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這不只是一本學英文的書!
這不僅是本學英文的書,而且是本學漂亮英文兼美國掌故的書。
我在2003年邀作者為《商業周刊》撰寫專欄時,心裡打的就是這算盤。
我所認識的朋友(包括我自己),多少都能用到英文,但駕御英文的能力,遠不及母語,遇到對手講「高級英語」時,就高級不起來了。偏偏我們這群人又忙又鐵齒,不大可能再把學英語當什麼正事來辦。
所以我就想,如果有位英文兼寫作高手,又混跡美國上流社交圈者,能讓大家讀得津津有味,又一石數鳥的輕鬆學起高級英文,豈不美哉?我這念頭一起,腦中立即浮現的不二人選,正是本書作者傅建中兄。
建中兄是我景仰的新聞界前輩,結識20餘年。當年我初進新聞界,他已大名鼎鼎,大家都說他是台灣新聞圈英文第一高手。在早年既無E-mail又無FAX的年代,他可以在Telex打字機上以英文現場寫作傳稿,下筆萬言,通達無礙。他不僅英文好,中文底子更厚,引經據典,無所不至。
他常駐華盛頓30年,在華府新聞圈裡,聽到、看到、接觸到的都比別人多,也是大家請教的前輩。總而言之,能促成建中兄發表英文專欄,算是諸緣俱足的美事。如今建中兄集結文章成書,算是功德圓滿。對於錯過他的專欄或想再三咀嚼的朋友,當然不容再錯過此書。
再強調一次,本書除了英文,還有文化;除了學習,還有興趣。這是坊間其他同類書所不及者。
金惟純(商周媒體集團創辦人)
嚴肅話題變有趣、變精彩
認識傅建中,已經十幾年了。1995年春天,我離開研究所搬到華府,在民進黨的駐美代表處工作。我們辦公室就設在華府的國家新聞媒體大樓中(National Press Building)。這個大樓,顧名思義,全球許多主要媒體在華府的特派與辦公室,都設在此。而頂樓則是知名的國家新聞媒體俱樂部,各國政要訪問華府時,經常受邀在此發表公開演說。可想而知,該大樓非常熱鬧。當時,傅建中所屬的中國時報辦公室也設在此。
我記得當時我在民進黨的代表處負責媒體聯繫工作,為了提升黨在華府的能見度、吸引各國媒體的注意,我向同鄉募集了台灣啤酒以及台式點心,每週五在即將下班的時間,也就是美國人最愛的週末前夕快樂時光,舉辦Happy Hour的聚會活動,邀請該大樓的各國媒體到我們代表處來互相認識、輕鬆交流。在這裡我認識了許多記者,包括一些日籍媒體,到現在過了十幾年都還會聯繫。
當時傅建中早已成為華府台灣媒體圈的資深大老,經常不需親自到外面追新聞也有辦法取得內幕訊息。他對我所代表的政治立場,應該是質疑多於認同,但也許是出自記者本能的好奇心,也偶爾會捧場到Happy Hour來打招呼。於是我開始跟這位取了個洋名的Norman 成為忘年朋友。
當時的我滿懷著勇於挑戰的熱血,對於華府政界、國際權力結構的利害糾葛真實世界,可謂一知半解。在Norman這位華府老經驗的眼中,我恐怕是天真稚嫩。但我和Norman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只要出席智庫研討或官員簡報的場合,都會積極舉手發問,而且我們的發言都很長!只不過當時我的動機是用「發問」來藉機包裝政治態度,而Norman除了提問發掘新聞角度,前面也總是有一大串的說明。顯然他以流利的英文盡情發揮是很自在的。這十幾年來,當我回到華府碰到傅建中時,我們仍然習慣以英語交談。
華府作為美國首都,雖然面積人口在美國不算非常大的都會,但這個俗稱Inside the Beltway「環狀圈內」、也就是在國道495跨越維吉尼亞州以及馬里蘭州所包圍的圈狀區域,卻滿是聯邦政府的公務人員、外國使館、智庫、各種國內外遊說團體、國防工業總部、和法律事務所。各個政策和利益團體,兩百多年來磨合出一種讓美國民主政治能有效運作的模式。要瞭解基本的運作規矩並不難,但要對於政策形成的歷史因素、以及決策者的多面向考量有所掌握,並不簡單。
傅建中的文章,單純報導性的不多,反而他喜歡從各個不同角度:包括語言的使用方式、事件的特殊歷史背景,或決策相關的幕後花絮。這種角度,給了嚴肅的外交與政治話題,更有意思的詮釋。
當然,要能給予華府的政治話題更有趣的解讀,沒有像Norman幾十年來這麼多采多姿的歷練和觀察力是做不到的。聽得懂英文是一回事,但聽得懂話中的話、尤其是「環狀圈內」專屬特有的政治語言,Norman的文章是值得看的。這也是之所以我政治見解或許與他不同,但我相信他的文章是能豐富我們解讀與分析華府動態的重要參考。作為一個觀察家,Norman讓訊息更精彩,因此我樂見他將多年的觀察集結成書,我相信不只是對台美關係有興趣的人,對於多元文化的解讀、語言的運用有興趣的人,更能在Norman的文章中找到內涵與樂趣。
蕭美琴 (民進黨國際事務部主任)
重印前言 (印刷版)
2003年的夏天我返台述職,在一次宴會上見到《商業周刊》的創辦人金惟純先生,席間他把我拉在一旁,說是希望我替商周寫一專談英文的專欄,每週一次,稿酬從優。惟純是我在《中國時報》的老同事,1982年《美洲中時》在紐約創辦時,我們有兩年共事的時間,雖然我常駐華府,但經常聯繫,也不時見面,是很談得來的朋友。
1984年《美洲中時》關閉時,惟純曾在紐約短暫徬徨度日,有一天我去紐約,兩人在路邊喝咖啡,聊了一個下午,我雖幫不上他的忙,但確實極為關心他的未來,後來他回台創辦《商業周刊》,歷經艱難,終於成功,大展抱負,深為故人慶。對於他的offer,我答應會慎重考慮。從台北回到華府後,恰好傳出鮑爾(Colin Powell)國務卿有意辭職,針對記者們的詢問,鮑爾的答覆是:I serve at the pleasure of the President.這給了我一些靈感,即以serve at the pleasure為題寫了〈英文無所不談〉專欄的第一篇。自此以後,每週一篇,除了因身體不適停了一期外,從未間斷,一直寫到2009年的5月,總共累積了287篇,其中99篇在2006年初由商智文化編輯成書出版,去年底《商業周刊》又選了118篇,以《絞架幽默》的書名出版了第二本,讀者們的反應不錯,同時帶動了對第一本書《英文無所不談》的興趣。
由於《英文無所不談》出版迄今已逾4年,而且當初倉卒成書,不盡理想,遂在商周編輯總監羅惠萍小姐的建議下,我重新修訂了全書,改正了一些錯誤,刪去了少數不適合的篇章,增加了31篇從前未列入的專欄,總計全書共125篇。另外每篇加添了新內容的邊欄(sidebars),還編了個索引,方便讀者查考。此外編目、分類也都改弦更張,可以說全書是煥然一新的加值精華版。如能與《絞架幽默》一書參照閱讀,將收相得益彰之效。
這些篇章,有的是信手拈來,有的是苦心經營。無非總要言之有物,希望讀者閱後有點收穫,特別是美語的一些說法,以及在語言背後的文化背景和社會環境。選入書中的有些成語及習慣說法略涉台灣政治和其國際地位,如A Pariah State,、Catch-22、Push the Envelope、Secession vs. Independence等是。我無意介入台灣內部的政爭,只是藉此說明台灣空前困難的處境,並幫助讀者熟悉這些用語,進而有能力向國際人士解釋並跟他們討論。至於全文引用鮑爾國務卿聲稱台灣不是獨立及享有主權的國家,Mansfield參議員探討中國究竟是杯子半滿還是半空,旨在介紹國際重要人物如何看台灣和大陸,好了解真相並擴大視野。
時間是無情的,過去兩年我失去兩位良師益友,一位是美語大師高克毅(喬志高)先生,另一位是我大學時的美籍老師敖捷生先生(Jason B. Alter)。如再加上為《紐約時報》寫英語專欄的薩菲爾(William Safire)和以文字見長的保守派作家巴克萊(William F. Buckley, Jr.),那就是4人相繼凋零物故了。套句魏文帝曹丕的話,真是「既痛逝者,行自念也」。我亦已是不踰矩之年,雖在英文上辛勤耕耘了60餘年,卻未能從心所欲。時不我與,爾今爾後,唯有race against time,戮力為之。
此書絕大多數篇幅由內人方緯以電腦打字完成,並仔細校對錯別字,我衷心感激。內文的編輯,先後經過周厚君、簡秀蓉、許翠瑄和吳廷勻4位小姐。第一次出版的責編是尉遲佩文小姐,現在重印綜攬其事的是羅惠萍小姐,沒有她的大力推動與策畫,本書不可能以今天嶄新的面貌問世的。當然,最終我要對全部文字的內容負責,不過,我由衷感謝以上諸位的付出。
本書寫作期間每篇均以聞亦道筆名發表,這是我早年在美國為《中國時報雜誌》撰寫〈華府春秋〉專欄時使用的筆名,如今我已退休,使用本名不再有conflict of interest的問題,故此書以本名刊行。另本書原由錢復院長和高克毅先生寫的推薦序均保留,只是文字略作更動。我要感謝前立法委員蕭美琴女士在百忙中為本書重印作序,我和她政治上的看法雖不同,對語言文字的愛好則一,尤其是英文。如她所言,每當我們見面交談,we speak the same language,因此我們之間的溝通,從來不是問題,而且能彼此欣賞,成為朋友。這一點似可為台灣藍綠兩營人士的借鏡。此外,書後附錄了劉紹銘及李振清兩位教授對我頗的宏文,在此一併致謝。
末了,我想說,自己和英文結緣已逾一甲子,啟蒙於上海,進階於香港,奠基於台灣,砥礪於美國,說不上有何特殊成就,不過,日積月累總有些心得,本書就是我心得的累積,願和讀者分享。英文對我而言,It's a lifelong love affair. 研習過程中,苦樂兼有,幸好樂多於苦,總的來說,It's a labor of love.關於這部分,請看書後我用英文寫的後記:My Love Affair with English。
像《絞架幽默》(Gallows Humor)一樣,本書的書名也取自書中一篇的題目——《深喉嚨與吹哨子的人》(Deep Throat and Whistleblower),原先是要以〈句點,那個年代的〉(Period)為書名的,那是以上世紀30年代上海為背景的電影White Countess的主題,恰好上海是我少年時的stamping ground,也是我學習英文的起點,對我更別具意義。不管怎麼說,一甲子後,出書總結一生學習英文的心得,算得上是「圓滿」(full circle),我可以就此擱筆,這兩本小書則是我留給英文學習微不足道的遺產(an insignifi cant legacy)。
傅建中(識於美國華盛頓,2010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