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叫春(節錄)
叫床又稱「叫春」,古代中國人還稱之為「做騷腔」(見明朝無遮道人《海陵佚事》)、「做淫腔」(見清人曹去晶《姑妄言》第十八回)、「叫肉麻」(見清朝雲遊道人《換夫妻》第十一回)……。
叫床是人類和少數動物如熊、獅子和美洲虎所特有的騷態。一般動物在做愛時總是靜默無聲的,狗如此、牛如此,禽鳥如雞鴨更是如此;貓好像會叫春,但貓叫春是呼喚異性來和發情的自己做愛,當異性被淫聲所誘而近身時,貓就不叫了,默默地幹事,一直到幹完,貓都不出聲兒。
動物做愛時不出聲兒,怕招來獵食者,在自己最無力反抗逃跑時下殺手,所以無敵的熊、美洲虎、獅子和人類才會在做愛時呻吟示樂;當女人擔心做愛被人知道時(比方隔床有人),也會忍住不叫床的,道理相同。
推想人類在上古時打敗一切動物、成為地球的主宰者之後,做愛時就開始放肆地呻吟叫春了;但見諸記載卻不得不推遲到三代以後的秦漢之際。
民國六十二年十二月,湖南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大批帛書竹簡中,有一種抄在三十二片竹簡上的性愛祕笈「合陰陽」,其中有一段就分析女人在做愛時會發出五種聲音。原文古樸而多罕見之字,根據專家的解釋翻譯成白話文說:
「女人做愛時會發出五種聲音:發出急促的呼吸聲,表示受到男子的眼神或言語挑逗,內心開始有性衝動、對性有了急迫的需求;發出重濁的喘息聲,是表示被愛撫到不行,舒服到忘了呼吸啦;發出哼哼唧唧的嘆息聲,表示被陽物插入,牝戶作癢、嘗到了性交的快感;發出淫蕩的呻吟聲,表示女人已快活到極點,高潮來襲了;女人語無倫次、嗚咽地親吻男子,全身顫抖舉股相迎,是表示希望男人愈戰愈勇、持久不洩。」
兩千三百年前,中國人已經對女性的叫春做了如此精闢的研究剖析,真令人佩服。
在西方,有關女人叫床的論述也可以追溯到兩千年前。西元前四十三年至西元十七年在世的羅馬詩人奧維德,在他指導戀愛的名著《愛經》中,就鄭重地忠告女性「在做愛時,永遠不要停止發出嬌媚的聲音,即令猥褻不堪的話也不妨說出口,在床舖上,任何癡情騷態都是被允許的……」。
回到中國,再看看還有那些關於女人叫春的描述。
西元六世紀末的隋朝名妓羅愛愛,曾將她做愛時的癡態寫成詩〈贈情郎〉說:
感郎千金意,含嬌抱郎宿;
試作帷中音,羞開燈前目。
詩的意思是:因為被郎君的情意所感動,便含嬌帶媚地與郎君擁抱共宿了;忍不住在帷帳中呻吟叫春,卻害羞得怎樣也無法在明亮的燈燭前把眼睛張開。如果你是羅愛愛的情郎,接到女朋友寫贈的這樣一首詩,真會被感動得立刻勃起。
初唐時佚名方士所寫的房術書《洞玄子》,在指導男人如何與女性做愛、如何「往來拚擊、進退揩磨」之後,說「女必求生求死、乞性乞命」,也就是被陣陣高潮擊潰、快活到瀕臨死亡,再也無力應戰的叫死求饒,這是女性叫床的最高藝術境界。
西元八世紀末、九世紀初的中唐時代,有個文人叫白行簡,是大詩人白居易的弟弟,有〈天地陰陽大樂賦〉一文傳諸後世,說男人與女性做愛時要講究「九淺一深」、「乍疾乍徐」的技巧,女人才會「色變聲顫、釵垂髻亂」。「聲顫」云云,指的也是叫床。
北宋詩人黃庭堅有一首〈浣溪紗〉詞說:
燭影花光耀錦屏,翠幃深處可憐生,桃花著雨不勝情。
偷覷已成心可可,含羞未便囑輕輕,牙關時度一聲鶯。
「牙關時度一聲鶯」指的也是女人的呻吟叫床。
明朝馮夢龍輯蘇州民歌集《山歌》卷七〈後庭心〉說:「姐兒生來身小眼機靈,喫郎推倒後庭心。硬郎不過,只得順情,霎時上叉,把好聽的叫聲……」同卷〈操琴〉說「小阿奴奴好像七弦上生絲綠,要我郎君懷抱作嬌聲」,說的也都是叫床。
清人華廣生輯《白雪遺音》中有一首馬頭調〈喜只喜的〉說:
喜只喜的紅羅帳,愛只愛的象牙床。
喜只喜三寸金蓮肩上扛,
愛只愛紅繡鞋兒底朝上。
喜的是櫻桃小口,愛的是口吐丁香。
喜只喜杏眼朦朧魂飄蕩,
愛只愛哼哼唧唧把情聲放。
民初無錫船歌有一首描述洗紗女子唱歌撩撥搖船男子,問他為何不上她家喝香茶?男唱問女子家住村中第幾家,女唱道:
啊呀!我前頭三檯是花簷瓦,
我後頭三檯是木香花。
木香棚上有條籐,
送插(給)哥哥作條櫓濱繩,
日間搖出金雞叫,
夜間搖出鳳凰聲。
兩首民歌末句說的都是女子做愛時的叫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