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宋凝姝打小就生得美,從襁褓裡便粉妝玉琢,村民都調侃她不像水鄉村裡的人。
直到十三歲時,她才知道,自己真不是水鄉村的人,不是農戶家的女兒,而是定國公府二房的嫡出姑娘。
那時,宋凝姝正被娘親孫氏關在家中。家人為了二百兩銀子,把她賣給鎮上王老爺家的傻兒子當媳婦,怕她跑掉。
傻子已經二十歲,娶過兩個媳婦,都被他折磨死了。
村人以為宋凝姝會這樣葬送一生,沒想到幾日後,村裡來了輛華麗馬車,幾個眉清目秀的丫頭攙扶著端莊嚴肅的老嬤嬤進了陳家,道明來意,原來宋凝姝不是陳家閨女,而是定國公府宋家的嫡出姑娘。
十三年前,新帝登基不過兩年,勢力不穩,朝廷動盪,藩王糾集鎮守邊關的將領,意圖謀反,一路攻到皇城。
那時定國公只是定安伯,忠心耿耿,與幾個兒子誓死守衛新帝,一起抵擋叛軍。怕家人出事,遂派遣府衛送府裡婦孺回老家暫避。
孰料,二房兒媳崔氏臨近產期,在路上破水。定安伯夫人擔心被叛軍追上,只得留下兩個嬤嬤陪崔氏到附近村鎮生產,其餘人繼續前行。
兩個嬤嬤攙扶崔氏去了離得最近的水鄉村,給了銀子,住進陳家。
彼時,陳家媳婦孫氏剛生下女兒。三個時辰後,崔氏也誕下一名女嬰。
崔氏擔心家人,生產完便強撐著上路,卻陰錯陽差抱錯孩子。發現時,已是十三年後。
這時,新帝早已坐穩帝位,帝號順和,當年留在京城陪他抵抗叛軍的臣子皆論功行賞,定安伯被封為定國公,滿門榮耀。
至於怎麼發現抱錯孩子的,來接宋凝姝的嬤嬤並未多言,只留下二千兩銀票,臨走時告訴孫氏,她的親生閨女被定國公府撫養十三年,有了感情,被收為養女,留在府裡。
孫氏不敢多說話,哆哆嗦嗦,感激涕零地把嬤嬤跟宋凝姝送走了。
宋凝姝上了車,惶恐不安,不知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緊緊攥著戴在頸上的小玉雕。
這玉雕是約莫一寸大的玉瓶,形狀如同觀世音菩薩手中的玉淨瓶,但小巧許多,用一條紅繩串著,是她七歲上山撿柴時撿到的,從未讓陳家人瞧過。
起初,這玉瓶很粗糙,黯淡無光,還有絲絲裂紋,但她佩戴沒幾個月後,變得細膩滋潤,如同上好脂膏,溫潤漂亮。
半個月後,宋凝姝忐忑地到了京城。
一個風姿綽約、皮膚白皙的婦人站在廊廡下,待宋凝姝走近,立即落淚,把她擁入懷中,正是宋凝姝的親娘崔氏。
宋凝姝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婦人,亦忍不住失聲痛哭,正當母女倆哭成一團時,身後突然傳來低柔女聲。
「母親,這就是姝姝妹妹嗎?」
宋凝姝淚眼矇矓地回頭,看到陰錯陽差與她互換身分、如今是定國公府養女的宋凝君。
相較之下,宋凝姝五官妍麗、雪膚花貌,眉眼與崔氏有幾分相似,卻比崔氏更加動人,小小年紀便顯露無雙姿色;宋凝君被定國公府嬌養十三年,肌膚粉嫩,也稱得上眉清目秀。
宋凝姝看看穿著綾羅綢緞的宋凝君,再看看身上洗得發白的衣物,窘迫地低下頭。
崔氏見狀,又忍不住抱著宋凝姝痛哭起來……
回到定國公府後,宋家人待宋凝姝很好,加上宋凝君天天陪伴,宋凝姝漸漸適應了府裡的生活。
定國公親自把孫女的名字從陳姝姝改成宋凝姝,上了宋家族譜,宋凝君排在她前面。
兩個月後,宋凝姝與宋凝君熟絡,猶如親姊妹般相處。宋凝君聰慧,文采了得,教宋凝姝琴棋書畫,帶著她出門,結交京城的世家姑娘。
這日,兩人一起泡湯池時,宋凝君瞧見宋凝姝戴在頸上的小玉雕,多看了兩眼,問道:「妹妹,這是什麼?」
宋凝姝伸手捏著玉雕,軟聲道:「姊姊,這是我小時候上山砍柴撿到的,後來一直戴在身上。」
宋凝君聞言,紅了眼圈,握住宋凝姝的雙手,堅定道:「妹妹,對不起,原本受苦的該是我,我卻搶走妳的嫡女位置,享受原本該屬於妳的寵愛。妳放心,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愛著妳、保護妳,不再讓妳受到任何欺凌。」
宋凝姝很感動,也暗暗發誓,要跟宋凝君好好做姊妹。
宋凝君說完,摘下腕上那對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笑咪咪地戴在宋凝姝手上。
「妹妹,不如我們交換信物,相約當一輩子的好姊妹?這對玉鐲是我最喜歡的,妳拿小玉雕交換,可好?」
宋凝姝有些猶豫,最後耐不住宋凝君軟磨硬泡,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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