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馬‧昆度

大家都說我是個勇敢的女孩。

這真是奇蹟。我搭的飛機如自由落體般急速墜落，經歷九個小時在海水中掙扎，我終究存活下來。一位漁民遠遠就看到我。這班飛往我父母故鄉葛摩群島的三一○空中巴士，我是機上一百五十三名乘客中唯一的生還者。

直到今天，我仍不明白為什麼我是唯一的生還者。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我的媽媽？為什麼不是飛機上坐在我旁邊玩任天堂的小男孩？

二○○九年六月三十日的夜晚，奇蹟出現了。我在生死之間奮戰，死神帶走了我媽媽，但是卻不要我。在海水裡撐了九個小時後，我重生了。

我是個平凡的少女，卻經歷了很不平凡的事。

我現在要講我不平凡的故事。

我的身體隨著海浪的節奏沉浮著，四周一片漆黑。現在是夜裡，伸手不見五指，我的嘴裡有股汽油的臭味，令人反胃。我感到很疲累，呼吸困難。

我緊捉著飛機的殘骸，充當救生圈。在我的身體下方，是一片無盡的深海，如果我一鬆手，整個人就會往下沉。

我又累又難過，於是閉上雙眼。

這下我真的完了。我覺得好冷，氣急敗壞大哭了起來。我會就這麼孤獨一人死去。這冰凍的海水終於戰勝了我，吞噬我，反正沒有人要我。

我可能來不及見家人最後一面就這樣死去。我多麼希望此時在媽媽溫暖的懷

裡。現在媽媽在哪裡？

我四周仍瀰漫著汽油味，令人覺得好難受。為了忘記這噁心的氣味，我開始想著我在媽媽懷裡時聞到的香味。媽媽一直都擦一樣的香水，混合著茉莉花和廣藿香的香味，清新、活潑又熱情，就像媽媽一樣。

媽媽今天穿什麼樣的衣服？我必須回想一下，當她出現在人群中找我時，我才能一眼看到她。因為我現在這個模樣，一定沒有人認得我。

我試著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兩分鐘前，我還坐在飛機座位上，和媽媽閒聊，現在我卻在汪洋大海中。我幾乎記不得在飛機上的最後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隱約記得突然間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接著是驚慌的尖叫聲。而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就從空中墜落。

我實在該聽媽媽的話，媽媽又說對了，我實在不該觀望窗外的景致。我一定是頭緊靠在窗面，結果整個人就飛出窗外。不過說實話，飛機遇到亂流時震動得很厲害，實在很難坐得安穩。我還隱約記得空中小姐用麥克風請大家繫上安全帶，飛機已經接近海岸線，我們很快就要降落。空中小姐的語氣顯得有些緊張，她好幾次以堅定的口吻求要在走道上交談的旅客回到自己的坐位上。我當時很高興，因為我有點受不了這長途的飛行了。媽媽和我都巴不得趕快到達目的地，擁抱在機場等待的親人。

緊接著飛機上的燈號開始不停地一閃一滅。機艙瀰漫著緊張焦慮的氣氛。空中小姐試圖安撫大家說沒事的，有時因天候不佳就會發生這樣的情況，要大家不要擔心。媽媽看起來很平靜，很有信心，她對著我微笑。接著我感到一股電流在全身流竄，這股巨大的電流穿越我身體的每個部分；我無法開口說話，無法大叫，無法叫媽媽，我全身緊繃僵硬到極點，即將爆炸。接著是巨大的爆炸，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烈噪音，可怕的衝撞後，突然間眼前一切成了黑夜，化為烏有。

海浪似乎愈來愈猛烈，逼得我不得不使盡全身力氣緊抓著殘骸，我隨時都有溺斃的危險。我的腦海中一直出現電影《浩劫重生》的影像，覺得自己好像正經歷湯姆．漢克扮演的角色，獨自一人在汪洋大海中，與死神奮戰。

我努力攀著的殘骸能帶我漂到荒島嗎？面對巨大的海浪，我真能上岸嗎？但是我也可能因為海浪而遠離葛摩的海岸線？說實話，我實在毫無把握，這讓我感到憂心。我的四周是一片漆黑。

為了避免自己陷入更深的焦慮中，我努力轉移焦點，試著回想我們全家相處的最後一個晚上。媽媽幫我準備了我最喜歡的菜：混合了木薯葉、肉、椰奶的燴飯，從廚房裡傳來熱騰騰的甘甜味道，瀰漫著整個客廳。我的小弟巴達威，繞著餐桌邊跑邊玩著蜘蛛人，而且發出很吵鬧的聲音。每次巴達威經過我附近，我忍不住要捉著他的頭，親著他的前額。

我們全家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生長在這樣完整和樂的家庭，爸爸媽媽相愛，還有兩個可愛的弟弟和一個妹妹。我突然感到悲哀絕望，這居然是我們一家六口最後團聚的時刻。我努力回想著我的家人，希望在晚餐的時候能幫家人一個個照相，把照片帶著身上。因為我可能永遠都不能再見到我親愛的家人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飛機引擎回到不遠處的上空，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近。我試著大叫，卻喉嚨疼痛，叫不出聲音。轟隆巨響蓋過呼嘯於海浪間的風聲，聽到大型飛機從海洋上方飛過的響聲。

我抬起頭，尋找聲音的來源。我什麼都看不到，不過仍試著大聲喊叫。但是卻喊不出任何聲音，只感到喉嚨灼熱燃燒起來。即使我看不到飛機，但是能聽到飛機來回盤旋於上空。

從飛機上方往下看，漆黑起伏的海洋，根本就看不到我。飛機的聲音漸漸減弱。我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任何可能來自救援人員的聲音。「我在這裡啊！請來救我啊！」我向真主阿拉祈禱。

現在，除了暴風雨的聲響，我什麼都聽不見了。我一直專注傾聽任何的聲音，但是我真的累了。這次，我心中的絕望比上次更糟。這次幾乎成了定局，我是註定要向死神投降了。

我整個人感到無比空虛，把頭枕在殘骸上，閉上雙眼；我的身體沉重而冰冷。我想起我幫毛茸茸的填充小熊洗澡的時刻。小熊是我童年時的玩伴，至今仍我仍捨不得給別人。我現在好想緊緊抱著我的小熊，撫摸著小熊光滑白色的頭，和毛茸茸的身體。

我試著回想美麗的景象，但是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感到很疲累，整個人很虛空，心裡有股強烈、不可抗拒的睡意，希望就這樣平平靜靜地睡去，不再醒來，忘記這場噩夢。但是，我努力讓保持自己清醒，等著萬一有人來救我。我不想錯過來救我的人。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然而，我心中不免感到懷疑。萬一搜救人員在漆黑的大海裡找不到我，那該怎麼辦？

最後我終於累到只能隨波逐流，陷入昏睡狀態。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神奇力量讓我還能攀附在這塊幸運的殘骸上。我的腦海裡又出現一系列的影像。人們總是說，人在臨終，腦海裡會出現這一生的影像回顧。

我突然回過神，再次獨自一人在海水裡。突然間一股疼痛穿越我的身體，我背部的下方十分疼痛。我換了姿勢，抬著頭，黑夜裡星光熠熠。為了不讓自己睡著，我開始數著天上的星星。

突然間，我聽到飛機的聲音。飛機應該又回來搜尋。我感到我的心狂跳著。它一定是看到我了，於是帶著搜救小組來救我。我等待著，並且默默祈禱。幾秒鐘過去了，時間緩慢而沉重，卻什麼也沒有。飛機的引擎聲再度消失。但是我仍不絕望，張望著天空。它一定會再回來。眼前我看到海浪的表面，海風吹起，像是引擎發動所吐出的泡沬，一切如世界末日般的破滅。

我被大海騙了。大海在我的眼前放大，造成幻影，讓我受騙上當，更加心痛。此時我聽到遠處刺耳的噪音，震耳欲聾。應該是風吧。此時我好想緊緊擁抱我妹妹巴蒂安，我弟弟巴杜和巴達威。我腦裡回想著我們一起大笑大哭的情景。我的心突然揪起來，真的很想大哭一場。但是哭又有什麼用？於是我忍著不哭。我緊繃著臉，努力克制自己不哭。

幾滴淚水比起汪洋大海又算得了什麼？

我睜開眼睛。是黎明了，天色漸亮。我可能昏睡一陣子了。我的身體仍隨著海水而晃動著。我不知喝了多少海水，很想嘔吐。我試著調整好姿勢。這時才發現我攀附的飛機殘骸是正方形，中間有個圓形的洞，再仔細一看，這是飛機上的一扇小窗口。我望著窗口下面，底下巨大的黑影正移動著。

我突然驚慌起來，應該有鯊魚在我的周遭出現。我真的很怕，怕自己就這麼死去。我很怕鯊魚，我聽說在印度洋裡的鯊魚大得嚇人，而且會攻擊男人女人甚至小孩。我的大腿有一半浸在海水裡，對餓了正忙著覓食的鯊魚而言，應該是很明顯的目標吧。

艾洛蒂，快來找我啊！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這裡，我快沒命了！艾洛蒂，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知心麻吉，我情同雙胞胎的姊妹！

我似乎仍聽得到她在電話筒那頭細微的聲音。臨行前我打電話跟她道別，告訴她我們開學後再見囉，而且我會很想念她，我會盡可能捎個口信給她，接著我們一起說說笑笑。

艾洛蒂，我現在傳心電感應給妳，就像以前我們常做的那樣。我快死了，我很需要妳⋯⋯

我應該是昏迷了一陣子。我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我覺得自己好像昏過去了，但是我實在應該保持清醒，只要一看到船，可以馬上大喊求救。或許搜救飛機仍在找我？如果飛機回來找我，我可不想錯過。

我浸在海水裡有幾世紀那麼長了吧。

我必須講一些美麗的故事給自己聽，才能讓自己有支撐下去的勇氣。一個例如爸媽如何相遇的故事，像是電視劇般的美麗故事。

苦難再度開始。我的喉嚨乾澀，感到口渴，而且開始肚子餓。這是只感覺？我肚子餓，但是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裡。

突然試著回想我的最後一餐，是在飛機上。空中小姐給我們一個托盤，餐點令人倒足胃口，和學校的餐廳一樣難吃。看起來像是雞肉蔬菜泥，還有一片生菜，但是吃起來完全沒有雞肉、蔬菜泥、生菜的味道。準備這餐點的人應該是魔術師，可以把食材的味道全部變不見，真是有天分啊！我們前面有一位身上菸味很重的老先生，則是狼吞虎嚥，並且發出很大的聲音。我真的很想把我的這一份給他。媽媽強迫自己吃完，轉頭對著我說：「吃吧，芭雅，長途飛行需要有體力。還有多喝點水，在飛機上很乾燥。」

我們家一向吃得好，沒有什麼比全家享用豐盛的一餐更重要，因此吃的方面在我們的家用預算上一向很重要。我們家吃食的花費，多半用在重要節慶時為家人和親友們準備豐盛大餐上。

回想起這些家鄉菜讓我的心忍不住一揪。我的嘴感覺不到任何口味，也聞不到任何味道。這樣反而讓自覺還算幸運，因為我四周正瀰漫著惡臭的汽油味。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清醒。為什麼海浪不能把我推到葛摩群島的海岸呢？可能只要二十分鐘就可以把我推到葛摩群島的海岸吧。這些強烈的海浪不斷推著我，而我卻動也不動？好似我攀附的殘骸有個錨卡在海洋的深處，讓我無法行動。這像是一場漫長無邊的噩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回想起飛機，我們最後的飛行⋯⋯我多麼希望能靠在媽媽的肩上，安穩睡一覺而不必擔心掉下去。

我獨自一人在汪洋大海中，攀附著一塊小小的幸運浮標。我的衣服沉重，鞋子像是有一噸那麼重，一直要把我往下拖到海裡，令我感到焦慮萬分。我奮力讓自己維持在水平面，感到肩部和臀部疼痛，雙腿灼熱。我奮力舞動著手臂，揮著雙手，讓自己的頭能浮在水平面之上，得以繼續呼吸、存活。現在是黑夜，四周一片沉暗、沒有月光的海水，但是我發現不遠處有四塊浮動的飛機殘骸。儘管我的衣服有如千斤重，我還是游向最大塊的殘骸，這塊殘骸大到可以讓我坐在上面。

我試著攀坐在殘骸上，但是始終沒成功，這塊殘骸比我原先想像的還小、還不穩定。我疼痛到雙腿完全不聽使喚。我感到極度疲憊，有種被掏空的感覺，而且抵擋不住睡意來襲，也許我可以如此安詳地睡去，不再醒來，從此忘了這場噩夢。但是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萬一有人來救我，才不至於錯過。我不想錯過搜救人員，我密切注意著他們的行蹤。

我真的很害怕，深怕獨自一人死在這裡，我也怕這裡的鯊魚。我繼續注意搜救人員的行蹤。但是我什麼都沒看到，連船的燈影都沒有。

我的頸部很僵硬，於是把頭倚在殘骸上休息。想著媽媽，親愛的媽媽。想起媽媽讓我的胃一陣翻騰。她一定抵達機場了，心想我到底跑哪兒去，她如果知道我沒有繫好安全帶所以墜落到海裡，肯定很生氣。我猜媽媽一定也很擔心我。我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媽媽太生氣了，決定要讓我等久一點，給我一個教訓？心想媽媽在等著我，在找我，讓我真的很想哭，但是我疲累到無法反應，終究昏睡過去。

過了好一陣子，我抬頭望著四周。我的視力在黑暗中變得很差，而且我只能用一隻眼睛看，我的左眼完全緊閉，像是挨了一拳似的。我似乎聽到女人們的喊叫聲，我集中注意力了解她們是誰、在講什麼，可是海浪聲讓我一個字都聽不清楚。我試著揮舞手腳向她們的方向移動，但是全身不舒服，我的臀部痛死了，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兩條腿，不過還是盡量試著移動，因為我更怕一個人待在這裡。我用盡了所有的力量，還是沒辦法，距離實在太遠了，不是我的體力所能負荷。之後女人們不再喊叫了，一切靜悄悄。彷彿剛才聽到的聲音，是我的幻聽。

此時十一點二十五分，我還不知道我的祈禱靈驗了，終於可以脫離這場噩夢，回到陸地上，找到我的媽媽，緊緊擁著心愛的人們。我距離船約二十多公尺，不停地被海浪推擠，而且被一團油漬圍繞。馬塔費瞇著眼睛，只能看到我的上半身，我的下半身浸在海平面以下。我已經動也不動，認命地等著上天的安排，等著死神找上門。馬塔費朝我的方向大叫了一聲，我抬起頭，突然間看到船，距離我這麼近的船，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我欣喜地叫喊著，船上的人們回應著我。天啊！我終於獲救了，我還活著。此時的我，情緒激動，但是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有更慘的事要面對。

這時大船超越我，船上的救援人員開始行動。由於海浪猛烈，愈來愈難站立，必須攀附著船壁，謹慎並且用力向前移動。船長調了船的方位，才能更靠近我一點。

馬塔費望著海浪，有些海浪激烈到衝到甲板上後破碎。在這狂風巨浪下，跳到海裡形同自殺。然而，馬塔費卻毫不猶豫。他深信這是他的命運，要跳入海裡來救我。在這如地獄般的噩夢裡，我看起來如此脆弱無助。馬塔費脫下衣服，隨手抓了一個受海鹽侵蝕的救生衣，套在身上，從船駕駛室走到甲板。一位團員拋了一個救生圈到海裡。船現在距離很近了，我試著振作，做最大的努力靠近船，但是我實在疲累到沒力氣。此時的我慌了，這噩夢般的境遇看似就要結束了，卻又遙遠無止境。我真的很怕，怕他們會放棄我，怕死神馬上就真的要找上我了。馬塔費跳進海裡，在兩個巨浪之間出現，尋找救生圈，然後抓著救生圈，朝我的方向游來。

有時海浪高漲，一時看不到馬塔費，我心一慌，很擔心他會被海水淹沒，救不了我。然而，他又出現了，他的臉愈來愈清晰。他直視著我，我也直視著他，深怕自己沉到海裡。他現在距離我不過十幾公尺，他愈來愈靠近了，帶著一個和船連結的救生圈。他現在距離我只有幾公尺了，他靠近了，溫熱的手放在我的手臂上。

他告訴我：「不要動，讓我們來幫妳。我們會帶妳回去。」我聽他的話，我很想跟他說話，告訴他真的很高興看到他來救我，但是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口。讓我的頭保持在水平面上，帶我往船的方向游。我們離船不過幾公尺的距離。船上的救援人員拋了第二個救生圈在我們旁邊，馬塔費幫我套上救生圈，船上的幾個人拉我上船。幫我脫離水面時，馬塔費不小心將救生圈鬆手，幸好他很快就抓回來。在甲板上指揮救援行動的少校似乎有些擔心。他要求幾位救援人員帶我到船艙室裡休息，等待初步的醫療救護。

我被安置在一個船艙室裡，躺在一張長椅上。此時我冷得發抖，回想著我可能經歷更糟的情況，不禁顫抖起來。我的衣服濕透了，黏在我的皮膚上，像是浸著海鹽，我的腳似乎卡在靴子裡。這一切對我而言真是難以想像，我居然離開了海。我聽到船被洶湧波濤撞擊的聲音，似乎在對風暴提出抗議。之前仍困在海裡時，我並不知道海浪居然這麼猛烈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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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說我是個勇敢的女孩。

這真是奇蹟。我搭的飛機如自由落體般急速墜落，經歷九個小時在海水中掙扎，我終究存活下來。一位漁民遠遠就看到我。這班飛往我父母故鄉葛摩群島的三一○空中巴士，我是機上一百五十三名乘客中唯一的生還者。

直到今天，我仍不明白為什麼我是唯一的生還者。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我的媽媽？為什麼不是飛機上坐在我旁邊玩任天堂的小男孩？

二○○九年六月三十日的夜晚，奇蹟出現了。我在生死之間奮戰，死神帶走了我媽媽，但是卻不要我。在海水裡撐了九個小時後，我重生了。

我是個平凡的少女，卻經歷了很不...

目錄
前言
一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二　母親的香味
三　浩劫重生
四　媽媽本來不要我這次出遠門旅行
五　我的行李沉在海底
六　透過飛機上的小窗
七　我和艾洛蒂重建這個世界
八　我要再看到我的爸媽
九　苦澀的滋味
十　我們最後的飛行旅程
十一　令人暈眩的墜落
十二　奇蹟
十三　飛機消失在塔臺控制銀幕之外
十四　搜救工作組織展開
十五　睛天霹靂
十六　求生的本能
十七　葛摩群島人的反應
十八　海上的救生圈
十九　重生
二十　在回家的路上
二十一　唯一的生還者
二十二　醫院
二十三　葉門航空的奇蹟生還者
二十四　部長來訪
二十五　和爸爸重逢
二十六　意外的訪客
二十七　恢復自由
二十八　我不存在
二十九　後言
附錄

目錄
前言
一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二　母親的香味
三　浩劫重生
四　媽媽本來不要我這次出遠門旅行
五　我的行李沉在海底
六　透過飛機上的小窗
七　我和艾洛蒂重建這個世界
八　我要再看到我的爸媽
九　苦澀的滋味
十　我們最後的飛行旅程
十一　令人暈眩的墜落
十二　奇蹟
十三　飛機消失在塔臺控制銀幕之外
十四　搜救工作組織展開
十五　睛天霹靂
十六　求生的本能
十七　葛摩群島人的反應
十八　海上的救生圈
十九　重生
二十　在回家的路上
二十一　唯一的生還者
二十二　醫院
二十三　葉門航空的奇蹟生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