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叫逢寧
暑假結束的最後一天,啟德中學校門口掛出了歡迎新生入學的橫幅布條,進入真正的開學季。
趙瀕臨喝著豆漿,百無聊賴地靠著石墩。等了老半天,終於瞧見江問從車上下來。
他跑過去,一肘子拐上他胸口,「問哥哥。」
江問探身拿車上的書包,一手撂開他,「滾。」
趙瀕臨抓著不放,氣得直跳,「江問你傲嬌什麼,一大早吃火藥啦?我今天就是要貼著你!」
一股清新的風吹來,桂子樹香氣浮動。兩人拉扯著進了學校。趙瀕臨笑得酒窩蕩漾,用力勒著他的肩,八卦最近聽到的小道消息,「我問你,那個墨西哥混血是怎麼個情況?」
「不認識。」
「什麼意思,她不是你女朋友?」
江問挑了挑眉,神色冷淡,「我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之前有人看到你在AU那裡打球,人家就坐在場邊幫你遞水。」
「真有想像力。」江問有點煩,拿開他的手。
又是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就好像別人倒貼到世界盡頭,他都懶得當一回事。
趙瀕臨有點看不下去了,將他從頭掃到腳,諷刺道,「兄弟,別這麼悶,你確定你的性向以後不需要你姐擔心?」
他們並肩走著,個子高瘦修長,帶著幾分少年英俊,逆著早上十點鐘的太陽,實在刺眼。雖然穿著校服,但莫名讓人感覺和這所學校的貴氣很搭。
兩人在樓梯口碰到了郗高原,流裡流氣地摟住他們脖子,「好兄弟,等你們等得好辛苦。」
「你等我們做什麼?」
郗高原臉上的橫肉抖了抖,「為了我們F3的團聚。」
「F3?你也配?」趙瀕臨嘴角抽動了兩下,笑罵他,「你這個顏值,不覺得有點搞砸我和江問嗎?」
「我們啟德國中部公認的帥哥都沒發話,輪得到你嘴臭?是吧,紅牌。」
「別這樣喊我,還有。」江問沒了耐心,掐著郗高原的脖子離遠了點,「你們都別靠近我。」
三個人一進教室,有幾個正在講話的人停下,紛紛站起來吆喝著打招呼。趙瀕臨和郗高原報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了這些人,唯獨江問興致並不高。
他們出身極好,家裡生意之間有來往,從小就玩在一起,連手錶的款式都差不多。幾個人上頭都有哥哥、姐姐,是家裡最受寵的老么,所以過得一路順遂,底子裡都帶著點不以為意,無所謂和其他人怎麼相處。
其中屬江問最漠然。他話少,不熟的人就晾在一旁,不回應。
老師還沒來,教室裡鬧哄哄的。後頭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女生站起來,指了指講臺上的那疊紙,「同學,你們一人拿一張,填完交給我。」
江問沒帶筆,向別人借了一枝。他俯在講臺上填表格,低垂著眉目,神情很專注。
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一幕。可當乾淨透明的陽光垂落在他細碎的髮梢,前排聚著講話的女生,聲音都矜持地壓低了。
外號畢竟不是白來的。
校裡校外,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歡盯著江問那張臉看。不過他的好看有點混著女性特質的雌雄莫辨,鼻翼秀緻,黑眉長目,冷冷豔豔一張嫩生的臉,比起校草之類的,紅牌倒是顯得貼切無比。同時還帶著惋惜和調侃,這樣一張臉竟浪費在男人身上。
江問很討厭別人這麼喊他。平時也只有郗高原他們敢叫著玩玩。
表格只有高中入學考分數和畢業學校,家裡聯絡方式那些,填起來很快。
寫的時候不經意掃到另一張。滿頁撩亂狂草,名字那欄筆鋒尤為遒勁凌厲,兩個字毫無顧忌,像是要活生生把紙戳破—逢寧。
他埋頭寫完,交表格,隨便挑了個地方坐下。趙瀕臨閒不住,把書包往旁邊桌上一丟,湊去人堆裡找熟人嬉鬧玩笑。
一片亂哄哄中,江問把書攤開在桌面,懶散地撐著額角出神,後背被人戳了戳,冒出一道聲音。
「真的是你呀。」
江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後,他的目光動了一下,轉過頭,皺起眉來,「妳怎麼在這裡?」
逢寧昨晚吃宵夜吃到凌晨,沒睡好,今天又被齊蘭逼著早起,不得已來教室補了半個小時覺。現在她睡眼惺忪,沒骨頭似的趴在桌上,臉上都壓出了幾道紅印子。
聽到江問的話,逢寧單手撐著腮幫子,滿臉的野痞張狂,語氣洋洋自得,「我在這上課啊,不允許?」
身邊只要是帥一點的,逢寧都習慣主動湊上去聊兩句,且沒有任何羞澀。
於是她笑了。她的笑容強烈又直接。一雙眼睛瞇起來彎成月,帶著炙熱的溫度,「既然這麼有緣,那就認識一下吧,帥哥你叫什麼?」
他不作聲。
早料到會是這個態度,她若無其事,繼續進行自我介紹,「我叫逢寧,相逢恨晚的逢,寧彎勿折的寧,記住了哦。」
他皺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寧彎勿折的寧?」
「怎麼?」
停頓片刻,江問扯唇,「那個字是讀第四聲。」
「嗯?」逢寧覺得新鮮,頭一次有人糾正她的讀音,她興味十足,「那你幫我想一個成語?」
本以為不會再有什麼回應。
但幾秒後,江問輕飄飄一瞥,眼神混合著輕度的蔑視,把頭轉回去,「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