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與瑪德蓮（上）

孩子們，翼神的孩子們，仔細聽我說。
是時候該告訴你們露荼的事了。
一如這個世界有收穫的季節，我們的身體也有開花結果的季節。我們將這種季節稱為露荼。
露荼每四年到來一次。
春天會出現徵兆，夏天則是最旺盛的時候，到了秋天便平息下來。絕大多數的人會在夏天結束之前找到自己的阿邇達，與之結為伴侶。阿邇達是獨一無二、與自己白頭偕老的另一半。倘若兩人無法長相廝守，就代表對方並非自己真正的阿邇達。
男人的阿邇達未必是女人，同樣的，女人的阿邇達未必是男人。這取決於翼神的旨意，我們無法干預。
下次的露荼將在明年到來。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出現變化。有些人在十六歲以前都不會出現變化，也有極少數的人會在非露荼的時期出現變化。
即將產生變化時，身體會莫名躁熱，下腹也會隱隱抽疼。此為前兆，是很自然的現象。這代表身體已在進行準備了。
若下腹疼得受不了，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可請教已結束露荼的大哥，他們會教導你們消解的方法。
最後，當露荼到來時――你們馬上就會知道。
更不用說找到阿邇達時，你們一定會明白。那是一種衝擊，是一種激情。自心底湧現的熾熱情感，猛烈得恰似憤怒，又苦澀得好似悲傷，亦令人聯想到歡愉的享受。
雖然要壓抑這股慾望並不容易，但仍必須克制自己才行。因為我們並非獸類，不能單方面地為所欲為。
不過若遇見真正的阿邇達，對方的身體理應會出現同樣的變化。只要確信彼此互為阿邇達，就再也不需要壓抑了。

當阿邇達與阿邇達合而為一時，一個新的世界於焉誕生。

第一章　觀測風象者

　　自己做了一個夢。
那是個宛如預感的夢。
清醒的瞬間，那個夢就倏地消散。彷彿落在掌心上轉瞬即逝的雪片。
夢中的自己似乎仰望著天空與浮雲――以及翱翔其中的飛物。
「……鳥？」
觀風輕聲自語。
他獨自躺在床榻上，沒有人回應他。
觀風緩慢地坐起上半身，原本鋪於枕上的銀髮隨之流瀉在背後。他再次閉上眼睛試圖回想那個夢，可惜就是想不起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是一個愉快的夢。
澄澈湛藍的天空、飄浮於高空的白雲，以及飛翔的鳥……應該是鳥吧……總之是個很美的夢境。
做了一次深呼吸後，他睜開眼睛。
銀色睫毛下，是一對灰藍色的眼珠。
視線先是投向窗戶。
晨光穿過大玻璃窗照射進來，顯現出地板的花紋。這種窗用玻璃是將匠人吹製的燒瓶底部切割下來拼接而成，十分貴重。就連在屬於統治階級的珂璉人當中，也只有觀風於私宅裡裝設如此大扇的玻璃窗。
不過，這扇玻璃窗並非單純的奢侈品。有了大玻璃窗，室外的光線就更容易照射進來，要觀測天氣變化就方便許多。
觀風下了床。
他沒穿室內鞋，而是赤腳踩在地板上。雙腳往玻璃窗邊走去，白色寢衣的下襬靜靜地曳動。玻璃有些不平整，故無法完全掌握室外的狀況。不過還是看得出來，今天的陽光並不強。
天空似乎布著雲層，但並未下雨。
玻璃上並無水珠，赤腳踩在地板上時也感受不到溼氣。觀風繼續往前走，推開房間內側的門來到露臺。
「……！」
當下，他屏住呼吸。
是風。
迎面而來的強風揚起了銀色長髮。
觀風很後悔沒將頭髮綁起來，煩躁地甩開貼在臉上的頭髮。他將凌亂的寢衣下襬整理好，然後仰望天空。雲分布在較低的位置，上空則看得到澄澈的藍天。上層的雲與下層的雲分別飄往不同的方向。較高的雲是從西方飄向東方，較低的雲則相反……這代表低氣壓將至。
觀風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那就是敏銳察知氣溫、溼度與氣壓變化的能力。憑著這項天賦，以及後天習得的知識預測天候――這正是【觀風娑門】的工作。
當然，天氣陰晴不定，預測未必每次都準確。
預測不準時就要追究原因，以提升下次的預測準確度，這點很重要。觀風的預報，不僅對作物的種植及收割很有幫助，有時還能保護民眾免於水患。
耳邊傳來啪沙啪沙的振翅聲。
觀風垂下目光俯瞰庭院，發現少年家僕正在鴿舍工作。
他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觀風想了一會兒，但想不起那位勤奮工作的少年叫什麼名字。外人在家裡走動會讓觀風很不自在，所以他只聘用一名家僕。觀風向來都是自己搬洗澡水、自己泡茶，看到灰塵時也會親自拿起掃帚打掃。在珂璉人當中可說是很少見的例子。
少年先把鴿子全放出去，然後用白布將頭臉包好再動手打掃。
鴿子們在空中歡快地飛翔。目前共有六隻鴿子，羽色各不相同。這些鴿子的名字觀風倒是全都記得。
「酷咕。」
他呼叫其中一隻鴿子。
有著純白羽毛的酷咕立即注意到主人的呼喚，朝他飛了過去。牠停在露臺的欄杆上，歪著腦袋像是在問：「有何吩咐？」見觀風慢條斯理地伸出右手，牠便乖乖跳到手上。鳥兒既聰明又美麗，真是美好的生物。
在中庭工作的少年家僕抬起頭。看來他發現了觀風的身影，少年站在鴿舍前對觀風深深一鞠躬。
輕輕點頭回應少年後，觀風便帶著酷咕回到房間。
「等我一下。」
對酷咕這麼說後，牠就好似聽懂了一般乖乖站在裝飾櫃上。觀風坐到寫字檯前，打開有鑲嵌裝飾的小盒子取出一張紙片。他先將吸墨粉撒在紙上，接著拿筆沾墨水，簡短地寫下要點。
――天氣陰。上午有可能降雨。較低的雲層若是擴大則會下大雨。
觀風對著紙片輕輕吹氣，將多餘的吸墨粉吹掉後，便將紙片摺得極小。接著把信放進配合鴿腳製作、尺寸同樣很小的信筒裡，再綁到酷咕的腳上。酷咕早已習慣送信，因此乖乖站著不亂動。在傳信鴿當中牠是最優秀的孩子。
之後，觀風再度站在露臺上。
「去吧。」
他將鴿子放到空中。
酷咕留下鼓翼聲，飛離了這裡，觀風目送那道變得越來越小的身影。
放眼望去，下方是阿迦奢的城市。
傳信鴿就朝著城裡的鐘樓飛去。
鐘樓矗立在城市的中央。管理者收到傳信鴿送來的訊息後就會敲鐘，透過敲鐘次數與鐘聲強弱告知民眾天候狀況。
之所以放眼就能飽覽城市，以及與城市相接的田地和牧草地，是因為這裡位在略高的山崗上。這座山崗名為珂璉之崗，意思即是「珂璉人居住的山崗」。
相傳珂璉人是最早來到阿迦奢，並開拓這塊土地的先民，如今他們成了領導阿迦奢人民的階層。
珂璉人當中，地位特別高的是聖職者「娑門」。
而娑門也有上下之分。觀風擁有第二高的地位，但他本人卻一點也不在乎位階的高低。
至於分布在珂璉之崗山麓的城市與村莊，則住著被稱為「順英之民」的人們。
珂璉人與順英人無論外表或資質皆有明顯的差異，生活的區域也區分開來，不過彼此發揮各自的作用，維持這塊土地的平靜。
雖然幾乎看不到酷咕了，觀風仍然站在露臺上。緩和幾分的風吹動著銀髮。
人時常羨慕鳥兒。
這是因為鳥兒乘風翱翔的模樣，看起來很逍遙自在吧。但是，天空有時是很嚴苛的環境。天上跟地上不同，就算遭到風雨的襲擊，也無處可以躲藏。這種事只要想一下就會明白，然而為什麼人還是想在天上飛呢？觀風實在無法理解。真是愚蠢。說到底，人類的眼睛沒有瞬膜，持續吹風的話眼球應該會乾燥而感到不適……想到這裡時，他在雲縫間發現了某樣東西。
然而一轉眼，那道身影就被雲遮住了。
鳥？
不對，那也未免……太大了。
觀風役使的動物中有一隻大烏鴉，不過那道身影比那隻大烏鴉還要龐大。由於不清楚距離多遠，故不曉得那道身影實際有多大，但要說那是鳥又很不合理。
莫非是自己看錯？
又或者那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鳥？
觀風不禁嘲笑浮現這種想法的自己。神鳥迦樓羅不過是傳說中的生物。
「觀風大人，您看到了嗎！」
原本在打掃鴿舍的順英少年，啪噠啪噠地輕聲跑了過來。包住頭臉的白布已經取下，不過少年身上仍沾著幾根柔軟的鴿毛，表情則顯得有些興奮。
「剛剛迦樓羅飛過了這裡對不對！雖然只出現一瞬間，但我看到了！」
純真的少年激動地高聲說道。觀風聞言僅簡短回答「這樣啊」。由於他平時態度就這麼冷淡，少年一點也不在意。
「迦樓羅是如來聖者的使者對不對！」
「嗯。」
「祂一直在天上守護著我們對不對！」
「沒錯。」
觀風語氣平淡地點頭道。
觀風的身高將近四肘（一九○公分），在成年的珂璉男性當中算是普通水準。反觀少年的身高只有二肘半（一二五公分）。由於身高差距頗大，少年努力仰著脖子望向觀風，漲紅了那張有著淡淡雀斑的臉龐說：「這是多麼幸福的事啊！」感動之情表露無遺。
「我為生在阿迦奢這塊土地感到自豪！阿迦奢……我在教堂學過，它的意思是『天空』。這是一塊有著美麗的天空，還有神鳥翱翔於天際的土地……剛才看到的迦樓羅飛得好快……啊！對不起！打擾了您忙碌的早晨，我怎麼老是這麼聒噪呢。」
看來他也覺得自己很聒噪。少年先是閉緊嘴巴，然後略屈著膝蓋，恭敬地道歉。
「擁有天職的娑門、銀髮的觀風大人，請您原諒我。」
於是觀風也一如往常，淡淡地回答「我原諒你」。少年立刻恢復笑容，開口詢問：「請問早餐要吃粥嗎？」
「喝茶就好。幫我用小白菊和薄荷泡茶。」
「啊，您頭痛嗎？」
「只是以防萬一。因為低氣壓就要來了。」
「我明白了。今天還有瑪德蓮，您要不要配著茶吃一點呢？」
「不用了。」
觀風簡短地答道。
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吃甜點。「好的，我這就去泡茶。」少年低頭這麼說後，隨即離開了房間。雖然少年的話很多，不過他是個耿直老實的孩子。平常也很細心照顧鴿子等家中的動物，因此觀風能夠很放心地將家務交給他處理。
少年離開房間後，觀風便開始打理服裝儀容。他先將水罐裡的溫水倒進水盆裡，把臉洗乾淨。接著抹上一層薄薄的香氛油，再將頭髮梳理整齊。他拿起編髮用的裝飾珠，但想了半晌後又放回去。
接下來脫掉寢衣，換上娑門服。
今天高階娑門要出席評議會，所以挑選了用織得很密的上等布料縫製的服裝。觀風所穿的娑門服是以白色為主色，領緣、袖口、腰帶則為藍色，並且繡上鳥兒作為點綴。手藝精湛的刺繡師傅都是順英之民，能夠為娑門服刺繡對他們而言是一種榮譽。
擁有天職的娑門……剛才，少年家僕這麼稱呼觀風。
天職是指「上天授予的職位」。
例如「觀風」、「治癒」、「指導」等等――這些職位也直接當作稱謂使用。雖然娑門也有出生時取的俗名，但以俗名稱呼娑門是不敬的行為。觀風已沒有家人，因此記得其俗名的人寥若晨星。今後應該不會有人用那個名字呼喚觀風吧，就連觀風也快忘了自己的俗名。
曾經有人問他：你不覺得這樣很空虛嗎？
那不是娑門的職稱，而是父母為你取的、凡人的名字，倘若連自己都忘記了，你不覺得很空虛嗎……
他回答：不會。
我一點也不覺得空虛。因為名字不過是一種方便的符號。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雖然他還記得對話內容，不過問他這個問題的人是誰呢？那個人好像是……
「那個人就是我啦。是我問你，會不會覺得空虛。真懷念啊……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吧。」
帶著和氣笑容這麼說的人，正是【治癒娑門】。
打理好服裝儀容後，觀風只喝了一杯藥草茶便出門，此刻他正與舊友治癒一同走在山崗上。兩人的目的地是位於山崗頂端的聖域――如來之塔。
「當時聽到你的回答後，我感到很佩服。身為一名應當放下所有執著的娑門，這實在是很完美的回答。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執著。」
「能得到你的讚美真是光榮。」
「哎呀，我這是在挖苦你耶。」
「我知道。」
治癒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嘟噥道：「你還是老樣子呢，美麗石像。」
「美麗石像」是觀風的異名，具有兩種含意，一種是指觀風的容貌分外俊美，另一種則是指他向來面無表情，看不出內心在想什麼。這個異名既可用於讚美，亦可用於貶抑。剛才治癒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偏向後者，不過他的口氣並不尖刻。這是交情好到無須客氣的朋友才可以開的玩笑。
觀風有兩位認識多年的朋友，其中一人就是治癒。
治癒有著一頭惹眼的亮麗黑髮，年紀比觀風小一點，個子比觀風還要高。在體格本來就很高大的珂璉人當中，治癒堪稱是高人一等的偉丈夫，不過他給人的感覺卻是沉穩又和氣，與民眾視線交會時一定會露出溫柔的微笑。治癒對人身上的氣場很敏感，而且擁有可調節他人氣場的天賦。換言之，他能夠治療因氣場紊亂而引起的疾病。城裡也有順英藥師，而指導與培養他們亦是治癒的工作。
「觀風啊，身為多年的朋友，我實在很擔心你……如來的確不認為執著是對的，但人珍惜自己的名字、對名字有感情是很自然的事。雖然這種感情也是一種執著，不過……我認為若要設身處地幫助民眾，就必須理解、接受這種感情。」
「幫助民眾這種事，交給你或指導就好。」
「哎呀，幫助民眾可是全體娑門的責任與義務喔。」
「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擅長什麼事吧？……我頂多只會觀測風象與天候。」
「眉間的皺摺變深了呢……你開始頭痛了嗎？是不是快下雨了呀？你家的藥草茶應該快喝完了。小陶沒告訴你嗎？」
「小陶？」
觀風喃喃地問，治癒聽了便揚起眉毛，略微拉高聲調說：
「真是敗給你了。你連每天都會碰面的家僕名字都不記得嗎？那孩子已經在你家工作了兩年耶。」
「可是他卻不記得我不愛吃甜食。今天早上他還推薦我吃瑪德蓮。」
「嗯――，你是不是告訴他喝茶就好？為了身體著想，早上應該要吃點東西。小陶是體貼你才會推薦你吃瑪德蓮啦。」
「……記人名同樣是我不拿手的事。」
「可是你卻叫得出每隻鴿子的名字耶？」
「因為不叫名字的話鴿子就不會過來。」
治癒語帶嘆息喊了一聲「觀風」，看著他勸道。
「我認為你應該要再對人多一點興趣。」
觀風把這句話當作耳邊風。
對某樣東西產生興趣是自發性的行為，並不是被人要求就做得到的事。這一點治癒應該也很清楚吧。畢竟這樣的對話，兩人早就不知道進行過多少次了。
風勢又逐漸變強了。
觀風的銀髮又細又輕，因此一下子就被風吹亂。反觀治癒的黑髮雖然同樣很長，但編成髮辮的部分起到壓住頭髮的作用，因此不容易被風吹亂。在阿迦奢的習俗裡，娑門是不剪頭髮的。觀風厭煩地將頭髮往後一梳，治癒見狀便問他為什麼不把頭髮編起來。
「你可以拜託小陶呀？那孩子手很巧的。……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拜託他也很麻煩對吧。明明願意跟鴿子說話，卻不願意跟人講話，真是個讓人傷腦筋的男人。」
治癒以傻眼的口氣自顧自地推測，由於他猜對了，觀風只好靜默不語。
把那名少年……把小陶喚來，將梳子與裝飾頭髮的珠子交給他，向他說明娑門獨特又繁瑣的編髮方式，然後坐著不動一段時間……光用想的就覺得麻煩。倒不如叫酷咕與其他鴿子叼著頭髮幫自己編髮辮算了。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訓練牠們做這種事……觀風開始逃避現實，想著不切實際的點子。
「先不說這個了，你有聽說今天的議題嗎？」
治癒這麼問，觀風一語不發地點頭。通往如來之塔的坡道變成了白色石階。觀風感受著自腳底傳來的堅硬觸感，忍著嘆息往前走。他非常清楚，今天要討論什麼事、會被問到什麼問題。
「評議會結束後，我要去拜訪城裡的藥房。」
大概是察覺到觀風內心的煩悶吧，治癒換了個話題。
「新配方的藥草茶應該到貨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我今天得去『愛兒館』才行。」
「這樣啊，那很好呀。孩子們肯定伸長了脖子等著你吧。」
「…………」
「雖然你很不擅長應付那種場合，但還是得更常露面才行。」
「…………」
「畢竟連態度如此冷漠的你，都有孩子願意親近嘛……觀風，你有在聽嗎？」
「我有在聽。」
觀風僅回了這四個字，治癒固然傻眼，但也只是輕輕笑了笑，不再繼續說教。兩人默默地朝著如來之塔並肩而行。

孩子們，翼神的孩子們，仔細聽我說。
是時候該告訴你們露荼的事了。
一如這個世界有收穫的季節，我們的身體也有開花結果的季節。我們將這種季節稱為露荼。
露荼每四年到來一次。
春天會出現徵兆，夏天則是最旺盛的時候，到了秋天便平息下來。絕大多數的人會在夏天結束之前找到自己的阿邇達，與之結為伴侶。阿邇達是獨一無二、與自己白頭偕老的另一半。倘若兩人無法長相廝守，就代表對方並非自己真正的阿邇達。
男人的阿邇達未必是女人，同樣的，女人的阿邇達未必是男人。這取決於翼神的旨意，我們無法干預。
下次的露荼將在明年到來...

第一章　觀測風象者
第二章　紅玉髓之瞳
第三章　雷雨
第四章　三葉草村

第一章　觀測風象者
第二章　紅玉髓之瞳
第三章　雷雨
第四章　三葉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