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小說家,並於很早的時候開始構思和創作奇幻、武俠作品,多次幻想出書,但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出的第一本書竟然是醫學類書。楊德煜老師說過,如果他可以活到80歲,那麼他會用前75年的時間去閱讀,只用最後5年的時間寫些東西。我很贊同楊老師的觀點,因此如今我出書,絕非是自覺造詣頗高。
我學醫的過程談不上艱辛,但可以說不易。比之古人,生活在現代的我們可以飽覽曾經秘而不傳的古籍名著,可以隨意購買醫科院校的正版教材,還有名醫大家們的經驗集、線上線下的論壇和講座……只要想學,機會無處不在。
但我有本職工作在身,在完成工作的情況下,學好這門博大精深的學科何其不易。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充滿誘惑的、浮躁的環境下,能夠守靜篤、研古籍,這是我引以為豪的事。
本書原想取名「弱冠醫話」,意為我二十多歲時對傳統醫學的見解和心得,是這一階段的記錄和縮影。
我常將我學醫的過程比作結網或結廬,學習任何學科都是如此,從無到有,從點到面。亦像我對北京市區地理的認知,我先熟悉的是我所居住的勁松和我曾求學的崇文門,然後隨著工作和社交,逐漸擴展到東邊的四惠和青年路、南邊的方莊和馬家堡、西邊的人大、北邊的望京,形成現在腦海裡的交通網。今日看完了書上的外感時行病證一章,明日出差,用電腦看另一本電子版的皮膚病章節,後天收到一本名老中醫婦科醫案,向先生學習如何治療月經病,大後天在路邊淘到一本舊書,看近代醫家如何論治痘瘡。
在逐日的學習和積累之下,我開始對陰陽、表裡、寒熱、虛實有了大體的認識,傳統醫學這張大網開始在我腦海中逐漸成形。《黃帝內經》《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條辨》是中醫的四大經典,《黃帝內經》和《傷寒論》我看的是郭仲夫、劉渡舟所整理的那套版本,後經劉老之女劉燕華醫師推薦,又讀了劉老的《傷寒論十四講》。
我看的《金匱要略》是我去南京的時候買的南京中醫藥大學整理的版本,書中詳列歷代醫家注釋。溫病方面則是某天聽朋友說谷曉紅教授看病看得好,便讀了她的《溫病縱橫談》。這些書風格各不相同,但通讀下來,也算湊齊了結廬所需的木材。
我還喜歡讀名老中醫醫案,如《鐘一棠醫療精華》記載了很多教訓供後學引以為戒,《祝諶予經驗集》《王琦方藥應用31論》理法結合、深入淺出,《裴永清醫案醫話》的內容堪稱教材式的行文……也正是從那時起,我開始在我的微信公眾號「有點可靠的中醫」上發表文章。
如今創作這本《習醫十五年心悟》,多取自我公眾號上的內容,因創作時間不同,故行文風格多有差別,有的偏重於個案分析,有的偏重於該類疾病的論治。另外細心的朋友會發現,很多病症我在醫話部分將不同證型和治法寫得清清楚楚,但案例中的方子卻是另外一套。
須知中醫最講求靈活,是以一人一方。同一種病,證型不一樣,方子也就不一樣,另外還需要考慮到病人的兼證、年齡、生活環境、當下時節等因素。
中醫流傳兩千餘年,門派眾多,臨證時又存乎一心。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龍記》中寫胡青牛論治截心掌傷,說「當從『紫宮』『中衝』『關元』『天池』四穴著手,御陰陽五行之變,視寒、暑、燥、濕、風五候,應傷者喜、怒、憂、思、恐五情下藥」。金庸先生是懂中醫的,他解釋道:「中國醫道變化多端,並無定規。同一病症,醫者常視寒暑、晝夜、剝復、盈虛、始終、動靜、男女、大小、內外……諸般牽連而定醫療之法。」很多寫在前面的方子也是因為情況特殊才收錄於此作為特例,絕非意為推而廣之。
我早期寫文章時,習慣於將每一味藥的劑量都寫得很清楚,以便求證方家,但後來發現很多朋友看到自己也有類似的病,就照方抓藥,這是大大的不妥。
此番編著,為了統一格式,我已將案例部分的藥材劑量補齊,但醫話詳解部分大多只說到基礎方劑名稱,除部分經驗方外,不細化到克數,此絕非藏私,而是恐誤人矣。
本書大部分內容寫得相對專業,以求印證方家,亦可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作為普及中醫文化的讀物,但絕不作為處方依據。其中代茶飲和中成藥屬非處方藥的使用相對安全,廣大的讀者朋友們可以酌情使用,但涉及方劑的部分一定要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之下使用,不可兒戲。
我少年時讀《方劑學》《中藥學》,後因考學而中斷,大學時選修經絡和西醫基礎,投名師,訪高友,前後十餘載,然未經系統學習考核,尚無處方行醫之權,文中「處方」云云,不過是給諸位前來問詢之親友提供一想法,如今為方便交流,又仿諸賢之作,將前後情況寫作「醫案」形式,然真正用藥,還須請執業醫師斟酌抄方,所以讀者朋友們斷不可僅憑書中或其他途徑獲取的片段知識自行處方,切記切記。且本人年紀尚輕、水準有限,所作難免局限淺薄、疏漏謬誤,如蒙批評指正,必感之如師資之恩。
田 耿 於北京
感謝郭博信老師及沈曉洲女士對本書出版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