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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豬吃老虎
紀蔚然
蔡柏璋人稱蔡柏,但我可不願如此稱呼他,深怕如此一來他就和「紀伯」同輩了。
蔡柏璋是怪咖,和我於劇場認識的年輕朋友很不一樣。他理當跟我很熟,不僅畢業自我任教的臺大戲劇系,且演過兩齣我編著的劇本,但他看到我時總是一副怯怯怕生的模樣,彷彿作弊時被老師逮個正著似的。每次看到他這模樣,我就有一股捉弄的衝動,很想用手指著他,大吼道:「你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作弊!」但我每次都忍住了,不想真的把他嚇壞了。
其實,他不知我面惡心善(否則我怎會為他寫序?),而我也不察他扮豬吃老虎(否則他如何騙到這篇序文?)。
就在我認為台灣劇場界新陳代謝功能出了問題,屢次抱怨編導老面孔太多,尤其編劇人才庫更是不用伸手觸探便可見底時,蔡柏璋這樣的人物出現了。
他先以精湛的演技引起觀眾的注目,繼而以導演的身分混出點名聲,可我從未想過他會以新世代編劇之姿崛起於劇場界,嚴重影響到我的地位。此話言重了,不過如果他持續多產,我持續荒廢,笑話可能成真。
我對柏璋的導演作品不是那麼熟悉(一齣也沒看過),他編寫的劇本倒是讀過幾部。因緣際會下,我很榮幸成為《木蘭少女》的推手,而這次為了完成寫序的任務,在床上拜讀了《Q & A》,一次看完,中間並未睡著。從這兩部作品來看,柏璋很喜歡以含蓄的手法鋪陳情愛、描寫錯亂;或男女之愛,或男男之愛……這些都不是我擅長的議題,只能甘拜下風。若說他的作品和我的作品有相通之處,大概就是幽默的元素吧。然而,這正是世代區隔與個人特色的所在:我的幽默有點黑色,有點幹譙;柏璋的幽默較放鬆自在,絕無憤怒的成分。
我曾以為新世代不具威脅性的幽默正是年輕人「必重就輕」的人生觀
的寫照──他們與世無爭,只想跟社會和平共處;他們不談使命,但求發揮所長的空間;他們不奢言革命,把革命當成笑話──然而我隱約察覺這或許是「扮豬吃老虎」之沒有宣言、沒有吶喊的革命的一種。
果真如此,我願藉此祝福柏璋與他同世代的劇場工作者:放手一搏!就在上一代劇場人逐漸老去、雖仍呼風喚雨但作品已露疲態且愈趨制式時,新世代的編導正忙著探索時代的形式,尋找自己的聲音。總有一天新世代會從天真走向世故,而他們的世故將會是什麼樣的風貌,值得我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