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將至!不想被歷史淹沒,就得創造歷史!
歷史小說裡沒有金庸,但慶幸我們擁有酒徒──繼高陽、二月河之後,歷史傳奇新巨擘
★ 中國作家協會主辦1999~2008年「網絡文學十年盤點」自7,000部作品中脫穎而出,囊括【十大優秀作品】&【十大人氣作品】雙料得主
★ 17K文學網1200萬點閱率
★ 2008年中國國際版權博覽會「最具商業價值原創文學獎」獲獎作品
★ 蟬連2007、2008年兩屆中國網路原創作家風雲榜獲獎作家,該獎由新浪、紅袖添香、騰訊…等六大網站和出版商務周報、北京開卷書業、中國作家協會聯合舉辦
●《隋亂》卷2「功名誤」內容概要:
李旭為了成全部落聯姻,忍痛離開陶闊脫絲,孤身遠離大漠,途中無意間闖進了阿史那卻禺的秘密大營,因此遭到軟禁。
為尋脫身之法,只好火燒馬房,卻湊巧成就了馬賊偷馬的計策,還一舉燒掉了阿史那耗費鉅資建成、準備作為侵略遼東的大營,也粉碎了阿史那謀取大汗之位的野心。阿史那大怒,派遣眾多部族聯合追殺李旭等人。李旭亡命之餘,結交了馬賊張亮、劉弘基、吳黑闥等人,之後隨著劉弘基一起返回中原,投入李淵麾下。
李旭很快受到了李淵的賞識,結識其子李建成、李世民,並與其女李婉兒暗生情愫。
適逢隋煬帝親征遼東,大舉徵兵攻伐高麗。李旭加入李淵的護糧軍,不久便屢立奇功,蒙皇帝召見,短期內即獲得快速升遷。然而文武百官為爭軍功,無所不用其極,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直奔高麗,卻因為爭功奪利忽略補給糧秣,大軍受困泊勺寨,數萬大軍竟成白骨屍塚……。
「所有落下馬的,無論是敵人還是同伴,他們都不曾回頭去看。馬背上的男人見慣了生死,這一克是別人,下一刻可能就是自己。」
李旭初遇突厥圍殺,不同於在邊境部族戰鬥之時有同伴互助,此時只能自尋生路,殺出重圍。對於生死難以預料,只有往前衝殺,方有一線生機。
「身邊野草或高或低,顏色深淺不同,但每一株頭頂上都是同一片藍天」
想著未來出路,李旭心中無限徬徨,投身軍旅或當馬賊營生前路都茫然未知,但環顧四周景色,豁然悟出,都是活在同一個天際,那又有何擔憂恐懼。
「做官的學問,首要在做人。宇文家雖得勢,你去了不過是錦上添花,比不過在唐公麾下同舟共濟,熬過這段艱難時刻,別人一輩子忘不了你的情!」
劉弘基說完,和李旭兩人相對而笑,心中卻也不約而同嘆了口氣。話說開了,芥蒂不在了,但原來那種兄弟般的感情也已随風而去。這一刻,劉弘基不知道自己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李旭亦是如此。
「沒有利害衝突時,任何人都可以做朋友!」
宇文士及推開李旭的營帳門說道。和宇文士及交談是一種折磨,此人的舌頭就像毒蟲的信子,紅鮮鮮地在口中翻捲,每一次吐出來的,都是致命的毒液。如果有人再模仿出幾聲嘶嘶的聲響,李旭絶不會懷疑此人是條千年長蟲精轉世,生來就是為了給他找不愉快的。
「仲堅哥哥,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李婉兒執著地追問李旭。婉兒跟自己有點投緣,明眼人一看就知。但這種投緣是不是喜歡,李旭有點兒不確定。如今感情對他來說,就像擺在孤狼面前的火堆,一方面渴望其中的溫暖,另一方面卻不知那團火焰是否會把自己燒得屍骨無存。
「風捲著冬日的殘雪掠過樹梢,呼嘯聲裡充滿了絕望。這個冬天就要過去了,陽光已經慢慢開始變亮。只是那些經了霜的殘枝,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等到再次花滿枝枒。」
門第之見的問題,使得相愛的秦子嬰與賀若梅有情人不能相守,只能默然單騎遠走他鄉。
「以三百敵數萬,這真是瘋子才會幹的事情。」宇文士及微笑著想,「老子這次腦袋肯定是被餓糊塗了,居然跑回來和兩個李家的人一起送死!」
如果不是被李建成那句「宇文家的廢物」所刺激,宇文士及肯定不會衝動到自尋死路。但這一刻,他卻覺得心中有股從沒有過的痛快。沒有家族利益牽扯,不涉及到升官發財,只為了自己的良心,自己的良知……但又忍不住苦笑自問:「良心和良知這東西,我有嗎?」想起肩頭糾纏不清的責任和利益他忽然好生羨慕李旭這種寒門子弟。
作者簡介:
酒徒
內蒙古赤峰人,男,1974年生,東南大學動力工程系畢業。曾從事電力設備維護多年,足跡遍及長城內外,將當時生活的所見、所聞、所悟,都記錄下來,轉化成文字,慢慢積聚成冊。現暫居墨爾本,與讀者一樣,每天上班、下班,為生活而打拼。閒暇之時,則寫字為樂,一面娛人,一面自娛。
2007、2008年度中國網路原創作家風雲榜獲獎作家
目前為大陸歷史小說界的新翹楚,擅長運用真實史事,結合俠義、武俠、愛情諸多元素,建構出當時歷史環境的整體風貌,寫實刻畫場景,細膩透寫人物,在傳統歷史小說中破舊出新,成為新一代的小說名家。著有:《秦》、《明》、《指南錄》、《開國功賊》。
章節試閱
借著夜色掩護,劉弘基、李旭、武士彠三人各帶一個旅弟兄,從北側的三個不同位置悄悄靠近了高句麗營牆。天快黑的時候劉弘基穿著從高句麗士兵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在附近觀察過,發現這一帶防守極其薄弱,不知道是由於大意還是真的不懂,敵軍居然沒設置鹿角。並且,他們的營牆搭得也非常簡陋。最周邊的木柵欄高度不足五尺(漢尺),戰馬加起速來可以從上面輕鬆躍過。
李旭帶領的隊伍率先接近敵營,半途中,他將羽箭搭在了弓弦上。敵營門口,幾個不知道是何民族的哨兵正在火堆旁閒聊,其中一個突然聽到了些異樣動靜,抬起頭來四下張望,剛把眼睛轉向正確位置,喉嚨下就被插了一根羽箭。
「呃!」「呃!」高句麗哨兵的面孔瞬間被憋成了青紫色。他痛苦地呻吟著,絕望地舞動著雙臂,突然,喉嚨處又有新鮮空氣湧進了肺部,然後,他帶著滿足的笑容倒了下去。
第一波發動攻擊的士卒,是李旭特意挑出來的射箭高手。七十步內射固定靶子,每個人都不會落空。這一輪打擊效果好得出奇,倉促遇敵的高句麗士兵沒等發出警報,就被李旭和弟兄們射翻在火堆旁。
「加速!」李旭收弓,拔刀,低聲命令。
一百名懷著必死之心的壯士立刻狠踢馬腹,受了痛的戰馬昂首欲嘶,舌頭卻被主人用木棍和皮索勒住,只能發出低微的喘息聲。鬱悶到了極點的戰馬把火氣撒在了大地上,馬蹄用力擊打地面,數息之內跨越七十步距離,躍過高句麗人的營牆。
「放火!」黑風的身體剛一落地,李旭立刻大聲命令。隨即,他驅動黑風跑過火堆,點燃另兩匹馬身上的乾柴,然後,快速鬆開了手中的韁繩。火苗迅速從馬尾巴延伸到了馬屁股,擔負著踏營使命的戰馬張開四蹄,流星一般向連營深處紮去。
六百多個流星快速在高句麗大營中竄動,跟在流星身後的,是三百把雪亮的鋼刀。放完火馬後,李旭、劉弘基、武士彠等人立刻展開攻擊,沒等敵軍做出任何反應,已經踏翻了第一重營帳。
「點火!」看到敵營中冒出火光,宇文士及大聲命令。三十名士兵打著火摺子,快速點燃了一千多個分散排列的柴草堆。然後,他們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嗚――嗚――嗚」,深夜裡,突然迸發出來的號角聲驚天動地。遠遠地,彷彿有幾十萬大軍打著火把,向高句麗人的連營中撲了過來。
整個虎頭山被這連綿的號角聲所喚醒。
李旭不想給敵人醒過來的機會,手中黑刀彷彿渴望著嗜血般,每次揮動,都奪走一條生命。他左手上是一根火把,每次用右手將攔阻在面前,半夢半醒的高句麗人送到佛國後,左手的火把立刻舔上敵軍的帳篷。被火勢所迫,躲在帳篷裡面試圖拿起兵器反抗的高句麗人不得不光著身體衝出來,沒等眼睛適應外面的火光,他們的身體已經被李旭身後的騎兵直接用戰馬踢翻在地上。
三條巨大的火龍,迅速向營盤中央延伸。以火龍為中軸,還有數百火球無任何規律地翻滾擴散,那是背負著柴草的戰馬。牠們今夜註定要戰死,但牠們用死亡換回了無數人生存的希望。
戰馬的舌頭都被馬銜勒著,無論多麼驚慌,多麼痛苦,牠們都無法發出響亮的嘶鳴。戰士們口中都含著樹棍,無論多麼緊張,多麼興奮,他們都不會發出怒吼。殺戮,他們只是在無聲的殺戮。無聲地將死亡向前推進。這種詭異的殺戮比遠處的連綿角聲更令人恐懼,剛在睡夢中醒來的高句麗人快速崩潰了,很多人想都不想,光著身體逃出營盤,沒有任何方向地四散逃去。
可他們的敵人卻絲毫不懂得憐憫,只要有活物擋在面前,立刻毫不猶豫地策馬踏去。半夢半醒之間的人動作遠不及平時靈活,高句麗人往往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就被馬蹄踏翻在地。然後,就是另一匹戰馬的前蹄。巨大的重量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承受,不出三匹馬,就可以結束一條鮮活的生命。血與火交織鑄就通往地獄之路,地獄就在道路的兩邊,那些被踏傷卻沒有被踏死的高句麗士兵、農夫、打秋風的牧人掙扎著,慘叫著,一聲比一聲淒涼,一聲比一聲絕望。
武士彠被高句麗人的慘叫聲吵得頭皮發麻,不像李旭和劉弘基那麼「有經驗」,今天是他第一次帶兵實戰。所以,他這條火龍的威脅要比其餘兩條火龍小得多。這種情況無形中導致了惡性循環,某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高句麗士兵,本能地把武士彠附近的黑暗處當成了安全地帶,不顧一切地向這附近湧。
武士彠把推進緩慢當作一種恥辱。他出身商旅,如果不是跟李旭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再爬三年,他也爬不到旅率的位置上。平時大夥開玩笑,偶爾會諷刺一些暴發戶攀附豪門的焦急心態,說者無意,聽在武士彠耳朵裡卻總覺得對方諷刺的就是自己。
整個並州,木材生意幾乎全控制在武家門下。如果武家不算暴發戶,其他小打小鬧的商販就全可稱為乞丐。所以,武士彠心中一直憋著口氣,想找機會證明「寒門」出身的子弟不比官吏人家的後代差。「寒門」出身的子弟,一樣可以憑自己的行為榮耀整個家族。
幾個身無寸縷的高句麗人提刀擋在了武士彠的馬前,他毫不猶豫,揮刀就砍了過去。對方這幾個人顯然經過正規訓練,雖然沒有鎧甲護身,卻不慌不忙,一個斜向跳開,吸引他的注意力,一個低身側滾,試圖在被馬蹄踏中前創造奇蹟。另一個直接從側面跳起來,半空中撲向武士彠的馬鞍。
武士彠匆忙撤刀,將半空中撲下來的那個人砍飛了出去,然後輕拉韁繩,用戰馬前蹄踏向試圖砍馬腿的高句麗勇士,就在此時,斜向跳開的那個傢伙又撲了回來,直接揮刀砍向武士彠的小腿。
「去死!」一個聲音突然在陰影中爆發出來。齊破凝壓低長槊,把襲擊武士彠的高句麗人挑在了槊尖上。
戰馬的速度過快,長槊挑著高句麗人的屍體衝向了正前方。平時訓練總偷懶的傢伙無意間取代武士彠成了這個旅的刀鋒,周圍壓力驟然增大,手中的長槊卻因為多了一個人的重量,根本不聽使喚。
十幾把鋼刀同時向齊破凝砍來,沒穿衣服的高句麗人彷彿都瘋了般,根本不顧被戰馬活活踏死的危險。
「俺老齊完蛋了!」齊破凝胡亂用長槊掃翻了兩個人,然後閉上了眼睛。刹那間,他有些後悔,隨後,心頭湧起一片安寧。
三百壯士懷著死志而來,他們卻不願看到自己的同伴戰死於眼前,沒等敵人的刀鋒靠近齊破凝的身體,距離他最近的王元通揮動著一根著了火的長槊護到了朋友的身側。
王元通的武藝和齊破凝在半斤八兩之間,但他的兵器卻大占便宜。為了在營寨中縱火方便,王元通特意把一捆乾柴挑在了馬槊上。著了火的乾柴迸射出無數紅星,逼得殺過來的高句麗人不斷後退。這些連鎧甲都沒穿就上前拚命的傢伙也許不怕死,他們的身體和毛髮卻沒人的意志力一樣堅強。連聲慘叫之後,齊破凝轉危為安,武士彠和另幾名騎兵殺上來,把他和王元通擋在了攻擊佇列內。
「謝了!」齊破凝低聲說道,方欲縱馬繼續向前衝殺,忽然,他聽見了一陣詭異的「嗖嗖」聲。
「有人放箭!」狂奔中的騎兵們大聲喊道。高句麗人瘋了,根本不顧附近的袍澤身無寸縷。他們採用這種密集的射擊方式,殺傷最大的肯定是自己人。
漆黑的夜空突然塌下了一塊,近百支羽箭呼嘯著落下。射翻擋在騎兵們身前的高句麗人,射翻著了火的戰馬,射翻前衝的大隋騎兵。
死亡毫無預兆地疾掠而來,無情地奪走最周邊的騎兵和戰馬的生命。王元通身上挨了兩箭,胸口處傳來的劇痛令他幾乎跌下馬去。衝在他正前方的那個不知名的弟兄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前衝數步,一頭栽進了赤裸的人群。武士彠被人射中了大腿,騎兵甲抵消了弓箭的大部分力道,但箭尖在肉裡隨著馬匹的顛簸一下下地刺激著他的經絡。
這隊人馬的攻擊速度猛然一滯,緊跟著,他們就看見有無數高句麗人衝上來,伸手去砍死去袍澤的頭顱。數十雙眼睛立刻紅了,王元通回手折斷身上的箭杆,縱馬上去用火槊將兩個高句麗士兵砸成了滾地葫蘆。武士彠不顧腿上疼痛,大吼一聲,揮刀掃開一片血霧。
「裡邊肯定是個當官的,跟我上啊!」武士彠淒厲的喊聲在夜空中廻盪。
「殺,殺當官的。殺一個夠本,殺啊!」王元通聲嘶力竭地大喊,一根長槊使得毫無章法,卻迫得身邊士兵連連後退。
更多的高句麗士兵聯手殺上,試圖給後排的弓箭手製造殺機。武士彠不顧頭頂傳來的羽箭呼嘯,一把橫刀舞得如轉動的車輪。車輪兩側,血光翻滾,四、五個先後高句麗士命赴黃泉。
猛然,他看見了前邊組織人手放箭者,帶著戰馬直接撞了過去。那個穿了半件鎧甲的異族將領轉身欲逃,被戰馬狠狠踢中後背,口裡噴出一股鮮血,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殺紅了眼的騎兵們將弓箭手盡數踏翻,然後,直接衝向對方要保護的營帳。雙方距離已經不足百步,火光下,他們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胖子,正在親兵的攙扶下向馬背上爬。
「哪裡走!」武士彠一馬當先,直撲胖子。這個傢伙是個當官的,殺了他,就是陣斬敵方上將。即便自己隨後戰死了,二人的名字也要一起被載入大隋征戰史。
胖子身體很沉,心裡又慌,爬了幾次都沒能爬上馬背。聽到武士彠的喊聲,他反而跳了下來,從親兵手中搶過一把彎刀,正面迎上了武士彠的戰馬。
「去你奶奶的!」齊破凝高速衝上,他的兵器比武士彠的長,與步卒做戰最為有利。長槊瞬間刺穿一個撲上來的親兵,借著慣性把胖子捅翻在泥地上。
「砍了他的首級,放火燒掉這個帳篷!」幾個騎兵吐掉口中木棍,大聲提醒。殺死敵軍主將可以最大程度動搖敵方軍心,這是每個士卒都知道的常識。齊破凝跳下馬,不顧身邊襲來的彎刀,抱起還地上打滾的胖子,把他舉到了武士彠身側。
盤旋著戰馬替齊破凝抵擋敵軍的武士彠毫不猶豫地揮刀 ,把一個碩大的首級砍飛上半空。
血光四濺!
「埃斤大人死了!」無數半裸著的士兵哭叫道。忽然,他們潮水般四下散去。
「埃斤是什麼東西!」齊破凝聽不懂對方的語言,身邊壓力一鬆,立刻跑上前撿起對方的首級。順便從地上揀了一根火把,扔進了不遠處那個暗紅色的大帳。
時值夏末秋初,這個季節所有營帳都是由葛、麻或者絲綢等薄料做成的,非常易燃。那座暗紅色的大帳顯然是件高檔貨,被火星一沾,迅速著了起來。
失去主將的一營敵軍立刻大亂,擋在武士彠等人面前的壓力驟減。幾個騎兵學著王元通的樣子,在兵器上挑起火把,毫不客氣地向前猛衝。來不及穿鎧甲護身的高句麗人和遼東部族戰士無法忍受被燒成烤豬之苦,雪崩一樣後退。
此刻,整座連營的北側都騰起了火光,高句麗人,靺鞨人,還有其他不知名的遼東部族戰士被燒得東躲西藏。過分混亂的建制造成了統一指揮的不便,沒受到火焰波及的其他營壘想過來救援,也無法及時做出有效行動。
火光繼續向前延伸,戰馬踏翻擋在面前的一切。有人在半途中被冷箭射下了馬背,整支隊伍的速度卻絲毫不減。前方的敵人比側面的敵人更多,殺死了前方的敵人,就等於給落下戰馬的弟兄們報了仇。每個人都認為自己今夜必死,每個人在死亡面前都將生命的力量發揮到了極限。
在這種不顧生死的打擊下,北側高句麗人的第二道、第三道營盤在半個時辰內土崩瓦解。為了餓死在泊汋城裡的這股守軍,高句麗人投入了足夠的兵力。層層疊疊的營盤好像沒完沒了,突破一重又是一重。
前幾道營盤將士的犧牲,為駐紮在第五道營盤的高句麗將領符駒贏得了時間。他是從國內城趕來助陣的將領,出身於高句麗大姓符家,祖上曾在前秦大王符堅帳下效過力,因此被賜姓符。幾代人下來,符駒對原來的姓氏已經記不清楚,但中原作戰的習慣在他身上還保持得很好。
每晚睡覺時,符駒不准自己麾下的士卒睡氈榻,而是命令他們把氊子鋪於地面上,把箭壺當枕頭枕在後腦勺下。這個習慣讓他們很快就對劫營行動做出了反應。看到前方幾座大營中騰起的沖天火光後,符駒命令麾下士卒迅速排成方陣,在自家營帳附近以逸待勞。
敵軍推進的速度讓他來不及製造拒馬,就在方陣剛剛列好的刹那,幾千潰卒哭喊著衝了過來。
「射殺!」符駒毫不猶豫地命令。弓箭手聞令彎弓,將自己的袍澤一排排放倒在血泊中。
冷酷的殺戮讓暈頭轉向的潰兵找回了數分理智,他們尖叫一聲,繞開奪命的方陣,撞到礁石的洪水般從方陣側面流走。
沒等潰兵散盡,劉弘基所帶的一旅騎兵已經殺到了。來自國內城的高句麗人毫不猶豫地鬆開弓弦,將自己的同胞和隋兵籠罩在同一片箭雨內。
在羽箭落下的一刹那,劉弘基的兩名親兵策動坐騎擋在了主將的馬前。當劉弘基掙扎著從親兵的遺體下探出頭來時,在最前方的二十幾騎已經有一半凋落。
火龍推進的速度登時停滯,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前方那道死亡陷阱。沒等劉弘基在驟然打擊下緩過神,旅率李良大喝一聲,衝上前去。
「弟兄們,咱們不能停啊!」李良拚命磕打著馬腹,衝向敵陣。
的確,大夥不能停止攻擊。被困在泊汋寨的袍澤們還沒及時做出回應,所以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把殺戮和混亂繼續進行下去。
二十餘騎快速殺出,跟著李良衝向敵陣。一邊跑,騎手們一邊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這是大隋騎兵的衝陣隊形,彼此之間保持一定距離可以避免他們在敵軍羽箭打擊下全軍覆沒。同時,後排騎兵可以與前排騎兵錯開,在前方流出的空隙上,對敵軍施加新一輪壓力。
「護糧軍,三疊陣!」劉弘基沉聲怒喝,跳上一匹屬下讓出來的戰馬,衝進了第一波騎兵帶起的煙塵內。
三十騎,毫不猶豫與劉弘基跑成一排,透過火光和煙塵,他們看見李良等人在箭雨中呼喝前行。有的戰馬已經倒下了,有的戰馬背上永遠失去了騎手,有的人身中數箭,還在繼續衝擊。
最後三十幾騎狠夾馬腹,跟在了劉弘基等人留下的煙塵內,他們是第三疊,也是本隊最後一疊。
「衝啊!」李良揮舞著橫刀,沖向密集的羽箭。他聽見羽箭打在鐵甲上的叮噹聲,聽見耳畔呼嘯的風聲,聽見背後的馬蹄聲,聽見遠處的號角聲猶如虎嘯龍吟。
虎嘯龍吟聲裡,旅率李良倒了下去,戰馬載著他的殘軀,狠狠撞進了高句麗人的方陣,撞出了一條血色長河。
號角聲來自二里之外。
「吹角,吹角,大聲,大聲!」宇文士及在千餘堆篝火間狂喊,火光照亮了他那蒼白的臉色。聽著遠處的喊殺聲,看著高句麗大營內騰起的火光,他突然間感到有一絲悔意。
「以三百擊數萬,這真是瘋子才會幹的事情。」他微笑著想,「老子這次腦袋肯定是被餓糊塗了,居然跑回來和兩個李家的人一起送死!」
如果不是被李建成那句「宇文家的廢物」所刺激,宇文士及肯定自己不會衝動到自尋死路。但是,這一刻他卻覺得心中有股從沒有過的痛快。沒有家族利益牽扯,不涉及到升官發財,只為了自己的良心,自己的良知……
「良心和良知這東西,我有嗎?」宇文士及苦笑著自問,想起肩頭糾纏不清的責任和利益,他忽然好生羨慕李旭這種寒門子弟。
他忽然想放聲長歌,在這烈焰與喊殺聲中永遠地迷失。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宇文士及把號角放在嘴邊,「嗚嗚嗚」吹得聲嘶力竭。
劉弘基成功地殺入了敵陣,隨即陷入了重圍。騎兵是步兵的天敵,此話適用於雙方人數差得不太多的情況下。此刻,在敵陣中衝殺的騎兵還剩四十幾個,而周圍的敵軍足足有四千。
他手中的長槊已經開始變得沉重,被夾在鐵甲縫隙中的箭尖也一下一下地向肉裡邊鑽。但他的手卻不能停下來拔箭,這一刻,只要動作稍有遲緩,倒下的人肯定是自己。
這樣纏鬥下去,最後的結果肯定是自己一方全軍覆沒,劉弘基沒有喪失理智,他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突破點。他已經發現敵方主將距離自己不到二十步,但這二十步的距離卻怎麼也無法縮短。
借著夜色掩護,劉弘基、李旭、武士彠三人各帶一個旅弟兄,從北側的三個不同位置悄悄靠近了高句麗營牆。天快黑的時候劉弘基穿著從高句麗士兵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在附近觀察過,發現這一帶防守極其薄弱,不知道是由於大意還是真的不懂,敵軍居然沒設置鹿角。並且,他們的營牆搭得也非常簡陋。最周邊的木柵欄高度不足五尺(漢尺),戰馬加起速來可以從上面輕鬆躍過。李旭帶領的隊伍率先接近敵營,半途中,他將羽箭搭在了弓弦上。敵營門口,幾個不知道是何民族的哨兵正在火堆旁閒聊,其中一個突然聽到了些異樣動靜,抬起頭來四下張望,剛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