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閣
窗外陽光明媚,卓晴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應該用什麼來形容。
床邊,樓夕顏輕輕吹著勺子裡的湯藥,確定不燙了,才溫柔地送到她嘴邊,清潤的眼寵愛地看著她。
這時候,就算是毒藥也要喝吧?卓晴心裡哀號一聲,還是再次張開嘴,將那一勺中藥吞了下去。
她知道樓夕顏是對她好,才一勺一勺餵她喝藥,而且傳說這藥還是他刻意交代御醫調製,不會很苦。但是吃慣西藥的卓晴還是想抓狂,雖然她很想繼續享受他的悉心餵食,可這藥實在是太難喝了!
當樓夕顏再次把勺子遞到她面前的時候,卓晴直接接過他手中的藥碗,一口飲盡。
雖然有些燙,也很苦,但長痛不如短痛!卓晴在灌下兩大杯水之後,終於把那噁心的感覺壓了下去。
眼見樓夕顏一副好笑又無奈的表情看著她,卓晴假裝沒看見,問道:「你最近不是很忙?怎麼有空整天在家?」
她在家躺了三、四天了,雖然他沒有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但是她一天三次喝藥的時間,他都會出現,連把藥倒掉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
樓夕顏把藥碗接過,放在矮几上,敷衍地回道:「病假。」
病假?卓晴覺得好笑,卻也沒再追問,而是興致勃勃地問道:「聽說你那天在御花園大戰東、西太后?好可惜,沒看見你暴怒的樣子。」
夕舞這幾天過來看她,眉飛色舞說的全是樓夕顏那天有多麼的英勇、多麼的帥,誇張得簡直就像是力戰群魔似的。雖然她對樓夕舞的話不敢盡信,但是大概也知道那天夕顏一定是發怒了,而且怒火還不小。
樓夕顏有些哭笑不得,「妳想看?」
卓晴還真的點頭,大笑道:「只要不是對我,我還是很有興趣一睹為快的。」誰教樓夕舞說得那麼精彩,讓她好奇不已。
樓夕顏直接忽略她的話,還是拉起薄被幫她蓋好,柔聲說道:「躺下再睡會兒。」
現在是盛夏,她真的沒有這麼虛!卓晴一邊搖頭,一邊把被子摔到床內側,回道:「都好幾天了,我自己也會些醫術,身體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應該沒有留下什麼溺水後遺症,你放心。」
她這幾天都很配合治療,只因為她自己也知道,溺水之後,很容易誘發支氣管炎、肺炎之類的。但是現在已經這麼多天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穩定了,她可不想再被困在床上。
她的額頭確實透著一層薄薄的汗珠,樓夕顏也不再勉強她,「這段日子,太后要是再下懿旨讓妳入宮,妳不用理會。」
卓晴輕輕挑眉,笑道:「這不算抗旨不遵?」
「成親之前,妳都會『重病』在身,下不了床,自然不能入宮。」樓夕顏刻意加重了「重病」兩個字。
卓晴了然一笑,「瞭解!」她自然是不願意進宮。這次的事情之後,她再見到那兩個老太婆,態度估計很難從容,不見是最好了。
想到樓夕舞和她說她落水的時候,青楓哭得眼睛都腫了,卓晴趕緊說道:「你能不能給青楓帶個口信,說我很好。我怕她擔心。」雖然她對青楓並沒有姊妹之情,但是青楓對她確實是真心以待,她還是很感動的。
「放心,我已經給她送過口信了。」那天荷花池邊一片混亂,他也心焦不已,但是青楓眼中的恨,他卻沒有忽略。
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女子,絕對不會甘於被人欺凌,在後宮那個地方,她這樣的性格,不是她將別人踩在腳底,就是她被整得體無完膚,兩種情況都不是好事情。
卓晴並不知道樓夕顏的心思,她現在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查到是誰要殺我了嗎?」
樓夕顏一怔,「妳知道?」一直以為她不會游泳,落水後就處於混沌狀態,原來她知道。
卓晴點點頭。想到那天在水中的搏鬥,她臉色也變得有些冷硬。
「其實我會游泳,也下水去看過水底的木樁,那根本不是年久失修所造成的垮塌,而且我是硬生生被人按下水底造成溺水的,這些已經足夠讓我判定這是一場謀殺了。我認為兇手就是『她』,但是沒有證據。」
「目前還不能肯定是不是『她』,不過這件事我不會就此作罷的。妳好好休息,不用再擔心了。」聽到她說是被硬生生按入水中溺水的,樓夕顏的心再次緊縮。她當時該是多麼的恐懼和無助!
將卓晴輕輕抱在懷裡,輕撫著她柔順的髮絲,他是在安慰她,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他甚至不敢想像,那天他要是沒有去御花園,又或者當時沒有墨白在身邊,後果會怎麼樣。他將永遠地失去她?
不自覺地,手緩緩收緊,現在只有她溫暖的體溫能讓他的心得到安定。
忽然被樓夕顏環在懷裡,卓晴先是一愣,當感受到他的手越收越緊的時候,她知道他還在為她心疼。臉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卓晴伸出手緊緊地回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我沒事了,真的。」
輕柔的聲音確實安撫了他的心,他希望能一直這樣把她護在懷裡,但是不可能。輕繞著她的髮絲,樓夕顏低沉的聲音低嘆道:「以後讓墨白暗中保護妳,好嗎?」
「不行。」卓晴忽然坐直身子,堅持地立刻否定。
樓夕顏知道她喜歡自由,不愛被人管束,但是沒想到她這麼堅決。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樓夕顏輕哄著解釋道:「他不會妨礙阻止妳做任何事情,或去任何地方,只是保護妳的安全。」
卓晴莞爾一笑,回道:「我不是說這個。他是你的貼身侍衛,有他保護你的安全,我比較放心。你身為丞相,身邊的危險比我多,你擔心我的話,再另外找個人保護我吧,誰都可以。」
樓夕顏對她的關心和疼愛,她知道,但是她並不是瓷娃娃,一碰就會碎。荷花池這件事情,是她粗心大意了,身為現代人的她,還沒有轉變思維,不能理解後宮中的女人都在想些什麼。但是現在她知道了,要時刻多留個心眼。
「晴兒,上次那樣的驚嚇,一次已經夠了,我受不了第二次。我身邊已經有很多人可以保護我,平時也用不到墨白。我不能每時每刻陪在妳身邊,但是會每時每刻擔心妳,墨白跟在妳身邊,我才會安心。答應我,好嗎?」
環在腰上的手再次收緊,兩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卓晴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比任何一次都快,卓晴要拒絕的話又嚥了下去,微笑著回道:「好。」
輕輕閉上眼睛享受著他的擁抱。他真的很瘦,沒有健碩的身材,但是在他懷裡,她卻覺得很安全。忽然,卓晴想到了什麼,睜開眼急道:「我有一個要求,很重要!」
樓夕顏微怔,問道:「什麼?」
「嫁衣和鳳冠的款式可不可以由我說了算?」那天她只穿了三層裙子就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樓夕舞說,皇室的嫁衣是七層的,他們樓家雖然不自比皇室,起碼也要六層,那不是折騰死她!
「就這件事?」樓夕顏哭笑不得。
「嗯。」卓晴鄭重地點頭。這件事對於結婚那天的她來說,非常重要!
樓夕顏失笑,再次把她擁入懷中,笑道:「夫人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精緻華美的閨閣裡,本應該香氣繚繞,可惜瀰漫在房間裡的卻是濃濃的血腥味。地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乾涸,淺粉色的床褥被血浸染得一片猩紅,床上的女子衣衫盡褪,光潔的皮膚上,沒有任何傷口。仔細檢查下,才能在左側胸房下緣看到一條細細的紅線,輕輕撐開皮膚,才會發現,那是一條三寸長的刀口,刀口非常整齊,又細又薄,血正是沿著那裡流出,此刻已經乾涸。
單禦嵐稍稍用力按壓左胸,明顯的凹陷已經說明,這具屍體已經缺了一顆心。
兇手下刀的位置非常精準,死者身上沒有捆綁的痕跡,也沒有掙扎的傷痕。雙目圓睜,嘴微張,臉部表情極其驚恐。她沒有被迷暈,為何也不掙扎?這樣的表情,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嗎?
查看過門鎖之後,呂晉眉頭不自覺地緊蹙,走到單禦嵐身後,低聲說道:「大人,門鎖沒損壞,也沒有留下其他痕跡。」
看了一眼床上的屍體,呂晉搖頭嘆道:「除了左胸,身體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傷痕,房門也是緊鎖著的,屍體獨獨缺了一顆心,和上兩起案子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手法。這已經是近兩個月來第三起摘心案了,而且死的全都是名門望族、世家小姐,沒想到這次居然是安寧郡主。」
另一側,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雙手環在胸前,年輕的臉上淨是惱意,他低罵道:「慶典馬上就要到了,居然發生這樣的案子,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看,這案子不破,皇上也要發飆。」
他話音剛落,一個衙役跑了過來,在門外停了下來,急道:「大人!皇上口諭,宣您即刻入宮。」
呂晉白了男子一眼。口沒遮攔,現在好了吧,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程航撇撇嘴,他嘴邊沒個把門的,隨口就說了,誰知道這麼巧!小心地看向單禦嵐,他的臉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程航暗暗佩服,大人不愧是大人!
呂晉、程航算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呂晉心思縝密,為人穩重,驗屍也已經頗有些技巧。而程航平日雖然有些懶散,精力卻很是旺盛,做起事情來執著肯幹,把他們調回來,也是因為這件案子太過棘手。
「呂晉、程航,這裡先交給你們。」以他們的經驗和能力,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是。」
脫下手套,單禦嵐大步跨出門外,呂晉和程航對看一眼,都有些為他擔心。
禦書房內,燕弘添端坐在龍椅上,臉色暗沉得可怕,一室的奴才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單禦嵐走進禦書房,就是要知道,今日皇上宣他所為何事。
「參見皇上。」
果然,單禦嵐話還未說完,燕弘添也不叫他平身,冷硬的聲音直接問道:「摘心案何時能破?」
單禦嵐遲疑了一會兒,只能據實回道:「臣,不知。」
「混帳!」怒吼伴隨著兩本暗紅色的奏章摔到了單禦嵐腳下,燕弘添拍案而起,指著單禦嵐怒道,「若是再過幾日,文武百官都因痛失愛女而悲痛成疾,那就全都不用上朝,不用處理公務了!慶典馬上就要到了,京城居然發生這種案件,鬧得人心惶惶,穹岳的顏面何在?」暴怒的聲音響徹禦書房,所有的太監宮女都跪了一地。
單禦嵐垂首而立,面對著劈頭蓋臉的責罵,他沒什麼可以辯解的。已經兩個月了,他們居然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兇手還在繼續行兇,身為提刑司,是他失職。
他要的是解決這個案子的方法,沉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憤然坐下,燕弘添不再看向單禦嵐,冷聲說道:「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無論你用什麼方法,任用何人,一定要破這個案子!一個月期限內破不了這個案子,這個提刑司你也不要當了,自解烏紗,入獄三年!」
「臣領旨。」沒有任何遲疑或是辯解,單禦嵐坦然領旨。
他的態度讓燕弘添的怒火稍稍消退了些,也不再為難他,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退下吧。」
單禦嵐轉身離開,臉色卻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在床上躺了很多天,卓晴終於可以下床到處走走。
以前每天早上,樓夕舞都會過來陪她聊聊天,說說禮服和鳳冠的款式,可是今天都已經下午了,還是沒見她的影子。閒著無事,卓晴決定去看看她。
才走出攬月樓,就看見景颯和二十幾個侍衛打扮的人在說些什麼。不一會兒,他們便分成兩組,往兩個方向走去,看樣子像是在巡視。但是,丞相府從來都沒侍衛巡視啊?卓晴好奇地走上前,問道:「景颯,他們這是幹什麼?」
喜帖已經發出去了,卓晴與樓夕顏的婚事在京城內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卓晴是相府的女主人無須置疑。景颯對這位新的女主人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不過既然她是主子的妻子,景颯的態度也顯得更為恭敬,「夫人,慶典將至,到時京城內人多混雜,主子擔心相府的安全。」
有些不太習慣景颯的轉變,卓晴訕訕一笑,回道:「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忙吧。」
古代的尊卑觀念她一時還是不能適應,就連一向找她麻煩的薛嫻心,這段時間也對她好得出奇,每次見她都靈兒靈兒地叫個沒完,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路走向樓夕舞的庭院,卓晴發現不只剛才看到的兩隊侍衛,府裡忽然多了好多巡侍,她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進了樓夕舞的庭院,她的丫鬟素兒立刻迎了上來,卓晴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因為她看見樓夕舞正坐在涼亭裡,呆滯地盯著一個方向,於是想逗逗她。
卓晴走到她身側,忽然出聲笑道:「想誰呢?呆成這樣!」
樓夕舞一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不過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罵回來,而是托著腮幫,眼中居然還有點淡淡的淚光。
這小丫頭不對勁,卓晴在她身邊坐下,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今天才知道,安寧郡主前天晚上居然被人殺死了,還死得那麼慘!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上個月我還在布莊見過她,想不到……」上次見面的時候,她說好送她一條精絲手絹,今早讓素兒送去,卻得回這樣的結果。想起過往兩人時常在一起嬉戲,樓夕舞忍不住哭了起來。
前一刻還在一起憧憬著未來,下一刻卻已經陰陽兩隔,更為悲愴的是,竟還是死於非命,這種生離死別,她見得太多。本身不太會安慰人,卓晴只能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妳不要太難過了,衙門會找出殺她的兇手,不會讓她死得不明不白的。」
吸吸鼻子,樓夕舞小聲呢喃道:「誰知道是不是人幹的……」
「妳說什麼?」卓晴以為自己聽錯了。
樓夕舞接過素兒遞過來的絲巾,一邊輕拭淚痕,一邊帶著幾分驚恐地低聲說道:「京城裡現在人心惶惶,尤其是世家貴族、名門之後,凡是家裡有小姐的,都擔心會遭遇不測。聽說已經有三、四個小姐被殺害了,被發現的時候都是在自己的床上,滿床滿地的全是血,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唯獨心臟不見了。」
「什麼?」卓晴皺眉。沒有任何傷口,心臟卻不見了!?這不可能。要嘛就是兇手的縫合技術很好,要嘛就是樓夕舞道聽塗說,不過起碼有一點可以確定——京城裡發生了幾起針對世家貴族千金的兇殺案,兇手手段殘忍,很有可能是連環兇殺案。
難怪丞相府的戒備忽然變得這麼森嚴,夕舞也正是兇手襲擊的可能目標之一。
但是這個兇手是只針對世家千金,還是說她們身上正好有什麼相同的東西,正好引發了兇手的殺人動機?
卓晴正思索著,樓夕舞忽然靠近她,在她耳邊極其神祕般地小聲說道:「所有死去的小姐,心臟都不見了。其他的就不說了,但是王府守衛這麼森嚴,侍衛也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安寧郡主還是被摘掉了心臟,死在自己房間裡。外面都在傳聞,不是人幹的,而是什麼妖邪鬼魅專門吃人心。」
卓晴嗤之以鼻,「荒謬。所謂鬼魅殺人,只不過是兇手的殺人手法殘暴或者奇特,讓人心生恐懼,又因為一時找不到兇手,心懷恐懼的人杜撰出來的而已。」
見卓晴滿臉的不屑,樓夕舞縮了縮肩膀,小聲問道:「妳就不怕?」雖然她也不太相信什麼食心鬼魅,但是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好可怕。
「怕什麼?如果妳說的是鬼魅,那我就不怕,天地有正氣。」柳眉微揚,眼眸中劃過一抹犀利的鋒芒,卓晴冷聲笑道:「如果妳說的是兇手嘛,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這個摘心賊到底是用何種手法摘心的!」能這麼完美地取走人心,這個人不是職業殺手,就是一名醫生。
樓夕舞害怕地往旁邊坐了一點,她忽然覺得這個嫂子有時候也怪怪的,這種可怕的事情,她卻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卓晴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這個案子,兇手殺人的手法很特殊。會選擇這種特別的殺人手段來連環行兇的,要不是在對警方的挑釁,要不就是在製造恐怖氣氛來滿足某種目的,又或者是為了某種變態的嗜好。她對這個案子還是蠻感興趣的,但是單禦嵐並沒有來找她幫忙,看來案子也不是很棘手。
當然,她不會知道,其實是樓夕顏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打擾她休息養病,單禦嵐來過一次,被拒之門外了。
兩人各有所思,都沒有注意一道清冷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外,素兒看清來人,趕緊說道:「小姐,蘇公子到了。」
樓夕舞和卓晴回過神來,朝門外看去,兩人都在此時有些失神。
只見夏日的陽光下,蘇沐風一襲白衣,緩緩行來。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身側總有清冽的氣息圍繞,炎熱浮躁似乎都近不了他的身般。那種清冷飄逸的氣質,讓人不敢靠近,卻也不願遠離。
樓夕舞趕緊起身,微微行禮道:「見過公子。」他是她見過的最優雅、最有才華的男子,不對,是除了哥哥之外,最優雅、最有才華的男子,對他,她從心底敬佩。
卓晴對他則有更多的好奇,畢竟一個人可以有多種氣質,但是能把冷漠疏離和溫文有禮結合得這麼好的,倒是不多見。
蘇沐風感覺到了卓晴探究的視線,對她輕輕點頭,卓晴也有禮貌地回禮。
看向樓夕舞,蘇沐風淡淡地一笑,回道:「樓小姐無須多禮,今天是最後一堂課,我只是來和妳告個別。」
「為什麼,那我不是見不到你了?」樓夕舞急道,「才上了四堂課而已啊!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向公子請教呢!」
樓夕舞只是下意識地回答,她確實還有很多關於琴藝上的事情想向他學習,他是一個很好的老師,有時他只是看似隨意地點撥一下,她就能茅塞頓開,明白很多原來不懂的東西。但是她不知道,只是一句無心的話,卻讓門外剛要離開的身影僵直了好久。
卓晴暗暗覺得好笑。她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景颯的側影,他把蘇沐風送到院門,準備要離開了,想不到小丫頭的一句話,就把他釘在院外。看來,景颯對夕舞的在乎,比她原以為的要多。
蘇沐風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挽留,臉上並沒有流露出被誇獎的喜悅,只是淡然地回道:「妳的指法技巧都很純熟了,我已沒有什麼可以再教授妳的了。」
樓夕舞卻並不想錯失這樣好的機會,她真的很喜歡撫琴,有時自己也會做些曲子,卻總不太好。好不容易蘇公子來了,卻又這麼快要走,樓夕舞忍不住再次挽留,「可是我的指法總是不夠流暢啊!而且我還有幾首曲子想讓公子指點一二,你就再給我上幾堂課吧!好不好?」
樓夕舞滿懷期望地看著蘇沐風,卻不知門外膚色本來就黝黑的男子,此刻臉色更是黑得嚇人。
「咳咳!」卓晴狠狠地咳了一聲,在樓夕舞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景颯在院外。」
樓夕舞先是一愣,抬眼看去,卻只看到景颯的一截衣角和緊握的拳頭,心下一喜。或許他還是在意她的……誰叫平時他對她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這次她一定要氣氣他!
心裡下了決定,樓夕舞更加靠近蘇沐風,半撒嬌地叫道:「蘇公子,好不好嘛!」
卓晴瞇眼看去,院外的某人手上青筋都快要暴起了。
好吧,既然夕舞想讓他吃吃醋,她就幫幫她吧!卓晴也順勢說道:「夕舞一直都很仰慕公子的琴藝,這次好不容易得您教授,為此還開心了好久,公子看在夕舞如此誠心的分兒上,就再留幾天吧。」
樓夕舞的忽然靠近,讓蘇沐風顯得有些不習慣,他微微側過身子,回道:「多謝小姐美意,蘇某實在是有要事在身。」
看景颯似乎很緊張她的樣子,樓夕舞玩得開心,居然更加變本加厲,忽然拉著蘇沐風的衣袖,嬌笑道:「指法、譜曲、調音,我還有好多地方不懂,可怎麼辦呢?公子得閒的時候,我可以去找您嗎?」
蘇沐風輕輕抬手,不著痕跡地拉回衣袖,直接拒絕道:「蘇某喜歡四處雲遊,平日裡居無定所,只怕不能為小姐解惑。」
其實樓夕舞倒不是很在意蘇沐風的拒絕,她更在意的是景颯的反應。卓晴卻有些頭疼起來,這小丫頭玩上癮了,忘了什麼叫適可而止,不說蘇沐風一向平靜的臉色已有些不悅,門外的某人估計也已經刺激夠了。再玩下去,說不定會有反效果。
「好了,妳也不要太拘泥於指法或者曲譜了,彈琴更重要的是情境、心境,用心去彈奏,即使琴藝不高,依舊可以打動人心。反之,再好的技巧、再美的曲譜,也不過就是一段沒有感情的音符而已。」卓晴趕緊牽起樓夕舞的手,一邊和她說些有的沒的,一邊把她拉回身邊。
樓夕舞一門心思都放在院外,卓晴也是隨口一說,想不到蘇沐風居然緩緩點頭,很是讚嘆地笑道:「青小姐果然是識琴知曲之人!樓小姐,妳家中就有一位名師,有她指點妳,又何須蘇某再多言呢?」
「但是人家就是想要你教啊!」
樓夕舞還在繼續撩撥著院外某人的神經,沒想到果然如卓晴所料,樓夕舞話才說完,院外的景颯居然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樓夕舞一怔,又是失望,又有些心急。他不會是氣過頭,以為她真的喜歡上蘇公子了吧?他怎麼這麼笨?
樓夕舞的情緒忽然間變得很低落,卓晴自然知道是為什麼,蘇沐風似乎也看出了些許端倪,院內的三人皆是無語,氣氛有些尷尬。
於是,卓晴接著剛才的話題,笑道:「蘇公子客氣了。我前些日子生了一場重病,指法、曲調什麼的都記不清了,更別說教導別人。剛才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讓公子見笑了。」
蘇沐風倒是沒有像平常人那樣安慰她,或是為她可惜,而是淡然一笑,「正如小姐剛才所言,撫琴講究的不過是心境、情境而已,那些曲調、指法,忘了便忘了,又有什麼重要?」
卓晴一怔,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對於一個琴師來說,曲調、指法、技巧不能說是他職業的全部,卻也是重要的組成部分吧?他竟能如此瀟灑,一句「忘了便忘了,又有什麼重要」說得雲淡風輕,卓晴倒是真有些佩服他的淡然超脫了,對他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卓晴真心挽留道:「夕舞誠心挽留,你若無事,不妨多為她指點一二。」夕舞如果真能和他好好學琴,琴藝增長自不必說,若能學到他一半的處事態度,那也算受益匪淺了。
這次蘇沐風倒是不再敷衍,而是輕輕搖頭,誠然回道:「最近京城裡不太平,我想,樓相也不希望在這種危險的時刻,還有外人頻繁進出相府。」
樓夕舞終於從低落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剛好聽見蘇沐風的回話,不免急道:「公子又不是壞人,而且也是我哥特意請你來的,又怎麼會不希望你繼續教我呢?」
蘇沐風淡笑不語,確實心意已決,卓晴也不再挽留。
輕拍著樓夕舞的肩膀,讓她稍安毋躁,卓晴大方笑道:「那好吧,既然公子去意已決,我們也就不再強留了,希望夕舞還有機會得公子指教。」
「青姑娘客氣了,蘇某告辭。」如來時一般,蘇沐風瀟灑離去,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是他留戀不捨的。
攬月樓
卓晴撐著下巴,藉著燭光隨手翻著樓夕顏幫她找到的各種醫書。伸伸懶腰,她看向窗外,月亮已經漸漸西斜了,應該過了十二點了吧?晚飯過後,夕顏只說了一句讓她早點休息,就出門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下午夕舞的情緒一直不太好,她覺得有必要和夕顏談一談夕舞的事情,剛好這幾天睡得多,她現在還不是很睏,就一邊翻著醫書,一邊等樓夕顏回來。
沒過多久,卓晴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門也隨即被推開。
「夕顏……」卓晴低叫道。
看清是她,樓夕顏走到她身側,在她身邊坐下,有些不悅地說道:「怎麼還不睡?」
的確很晚了。卓晴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問你,夕舞的婚事,你有沒有安排?」
輕輕搖頭,樓夕顏笑道:「夕舞還小,看她什麼時候有中意的人再說吧。」
卓晴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只要是她中意的人,你都不會反對,哪怕是門不當戶不對?」
樓夕顏失笑,「妳說呢?」
卓晴微愣,也不禁笑了起來。她與樓夕顏就是門不當戶不對,他不也娶她了?他不是有門第之見的人,她這樣問他,倒是有些侮辱他了。
卓晴對他抱歉地一笑。
樓夕顏並不在意,輕輕環著她的腰,把她抱在懷裡,枕著她的肩窩,輕笑回道:「只要她中意的是人品好、有責任心,對她也好的男子,我是不會反對的。」
他淺淺的呼吸弄得她有些癢。卓晴輕輕縮了縮脖子,卻也沒有退後,想了想,又問道:「那如果別人反對,你也會支持她的,對不對?」
抬起頭,樓夕顏輕輕揚眉,似笑非笑地問道:「夕舞告訴妳,她喜歡上哪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了嗎?」他怎麼不知道她們兩人的感情突飛猛進到這種地步?
這個表情不對勁!卓晴靈光一閃,笑罵道:「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來!」連她都看出來了,夕顏這麼聰明,沒有理由看不出來。他一定又想逗她了!
他的晴兒似乎越來越聰明了。將她微涼的髮輕輕掠起,在指尖把玩,輕嘆道:「景颯確實是不錯的男人,夕舞要嫁給他,我很贊成,但是我總不能命令景颯娶她吧!」男女之間的事情,他怎麼好插手?
他果然知道!細想景颯每次與夕舞在一起時的樣子,卓晴猜測道:「景颯似乎有心結……是所謂的尊卑之分嗎?」
樓夕顏無奈地點點頭,景颯在這點上的固執和堅持,讓他也很頭疼。
是啊,還真是難辦,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看她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樓夕顏笑道:「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這個辦法她只能和夕舞說,絕對不能告訴夕顏。
她一定想到了什麼辦法,而且一定不是什麼正道!樓夕顏失笑,卻不打算拆穿她。她如果能讓景颯解開這個心結,用些非常手段,他也沒意見。反正有人幫他解決這個問題,他何樂而不為?
輕撫著她柔軟微涼的髮絲,樓夕顏寵溺地笑道:「夫人,問題妳都問完了,可以安歇了嗎?」
卓晴失笑,剛想回話,院外忽然傳出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聲音,紛亂的腳步聲朝著一個方向而去,火把晃動的光芒,他們在房裡都能感覺到刺目。
卓晴不解,「外面是什麼聲音?」都這麼晚了!
樓夕顏臉色卻是忽然一僵,急道:「糟了,夕舞!」
樓夕顏和卓晴走出攬月樓的時候,相府裡的侍衛已經有序地從幾個方向圍向夕舞所在的院落,兩人心裡都有不好的預感,有默契地朝著樓夕舞院落的方向跑去。
樓夕顏和卓晴進入樓夕舞院中的時候,剛好看見景颯追著一個高瘦的灰衣人躍出院外的背影,幾個侍衛也一併追了出去。此時,他們最擔心的還是夕舞的安全,她的房門打開著,可見兇手一定已經進去過了,不知道夕舞……
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進入房內,急忙越過屏風,衝進內室,只見樓夕舞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上衣盡褪,只留一件粉色的肚兜,肚兜的繩結也已經解開,斜斜地搭在胸前,下半身還穿著素白的長褲。身上並沒有血跡,房間裡也沒有血腥味,只是瀰漫著淡淡的檀香。
樓夕舞身上沒有傷口,讓他們兩人的心稍稍歸位了一些。
可是,夕舞衣衫凌亂,即使身為哥哥,他也不便上前。於是,樓夕顏站在床邊,側過頭去,卓晴則趕緊扯過床上的絲被,將樓夕舞暴露在外的身體蓋好,但是她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讓卓晴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夕舞!」輕拍著她的臉頰,卓晴以為她昏迷了,但是仔細一看,夕舞雙眼微張著,怔怔地盯著一個方向看,一副呆滯的樣子。
「夕舞!醒醒!」怎麼會這樣?卓晴俯下身,輕輕翻看她的眼瞼,用手在她眼前晃動。
瞳孔反應正常,難道是驚嚇過度導致的自我封閉?卓晴稍稍用力地再次拍打她的臉頰,並在她耳邊大聲說道:「夕舞,沒事了,妳醒醒。」
聽到卓晴聲音忽然放大,樓夕顏急道:「她怎麼樣?」
卓晴搖搖頭,沉聲回道:「身上沒有傷痕,不過情況不太好。」
卓晴語氣凝重,讓樓夕顏顧不得什麼禮儀,趕緊轉身看向樓夕舞。只見她雖然睜著眼,眼睛卻是空洞無神。
「夕舞……夕舞……」低叫了好幾聲,樓夕舞還是沒有反應。
夕舞的情況似乎很糟糕!卓晴微微皺眉,在樓夕顏耳邊輕聲說道:「她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驚嚇,自我封閉。你試試和她說話,讓她感覺到安全,或許就能醒過來。」
樓夕顏點點頭,扶著樓夕舞的肩膀,將她扶坐起來,眼睛正好能看到他,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夕舞的臉頰,樓夕顏對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輕哄道:「夕舞,乖,不要怕,哥在妳身邊,和哥說句話好嗎?」
幾次之後,樓夕舞仍然沒有回應,樓夕顏的聲音明顯一遍比一遍更加大聲,也更為急躁,卓晴從身後輕拍著樓夕顏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沒事的,繼續和她說話,她一定會醒過來。」
他就這麼一個妹妹,面對自己至親之人變成這樣,相信沒有幾個人還能冷靜。
樓夕顏背對著他,卓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再次說話時,聲音已經平靜了許多。
將樓夕舞輕輕抱在懷裡,修長的手輕拍著她的背脊,樓夕顏用著讓人安心的低沉嗓音輕喚道:「夕舞,不會有人能傷害妳了,害怕就哭出來,哥會保護妳的。」
「夕舞,夕舞……」
樓夕顏一遍遍地呼喚著,好一會兒後,樓夕舞終於動了,她眼睛輕輕眨了幾下,漸漸恢復了些許光彩。
看到她終於有了反應,樓夕顏和卓晴都長舒了一口氣。
「哥……你在我房裡幹什麼?」樓夕舞臉上的表情很是茫然。
樓夕顏和卓晴對看一眼,卓晴試探地問道:「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樓夕舞一臉莫名其妙地回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的表情都好奇怪,樓夕舞下意識地抱緊雙臂,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沒穿衣服!?
「啊!」尖叫一聲,樓夕舞拽緊薄被,一臉驚慌失措地往床內縮,頭也埋進被子裡。
樓夕顏有些尷尬地起身,卓晴對他微微一笑,說道:「你先出去,這裡有我。」
「好。」看了一眼似乎恢復正常的樓夕舞,樓夕顏悄然退了出去。
輕輕扯動被子,卓晴輕聲說道:「好了,夕舞,妳哥出去了,就只剩我而已。」
久久,樓夕舞才臉色微紅地抬起頭,「我、我怎麼會……」她實在說不出口。為什麼她一醒來就變成了這樣?樓夕舞有些急躁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卓晴並不打算瞞她,直言道:「我想,今晚潛進妳房間的,就是下午我們談到的摘心人,他的下一個目標選中了妳。不過還好發現得早,他沒有得逞。妳真的想不起來今晚發生了什麼嗎?」她是目前為止,唯一被襲擊之後還活下來的人,希望她能提供些有用的線索。
「我……」聽完卓晴的話,樓夕舞的臉色霎時泛白,手也忍不住抖了起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真的想不起來,樓夕舞摀住頭,微顫的聲音慌亂地回道:「我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我上床休息,然後聽見很吵的聲音,就看見你們在我面前了,其他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腦子裡亂哄哄的,記憶似乎從她躺上床的那一刻起就缺失了。
那名兇手為什麼會選中她呢?那人就是殺死安寧郡主的人嗎?他還想害多少無辜的女子!?樓夕舞拳頭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抬起頭,眼中淡淡地覆著一層水霧,因為害怕,聲音還是有些抖,不過她已經極力在保持冷靜,盯著卓晴,她問道:「那兇手呢?抓到了嗎?」
「還沒有。目前看來兇手的目標是妳,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次出現,所以妳現在很危險。他已經連續作案多起,而且沒有收手的意思,我看衙門一定也希望盡快破案,妳是目前為止唯一的倖存者,衙門的人應該很快會介入。」卓晴有些失望,原本以為能從夕舞這裡得到些兇手的線索,但是顯然夕舞並不知情。這麼一來,她剛才的呆滯就不可能是受到驚嚇之後的自我保護,那麼兇手是使用了類似迷香的東西控制了夕舞的神志嗎?又或者是……
樓夕舞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漸漸平靜些,主動問道:「那我能做什麼?」她也希望衙門能盡快破了這個案子,抓住兇手,這樣就不會再有女子無辜枉死了。
看著眼前才經歷了一場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劫難,還怕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卻故作鎮定地希望自己能盡一份力,卓晴有些心疼她,輕輕伸出手,攬著她的肩部,柔聲安慰道:「我知道妳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妳先放鬆,不要太強迫自己,慢慢地去回想,希望能給衙門的人提供一些線索。不要怕,我們不會讓妳出事的。」
樓夕舞緩緩地將頭靠在卓晴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溫柔的輕拍,讓她覺得很溫暖。母親去世得早,她又沒有姊妹,哥哥雖然很疼她,但是他不可能這樣抱著她,安慰她,所以她一直很希望有個家人可以這樣陪陪她。這個嫂子——她喜歡。
樓夕舞輕輕點頭,真心說道:「謝謝妳救了我。」
卓晴一愣。這小丫頭睜開眼就看見她和樓夕顏,估計是誤會了。卓晴笑道:「不是我們救了妳,我們是聽見騷動才趕過來的。剛才我在院子裡看見景颯和兇手在交手,應該是他救了妳。」
「什麼!?」樓夕顏忽然彈坐起來,驚慌地叫道,「那我這個樣子,不是被那個兇手和他看光了?」這讓她以後還有什麼臉見景颯?
越想越覺得難過,手環著膝蓋讓自己蜷縮成一團,羞辱感讓她忍不住低泣了起來。
卓晴輕嘆一聲,笑道:「不要哭了,這不是更好?」
「好?」樓夕舞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卓晴。她被其他男子看去了身子的事,竟被景颯撞見,這讓她情何以堪!
「妳是不是真的非常喜歡景颯,非君不嫁?」這點要先確認才行。若只是小女孩的一時迷戀,她就沒有必要攪和了。
「是!」堅定地點頭,隨後,樓夕舞有些洩氣地低喃道:「但是我現在這樣,哪裡還有臉嫁他……」
「傻瓜,妳又沒有怎麼樣,兇手只是揭了妳的衣服而已,妳還是清白的。」卓晴哭笑不得。不就是被看了上半身,而且還有肚兜遮蓋,怎麼這樣就沒臉嫁人了?
「但是……」話雖然這麼說,但畢竟女兒家讓人看去了身子,又該如何是好?樓夕舞挫敗地低下頭。
看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卓晴靠近她身側,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其實這次算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可以測出景颯是不是值得依靠、有擔當的好男人。如果他是,那妳也正好得償所願!」
「真的?那……」卓晴的話有些讓她很是動心,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樓夕舞緊張地低問道:「我應該怎麼做?」
卓晴狡黠地一笑,「過來。」
樓夕舞輕咬櫻唇,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靠過去。卓晴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話,只見樓夕舞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瞪眼。好不容易,卓晴說完了,樓夕舞為難地問道:「這行不行啊?」
卓晴自信地笑道:「那就看妳的了。」
一咬牙,樓夕舞大聲回道:「好!」她拚了!為了景颯的愛,什麼她都願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