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吵雜不停的教室內,幾個女孩們正用悄悄話,交換著不大不小的祕密,也有人熱烈討論著放學後,去哪裡玩耍,今天要去誰家,每個人心中都懷抱著小小的快樂,像是心裡懷有一塊小小的糖。
這時候,洪老師緩緩走上講臺,用一雙嚴厲的眼神,來回巡視臺下同學們,可是……上課鐘聲都還沒響起耶,老師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想公布?連幾分鐘的下課時間都不願意給大家。
「下個禮拜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畢業旅行,同學們期不期待?」當然期待囉!當全班三十位同學一齊歡呼,那音量之大,可就連天花板上的電風扇也為之搖擺輕晃,讓灰塵跟著落下。他們可是整整等了六年啊,從一年級開始,每年、每年都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再怎麼期待,只能用眼神目送學長、學姊上遊覽車。
「好了、好了,大家安靜聽老師說,畢業旅行好玩歸好玩,但這次畢業旅行的校外表現,老師同樣會列入畢業獎項的評估中,如果有同學違反規定,老師會斟酌扣分,大家聽清楚了嗎?」洪老師雙手撐在講臺上,大家的耳朵雖然聽見了,卻都迴避老師的眼神。我才不要聽老師的話咧!有些人臉上的表情,天生容易洩漏祕密,經驗老道的洪老師裝作沒看見,搶在上課鐘聲響起前,正式開始本日的課程。
下課鐘聲響起,還來不及等洪老師抱著書籍離開教室,有些同學老早就奔跑到操場上,準備攻占球場或是搶攻盪鞦韆,但是教室內仍有一群人,只管悠悠哉哉坐在位子上聊天,瀚宇就是那群孩子的其中之一,他們不是不想玩球,而是大家只能趁這短短十分鐘暢所欲言。
「洪老師真不合理耶,得不得獎跟畢業旅行有什麼關係啊?難道我不小心在旅行中做錯事,就表示我六年來是壞孩子嗎?」一向溫柔的娜娜,難得對洪老師表示強烈的不滿,因為……媽媽千叮嚀萬交代,畢業獎項對申請國中很重要,要她在畢業前好好表現,不要錯過這個難得為自己加分的機會,要是她在畢旅不小心犯了錯,怎麼辦?
「這個我不在乎啦,反正我原本就不會得獎啊,只要畢旅有好吃的東西就好,其他的,我都無所謂。」承達雖然嘴裡說得很豁達,但他卻鬼鬼祟祟的左右觀察,確定洪老師不在視線範圍內,才敢從抽屜迅速抓出一把洋芋片,那可是他費盡千辛萬苦,躲過早自習檢查,才偷渡到學校的精神糧食耶。
「那你們猜猜看,這一屆,三班裡誰會是畢業生代表,代表大家上臺領獎?」倩婷托著臉頰,隨手在紙張上塗鴉,雖然向朋友問著話,但臉上神情卻冷靜而淡漠,似乎不認為這是個重要的問題。
「唉唷,反正一定不是我們這群人啊,幹嘛傷腦筋?我們五個從來沒進過班上前五名耶,對了,你們看!這是我昨天從書局新買的動物圖鑑,你們覺得上國中後,我爸、媽會讓我進攝影社嗎?」威廷翻開圖鑑書頁,誇張地將鼻子湊上前去大聞特聞一番。
瀚宇和倩婷兩人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嘴角有藏不住的微笑,他們知道,彼此對自然還有歷史都非常有興趣,月考想要考高分,對他們兩個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只是為了不想在班上出風頭,兩個人總會刻意「寫錯」幾個答案,絲毫沒有意願爭取班上前五名的位置,穩穩占住班上的中間地位。
「嘻嘻,我們不要管洪老師說什麼了,今天放學後,大家來我家玩吧,我昨天剛學會烤杯子蛋糕呢。」娜娜一掃先前憂鬱,浮上心頭的愉悅好心情,讓她的馬尾彷彿在空中跳舞般甩動。
「耶!當然好啊,舉雙手贊成!我好久沒吃到娜娜烤的蛋糕,一想到肚子就餓了,怎麼還不趕快放學呢?」承達放下手邊半包洋芋片,可憐兮兮的望著牆上的時鐘,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對承達來說,上學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朋友開心吃午餐,如果放學還能跟大家吃點心,那就是幸運的一天。
沒有讓承達等太久,時間一下子就過了,放學後,大夥兒一邊踢著小碎石一邊聊天,在夕陽照映下,悠哉前往娜娜家,準備享用她用心烘焙的杯子蛋糕,連天空染紅的雲朵都像沾上草莓糖霜。
「自從升上高年級後,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回家了喔!」娜娜故意倒退著走路,看著大家開心的笑著。自從開始上補習班後,家裡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邀情朋友來玩,因為沒有人分享,讓她開始覺得,自己做的蛋糕,好像不像之前一樣好吃。
「嗯…」一旁的威廷漫不經心的回應,比起杯子蛋糕,他更關心路上每隻迎面而來的流浪動物們,專注的與牠們四目相對。
「對了,威廷,你最近能和多少動物說話呀?怎麼最近都沒有聽你提起好玩的事呢?」瀚宇刻意放慢腳步,等待威廷緩步跟進。
「我不知道耶,我沒有仔細數過,平時麻雀們話說的太快來不及聽,貓咪又愛理不理,只有哈利有耐心陪我說話。」威廷無奈的聳了一下肩,他發現,最近越來越少動物願意停下腳步,好好和他說話,動物一族彷彿彼此說好了,越少和人類打交道越聰明,這點和他小時候相比實在天差地遠。要知道,當他五歲的時候,光是站在廟埕的大榕樹下,就能聽見來自四面八方的故事,像是哪裡產的稻子好吃,沙子洗起澡來特別舒服,麻雀的大小事他都一清二楚。
「原本……我不相信人類與動物可以說話,不過因為你和哈利,所以我願意相信!」大家從小一起長大,如果不是親眼見識哈利和威廷一人一狗真的能靠心電感應溝通,恐怕和威廷最要好的瀚宇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這有什麼好不好相信的啊,要是誰不信,叫他們來看看哈利和威廷就知道啦,哈利說什麼,威廷都知道!好了,我們快去娜娜家吧,我的肚子好餓、好餓喔。」承達熱切向兩人搭肩,露出一口潔白牙齒,惹得平時個性嚴謹的威廷和瀚宇兩人發笑。
這時候,一隻流浪貓忽然一點也不怕生的,從眾人身旁緩緩走過,這隻貓咪原本誰也不看一眼,走過威廷身旁時,忽然像是想到什麼,轉身、定眼凝視威廷。
「我知道牠!牠是我們家附近的流浪貓,我都叫牠咪咪。威廷牠在說什麼,咪咪是不是肚子餓了啊?」娜娜蹲下身,輕輕撫摸咪咪的頸背,聽咪咪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牠的尾巴也在娜娜腳踝旁環繞著,但目光始終離不開威廷。
「噓,讓我仔細聽聽。」眾人屏住呼吸,不敢打擾威廷和貓咪相互交流心意。
「牠說任務即將開始了,要我們多多注意接下來的預兆,牠很遺憾不能多幫我們些什麼忙。娜娜!咪咪要我跟妳說聲謝謝耶,牠說牠很喜歡妳取的這個名字,牠會好好珍惜它。」威廷緊盯著貓咪的眼神,試著讀出咪咪發射出的所有訊息。
「喵!」咪咪舔著毛髮、洗著臉,像是肯定威廷所翻譯的內容一般,輕輕點頭後優雅慢步離去,留下眾人滿臉疑惑,互相對望。
「什麼任務啊?」承達一臉困惑望著貓咪的背影。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通常動物們都不會把整件事交代清楚,不過咪咪好像很喜歡人類呢,不然,她何必告訴我們這些事情呢?」
「那當然呀,因為我們社區的阿姨、叔叔們,都相當疼愛咪咪,還幫牠用紙箱、棉被蓋了間小房間,歡迎牠隨時回來住。」娜娜驕傲的說。
「咪咪有你們這樣的鄰居真好!不過……就連我家的哈利,最近也時常提醒我出門要小心,好像真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威廷回想起哈利之前嚴肅的提醒,這些日子,牠時常抬起頭眺望天空,似乎很擔憂鳥兒從遠方捎來的訊息。
「以前在爸爸在世的時候,我曾經聽他說過,貓在埃及是神的化身,說不定,這是老天爺,透過咪咪派給我們的訊息也說不定喔。」倩婷瞇著雙眼,回想起爸爸生前著迷於古埃及歷史的神情。
「倩婷妳不要嚇我了,聽起來好可怕喔,我們只是小學生,老天爺想要跟我們說什麼啊?」娜娜緊緊靠著倩婷,渾身發抖。
「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囉!畢竟我可不是神,也沒有動物們敏銳的感受力呀,再說,要是真的發生什麼事情,大家都會陪著妳啊,別太擔心了。」倩婷握了握娜娜的手,試圖緩和她容易緊張的情緒。
這時候,瀚宇抬起頭,細細觀察淡橘偏藍的天空,月亮和太陽同時出現上頭,一同閃爍著神祕的光芒。
「瀚宇,你在想什麼?聽完貓咪說的話,天空又告訴我們什麼事情了嗎?」承達真心佩服他這群朋友,會烤蛋糕又會和動物說話,天文、歷史都考不倒大家。
「我在想,該是時候,執行我們討論的大計畫了。」聽到翰宇的話,大家瞬間安靜,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那件事」是「哪件事」一起露出燦爛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