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嘿,約翰,我正在twitter上告訴大家我們正在進行訪問。你總共報導環法自由車賽幾次?」
「四十次。」我答道。
「這會教他們嚇死。」這位七獲環法賽冠軍的車手說道。
如今藍斯雖名留青史,但他卻永遠想要學習更多。我告訴他一名傳奇冠軍車手的故事。
「一九六三年我初次觀賞環法自由車賽,最鮮明的記憶是我在其中一站終點霞慕尼當觀眾,那是登山賽的最後一天,賈克.安奎提爾(Jacques Anquetil,1934 -87)拿下單站冠軍,披上黃衫。他上台領獎時走過我身旁,當時傾盆大雨,但在離我五呎之時,他由身後的口袋掏出一把梳子梳他濕透的金髮,那動作簡直就像電影明星。」
安奎提爾是首位五獲環法賽冠軍(1957、1961-64)的車手,接下來三十年,又有三位歐洲車手平了紀錄,接著出現的是一位缺乏經驗、無視傳統,也毫無限制的美國選手藍斯.阿姆斯壯。藍斯就和安奎提爾一樣生了一副厚實的胸膛和又細又長的四肢,踩上單車就像風火輪般風馳電掣,但兩人的相似之處也僅此而已。藍斯在德州郊區的普蘭諾(Plano)成長,那裡壓根兒就沒聽過職業自由車這項運動。
如今人人都聽過這位自由車手抗癌成功,並且在舉世最艱難的運動中多次摘冠的英勇故事,這故事啟發了全球數以百萬計的人,並且喚醒世人對癌症的警覺,但很少人知道這個原本毛躁無禮的德州青年出身貧寒,在美式足球的文化中成長,卻在美國非常不流行的運動中登峰造極---甚至在他被診斷出罹癌之前。
擁有無限剛毅堅忍的藍斯面對癌症,一如他後來面對環法賽一樣:和一群朋友、專家,和顧問合作,針對最困難的問題,找出最佳的解決辦法。這種作法再加上無與倫比的努力與紀律,使得他徹底改變了號稱舉世最美卻也最殘酷的運動。而最後,他以七年七獲環法賽冠軍的成就,創下了前所未有的紀錄,也獲得舉世最偉大冠軍的頭銜。
還有誰有資格爭取這至高無上的榮譽? 這是自我非常小的時候,就一直在思索的問題。
我在戰後的英國成長,大家藉著看比賽疏解發洩,因此哥哥和我就成了運動迷。我們總爭論誰是這個項目的冠軍,誰是那個項目的第一,我們踢街頭足球,也打板球,在森林中賽跑,攀爬我們認為是山的高地,最後騎著我們的單車,假想自己到歐洲去參加環法賽。
爸爸媽媽帶我們去倫敦,讓我們看到了我們成天掛在嘴上唸個不停的各種冠軍。我們看著英格蘭板球隊對抗來自澳洲、南非和西印度群島的國家隊,我們親眼見到這種運動的傳奇人物唐.布拉德曼(Don Bradman,1908-2001,澳洲板球名將),聽說了他的事蹟,不得不驚嘆他和美國棒球明星貝比.魯斯(Babe Ruth)和泰倫斯考柏(Ty Cobb)孰優孰劣。我們去看本國的長跑好手羅傑.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和澳洲的網球明星肯.羅斯伍爾(Ken Rosewall)。在擁有電視之前,我們嗶嗶剝剝的收音機就傳來了喬.路易(Joe Louis)和洛基.馬西亞諾(Rocky Marciano)的世界拳王賽,以及阿根廷好手范吉奧(Juan Manuel Fangio)出賽的一級方程式大賽車現場轉播。我們成了本地足球隊伍的忠實球迷,也因球王比利(Pele)出神入化的技巧而嘆為觀止。
這些人中,有哪一位能稱得上舉世最偉大的冠軍?如今能納入這個頭銜的人選都是球員,麥可.喬丹(Michael Jordan)以無人能出其右的球技和運動精神風靡了全國,比利妙手空空技驚四座,進球的速度和力量教全場觀眾如醉如痴,老虎伍茲擊球、切球、推桿的精準,史上沒有其他高球名將能及,貝比魯斯叱吒他那一代的棒球場,而板球的布拉德曼棒上開花的功力則像魯斯一樣神乎其技。其他可以考量的還包括以炫目的表演技巧、凌波步法,和反手出拳的功力傲視擂台的拳王阿里(Muhammad Ali);由5000公尺到馬拉松每一個項目都創世界紀錄的長跑健將海莉.吉布塞拉西(Haile Gebrselassie);以及創紀錄七獲世界冠軍的一級方程式大賽車名將舒馬赫(Michael Schumacher)。
這些運動健將全都有震撼人心的輝煌成績,但很少有人多次摘冠,更沒有人參與如環法自由車賽這樣教人怯步的賽事---環法賽在體力、心靈,和情感上都有嚴格到幾乎可說是虐待的要求,參賽者在23天的時間裡必須承受耐力的超凡的考驗,以雷霆萬鈞的速度完成2100英哩的賽程,和平原上的強烈側風搏鬥,像老鷹一般攀爬數十個山道隘口,並以人類極限的速度爭相下坡。他們的身體必須適應寒風和酷熱,四分之一的選手在終點前,必會承受撞擊、傷害和病痛。
職業自由車是少數幾個以團隊為競爭、但卻會產生個人冠軍的專業運動,真正優異的選手可以贏得一次的冠軍,但要年復一年不斷地封王,則需要不同的完美技巧。藍斯展現了所有冠軍車手應有的天賦和能力,把科技、物理治療,和創新的訓練方式發揮得淋漓盡致,並且學到了決策技巧,方才得以組成、準備,並領導百年來最強的參賽隊伍。這些成就,再加上他所展現無堅不摧的雄心,使藍斯比起溯自1960年代之初的金髮自由車巨星安奎提爾以降,五度封王的幾位前輩來,是更偉大、更堅定的冠軍。
和藍斯的故事交織的,是一路上影響他,讓他在運動生涯和偶像人生中得到技巧、知識和信心的人。或許是天意安排,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藍斯最需要他們的時刻進入他的生命,協助他成長,發揮他的潛能,最後成為舉世最偉大的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