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作品集2：慕容前輩的水路拳法

§ 慕容前輩（節錄）

1

　　大夥喜歡聽老衲瞎掰故事，老衲索性再說一個，其實故事的真假並不重要，老衲曾聽柏楊說過（還是高陽？），「歷史都是假的故事，故事都是真的歷史」，真真假假，有那麼重要嗎？曹雪芹老師說，「假作真時真亦假」，真假之間，不就只是這麼個道理。
　　引子說完，開始講故事。
　　老衲年輕時，因緣際會，認識不少奇人，有一位武行裏的忘年交，複姓慕容，單名一個字，但實際具體叫啥名字，老衲年老體衰，真想不起來了，姑且以慕容前輩稱呼之。
　　這慕容前輩是個奇人，人稱拳瘋子，練拳入迷迷得不得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早年在中國大陸時打過對日抗戰，隨國民黨軍隊由北到南，一邊打仗一邊學拳，學過不少門拳藝，拜過了不少明師，在東北跟某個老拳師學過跤，在京學過形意八卦，後來到重慶學了自然門，在廣西學過鶴拳，武行中的老一輩說「人從三師藝必高」，「技不壓身」等語，慕容前輩完全用人生詮釋了這幾句話。
　　抗戰勝利，內戰隨之又起，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慕容前輩隨某支部隊退潛緬甸，深入金三角，還種過一陣子罌粟，在坤沙（Khun Sa）手下做過事，但這種武人早煉成精，怎會久甘人下，在異域壓抑，一拉到關係，他便轉入香港生活，據說，他後來跟一個香港女人結婚，那香港女人是二婚，還帶著一個與前夫生的女兒，當時眾人都覺得慕容前輩愛得不值，只有他獨排眾議，堅決與此女人成婚，後來，這個繼女居然嫁了英國人，舉家搬回倫敦，連帶著也幫慕容前輩辦理英國移民，此時，慕容前輩的一票好友又大呼扼腕，連稱慕容前輩目光卓絕，早就在十數年前就布好這局了。
　　人生很多事，不正是如此，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有時疑似眼前無路，但挺過雨疏風驟之後，又是另一片光明。
　　閒話休提，說說正事，慕容前輩當年在老衲學拳之前，對老衲說過不少拳論，當時老衲一竅不通，後來想想，也就通了，這頗似七百年前，謝遜在冰火島上傳功張無忌，張無忌當時不懂，後來也就懂了。
　　所以老衲現在說的不少拳論，其實也並非是老衲自個悟出來的，而是得力於當年慕容前輩跟老衲說過不少，慕容前輩移民去英國之後應該沒有傳人，現在老衲幫他說說他畢生的武學心得，權當茶餘飯後的談資，至於是對是錯，給眾位看官自行分辨，是讚是彈都好，別來跟老衲囉嗦便是。
篇幅所限，慕容前輩到底當年跟老衲說了些甚麼？下回再談。

2

　　慕容前輩畢生的武學心得是啥呢？其實也很簡單，他老人家認為，所有的傳統功夫，必有一個起源的生長場景，是以天下沒有最厲害的功夫，只有最適合那場景的功夫。
　　舉個例子，慕容前輩生平最喜歡的兩門拳藝，便是北螳螂與南詠春，他常說中國最好的兩門拳法，便是北方王朗傳出的螳螂拳，與南方嚴詠春傳下的詠春拳，但這兩種拳法，究竟有何不同呢？
　　慕容前輩以為，除了外在動作與拳理架構的不同之外，一門拳法，最終還是要回歸到祖師爺創拳時的氣脈行走，這道理，他是在一次船上的私鬥中體悟出來的。
　　據說當年，慕容前輩與幾個兄弟一起在船上載了些「煙貨」走水路做買賣，可是那條河那幾天不太平靜，水洶浪湧，連續幾天，慕容前輩給攪得在船艙裏吐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見到買家，又與買家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槍火四射，死了幾個兄弟，最後子彈打完，只能靠徒手搏擊的功夫決生死，慕容前輩一出手，招招詠春，步步進逼，居然一手螳螂也沒用上，當時因為頭暈目眩，也沒注意，事後回想，越想越覺得此事觸動他極大，成為他一生武學的中心思想。
　　這事觸動慕容前輩甚麼呢？他說，他其實將螳螂與詠春都練得滾瓜爛熟，平常也都混搭著用，可是為什麼在暈船之際，生死關頭，一出手盡是詠春，居然連半招螳螂也沒有了？
　　慕容前輩以為，螳螂拳與詠春拳自然都是極好的拳，可是那次在船上搏鬥之時，搖搖晃晃，頭暈目眩，此時身上的氣脈會不得不走詠春拳的模式，這一點他以前在陸地上是沒感覺的，但是在船上暈眩之際，卻是非常明顯。
　　他以此為核心，再回想起過往所練諸拳，他認為鶴拳馬固肢彈，是崎嶇山路上搏鬥的最佳選擇，而若是在南方小船之中，最佳選擇自然便成了詠春，因此這二拳雖然許多手法類似，但內中氣脈不同，而氣脈的不同，也乃是因為祖師爺創拳時的水土風俗不同，而非有高低之別。
　　慕容前輩認為，除了山路拳法與水路拳法之外，北方王朗傳出的螳螂拳，當是新時代裏最符合現代擂台需求的拳術，蓋因王朗祖師當年參合十八家拳法而創螳螂，哪家好用哪家，講實用而不拘於形式，手法腿法摔法均非常豐富，是中國北方第一好拳，而螳螂拳的心法核心，其實只是「閃賺」二字，這與打擂的拳術完全相通，許多其他拳種的拳師，只要與螳螂拳接觸過，都會溶入螳螂拳的「閃賺」心法，雖然後來傳拳時，未必都會用螳螂之名，但一用「閃賺」當拳學主軸，實則已算是皈依於螳螂門之下。
　　不過慕容前輩的螳螂與詠春，到底是何時何地與何人何支學的，老衲當時年紀太小，從來沒有問過，對了，慕容前輩當年也跟老衲談過八卦拳，老衲都寫在一篇講董海川的小說裏頭了，有興趣的人自個去看吧。
　　據慕容前輩道，八卦門的功夫其實很簡單，就是一道將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工序，他說一個比喻，好比一個玻璃罐中塞滿石塊，可是還是沒填緊，這時倒入細沙，那這罐中的空間才能填滿填緊，這倒入細沙的功夫，就是八卦，所以八卦不是常人能練的，而是給高手練的，董老公當年都是帶藝投師的弟子，意即在此。
　　慕容前輩當年還說過一路功夫，是上古巫拳，估計是從西域傳過來的，為何如此說呢？蓋因這門功夫，所有的氣脈走向與動作，最適合沙漠中的搏擊場景，而所有的功法也最適合在沙漠中習練，這門拳法的底功只有三個動作，可是可以演變出來的變化如天上繁星，不可勝數，而且此拳的拳理譬喻都是太陽月亮與星星，正合沙漠中的游牧民族生活所見的日常。
　　老衲當年受了慕容前輩的影響，後來看拳時，總是往他講的那方面想去，所以才會提出形意、八極都是以槍創拳，但形意是槍棒，八極是大槍，又也才會提出心意六合應該是回族用以打群架的拳，主因可能是起源於少數民族對抗外侮，至於老衲最早提出來說，鷹爪門的功夫，可能是六扇門中的鷹爪子，用來修練擒拿與輕功的基底功夫，也是出於此論。
　　最近老衲見到人馴馬，那鎖住馬頭的力道奔放雄渾，豪邁粗獷，嘆為觀止，忍不住想起當年金刀駙馬在蒙古草原上馴服小紅馬的故事，又想起蒙古男兒三絕藝，摔跤、射箭、與騎術，若慕容前輩仍在世，他老人家肯定會說，這蒙古跤是從馴馬的氣勁中化出來的功夫，所以與京津兩地的跤法大不相同啊！

§ 慕容前輩（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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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夥喜歡聽老衲瞎掰故事，老衲索性再說一個，其實故事的真假並不重要，老衲曾聽柏楊說過（還是高陽？），「歷史都是假的故事，故事都是真的歷史」，真真假假，有那麼重要嗎？曹雪芹老師說，「假作真時真亦假」，真假之間，不就只是這麼個道理。
　　引子說完，開始講故事。
　　老衲年輕時，因緣際會，認識不少奇人，有一位武行裏的忘年交，複姓慕容，單名一個字，但實際具體叫啥名字，老衲年老體衰，真想不起來了，姑且以慕容前輩稱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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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老衲自幼闖蕩江湖，人稱惡人谷小魚兒與移花宮花無缺的合體，識得不少稀奇古怪的奇人異士，無奈武行一道，知者甚稀，許多精彩倜儻的人物，一般小老百姓所知甚少，老衲閒時將這些人物一一寫將出來，有佩服，有崇拜，有知己，有萍水相逢，也有千里神交，本來想各個點名，各寫一篇，後來遇到北方神術傳人道：老衲你想當作家，那就別寫散文，多寫大長篇，故事，才是一個作家的底氣。老衲一聽腦袋一拍，說道極是極是，不過回首來時路，已寫了不少，收集起來看看，權充一樂。

又記：這本書獻給緬甸的二哥，時值緬甸政局劇變，不論最後如何，希望和平能永遠降臨在這個美麗的國度。

§ 前言

老衲自幼闖蕩江湖，人稱惡人谷小魚兒與移花宮花無缺的合體，識得不少稀奇古怪的奇人異士，無奈武行一道，知者甚稀，許多精彩倜儻的人物，一般小老百姓所知甚少，老衲閒時將這些人物一一寫將出來，有佩服，有崇拜，有知己，有萍水相逢，也有千里神交，本來想各個點名，各寫一篇，後來遇到北方神術傳人道：老衲你想當作家，那就別寫散文，多寫大長篇，故事，才是一個作家的底氣。老衲一聽腦袋一拍，說道極是極是，不過回首來時路，已寫了不少，收集起來看看，權充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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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散文部｜
冥誕遙祭李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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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文能武的杜心五
說說魏三與林世春
那話兒的故事
那話兒的功夫
身如老藤卻雙腕齊斷的神祕殘疾人
扶搖摶氣的綿軟內功拳師
為鷹爪門的功夫說一句公道話
老衲生平遇過的鶴拳高手
黑手保鑣與木訥僧人的土法子
特務教官與紙鴿子的真假功夫
獨孤前輩的鴻門宴 北方神術的傳人
圓與鬍生
淺談孫祿堂前輩，上篇
淺談孫祿堂前輩，中篇
淺談孫祿堂前輩，下篇
穆老點評形意八卦門諸師
打架奇才與打擂奇才
三大金剛的膂力
同田貫日與甲乙丙丁
站樁的靜態結構力與王薌齋的市場行銷學
八極門唐嘉駿老師的槍勁化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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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松卿兄，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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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的花子棍法 老衲來看董陽孜

｜小說部｜
青霜劍
鶚先生
那位先生
慕容前輩
慕容前輩的水路拳法

後記──致謝
後記──寧奴的故事與奇拉拉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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