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鐘昱清在下班路上撿到了一隻兔子。
準確來說,應該是隻被後天改造過的垂耳兔omega。
儘管現行法律規定,對人類進行獸化實驗是不被允許的,但仍有些瘋狂的科學家因各大財閥的暗中支持,研究著足以判處死刑的基因改造。
改造失敗的殘次品一般都會因肢體萎縮、病變或排異反應而死亡;改造成功的實驗體則會根據其性別和攻擊性強弱分為不同用途的商品,再經由黑市,轉賣給有需求的客戶。
他們的生活習性和體內構造經過實驗,與正常人類有所區別,尤其是外形上保留了目標獸類部分器官的特徵,像眼鏡蛇的毒牙、海鮫的鱗片、雪狼的尖爪……以及眼前這位omega的灰色長兔耳和圓尾巴。
鐘昱清是個醫生,近年來從事著救治改造人的工作,已見過不少類似的病例。因此看到對方失去意識且衣衫不整地蜷縮在路邊,渾身髒兮兮,下體也濡濕不堪,顯然是被當成玩物販賣之後,可能遭到遺棄,或者是自己逃出來的。
他沒敢在原地多待,抱起omega上車後,往回開,帶他到醫院做身體檢查。
結果算不上太糟。
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右腿骨折,頸部和手腕軟組織挫傷,下體撕裂出血,後背還有不少皮外傷,又紅又紫的,多是些鞭痕和瘀青,只消輕輕一碰,便能讓昏迷中的omega疼得抽搐,連幫忙處理傷口的小護士都忍不住罵了句變態。
「少說點兒吧,讓主任聽見,又得教育你了。」鐘昱清寫好病歷就將文件掛在床頭邊,打算先行給人辦理住院手續,臨走前還吩咐了小護士給omega打一針抑制劑。
「……抑制劑?」小護士擔心道,「他傷成這樣,能打嗎?」
「打濃度最低的那種。」鐘昱清說,「他還處在發情期,性激素分泌過多對他的身體恢復沒好處。」
當然最主要的其實是味兒太大了。
一進來時,聞到的那股像被塞了滿嘴廉價草莓糖的甜膩氣息熏得他險些退出病房。
「好,我知道了。」
小護士點點頭,身為beta的她無法敏銳地感知眼前人散發的甜膩信息素,淡然地幫這個可憐的omega繼續清創。
等鍾昱清將相關的住院手續辦妥時,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原本打算下班途中買菜回家下廚的計畫自然泡了湯,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飯堂打包了份飯,準備帶回家吃。
經過住院部時,他又上樓轉了一圈,看那個omega躺在床上還沒醒,兩隻兔耳朵軟綿綿地耷拉在枕頭上,怪可憐的。鐘昱清走過去伸手輕輕捏了會兒,邊捏還邊想這omega這麼平躺著,會不會壓得尾巴難受。
「唔……」
Omega似乎掙扎了一下,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等鐘昱清鬆開手,俯身去聽的時候,omega卻很快地安靜了下來,沒被吊著的左腿無意識地蹬了蹬,手臂護在胸前,居然又開始釋放出他那味道廉價的信息素了。
真難聞。
鐘昱清偏頭咳了一聲,趕在自己打噴嚏前捏住鼻子,快步離開病房。
「鐘醫生還沒走啊。」小護士正準備進門給omega換點滴瓶,她的目光對上鐘昱清那張臉,頓時笑了起來,「你鼻子上怎麼黑了兩道?」
鐘昱清莫名其妙地答:「什麼黑了兩道?」
小護士示意他往旁邊病房窗面倒影上看,照出來確實是黑了兩道,就跟用手指故意往上抹泥灰似的——呃,泥灰?
他哪來的泥灰弄臉上?
泥灰……灰色的?
鐘昱清突然想到什麼,低頭一看自己剛捏過人家耳朵的兩根手指,頓時在心裡罵了髒話。
主要罵那變態不是人,其次則罵自己手欠活該。
內心罵完後,他又站在病房外看了會兒,越看越覺得這omega可憐,想著不如自己乾脆好人做到底吧。洗臉時順便接了一盆水回來,給人家仔仔細細地擦洗了一遍,才發現這omega其實長得挺漂亮的,兔耳和尾巴也並非天生就是灰色的,而是純淨的白色。
鐘昱清一時沒忍住,又伸手去捏了兩下那耳朵。
這次omega倒沒怎麼掙扎,也沒釋放他那難聞的信息素,只是偏過頭低聲嗚咽,不停說著「別打我」、「疼」、「耳朵會壞」之類的胡話,嗓子啞得幾乎聽不出原來的聲線。
像這樣的情況,以後就算身上的傷口好了,多半還要送到心理診所治療個三五年,甚至還可能一輩子都擺脫不掉心裡的陰影。
鐘昱清嘆了口氣,起身給omega拉好被子,安撫地拍了拍他就出去了。
↼💊⇁
第二天,鐘昱清回醫院上班的時候,omega已經醒了,卻只是一直呆呆地躺在床上,不說話,就連小護士給他打針、換藥或逗他說話也不理,醫院配置的午飯更是半口沒吃,全靠著營養液維持,像個沒知沒覺的木偶。
鐘昱清作為他的主治醫師,本來上午該去看看情況的,但排了幾臺手術實在沒空巡房,等中午吃飯時聽小護士說起,才覺得情況不太樂觀,只能犧牲午休時間專門跑一趟。
打開房門時,omega正扶著床沿站在地上,看見他忽然進來愣了愣,沒像小護士說的那樣不理人,反而倏地紅了臉,還細聲細氣地說:「可以關一下門嗎?」
鐘昱清沒回答,關上門後徑直走到了omega面前,表情有些嚴肅:「你現在不適合下床走動,有什麼想拿的,我幫你吧。」
Omega抿著唇,臉更紅了:「不是的,我……我想上廁所。」
他從早上醒來就有點兒想去廁所,但礙著小護士在身邊,他不好意思開口,於是飯不敢吃,水也不敢喝,生怕自己一時憋不住尿在床上,會惹人笑話。
「想上就上唄,害羞什麼。」
鐘昱清看了一圈沒找到輪椅,想扶著他走,又怕一跳一跳的,容易把尿顛出來,於是問omega介不介意自己抱他過去。
醫院對於AO醫患之間的規定極嚴,尤其當 alpha作為醫生一方,非緊急情況下不能隨意與omega病人發生肢體接觸,否則將可能面臨吊銷執照的後果。
Omega這回連耳後根都紅了,卻大著膽子點點頭說不介意,自覺地拿好吊瓶,等鐘昱清抱他起來,他就順勢單手環住了鐘昱清的脖子,一副信任又依賴的樣子。
鐘昱清把他抱到衛生間裡,放下馬桶座才讓他坐,說自己在門外等,有事叫一聲就行。
Omega說好,上完廁所後還怕裡頭味道太難聞了,慢吞吞地挪到洗手池,又慢吞吞地洗完手,磨蹭了好久才敲門叫鐘昱清進來。
其實多少還是有點兒味的,但鐘昱清對於辨識信息素以外的氣味都不算太敏感,沒皺一下眉頭就把omega抱回病床上,還問他午飯沒吃,覺得餓不餓,要不要買些別的給他。
Omega大概是想吃,但又覺得好像太麻煩他了,搖了搖頭說不用,還指著吊瓶裡的營養液說有這個就好,鐘昱清便沒再堅持,拎了把椅子到床邊坐下,問omega叫什麼名字、發生了什麼事、出事前是做什麼的、有沒有可以聯繫的家人或朋友。
Omega頓時抓緊被子,兩隻垂在臉側的兔耳朵也跟著抖了抖,一臉緊張地看著鐘昱清,問他是不是知道了原因,就會把自己送回去。
「沒人要送你回去,我只想瞭解一下情況。」鐘昱清盡量耐心地跟他解釋,「你現在沒有任何身分證明,也沒有錢,連住院手續都是我替你辦的,要是以後出院了,你打算怎麼辦?」
他本意是想問對方出院後打算去哪兒,怎麼回歸正常人的生活,omega卻以為他是要自己還住院費的意思,急得磕磕巴巴道:「我、我會還你錢的,出院後我就去,去打工,嗯,什麼工作我都能做的,你別擔心,我一定會還的……」
說到最後,連眼眶都紅了,鐘昱清瞧著他那隨時會哭出來的架勢,趕緊打斷道:「好了好了,不是要送你回去,也沒急著要你還錢,只是想問問你的情況……就算要去打工吧,沒有身分證,健康證也辦不了,上哪兒打工會有人肯收你?」
Omega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淚忍回去,像是在思考他說的這些問題,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給你打工嗎?」
「給我打工?」鐘昱清好笑道,「你會做什麼?」
「會做家務,可以給你打掃衛生、洗衣服,你要是有寵物或者小孩兒的話,我也能幫你照顧,我跟他們特別好親近的。」
Omega掰著手指頭數,認真得彷彿在數自己精通幾門外語——可惜這些對鐘昱清而言都沒什麼用,也全然談不上需要。
但他只是聽著並在omega說完後給予了肯定的表情,誘哄道:「想給我打工也可以,不過至少要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方便相互稱呼。」
「……我沒有名字的。」omega低下頭,聲音很輕地說,「他們都叫我PA5802。」
PA5802。
聽起來倒像是某種研究產物的編號。
鐘昱清隱約記得自己曾在另一個改造人的手臂上見過相同格式的編號紋身,可惜那位omega傷勢太重,入院後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過沒多久則因全身臟器衰竭而死,未能提供任何有用的訊息。
「他們是誰?」鐘昱清故意曲解omega的意思,「你剛才不是說沒認識的人嗎?」
「我……我不認識他們。」omega急忙反駁,一對兔耳朵又開始緊張地亂抖,「他們把我關起來,每天給我打很多很多的針,經常不讓我吃飯,還要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
鐘昱清皺起眉,只見omega忽然用力抱著腦袋,臉色煞白道:「他們是……壞人,是壞人啊,我不認識他們……我不認識……」
「好好好,不認識。」鐘昱清嘆了口氣,隔著被子安撫地拍拍他,回到原來話題,「你說你沒有名字,那要不要自己取一個?」
Omega低著頭沒說話,等鐘昱清第二次叫他時,他才像是回過神,呆呆地說:「可以嗎?可是……我不會,你幫我取好不好?」
「哎,自己的名字當然要自己取了。」鐘昱清正愁這omega成天悶在病房裡沒事幹呢,出去一會兒就借了本字典回來給他,「字都認得吧?」
Omega點點頭:「認得,我有讀過書的。」
語氣還挺驕傲來著。
鐘昱清憋住笑說好,讓omega自個兒慢慢想,等自己有空時再來看他。
「醫……醫生!」omega叫住鐘昱清,兩隻兔耳朵緊緊貼著頭髮,壓住自己微燙的耳朵,「那明天會有空嗎?」
鐘昱清失笑:「你直接說想我明天來看你得了。」
Omega立馬乖乖照做:「想你明天來看我,可以嗎?」
鐘昱清:「……」
這小孩兒怎麼好像特別待見他,感覺跟小護士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醫生?」omega還眼巴巴地望著他,十根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我在這裡只認識你……」
「你什麼時候認識我了。」鐘昱清又笑他,「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吧?」
Omega緊接著問:「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鐘昱清挑眉,倒沒想到把自己也繞進去了,見omega一臉期待地晃著兩隻白茸茸的兔耳朵,忍不住低聲逗他:「想知道啊,讓我摸一下耳朵?」
Omega微微瞪大眼,兩隻兔耳朵也不晃了,怕羞似地撥著頭髮想往裡頭鑽,就差沒伸手去捂了,滿臉通紅地問鐘昱清能不能換個地方摸。
鐘昱清看了他一會兒,心道你想換個地方,我還不願意摸呢,擺手說算了,起身整了整自己的白大褂,然後指著胸前的工作牌示意omega看:「會念嗎?」
Omega說會的,字正腔圓把姓名欄上「鐘昱清」三個字念了出來,不僅念完還誇他名字好聽,跟他本人的形象很相配。
「哦?」鐘昱清好奇道,「我什麼形象?」
Omega認真想了會兒:「好看,好聞,嗯……是個好人。」
先後兩點誇讚,鐘昱清聽過沒一百也有八十遍了,唯獨中間那個形容詞讓他有些意外。
他幼年時腺體受過傷,有輕微的信息素釋放障礙,加上自身信息素的味道本來就偏淡,很少有人能夠聞得出來,對普通omega也幾乎不會產生影響。
「你能聞到我的信息素?」鐘昱清低頭看著omega,「什麼味道的,說說看。」
「好像是一種酒味。」omega下意識吸了吸鼻子,「以前我在主……那個人家裡的時候見過,聞著不濃,但喝下去喉嚨會痛,特別辣。」
「那以後還是別喝了。」鐘昱清察覺到了omega話裡短暫的停頓,猜測著或許是勾起了他什麼不好的回憶,安慰道,「不喜歡的東西不要勉強自己接受,以後也沒人會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了。」
「好。」omega乖巧地應了一聲,見鐘昱清起身要走了,又跟他揮揮手,「鐘醫生明天見。」
鐘昱清也回了他一句明天見。
離開病房後,鐘昱清給在心理研究所工作的裴嘉言打了電話,讓他幫忙查點兒東西。
「不查。」裴嘉言漫不經心道,「你先答應週六晚上跟我回家吃飯。」
「行。」鐘昱清邊說邊下樓梯,語速飛快,「編號PA5802 ,查一下已救治的改造人裡有沒有相似的編號。」
「沒問題。」那邊傳來敲鍵盤的聲響,「查到再聯繫你。」
「好。」鐘昱清掛斷了電話。
鐘裴兩家的父母關係好,孩子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性別分化那年得知他倆一A一O,正好能湊成對兒,於是咋咋呼呼地立馬就給鐘昱清和裴嘉言辦了訂婚禮。
可惜鐘昱清因為腺體缺陷,在性愛方面比較冷淡,而裴嘉言又是個奉行獨身主義享樂至上的不婚族,成年那天兩人睡過一晚後,裴嘉言就直接跟鐘昱清攤牌,說自己並沒有結婚的意願,但希望能維持婚約,以免被家裡人催婚,等鐘昱清有了其他想結婚的對象,再解除這樁訂婚。
鐘昱清答應了。
他那會兒對裴嘉言有些說不清的好感,所幸並不太深,等到兩人考上了不同的大學,後來聽聞裴嘉言陸陸續續換過幾任男友後,這分好感也就慢慢消減了。
如今畢業數年,他們兩人一個當上外科醫生,一個進了心理研究所當診療師,依然保持著至交好友的關係。
最近涉及基因改造的刑事案件頻頻發生,受害人因創傷應激障礙,難以接受正常詢問,大多只能透過心理研究所的專業人員在診療過程中輔助取證。因此,裴嘉言相較於他,能得到的訊息更全面一些,在機關裡的人脈也足夠廣,某些事查起來甚至比直接報警還要方便得多。
另外,有件事也需要查證一下。
鐘昱清回到辦公室,將剛才在omega被子上撿的頭髮放進醫用塑封袋,連同另一個裝著自己頭髮的塑封袋一起送到檢驗科進行信息素契合度的檢測。
↼💊⇁
第二天拿到檢測報告時,鐘昱清覺得自己可能是撿到寶了。
契合度98%。
檢測結論是適宜配對,受孕率極高。
目前無生育計畫的話,建議做好相應的避孕措施。若雙方中有一人為信息素功能障礙者,可在對方釋放信息素時得到緩解。
但……不對啊。
如果真能在對方釋放信息素時緩解症狀,那前天他在omega的病房裡聞到味道就該起反應了,怎麼會覺得難聞?
鐘昱清攥著報告想了一路,仍然沒想通。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住院部了,索性把報告一折放衣兜裡,先上樓巡房。
Omega恢復得很好,不知是不是身體被改造過的原因,傷勢痊癒速度比普通人還要快些,雖然腿上的石膏暫時還不能拆,但其他部位的外傷幾乎全好了,也沒留下疤痕,白皙光滑的後背叫小護士看了都覺得羡慕,邊給omega拆頸托,邊問他平常是怎麼保養的,喜歡用什麼牌子的身體乳。
Omega耷拉著兩隻兔耳朵,彷彿聽不見小護士在說話一樣,呆呆地盯著房門看。
鐘醫生怎麼還沒來?
他在心裡想。
說好要今天來的,從零點開始計算的話,已經快十個小時了。
會不會忘記呢?
「小朋友又不理人啊。」小護士扶著他躺回床上,轉身收拾推車的東西,「鐘醫生昨天還說你話挺多的,問什麼答什麼,我估計他進錯病房,把別人誤認成你了。」
「沒有……沒認錯的。」omega回她一句,眼睛依然看著門,「鐘醫生來看我了,他說今天也會來的。」
「是嗎?」小護士順著他的話往下問,「那鐘醫生昨天還跟你聊什麼啦?」
Omega抖了抖兔耳朵,聲音很小地說:「不想告訴你。」
小護士吃癟,只好換了個話題,問他為什麼只和鐘醫生說話。
「因為……」omega拉了拉被子,企圖遮住自己有點兒發紅的臉,「很喜歡他。」
小護士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心道喜歡鐘醫生的人多了去了,還有不少病好之後,天天跑到醫院追求他的。
「那你喜歡鐘醫生什麼呀?」小護士問。
「喜歡……他救了我。」omega的聲音悶在被子底下,顯得害羞又可愛,「而且……而且他的信息素很好聞。」
小護士眨了眨眼:「就這?」
多數人有英雄救美情結,她可以理解,信息素好聞是什麼奇怪理由。
「那如果別人噴了跟鐘醫生信息素一樣味道的香水,你也要喜歡對方嗎?」
Omega抿著唇搖頭,說不是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覺得鐘醫生的信息素能讓自己迅速放鬆下來,很安心,也很舒服。靠近他的時候,會感覺心跳加速,身體熱熱的,臉也開始變紅,有點兒像發情前夕的狀態,但又不如發情期那麼煎熬難耐,更多的是覺得愉悅和期待。
他才不可能喜歡別人。
他只是想和鐘醫生待在一起。
想聞到鐘醫生的味道,想被鐘醫生觸碰身體。
天知道昨天鐘醫生問能不能摸耳朵的時候,他有多想答應。
……可他不敢。
那是他最最敏感且脆弱的地方,卻在他人的調教之下變成了發情開關,只要一碰就能逼得他張開腿,搖著屁股求肏。
他不想讓鐘醫生看見自己這副淫蕩又髒亂的模樣,怕鐘醫生會被他嚇走,再也不管他了。
「在聊什麼呢。」
鐘昱清剛巡完另一房的病人,隔著門就聽見小護士在和omega說話,結果一推開門,裡面的聲音就停了,一個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著他,兩隻兔耳朵在枕頭上高興地掃來掃去,另一個則扶著推車轉過來笑,說:「鐘醫生你可算來啦,人家小朋友盯著門等了你一早上了,再晚點兒估計門板都能被盯穿。」
「什麼小朋友。」鐘昱清笑著走過去,給omega做例行檢查,「再過兩年就能結婚了。」
Omega轉頭望了鐘昱清一眼,乖乖躺著沒說話。
小護士倒是挺驚訝地道:「啊,我還以為他未成年呢,長這麼嫩。」
等人出去後,omega才被鐘昱清扶著坐起,眼睛睜得大大的,兔耳朵貼著頭髮輕輕亂晃,問鐘昱清是怎麼知道他幾歲的。
「就……大概猜的。」
鐘昱清拿起放在床頭邊的字典翻了翻,沒告訴omega,實際上是因為近幾年政府查緝非法改造越來越嚴格,黑市為降低風險,多加了條禁止買賣未成年改造人的規矩,像他這樣的,自然是已成年的貨,免得又讓他想起不好的事。
Omega「哦」了一聲,說他猜得挺準的。
「想好取什麼名字沒?」鐘昱清看了折角頁上圈出來的字,有五六個,每個都在下面釋義裡圈了一兩個詞出來,應該是omega自己喜歡的寓意,「名字取兩到三字就行了,你再挑挑,不著急。」
Omega將字典拿回去翻了會兒,最後指了兩個字給他看。
「安、和?」鐘昱清覺得不順口,但看見下面被標注出來的釋義就把想挑刺的話咽回去了,點點頭誇他,「取得挺好的。」
安定,安全。
和睦,和樂。
對大多數人而言習以為常的事,卻是他想寄予名字裡的奢望。
鐘昱清在心裡嘆氣,伸手摸了摸omega的腦袋。
Omega倒是不抗拒,跟小兔子似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開心道:「那就叫這個,謝謝鐘醫生。」
「名字你自己取的,謝我幹什麼。」
「那……嗯,就謝謝鐘醫生今天來看我。」
「哦。」鐘昱清收回手,將手背在身後,看omega乖乖仰頭望著他,兩隻白兔耳也乖乖垂著,好像做什麼都不會反抗的樣子,心裡又有點兒癢了,笑著逗他道,「所以今天耳朵給摸嗎?」
Omega果然倏地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可以。
「好吧。」鐘昱清也沒抱太大希望,問完就拍拍衣服起身,說要回去工作了。
「只……只是今天不行。」omega卻以為鐘昱清因為他的拒絕而不高興,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改口道,「等出院……不,等去你家就讓摸,可以嗎?」
到時他先把家務全部做好,讓鐘醫生認可了他的能力,即便真的因為被摸耳朵不小心發情了,看在他這麼吃苦耐勞的分上,鐘醫生應該不會趕他走的。
「可以。」鐘昱清低頭看他,「不反悔?」
「嗯。」omega咬著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點點頭,「不會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