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祕境
Ⅰ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跟鄧傑、阿正一起來旅行,一起被騙來的還有阿狗。
我叫黃小緒,是在RC群組跟他們認識的,算算也認識好幾年了,我們常一起去唱歌、健身,四個人交情非常好。
那天唱歌結束,鄧傑和阿正忽然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旅行,說是很刺激,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他。都認識這麼久了,我竟然忘了鄧傑的個性——
「喂,自助旅行就不能挑個……舒服點的地方嗎?日本呀、韓國什麼的。」我抱怨道。
「大家都去日本、韓國,去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做點跟別人不一樣的事好不好,要像個男人呀!」鄧傑說道。
他很MAN,還參加過自由搏擊比賽,拿了一個忘了什麼的獎。抱歉,我現在已經累到腦袋有點空洞了。
他MAN到有點瘋瘋的,我們一群人會健身也是受到他的影響。
「我以為你說的刺激是有酒店、夜店,現在這樣算什麼?」我抱怨道。
「不覺得風光明媚、空氣清新嗎?而且也很刺激呀,你看,我們在這荒山野嶺迷路了。」鄧傑一邊說,一邊拿出那張畫得亂七八糟的地圖來看。
我們四人已經研究那張地圖一小時了,但還是搞不清楚要往哪裡走。
這裡是個叫作雲南祕境的地方,我們是自由行,一路飛機、轉車、轉車、轉車、轉車再轉車來到這裡,然後被司機丟下,隨便指了個方向叫我們往這邊走。
司機說:「大概走個兩小時就會到了。」
「這麼遠?」我當時驚叫了一聲。
「不然怎麼叫祕境?」鄧傑那時還嗆我。
討論自由行的時候,我一直嚮往著要去日本玩,不過在鄧傑和阿正的連環洗腦下,我白痴地同意了要來雲南。
「去大陸好啦,語言比較通呀。」阿正說道。
屁勒,他們的方言鄉音超重,跟英文一樣都是外星語言。
「消費比較低,可以找點刺激的喔。」鄧傑用了個淫蕩的挑眉表情說道。
媽呀,這是夠刺激了,我們迷路啦!周圍卻連一間雜貨店都沒有。
我露出呆滯的表情。
阿正見狀,忙搖著我的肩膀,「快醒醒呀,黃小緒!不能睡,睡了就起不來了。」
「你也是共犯。」我冷冷瞄了他一眼,當時他也用力鼓吹我來雲南祕境。
「啊?你說什麼?這裡收訊不好。」阿正開始裝傻。
我正想找人吵架,鄧傑忽然大聲道:「我看懂了!應該要往那裡走。」他指了個方向說道。
「你確定?」我問道。
「你可以質疑地圖,但不可以質疑我的直覺。」鄧傑已經大步往前跨出。
拷夭!「你是靠直覺?」我連忙追問,前對途更感到茫然了。
「當然是說笑的嘛。」鄧傑說道。
「對呀,都不懂鄧傑的幽默感。」阿正幫著鄧傑說道。
他們根本同一國的,而且我強烈懷疑鄧傑不是在開玩笑——
阿正和鄧傑兩人國中就認識了,我和阿狗是後來才認識他們的。
阿正長得像流氓、說話也像流氓,不過他有一顆溫柔的心,他家裡養了兩隻流浪貓。
雖然他的氣質也像流氓,但畢竟人不可貌相,他是程式設計師,自學而成的。當年聽說是為了玩網路遊戲,所以自學寫了外掛程式,之後就步上了這條不歸路……咦?這用法好像怪怪的。
「阿狗,你看他們啦!」我急忙拉攏盟友。
阿狗痴呆地看著我,他是個胖子,此時早就累翻了,喘著氣、兩眼無神地望著我,「什麼?」
他完全不在狀況內。
他是個胖子,但是讀書很強,能用英文跟外國人暢談政治話題,個性不錯,唯一能挑剔的就是胖了一點。
看著我唯一的盟友,我忽然感到放棄。
「沒事。」我說。
「喔。」阿狗應道。
鄧傑和阿正已經跑遠了,正在遠處對著我們揮手,「喂──快點喔。」
這段對話過後的兩小時,我們仍在迷路。
然後不知不覺地就到了夜晚。
鄧傑還在給我說屁話,「很刺激吧,連路燈都沒有,還迷路了。」
「你的直覺呢?」我的理智快斷線了。
「在這裡講鬼故事會更刺激吧?」鄧傑扯開話題。
「我不要。」我尖叫道。
「我也不要。」阿狗搖著頭,但是重點跟別人不一樣,「我肚子好餓,沒力氣講故事。」
「到底在哪裡呢?」阿正搔著他很像流氓的平頭喃喃自語。
話說,我們四個的共同點除了喜歡唱歌以外,就是都沒有女朋友。
好吧,我的感情狀態應該屬於一言難盡。本來有女朋友的,可是出門前大吵了一架,現在我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女朋友…
雖然還喜歡她,可就是冷戰中。
我累到走不動了,地蹲下身子哀號,「回家算了啦!」
「小緒,你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嗎?」阿正忽然變得很認真,樣子跟剛才嘻嘻哈哈的模樣完全不同。
「什麼狀況?」我問。
「我們迷路了。」阿正搭著我的肩膀說道:「迷路的意思就是,找不到路,所以我們不僅去不了祕境,而且……也回不去了。」
我欲哭無淚地看著他,「那怎麼辦?會不會死在這裡呀?」
「噓,山裡面不要說死。」阿正又一次認真說道:「會、有、鬼。」
媽呀,幹嘛在這種時候嚇我,我瞬間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這裡到底是哪裡呀?」鄧傑還在研究地圖,至今仍看不懂那地圖在畫什麼。
旅行而已,到底要不要這麼坎坷?
阿狗仍不在狀況內,他坐了下來吃起零食和飲料,臉上除了倦容之外倒沒有憂心神情。
「阿狗,你還有心情吃東西喔?」我問道。
「我餓了呀,不能吃嗎?」阿狗不解地反問我。
「沒事,你吃、你吃吧。」我說道。
「旅行嘛,總要有一點小意外、小插曲之類的,才能增加回憶。」鄧傑說道。
要不是打不過他,我一定揍他。
我用一種無奈的眼神望著他,「就算要有小意外、小插曲,也不用搞成山難之類的吧?」
「不要緊張嘛,你一定是餓了,快跟阿狗要點東西吃。」鄧傑說道。
「阿狗,你怎麼帶一堆零食?」我翻了一下他的包包問道。
阿狗從容回答:「旅行呀,不就是要帶很多吃的嗎?」
我聽了一下,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我問道:「阿狗,你是不是把旅行和郊遊搞錯了?」
「不是同義詞嗎?」他又反問我。
「你真的是資優生嗎?」我問道。
「好,別吵了,我找到了!」鄧傑大叫一聲,又指了一個陌生的方向說道:「往那邊,走吧。」
「又找到了?」我疑道。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直覺,但不可以質疑那棵樹。」他說道。
關那棵樹什麼事呀?而且是哪一棵呀?
鄧傑帶領著我們繼續往上走。
雲南祕境的地勢很高,周圍都是大樹、高海拔的景色。
如果不是迷路的話,這裡的風景確實很醉人,難怪會被稱為人間最後一塊淨土。
只是我現在沒有心情去欣賞美景。
Ⅱ
夜越黑,我的心情越忐忑,心裡的焦慮加上長途步行的疲憊,我連話都懶得說了。
氣氛漸漸低迷,鄧傑和阿正也不講話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才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休息,唯一慶幸的就是沒下雨、身上剛好又有食物,只是度過了今晚還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辦。
我們的旅行變成了露營,四人圍成了一圈,喝著水、吃著路上買的犛牛肉乾。
「好想喝啤酒。」阿正一句話打破沉默。
「我要喝百威。」我說。
「吃這個肉乾就好想喝酒,你們都沒人買酒喔?」鄧傑抱怨道。
我們一齊看向他,連他的盟友阿正都有點叛變的意思。
「幹嘛、幹嘛這樣看我?」他張大眼睛裝無辜。
「是誰帶的路?」我問道。
「這樣民宿不知道會不會退我們房。」阿正嘆了口氣,「鄧傑,我們認識了十幾年,我今天才知道你是路痴。」
「我們有認識這麼久嗎?」鄧傑又扯開話題。
「晚上該不會要睡路邊吧?」阿狗轉頭看了看左右,「晚上會不會有狼?」
聞言,我瞬間緊繃起來。
雲南跟台灣不一樣,台灣的狼呀、熊什麼的都是稀有動物了,想要遇都遇不到,可這裡是雲南——
「不會吧……」我緊張道,頻頻看向左右。
「應該……不會吧。」鄧傑也沒把握。
大家情緒正不安,阿正卻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不會有狼啦,頂多有鬼。」
一講完,我的背脊頓時一陣涼意。
就在我們惶恐之際,一道卡卡的石頭磨擦聲傳來,像是有東西正在往我們的方向靠近。
「哇操!」鄧傑立馬跳起來,將手電筒照過去。
我、阿正和阿狗的反應也很快,即刻躲到鄧傑的身後。
阿正推著鄧傑,同時嚷道:「手電筒不行啦,這不是火,要用火把、火把。」
「哪來的火把啦!」鄧傑也嚷著,「剛才幹嘛不生火?」
「是、是狼還是鬼?」阿狗的聲音帶著哭音。
我們一團混亂,那聲音卻越來越近,隨之手電筒的光線照到一雙腿。
「啊!」是鬼!我驚慌失措,頓時有種快要尿失禁的錯覺。
「你們……」一道老太婆的聲音傳來,「是不是有訂民宿?」
我們的情緒漸漸緩下,鄧傑將手電筒往上一抬,光線打在老太婆的臉上。
那個大嬸下意識用手遮住臉,說道:「那燈太刺眼了,挪挪吧。」
鄧傑連忙把手電燈移開,「妳是?」
「我見你們這麼晚沒來,怕你們迷路了,特意出來找找。」大嬸說道,「是叫鄧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