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滄海桑田下的探針
當你的歷練夠多,體悟過滄海桑田的無常,你就應該會發現,人生的許多假象。
其中,最無法用文字語言描繪的,就是關於我們為什麼執著於追求和擁有的這件事。
幾乎所有的人,包括以前的我在內,都深信人活著,就是要不停地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和目標,唯有真真切切地擁有什麼東西,人生才有存在感。
然而,歷經滄桑而有覺知的人,終究會看見,其實,人生的實相,不在於追求或擁有什麼東西,身為一個人,真正需要的,是隱藏在追求和擁有底下的那個,趕走不安,得到平衡和平靜的,某個讓人有所寄託,讓人身心安頓的東西。
不懂我在說什麼的人,往往會因看不清這個實相,而過度地去追求和擁有,就像無法看透病因的人,拼命吃消炎藥和止痛藥一樣,毫無覺知地迷失在自己追求或擁有的東西中,當然,他更看不見,在這種不停地追求和擁有中,其實,他失去了更多。
有個長相平凡的男孩,幾乎把命拼掉,才追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孩;然而,交往幾年後,他才發覺,當他擁有這個女孩的同時,他也失去了自信和尊嚴。
天性老實敦厚的上班族,意外地中了樂透,擁有億萬財富後,不論他的生活多麼光鮮亮麗和多采多姿,當他的錢還沒耗盡,他的夢還沒清醒前,他永遠不知道,在這當中,他已經失去了老婆孩子朋友,以及過去那種用錢也買不到的平凡日子,所為他帶來的種種幸福。
或許,當他床頭金盡,走投無路時,才會想起,過去平凡老婆的無私和善良,孩子的天真和哭笑,才是他這一生最珍貴的擁有。
擁有,本身不是罪過。
當你和我一樣歷盡滄桑,或有能力看見實相,就應該懂我在說什麼。
人生,並非只求擁有或害怕失去兩種極端,重點不是排斥擁有或否定追求,而是懂得平衡,在擁有和失去間,有了平衡,才能有真正的平靜。
然而,這樣的實相,猶如潛伏在皮肉血脈底下的經絡,一般人仍執著於皮肉血脈的追求和擁有,只有少數人,才能探觸或看見到其背後的真相。
本書的作者,就擁有這樣的能力。
她的文章像一根根探針,穿過事情的表態,直指內部核心。
雖然她讓你有刺痛感,卻是引導各位看見自己內在真相的箴石。或許,你看第一次,只能意會某個層次的內容,看第二次,多看幾次,應該就能體會到作者想表達的那個,無法用文字語言描繪的東西。
當你一直迷失在擁有與失去,苦與樂的無間地獄,不妨把此書當成一根繩子,讓自己有脫離這種輪迴的可能。
畢竟,唯有看清擁有與失去,苦與樂,其實都是同一件事,你才能擁有真正的平靜,離苦自在。
作者序
當你擁有的時候,其實也是失去的開始
這是我人生第一本書,從決定開始動筆,到接近完成的此時,從沒有一刻間斷,總是不斷懷疑自己憑什麼成為作家?而我的文字究竟能帶給讀者什麼?
因為這樣內在的激烈矛盾,讓我在寫書的過程不斷自省與追尋答案,慢慢的我了解了長期的自我衝突就是我創作的風格及能量來源。
「生存乃是不斷地在內心與靈魂交戰;寫作是坐著審判自己。」──挪威戲劇家、詩人 易卜生(Henrik Johan Ibsen)
一直試圖努力說服自己,最後我懂了,平凡如我,曾遭遇的傷痛也是許多人會經歷的過程,面對生命巨大的無助感也是所有人在末日前夕的徬徨。
我沒有特別嚇人的背景和學歷,也沒有在異國助人的偉大善行,只是個在社會上載浮載沉的平凡人,就像你在捷運車廂內看到的任何一個路人,既不是專業的諮詢師,也不是心靈導師,但你可以把我當成是個願意靜靜坐在你身邊,陪你聊聊心事的知己。
若你此時對生命感到失落,無人可以訴苦,我想,我的書或許能帶給你一些安慰與勇氣。
我所能給予的只有「深刻」與「真摯」,書中的文字建立在長年以淚水灌溉的重生之地,這些字、這些體悟,都是我確實走過、掙扎得來的。
完成這本書的前幾年,我的生活停滯,甚至在農曆年大病了一場,在這樣困頓、低潮的日子裡,我體悟出再多金錢也買不到的禮物,就是「耐性等待」和「若水的心境」。
試著讓自己柔順如水,不再強調自己(謙卑),不急於表達(幽深),持續關懷他人(滋潤),配合大環境、隨時調整自己、凡事不強求(與時進退)。
沉靜的感受病痛在肉身上的欺凌,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等待身體好轉、等待自己有力氣講話、等待和父母的冷戰解除、等待自己的傷痛平復。
因這樣的心境,讓一切都靜了下來,也慢了下來。
在這樣身體虛弱又充滿悲傷的心境下,我花了許多時間緩慢的閱讀,閱讀和我一樣孤獨的哲學思想,閱讀與我一樣敏感的作家在現實生活感受的無力感和真摯的告白。
這場農曆年的大病,將我的內在掏空,留下一個虛弱的空殼,同時也奪走我過去長年的混亂情緒。
前年聖誕節前夕,我和丈夫去大安森林公園聽原住民音樂會,那夜晚風冰冷,看著台上自己很欣賞的胡德夫先生,巨大的磁場交流竟引起心頭一顫,在月光下我流下潸潸熱淚,心想:「人活在世上是如此孤獨寂寞,究竟該如何釋放滿腔的悲苦與仇恨,好讓生命繼續前進?」
沒有外界的肯定,無路可去,卻依然要「相信自己」,身邊的家人、朋友對我一直有著期許,過去眾多的獎項變成空白生活中的一種反差。
「我還是有信心!」在東區小巷中的餐廳,我緩緩跟好友說著,我知道人的存在必有意義,有時只是路未開啟。
真正的自信,不隨外在際遇改變。
現實生活能給我的答案很少,我只能不斷從書籍中尋找答案,不論知識或心靈都感到飢渴,大量的時間,過多的想法,讓我繼續倚賴創作文字而活,也因為長年不斷持續累積文字,有了成為作家的機會。
命運會有什麼安排,從來無法預料,真正適合你的人事物自然有一天會與你連結。
困頓的生活,讓人不斷反思沉澱,能因此得到什麼收獲往往出乎人意料。
不斷遭遇困頓或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禮物,沒有這些挫折,我自然不懂得與挫敗共處的智慧,過去沒有流過如此多的淚水,如今我的文字也無法擁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我想,「我們不是因為注定孤單、一無所成的宿命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絕不是。無論怎樣,每個人都在改變著世界。」
多年來,發現有太多人都沒有好好面對、處理過自己的內在,總是帶著傷、跛著腳走人生的路,若這麼多人的內在總是混亂、暴躁、偏頗,這樣的人們每天一起生活、工作,大環境怎麼可能會走向安定呢?
工作、玩樂排得滿滿的,沒有放空的時間,也沒有處理自己心情的空檔,擁有太多工作、物質,卻失去最重要的「從人生中覺醒」。
文明社會,所有人的價值建立在名片上的頭銜,但除了薪水和頭銜,生命其實還有許多更高的事物可以追求,尋找到對自己真正重要的一切,就不會再因外界際遇患得患失。
許多人渴望擁有更多外在物質與光環,相對迷失了自我,就算有人願意輕聲提醒,也固執、浮誇到無法聽進真話。
生命中有許多欲望的蘋果,一顆比一顆大,一顆比一顆貴,我們卻愈來愈吃不出其中的酸甜滋味,因為我們追逐了太多,也走得太遠。
其實,我們並不需要那麼多。
愛得深少了理智、追求物質失去自由、追逐成就喪失健康、承擔太多無法快樂、凡事求快剝奪了思考、害怕寂寞沒有獨處的勇氣,虛榮失去了單純、善良本性,其實大部分的人都並非因為缺乏了什麼感到不快樂,而是一直渴望能擁有更多所造成的痛苦。
「擁有的多,不一定讓人滿足;擁有的少,不一定讓人貧乏。」──聖嚴法師
其實不論什麼都是外物皆可以拋去,卻不能失去突破自我和勇敢活著的勇氣,這才是真正該擁有的。
最後,感謝幫助我將此書完成的編輯群和鼓勵我的親友們,因這段時間刻苦寫書的過程,我無意中找到一把人生金鑰,而我希望能將這把金鑰送給所有閱讀這本書的讀者。
沒有不能原諒的事、沒有不能痊癒的傷痕、沒有不能在大環境中生存的人。
願看過此書的人都能更勇敢、快樂,並且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