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系列之男后 中

第一章

「回皇上的話，冷官人這是一時氣急攻心，所以昏迷，只要繼續細心調養，當無大礙。」

養心殿的書房裡，劉漢海恭敬地向齊桓稟報著，卻聽他身邊的夏明清笑道：「劉大人，不能再叫冷官人了，如今那是清答應呢。」

「清答應？」

劉漢海嚇了一跳，暗道不是吧？一個卑賤的太監，原不過是個男寵罷了，封了官人就是皇上厚愛，怎麼……怎麼這一天之內，就又成了答應？還有了皇上的封號？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只是他如何敢分說？耳中聽得齊桓讓他退下開方子，又囑咐他這兩日還要每天來養心殿給冷初煙診脈，這老謀深算的院正大人心中又是一凜，暗道養心殿？皇上竟然讓一個男寵住在養心殿？難怪了，以皇后那樣的暴躁脾氣，如何能忍得？說不定便是因為她，才讓這男寵一下子升成了答應。

這些聯想自然都只能放在肚子裡。劉漢海退出去後，齊桓倚在座椅上，好半晌，他才對夏明清道：「去，把珍珠叫過來。」

不一會兒，珍珠便帶著兩個小宮女進來了，齊桓目光閃動，似是心裡在掙扎什麼，但最後他面色一整，坐直了身子，沉聲問道：「把妳們看到的，從皇后進來之後發生的事情都說一遍。」

珍珠忙道：「回皇上的話，那時奴婢正在後院，皎月和喜兒在前院，讓她們先說吧，之後奴婢再補充。」

齊桓點了點頭，皎月口齒伶俐，便先開口，將皇后進來，就把矛頭直指冷初煙，說他媚惑聖心，還把他剛剛編了一點的紫藤花籃親手撕碎了，揚得滿天都是，冷初煙就只好一直跪著磕頭認錯等都說了一遍。

齊桓冷笑道：「皇后這是故意要給初煙難堪啊。」

說完卻聽夏明清小聲道：「皇后有錯，只是冷答應似也不該一直提起皇上……」

不等說完，就聽皎月立刻道：「公公不知道，皇后氣勢洶洶而來，把奴婢們嚇得腿都麻了，奴婢看著冷官人，不，冷答應雖然跪在那裡，可是身子也有些發抖，還有那個小賴子，臉上連一丁點兒血色都沒了。哼！答應經歷過小印子的事，小賴子也知道這其中情由，他們能不害怕嗎？這時候還不趕緊把皇上拎出來做靠山，難道要等著皇后打死再說……」

「住口，一個小小奴婢，胡說什麼？」

夏明清聽著皎月越說越不像，連忙喝止，卻見齊桓一抬手，沉聲道：「皎月說的沒錯，那畢竟是皇后，初煙也是今年才封的官人，再想起小印子的事情，想用朕的名頭壯膽也是正常。」

夏明清連忙恭聲道：「是是是，皇上聖明。」他心中也鬆了口氣，剛剛他故意將冷初煙往算計的方面去說，其實便是以退為進。他明白皇帝的性子，若是誰都不插言，皇上心裡難免就會覺著冷初煙是不是故意這樣說，惹皇后發怒？一旦讓皇上這樣認定了，雖然以他此時對對方的寵愛，不會說什麼，但總是心裡會不舒服。

但如果自己先提出了這種可能性，皇上就會本能的去替冷初煙著想辯駁，再加上皎月那小丫頭也知機，她這番話一說出來，皇上當疑心盡去了。

俗語說，好人有好報。冷初煙雖然為小印子差點兒丟了一條命，但他卻贏得了宮中所有奴婢們的尊敬愛戴。妃嬪們將這些奴才當是螻蟻一般，卻不知道千里之堤也可以潰於蟻穴，尤其是皇上身邊，可也是這些奴才伺候著，有時候她們說一句話，往往就有莫大的作用。

再加上皇后蠻橫凶殘，宮裡奴才們都懼怕討厭她，這時候哪裡還肯幫她說話？因此待皎月講完了之後，珍珠便也沉聲稟報自己趕到之後發生的事情，並且刻意提出丰韻和皇后說話，口口聲聲以「兩個奴才」來稱呼冷初煙和小賴子。

齊桓勃然大怒，冷初煙那會兒就算沒封為答應，也是個官人，是這後宮裡一個主子。皇后身邊的陪嫁丫頭竟敢叫他奴才，這表面上是瞧不起冷初煙，但往深裡說，何嘗不是對自己權威的挑釁？齊桓怎麼能夠容忍。

「夏明清，派人去坤甯宮裡，將那個叫丰韻的宮女……」

齊桓原本想說杖殺，但是想一想冷初煙的性格太過仁慈善良，又恐他知道後內疚，因此沉吟了下，方繼續道：「貶丰韻去冷宮服侍，沒有旨意不必調離，就讓她老死冷宮吧。」

冷宮淒清，裡面的宮女太監苦不堪言，這種苦差事，當然要輪流做才行。因此冷宮中的宮女太監是一年一調，宮中奴婢們都視冷宮為地獄，一旦可以調到別處，哪怕就是浣衣局，也都興高采烈，總之，不在那人間地獄裡待著就好。

珍珠垂著頭，目光微微一動，心裡無聲笑開來，臉上卻沒有半絲神色波動，暗道丰韻啊丰韻，妳也有今天？當日我在皇后宮中，妳打我那兩巴掌時，可能料到今日我能一言就將妳送去冷宮？哼哼！沒有妳，想來皇后會倒得更快。小桃紅，婉兒，小布子，還有在皇后宮中悄無聲息就送了命的冤魂們，你們大仇得報得日子，不遠了。

※

「這些事情發生後，太后有沒有派人過來？或者找皇上過去？」

冷初煙半倚在床上，將小賴子手中盛著燕窩的杯盞推到一邊，一邊若有所思地問。

「奴才這兩天都在養心殿，並沒有看到慈甯宮有人過來，皇上早朝後就會過來探望主子，之後除非有事處理時才去御書房，時間也都不是很長，夏公公他們也沒露過口風，所以奴才想，慈甯宮那邊應該是沒有動靜吧。」

小賴子恭敬地小聲稟報著，見冷初煙清清冷冷地坐在那裡，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就又將燕窩送了上去，苦著臉道：「主子，這燕窩您就吃一點兒吧，大梁子公公早上走的時候還交代過奴才，要奴才好好服侍主子，還說主子要是瘦了一斤，回去就要打斷奴才的狗腿，主子，您就可憐可憐奴才吧。」

冷初煙忍不住讓他那副苦瓜臉給逗笑了，伸手接過燕窩，他輕聲道：「好了，我自己吃，你出去吧。」

「主子，您吃個燕窩而已，奴才就在這兒伺候著……」

小賴子嘻嘻笑著，卻見冷初煙將眼微微一瞪，冷哼道：「怎麼？還怕我把燕窩倒了不成？你如今也大膽了，怕梁子倒不怕我？」

小賴子連忙一吐舌頭，一溜煙兒的跑出去了。

這裡冷初煙吃完燕窩，想一想等下還有一碗苦藥和一碗補湯要喝，不由得更是愁眉苦臉。

雖然這一次給了皇后一個沉重的打擊，但……但自己真的不想喝苦藥啊，那個劉漢海，就會拍皇上馬屁，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就不能據理力爭一下？自己的身體也沒有很大的損傷，明明用不著這樣緊張的。

但認真說起來，這一次付出的代價不大，卻還是得到了很多的。最起碼，皇后被禁足一個月，罰俸一年，身邊幾個親信都受到了懲罰，冷初煙了解齊桓的性子，對方並不會把這些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之所以沒有杖殺，恐怕還是為自己考慮的多。

不是沒有感動的，只是感動又如何？齊桓是皇帝，富有四海，自己能給他什麼？恐怕也只有順從他的索取，才能哄他高興吧？但以色事人，他是真心不願意。不過不願意也沒辦法，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自己不可能回頭了。

輕輕一歎，將思緒拉回來，冷初煙仔細盤算著皇后這一次被打擊後，她那派系嬪妃的反應，像趙官人那種小角色，恐怕要縮在烏龜殼裡了吧？不過自己的目的，當然不僅僅是讓她縮在龜殼裡，小印子的仇，已經註定了他和對方是不死不休的。

目光驀然變得冷冽，冷初煙驕傲地微微抬起下巴，雙手緊握成拳，在心中一字一字道：趙官人，妳的靠山已經快要倒了，咱們的帳，也該清算了。等著，我會去找妳的。

「清答應，湯藥和補湯都熬好了，您趁熱喝下去，對脾胃也有很多好處呢。」

珍珠的話將冷初煙的思緒拉回來，他面上重新露出笑容，這是皇上身邊的大宮女，他不能像在小賴子面前那樣唉聲歎氣，甚至指著補湯和湯藥罵幾句，他得表現出身為主子的端莊大方，所以雖然心裡都要滴出苦汁來了，他面上還要笑得一片平和。

「答應答應，這是奴婢剛剛從御膳房取來的蜜餞。」

皎月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小宮女比起珍珠，雖然少了份穩重，卻是活潑多了。拿著蜜餞盤子腳步輕快地走進來。

「稍微涼一涼我就喝，現在還燙著，妳們出去忙吧。」

冷初煙微笑著將珍珠和皎月支出去，或許是因為他沉靜的表現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兩個女孩兒沒有任何懷疑的走了出去。

苦著臉看向那兩碗要命的東西，冷初煙按捺住想要偷偷將它們倒掉的衝動，到底還是捧了過來一口氣喝掉。

「真是苦死人也。」

他叫了一句，然後連忙拿了兩粒蜜餞放進嘴中，這才癱下身子，喃喃地含糊不清道：「不行了，再這麼喝下去，我不病死也要被苦死了，我得像劉院正抗議一下。」

話音剛落，冷初煙驀然就發現房間裡似是有些不對勁兒，猛然扭頭向身後看去，便看到一個小孩兒正站在地中央，偏著腦袋很好奇地看著他。

小孩兒身穿錦緞夾棉襖，外面還罩著一件狐裘，那狐裘恰好將他小小的身子包裹起來，更襯得他粉雕玉琢如金童一般。

這孩子可愛漂亮至極，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引起大人們的喜愛之情。然而冷初煙看到他，卻嚇得面上失色，連忙從床上跳下來，就想跪下磕頭，卻聽那孩子笑吟吟道：「你已經是父皇封的答應了，也就算是顥兒的母妃，可用不著拜見我。」

冷初煙這才想起自己的身分已經不是太監，只是該見禮的仍要見禮，於是他微微退後一步，躬身拱手道：「見過太子殿下，殿下怎麼會來這裡？」

「我在東宮上課，眼看著到了晌午，幾位太傅還是興致勃勃，所以沒辦法，我就想了個問題問他們，他們就爭論起來了，我見沒人再理我，所以就先過來這裡，想和父皇說說話，沒想到父皇還沒有回來。」

齊顥向前走了幾步，看到冷初煙身上只穿著單衣，便微微笑道：「答應還穿著單衣呢，聽說你的身體又一直不太好，趕緊去床上躺著吧，我就坐在這裡，咱們說說話。

冷初煙在面對齊桓的時候，只要不讓他侍寢，他也能應付自如，然而如今看見了這小太子，不知為什麼，心中卻總覺著有些忐忑。他很明白，不但是他，宮裡其他妃嬪面對這孩子，怕是沒一個人能自在應對，這小太子可不是一個簡單地角色。

別看他如今只有五歲，然而就是尋常大人，一個不小心也會著了他的道兒。他是齊桓還未登基為帝時由王妃所生，生下他不到一年，王妃就因病故去了。

接著齊桓登基，由當今太后作主，將她的侄女兒立為皇后，但是帝后感情一直不好，齊桓自然不放心將小太子放到皇后膝下養著，可皇后尚在，他又不能將齊顥給別的嬪妃認養，齊顥似乎也不太喜歡和嬪妃們住在一起，索性就自己單獨居於東宮之內。

齊桓如今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當真是愛若珍寶，而小太子也爭氣，不但聰明絕頂，又十分聽話懂事。不然他也不可能讓齊桓這樣喜歡，登基不過兩年，便將他立為太子了。

但是後宮中人卻全都知道，聽話懂事不過是表面上，私底下，這個小孩兒可是難纏得很，加上他又聰明，當日瑤貴妃不太把他放在眼裡，結果就吃了個暗虧，不然她的皇貴妃也不會拖了一年才封，而那時候，小太子不過才三歲而已，就懂得利用自己的身分和齊桓對他的寵愛了。

因此面對這位小太子，冷初煙心中也有些不安。回到床上躺下，就見小太子在他對面坐了，歪著頭仔細看了看，忽然笑道：「你長得很好看，不過宮中美人眾多，真不知道父皇為何單單喜歡你，我聽說就是因為你，皇后都被罰俸一年禁足三個月，啊，你可真是太厲害了。」

冷初煙嚇了一跳，連忙道：「太子殿下慎言，當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爭端，臣妾全不知情……」

不等說完，就見小太子擺擺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昏過去了嘛。其實我是很高興的，皇后蠻橫惡毒，根本沒資格母儀天下，哼！若是我的娘親還在，這后位哪裡輪得到她來做？可惜，我娘親死了，她便在後宮中作威作福起來，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今天她因為你而受罰，我很高興呢。」

冷初煙暗暗好笑，心想哪裡是因為皇后作威作福？而是因為在你心中，只有你娘親才有資格坐那個位子，任何成為皇后的人，你都會暗中生恨的。

心裡這樣想著，卻也不點破，小太子見他不說話，知道他是謹言慎行，也不在意，宮中人看見自己，都是這個樣子的。

因此便坐在椅子上左右張望著，忽然看見那兩個藥碗，不由得驚訝道：「天啊，我剛剛在外面，看見你皺著眉頭捏著鼻子一口氣將這兩碗藥喝下去，明明是很痛苦的樣子，可你竟全都喝光了，你也太誠實了吧？我每次喝藥，都會留一點點，只有一點點，一口都不到，所以別人就都不在意了。」

冷初煙哭笑不得，心想真是個孩子，竟然耍這種滑頭。看了看那藥碗，果然是點滴不剩，他便笑道：「我也知藥苦，只是良藥苦口，況且這些都是珍貴藥材和補品，宮女們不知道熬了多長時間，費了多少柴禾，我原不過是個卑賤奴才，因此想到這些，便不捨得浪費了。」

齊顥仔細想了想，面上竟浮現出一絲赧然之色，撓著腦袋小聲道：「答應說的是，我從前沒考慮到這些，以後我不會再耍這種小聰明了。」

冷初煙大為驚訝，忍不住便道：「太子殿下小小年紀，竟能體會我說的這番道理嗎？我以為，您從小就是貴不可言的身分，根本不可能會懂得這些辛苦。」

齊顥笑道：「我本來的確不會懂了，可是幾位太傅都是很嚴厲的，父皇也常說，皇帝如果不知人間疾苦，就不會勤政愛民。宮裡有一塊園子，專門種蔬菜糧食，從去年起，父皇就常常帶我下去勞作，一幹就是半天。我都快累死了，父皇就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們不過是勞動了半天，就累得這樣，百姓們卻是朝朝如此，他們一年累到頭，無非是盼著一個太平盛世安樂生活，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我們身為皇族，又有什麼臉面去要百姓供養我們呢？」

冷初煙萬萬沒料到齊桓對於勞苦大眾會這樣的包容理解，他就是從貧家出身的人，齊桓和小太子的這些想法是讓他感動的。但令他覺得有些諷刺的是：齊桓愛著他的子民和江山，卻視後宮中這些奴婢如螻蟻。雖然他的手中只有一個太監是枉死，但是這些年，在後宮中枉死的太監宮女還少嗎？卻從不見他對此嚴厲查察和施加懲戒。

但是這樣一來，兩人的話匣子倒是打開了，冷初煙沒進宮之前，在家也幫著父母種過兩年地，齊顥聽他講播種，拔苗，鋤草，有時去幫人看西瓜，還能在西瓜地裡抓捕到兔子，?等獵物，聽得津津有味兒，時不時也插嘴問幾句，總之氣氛處得十分融洽。

此時養心殿裡的奴婢們都知道小太子過來了，見他和冷初煙說得熱絡，也沒人敢去打擾。

「珍珠姐姐，太子殿下從來都不喜歡皇上的嬪妃，怎麼會對清答應這樣喜歡呢？該不會是打著什麼主意吧？」皎月此時剛從御膳房拿了點心，恰巧在路上遇到珍珠，兩人便邊走邊說。

珍珠微微一笑，小聲道：「別胡思亂想，太子殿下怎麼可能對答應打什麼主意？他用得著嗎？更何況，太子厭惡皇后娘娘，誰不知道？之所以他們能談得來，大概是因為清答應畢竟是從底層升上來，和其他出身富貴的嬪妃們說話有些不同吧。」

皎月鬆了口氣，嘿嘿笑道：「要是這樣就好了，嗯，將來清答應有皇上這個大靠山，太子殿下也喜歡他，那他立足就穩了，再沒人能害得了他，怎麼說清答應也是從咱們奴婢們當中脫穎而出的，他對咱們也好，比別的嬪妃們強。」

珍珠目光閃動了一下，輕聲喃喃道：「是啊，站穩了腳還不夠，清答應是個聰明人，他會慢慢的一步一步向上走，就算走到後宮之主那個位子，也不是什麼不可能，到那時，咱們這些奴婢的日子可就好過了。」

「啊？」皎月驚叫一聲，旋即就捂住了嘴巴，四處看了看，才悄聲道：「姐姐瘋啦？怎麼可能啊？清答應可是男人……」

不等說完，就被珍珠瞪了一眼，她吐了吐舌頭，再不說話，跟著珍珠匆匆回到了養心殿。

『等著吧，日後他還要封嬪封妃，皇后，從今日起，妳給朕守著些本分，不然的話，妳那后位，朕也不是不可以給他。』腦海中回憶起齊桓當日說的話，珍珠微微一笑，雖然皇上那是氣頭上的話，然而只要他心中存了這個念頭，這顆種子，日後的事情，誰又敢說一定不可能呢？

冷初煙和齊顥說著話，不知不覺便到了晌午，忽聽外面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他連忙下了床，齊顥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見齊桓進來，忙都齊齊跪下。

齊桓見兒子在這裡，不覺有些驚訝，免了兩人的禮，他便問齊顥道：「顥兒怎麼過來了？」

齊顥連忙又把先前對冷初煙的理由說了一遍，不過這一次卻略去了是自己給太傅們提問題的事，只說幾位太傅爭論起來了，話音未落，就聽齊桓冷笑道：「你這話也就蒙蒙初煙罷了，打量朕不知道？幾位太傅又不會一起授課，不過是在東宮裡各處歇著，必是被你不知怎麼攛掇到了一處，提了什麼精靈古怪的問題，引得他們爭論，你好偷著跑出來。」

齊顥被父親揭穿，一點兒也不羞愧，抱著他的腿嘻嘻笑道：「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只是父皇，人家可沒有蒙清答應，不過是和你說的時候刪減了幾句話而已。」

齊桓道：「和朕說話為何刪減？」

齊顥嘟著嘴巴不高興道：「那還用問嗎？父皇太聰明了，就算人家刪減了幾句話，你也肯定會知道來龍去脈啊。」

齊桓哼了一聲，伸手彈了他的額頭一下：「你以為清答應就不聰明？你那點小把戲啊，瞞不過他。」

冷初煙在旁邊含笑不語，他沒有分辯說自己不聰明，的確被太子唬住了。在齊桓面前，這樣明顯的「藏拙」只是自取死路，倒不如坦誠大方地把這個當作讚美。

「好了，夏明清，你去傳膳吧，今日朕就和太子以及清答應一起在養心殿用午膳。」

齊桓吩咐了一聲，夏明清連忙出去了，這裡冷初煙便道：「皇上，今日梁子過來稟報我說，清輝閣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搬回去，在這裡住著，也實在是太惹眼了。」

齊桓皺眉道：「還不到三天，這麼快就裝修好了？內務府那些人沒有偷工減料吧？」

冷初煙搖頭道：「皇上別編排他們，您親自下的旨意，誰敢糊弄。只是清輝閣原本就是個極好的所在，如今就算裝修，也用不著大動干戈，不過是粉刷下牆壁，將擺設傢俱更換幾樣，再添置些東西罷了，三天時間怎麼還不夠？何況，我在這裡住著，委實是太惹眼了些。」

齊桓傲然一笑，顯然根本不把其他嬪妃放在眼中，不過想了想，他便點頭道：「好吧，那你明天就搬回去，你的身子如何了？」

「託皇上洪福，已經好了，我想，明日應該就不用喝那些苦死人的藥和補湯了。」冷初煙說完，就見齊桓目光一閃，再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大有深意，只稍微尋思了一下，他便明白過來，不由得將臉都羞紅了。

齊桓知道他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哈哈一笑也沒再提，兒子還在這裡呢。因正要往外走，就聽齊顥道：「父皇父皇，以後我可以去清答應的清輝閣玩嗎？」

「可以啊，清答應是父皇的人，自然也算是你的長輩，你想去的話，隨時都可以去。」

齊桓有些訝異的看著兒子，這孩子從小就和其他妃嬪不太對付，似乎他只認準了那沒什麼記憶的親生娘親，皇后又不是撫養他的好人選，所以自己登基，攜妻妾兒女入宮後，不得不單獨將他放在東宮之內，派遣了幾十個忠心的奴才服侍。怎麼他這會兒倒是和冷初煙這樣親近？

「謝謝父皇。」齊顥似乎很高興，回頭看了眼冷初煙，見他也十分驚訝，這小子不由得將小腦袋一抬，很驕傲地跟在皇上身後走出去，一邊心道：嘿嘿，清答應再加上我這個太子，不信扳不倒那個可惡的皇后巫婆。

第一章

「回皇上的話，冷官人這是一時氣急攻心，所以昏迷，只要繼續細心調養，當無大礙。」

養心殿的書房裡，劉漢海恭敬地向齊桓稟報著，卻聽他身邊的夏明清笑道：「劉大人，不能再叫冷官人了，如今那是清答應呢。」

「清答應？」

劉漢海嚇了一跳，暗道不是吧？一個卑賤的太監，原不過是個男寵罷了，封了官人就是皇上厚愛，怎麼……怎麼這一天之內，就又成了答應？還有了皇上的封號？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只是他如何敢分說？耳中聽得齊桓讓他退下開方子，又囑咐他這兩日還要每天來養心殿給冷初煙診脈，這老謀深算的院正大人心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