叫,反正自己也不是真要跟他如何。
為了加速兩人之間的友誼,曉曉跟他說了半天話,又犧牲形象的挽起褲管到溪水裡捉了兩條小魚,尋了個破瓦罐放在裡面,塞進小白懷裡當作禮物。
弄好了,就聽見她娘喊她的聲音,忙應一聲,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我肯定比你大,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姐姐了。姐弟之間有什麼好東西都得分享,所以以後有什麼好的東西,例如雞腿什麼的,不許自己獨吞,知道嗎?還有,這是我們倆的秘密,不許告訴別人,你家裡人也不許,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