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文《物種原始》出版一百五十週年紀念鉅獻──
真正孕育演化論的地方,就在達爾文的祕密花園裡!
距今一百五十年前,《物種原始》的完成與付梓,轟轟烈烈的推翻了人類長久以為寄託的神創論。達爾文在背離教義、迎向科學的決心下,在生物科學史上畫下了嶄新的一頁,提出了今日我們所熟知的演化論。而《物種原始》完成的艱辛過程,其實都記載於達爾文的祕密花園裡。
達爾文在一八三二年開始歷時四年的小獵犬號之行,開啟了物種演化對他的啟蒙,但是演化論的概念尚未成形,只是生物多樣性引起了他的興趣。直到一八四二年,他帶著妻兒遷入倫敦近郊的唐恩村後,在唐恩小築的大花園裡開始進一步研究、觀察,才證實了他對演化論的想法,並著手撰寫《物種原始》。所以這座大花園才是演化論真正的孕育處與《物種原始》的誕生地。
花園碎石路兩旁以矮籬為界,較大的圍籬和歐洲赤松上交錯著長春藤和冬青,草皮一路延伸到第一片灌木林。屋子後院的大花圃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草本開花植物:中間花圃是毛地黃、草夾竹桃、百合、飛燕草,兩邊是勳章菊、馬齒莧、報春花、十字花等。還有數不清的各種動植物,都是達爾文的研究對象。
除了花園之外,溫室、果園、盆栽棚,也是達爾文實驗的場所。他在這裡進行育種、雜交的測試與記錄,並觀察物種的演變;走進屋裡,書房、會客室則是他整理資料、與友人智士討論激盪的地方。其實,整座唐恩小築就是《物種原始》的發展縮影。
《物種原始》出版已屆一百五十週年,本書作者經過嚴謹的資料收集與考證,藉著文字重建舊時的唐恩小築盛況。作者從達爾文與胡克、赫胥黎等友人的書信、討論,以及當時社會輿論的攻擊中,巨細靡遺的描述《物種原始》從構想、蒐集、實證、完成到付梓間的猶疑與掙扎,是一部想更深入了解《物種原始》緣起與發展過程的必讀佳作。
作者簡介:
伯爾特(Michael Boulter)
英國籍古生物學家,曾任教東倫敦大學,歷古生物學會編輯、生物科學國際聯盟英國代表。二○○二年因《Extinction: Evolution and the End of Man》一書而聲名大噪,指出人類距離絕種的時間可能比預期為近。他也是推動全球最大的化石資料庫「化石記錄二」的創始人之一。
章節試閱
倫敦單身漢
一八三六年十月,達爾文回到歐洲,憂心忡忡地想要了解世界情勢。當時一觸即發的政治氣氛,似乎和當前在物種蛻變上的辯論不謀而合。一切的改變是漸進的?還是由革命和災難產生的?沒有人有答案。部分人士仍希望漸進的轉變,而大部分人傾向極端的變動,他們也願意為投票權和廢除奴隸制而戰。
接下來的六年,達爾文在倫敦過著年輕紳士的生活。他搬進哥哥拉斯在大馬柏拉街的房子,靠著父親給的零用錢,把時間都花在社交活動上。弟弟的返鄉讓拉斯的晚宴有了新話題,而他為這位返鄉探險家引薦的朋友中不乏知識份子。其中包括輝革黨律師政客麥考雷、功利主義領袖米爾、發明計算機器的劍橋大學教授巴貝吉、萊爾爵士。此外也不乏深具魅力的年輕女性,像是凡妮.威基伍德和時尚的赤爾夕女主人珍・卡萊爾,珍是博學家湯瑪士・卡萊爾之妻,兩人的婚姻並不幸福。未婚作家兼女權主義倡導者瑪蒂瑙也是拉斯的訪客之一,她造訪的次數很頻繁,也成了八卦話題。有了新功利主義思想家米爾和邊沁等人最流行的論據,達爾文家的社交聚會充滿生氣。
當時,整個歐洲社會都在改變,而這群知識份子就處於變化的核心。他們討論生命的意義、科學又如何提倡不同的意義,以及如此一來可能會把自身利益置於道德的核心。對達爾文來說,人類以強大力量進步的想法,明顯說明了改變。他的朋友都同意,若朝同一個方向改變的個體數目足夠的話,就能加惠整個系統。這是能以家族傳統和教育的方式世代相傳的過程,正如拉馬克所倡導的那樣。然而,達爾文尋求以更有架構的說法解釋改變,他想找出一套造成生物體內改變並將這些變化世代傳承的系統。在那些維多利亞交誼廳裡,新興的資本主義精神把重心放在人的身上。而達爾文興趣的核心是自然史,因此他必然會把這個看法從人類團體延伸到其他物種身上。
在一八三八年的一次晚宴上,瑪蒂瑙向達爾文推薦馬爾薩斯在一七九八年寫的《人口論》。這本書提出,人口的增加速度大於人類糧食生產的速度,是自然的傾向。身為經濟學家,馬爾薩斯從人類歷史中舉出詳盡的實證,說明人口數一旦達到巔峰,就會開始減少。達爾文滿腦子從航行得來的觀察和想法,立刻聯想到其他物種。他懷疑族群的大小是否受限於可得到的食物和空間。
馬爾薩斯揭露,影響人口成長最劇的因素,來自團體外的力量。達爾文的重大進展就是了解天擇是脫離這種困境的方法。強者生存,弱者消失。邊沁的名句「為最多數人謀求最大的利益」,並不適合他。在天擇之下,有死亡才有生存,有絕種才有演化的發生,有失敗才會有成功。
有關這類矛盾的說法,達爾文早在四年前,在南美洲頂端的中途停靠站,就已經有所耳聞了。在南美洲時,他收到他三位姊妹寄來的耶誕包裹,裡頭有一本瑪蒂瑙的《貧窮守則與窮人圖解》(一八三四年出版)。作者以慈善為出發點,敦促以抑制性行為來減少人口、終結飢餓。達爾文最初的反應並不全然贊成:「拉斯認識她,也很愛慕她,而每個人都讀她的小書。而如果你很無聊的話,你可以讀,然後把它丟到海裡,才不會占用你寶貴的空間。」少了大馬柏拉街的學術刺激,達爾文錯過了馬爾薩斯證據中的一條重要線索。四年後,在首都中心,達爾文才了解「急遽的變化能導致求生掙扎」的意義。
達爾文在單身時期所建立的關係中,最熱烈的要算是歐文了。歐文是位野心勃勃的解剖學教授,任職於倫敦皇家外科學院。起初,兩人關係不錯,部分因為他們是由位高權重的萊爾以熱情的詞藻介紹認識的,也因為兩人早就久仰彼此的大名。為了更堅定他們的友情,歐文迫不及待地接受了達爾文的邀請,成為第一位檢視南美哺乳類化石的人。結果證明這是一項成功的舉動。歐文兩年後於一八三八年出版的專題論文〈哺乳綱化石〉,成為證明絕跡物種可與它們現存近親非常相似的經典論證。論文中描述六千萬年前的小型「始祖馬」和「偽馬」,三千萬年前看起來像大象的「偽乳齒象」,以及其他像兔子和河馬的動物。這些化石全都和其他在相近的地質年代和地理位置發現的哺乳類是近親。這件作品讓兩人一舉成名。歐文是因為他的論點,他認為這些化石是近親模組設計的好例子。達爾文成名的原因則是因為這些化石是他發現的。
在處於第一項成就的巔峰時,達爾文頭一次考慮成家。一八三九年一月,達爾文和他表姐艾瑪在士洛普夏的梅爾,低調地結婚了。他們搬進倫敦布隆伯利區中心上高威街的鸚鵡小築。那裡熱鬧、吵雜,也很髒亂,但對達爾文來說相當便利:就在邊沁的新大學旁邊,轉個彎就是歐文工作的大英博物館,離新啟用的尤斯頓車站也不遠。對艾瑪而言,每件事物都和她所習慣的鄉村生活非常不同,而她很快就明白,這裡的生活沒什麼有趣的。
搬到唐恩村
艾瑪總是懷疑達爾文想做得比他有名的祖父伊拉茲馬斯好。在她斯塔福郡的老家,過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更放鬆、更有助思考,她深信只有在這種環境,她的新婚丈夫才會成功。一八四二年五月,達爾文和艾瑪帶著兩個小孩去梅爾,他很高興能遠離倫敦的混亂,讓他能把精神集中在他對自然界的想法。梅爾是個理想的地方,在這裡他可以思考從航行中蹦出來的想法,反芻他最近讀過的書。自他從南美回來後,他的腦子裡有許多物種發展上的想法,不停地翻來覆去。現在,他想要把這些想法好好地整理出來。在梅爾花園的那個春天,他花了一個星期,辛苦地寫下三十五頁的草稿。這就是天擇決定適應和《物種原始》的首份文字描述。
雖然論文草稿曾經失傳,有個版本的確流傳下來了,從中可發現在那個夏天前,達爾文已經整理出演化論的主要部分。由於馬爾薩斯的啟發,他歸納出以競爭做為演化論中心主旨。從一些動植物培育的業餘雜誌中,他也學到很多適應的過程,這點在草稿中也可看出。論文中更進一步揭露小獵犬號之旅的收穫,他愈來愈懷疑彼此相似的解剖構造本出自同一親代血統,這也讓他想出共同祖先理論。他接著在同一草稿中引伸出另一個觀念,就是所有族群都是基於生存策略進行組織的,由於某種未知的原因,這策略受性欲所驅使。然而這個提案有個很大的阻礙。他的構想仍然相當模糊,他也明白,若沒有充分的科學證據,這些構想絕對通不過皇家學會的審查。只會被他們揶揄然後丟在一旁。但願他有設備,能開始進行一些自己的實驗。
他們在七月時回到倫敦,那年夏天倫敦特別炎熱,使得鸚鵡小築的日子比平常更加難過。再加上整整一個月的全國罷工,更是雪上加霜。為了抗議幫窮人設立救濟院,群眾走上街頭。暴民關閉了幾座蘭開夏的棉花坊,試圖阻止軍隊從尤斯頓的新鐵路幹線北上。艾瑪和達爾文的房子離車站很近,騎兵隊不斷路過,有時還帶著刺刀,從人群中清出一條路,讓更多的軍隊能上火車前往曼徹斯特。這些景象與聲響讓他們夫妻倆很不自在。
倫敦的這間房子在現實中也出現了更多難題──花園對一個年輕家庭來說太不適當了。「一塊與屋子同寬、約二十七公尺長的草地,髒兮兮的。」這對年輕夫婦為著要住在首都的這間屋子,還是要過田園生活,一直猶疑不定。一八三九年,達爾文寫信給他的表哥福斯:
我們過著極端寧靜的生活:如果你在倫敦能靜下心來,你就會發現倫敦的寂靜是舉世無雙的--它的濃霧有種肅穆的氣氛,還有遠處沉悶的馬車聲;事實上,你或許感覺到我快變成徹頭徹尾的倫敦佬了,想到接下來六個月我都會在這裡,我就感到相當得意。
但是在他的日記裡,卻滿是對身體欠安的憂心,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有了兩個小孩和僕人,鸚鵡小築對人口漸增的家庭來說實在太小了。之後在一八四二年七月,達爾文去士洛普夏與父親及姊妹同住,他寫信給艾瑪說:「我父親似乎喜歡我在這兒;他和女孩們整天都很開心。我和『醫生』提了我想買棟房子,但不想住在附近。」羅伯特醫生一樣照著之前的模式,一開始反對他兒子的計畫,接著又大方地支持他們。他承諾給達爾文足夠的錢去買房子,也祝福達爾文一家能夠在鄉下找到新家。
九月中旬,達爾文搬到唐恩村。當時艾瑪懷有八個月的身孕,她知道新家很適合一個成長的家庭居住,非常開心。在這裡,達爾文也比較能輕鬆地繼續寫作。但是,他們的第三個小孩瑪麗,在他們搬進唐恩小築九天後出生,卻在十月時夭折了。曾經歷過親人早逝的達爾文,這次更深的傷慟更使得罪惡感與恐懼的噩夢在他心頭縈繞不去,他只好埋首研究。達爾文在這場悲劇後,對這地方的描述,傾訴了那年歲末他的心情:
一八四二年,這房子夠無聊、夠醜的了;一棟三層樓的方正磚造建築,外牆白色塗漆骯髒不堪,殘垣敗瓦。花園裡沒有任何灌木林或足以遮蔽的圍牆;從小徑就一覽無疑,是個開放、荒蕪、悽涼的地方。
這房子是一七七八年蓋的,原址曾是間百年農舍。達爾文一家在一八四三年到一八七八年間做了一些改變,在屋後加了一扇弓形窗和門廊,還有新的書房。一八四三年,為了不讓小徑上的行人侵入,他們把道路向下挖了○.六公尺深,築起一道石牆。一八四二年,他們雇用了蘇格蘭護士布蘿狄,兩年後,他們又需要一位家庭教師。帕斯羅在他們還在高威街時就加入這個家庭,張羅整個家,算是管家,他一直待到一八七五年退休,並得到唐恩小築土地上的一間農舍。
定居唐恩村的前幾個月,達爾文還無法完全忘卻倫敦的生活。每當他能提出最新的研究想法,他就會儘快付梓,與朋友和同事分享。在唐恩村,他能集中心思獨自思考。然而,在反覆思索他的概念後,他開始注意到他的想法會在宗教和哲學上造成的衝擊。透過觀察、蒐集、實驗,他揭露的祕密愈多,浮現出來的各種新未知數也愈多。
家裡的全部成員很快就明白,這一片寧靜的花園,並不只是平凡紳士的小園地。達爾文發現唐恩小築可能是提供蛻變相關線索的好地方。在這裡的收穫和博物館及科學社團不同。遠離了城市的吵雜,鄉間生活讓達爾文可以觀察在草地上、樹林裡發生的活動,能在溫室裡做實驗,也可以在顯微鏡下探索隱藏在細胞內的小世界。這裡最初看起來是遺世獨立的寧靜維多利亞式修養所,結果或許是改革變遷的證明之地。
唐恩小築的設計
花園即將甦醒,不僅會扮演科學上的角色,也將做為成員漸增的達爾文家庭及親友的遊樂場和庇護所。破舊的六.五公頃家園突然出現了新的計畫和方案,讓兩位長駐園丁措手不及。但達爾文家和兩位園丁很快就習慣彼此,開始一同享受了多年的苦與樂。
達爾文在離井不遠處搭一間小木棚,有一陣子他每天到那兒,脫掉衣服,讓冰水從頭頂上的水槽一瀉而下,流過全身。每日的沖洗是為了治療他的長期胃病,有時候,在沖洗療法之後,得再用濕巾包裹全身,坐在高溫的油燈旁邊,讓他流汗,最後再跳進放在草坪上的冷水缸裡。他更喜歡的是,每次水療後都必須在花園裡散散步。起初,他評論說「治療神奇地令人精神振奮」,但後來他的胃絞痛又復發了,終其一生他都深受其苦。
另一種紓解胃痛的模式,來自在花園裡同一區豎立的另一個木造結構──六角形鴿棚。它在院子裡的紫杉旁。每天布魯克和萊丁頓都忙著清理每個隔間,分配適量的食物。很快地,這些鳥兒便成為當地動物群的一份子,讓達爾文開心的是,牠們並沒有對其他動植物造成太大的干擾,因為牠們比較喜歡吃唐恩小築廚房提供的食物。
然而,住在唐恩小築的頭幾年,大家對房子本身都說不出什麼好話。達爾文給福斯的信中說,它「非常醜陋」,而那封信剩下的部分都在描述周邊鄉間的樂趣。他們的女兒艾蒂一八四三年在唐恩小築出生,後來她回憶道:
房子方正、平淡無奇,是用破敗的磚頭蓋的,後來有再粉刷過。屋頂是石板瓦蓋的。剛買下時,房子只是中等大小,但逐漸加蓋,後來就能夠舉行大型宴會了。
第一次加蓋是在他們搬進來三年後,他們加大了房子裡僕人的區域,也重新規畫花園。達爾文的哥哥拉斯特地從倫敦前來幫忙,他「在『廚房花園』內拓了條新步道,移除紫杉下的土石堆。土石堆不僅讓那些長青樹長不好,還遮蔽了部分的草地和老歐洲赤松,是個極大的瑕疵。」
艾瑪負責這些新設計,連草坪旁的花圃及圍籬邊的花草灌木,她也用盡心思去挑選和種植。除了挑選草本植物之外,艾瑪也在四周種了許多強壯的常綠樹,除了防護作用之外,也當成背景。「廚房花園」的碎石路兩旁以箱型矮籬為界。較大型的樹籬和長青的歐洲赤松上交織蔓生的長春藤和冬青。紫杉則從客廳門廊那兒遮蔽著熱鬧的院子。草坪從客廳一直延伸到第一片灌木林。草坪的左邊,隔著長長的矮籬笆,是「家庭草地」。房子後院是六塊長方型的大花圃,艾瑪在那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草本開花植物,無論天氣怎樣,都可以從房子後方的窗戶欣賞得到。中間的花圃種的是毛地黃、草夾竹桃、百合、飛燕草。兩邊是較小型的植物,像是勳章菊、馬齒莧、報春花、十字花等。中央有個供鳥戲水的水盆,旁邊有個日晷,還有後來荷洛斯測量蟲移動的泥土量時用來標記的石頭。在書房窗戶外邊是株老桑樹,夏天的那幾個月,那邊地上都是桑椹的深藍印記。
花圃的草坪邊緣總是修剪得筆直,和花園盡頭那排椴樹連接,形成一道長長的直線。金屬製的玫瑰拱門上掛著柏金斯蔓生薔薇,對面過了籬笆和「家庭草地」,就可以看到整個威爾德地區以及遠處更多的白堊山丘。
格雯說了許多她唐恩小築親戚的故事,童年時造訪唐恩小築的經驗讓她印象深刻。其中一件樂事,就是和貝西姑姑一起,蒐集香甜的花朵做成小花束:
走在高大的丁香樹和紫丁香叢間長長的碎石道上,身上都被露水沾濕了,一直走到「廚房花園」,在高聳的箱型圍籬後面,玫瑰花盛開著,那裡靠近空蕩蕩的溫室,也曾是我祖父工作的地方。我們提著裝滿花朵的木籃回到屋裡,花兒聞起來比世界上其他的花朵都要香甜,我們進到舊書房,在綠鐵桌上擺盆水,整理這些花,祖父就是在這個房間裡寫下《物種原始》的。
花園的北邊,高樹籬和灌木林後面,是個有圍牆的花園,這裡通常是植物學家正式展示植物的地方。在唐恩小築叫它做「廚房花園」,這裡種了幾排常見的甘藍菜和胡蘿蔔,還有其他許多有用的作物,都被細心地關愛著。「廚房花園」裡的每一小塊地都被箱型樹籬包圍,為幼苗擋風,另外還用白堊燧石和當地土窯的紅磚砌起一面高牆。
面南的溫室沿著這道長牆而建,牆的另一面是果園。達爾文家在這裡進行緊張刺激的遊戲,角逐最佳水果。達爾文在這裡第一次接受他牧師表哥福斯的挑戰,看誰能從最新的品種中種出最大顆的洋梨。他們嫁接各種樣本,種出奇怪的水果,互相競爭。有好幾季的時間,他們試驗用不同品種來雜交育種。每一年收成的大小都加以測量,成為定期的家庭娛樂。因此,花園裡的實驗成了達爾文家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
達爾文後來在果園旁邊,用紅磚蓋了個盆栽棚,做為實驗的場所。所有的變種、育種計畫和雜交都在這裡試驗記錄。他每天都會測量這些生長在特殊情況下的植物。到了冬天,他就會坐在小火爐旁,一邊取暖,一邊思索這些測量結果的意義。規律的生活有助於拼湊複雜惱人的生物蛻變拼圖中最困難的部分。
達爾文在花園裡散步時,他對秩序、上帝或社會進程等都沒有太大興趣。他的花園就是大自然本身,四周的景色就是它的歸屬。在唐恩小築,花園的用途是供觀察和實驗、供家庭休閒以及種甘藍菜。達爾文和艾瑪都是在大自然中長大的,當他們第一次看到唐恩小築的花園時,就重燃他們對自然的熱愛。兩人的目光越過當時荒廢的花圃,沿著遠處的花園小徑,望到後方的田園。這一切都令他們回憶起兒時的家,那種根深柢固的親密關係。
沿著這些碎石小徑,男人孤獨陰鬱身影流露出的悲哀,不亞於孩子們在草地上快樂嬉戲的恬靜。達爾文在拼湊這令他壓力沉重的拼圖之時,也喚起了痛苦的回憶──已逝的母親、離奇死亡的叔伯──讓他更意識到妻子對上帝的虔誠是他無法分享的。這些論點會有力到足以無視這些顧慮嗎?他害怕他無情的選擇意味著這個星球上的生命,是個複雜、自我組織的有機系統,不可能得到創世者的慰藉。童年的陰影、用實驗測試這些臆測、對抗這麼多人的恐怖可能,都讓他更寂寞,也更加深他的恐懼。
倫敦單身漢 一八三六年十月,達爾文回到歐洲,憂心忡忡地想要了解世界情勢。當時一觸即發的政治氣氛,似乎和當前在物種蛻變上的辯論不謀而合。一切的改變是漸進的?還是由革命和災難產生的?沒有人有答案。部分人士仍希望漸進的轉變,而大部分人傾向極端的變動,他們也願意為投票權和廢除奴隸制而戰。 接下來的六年,達爾文在倫敦過著年輕紳士的生活。他搬進哥哥拉斯在大馬柏拉街的房子,靠著父親給的零用錢,把時間都花在社交活動上。弟弟的返鄉讓拉斯的晚宴有了新話題,而他為這位返鄉探險家引薦的朋友中不乏知識份子。其中包括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