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孩（3）：Loves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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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世代最佳代表書籍。」──出版人週刊

「故事主人看似傻呼呼，卻十分聰明；情節既陰森森，卻又讓人十分興奮。」──科克斯書評

「如果你喜歡提姆‧波頓的電影，或是艾倫坡的小說，就絕對會愛死這場精彩奇幻之旅。」──學校圖書館期刊評論

「絕對會造成旋風。」──青年心聲代言人雙月刊書評

－讀者真心推薦－

夏洛特是個善解人意又聰明的女孩，情節溫馨又逗趣，讓你老老實實的從第一個字看到完，然後恨不得下一集就在手邊。──內湖 juliaweng

每一字一句都道出女生們心...

史卡莉．肯辛頓走進豪森高中大門，她早就料到接下來會碰到什麼場面。甜膩的花香瞬間壓過來──這種氣味通常只有在病房或葬禮才能聞到。

「情人節。」她嘆口氣，心情既有點放鬆，也有點害怕。

她逕自往置物櫃走去，那些用餐廳桌子臨時充當的販花攤位布滿每條走廊和任何小空地，就像軍事檢查哨一樣，還不斷飄來害人想流眼淚的氣味，史卡莉想逃也逃不了。學生把「愛情」綑束兜售，所得金額是為了募款，史卡莉覺得這個理由勉強能接受。

女生排隊想購買白色玫瑰贈予友人，男生則選購粉紅色花束，一來是怕收到的女生誤會他們懷有愛意，二來是怕送給他們的「兄弟」會不妥。紅色玫瑰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人送，但僅止於認真的交往關係。除了那些販售花束的學生會拿著紅色玫瑰之外，其餘便是手牽著手，只差沒送戒指或訂婚耳環的小情侶。

情人節雖然只有一天，卻和聖誕節、萬聖節一樣，慶祝活動時間愈拉愈長，相關的活動時間也不斷提前。

以前史卡莉不在乎這些節日，覺得這只不過是商人不斷行銷營造出來的氣氛。她和她的男朋友達曼並不需要在他人規定的日子，互相交換卡片或糖果，來宣示彼此的愛意。一直以來，她的想法都是如此。

然而，最近她對情人節的厭惡有點緩和，今年就連那些廉價花束的氣味都不再像往常那樣激怒她。不管怎麼說，過情人節是種甜滋滋的傳統，而她也勉為其難承認這種節日有其存在的價值。今年達曼不會從大學返家，和她一起過節，為此她竟然有點難過，不過她還有另一個必須慶祝情人節的理由。

今日一整天不是看到女孩開心地尖叫，或聚在一起嗤嗤笑，不然便是躲在廁所哭泣，史卡莉不受太大影響，準備去上最後一堂課。她把東西丟在置物櫃，拿起解剖學課本時，上課鈴聲正好響起。她直接朝教室走去，許多學生都忙著搶購玫瑰花，只有她和幾位同學準時到達。實驗室裡混合了花香和甲醛的臭味，她快要吐了。

布蘭琪老師正從塑膠袋中抓出濕漉漉的死貓屍體，甜美的情人節香味就此走調。她畫著黑色眼線，擺著一張臭臉，還頂著灰白的蜂窩髮型，本身看起來就像一隻貓。史卡莉猜想，這大概就和什麼人養什麼狗是一樣的道理吧。自然科學老師有時候長得就和他們實驗的對象一樣。

老師開始上課，史卡莉盯著死貓身上浸泡過防腐劑的黏滑毛皮，以及一道下手不太確定的長切口，她滿腦子都在想，無論這些貓死了多久，此刻依舊毫無腐爛地呈現在大家面前，彷彿還存在一樣。

她並不覺得解剖課很噁心，或是很恐怖，倒是覺得這對死者不尊重，尤其還是由一群毫不專業的外科醫師來動刀。佛萊迪．康寇當初就是在解剖課和同學打賭，吞下死貓的腎臟，因而休學。這件事誰忘得了呢？想升級到高等教育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對於死貓也不能輕忽。

樂隊的管樂組正在外頭練習「血腥情人節」的那首「你迷失在我心裡」，史卡莉聽著聽著，開始分心，腦中不斷冒出許多事情，暫時忽略身旁一群學生獸醫，獨自安靜坐在窗邊，在筆記本上胡亂寫下歌詞。

只要布蘭琪老師的眼神朝她看過來，她便假裝自己在分析貓的內臟，並像戳球狀甘藍一樣戳戳死貓，然後假裝在筆記本上記錄她的觀察結果，其實她寫的全是歌詞。下課鈴聲響起，她率先衝出去，第一位跑到賣花小攤前面。

她在擺花的桌前停下，花了一些時間瀏覽經由學生包裝的不專業花束和花飾，最後在顧攤的女孩身後發現一個用深紅色玫瑰製成的心型花圈。

「嘿，瑪莉安。」史卡莉對顧攤的女孩打招呼。

「嗨，史卡莉。」瑪莉安開心地笑著說，「需要我幫妳挑選嗎？」

瑪莉安．史迪藍是學校樂隊募款負責人，也是看似熱絡但膚淺的商談專家。老實說，比起她的樂器，她拿著籌款用的糖果紙箱為時更長。所以看到她為了幫銅管樂組籌措採購音栓而販賣情人節花束，史卡莉一點也不訝異。瑪莉安非常重視自己所負的責任，史卡莉對此十分讚賞她。

史卡莉還來不及回應，那位被高年級票選最風趣的女孩──莉莎．麥克丹尼爾從桌子底下冒出來。

史卡莉不太喜歡莉莎，因為與其說她風趣，倒不如說她很煩人。她的風趣程度僅能刊在微不足道的學校年刊上，史卡莉老是這樣想，換句話說她連「風趣」這門學問的皮毛都還勾不著邊。

「買我的花吧……拜託。」莉莎穿著和她內涵一樣過時又愚蠢的衣服，嘴裡的口氣聞起來像雞蛋沙拉，一見到人就情不自禁開玩笑。史卡莉本想反擊，但卻還是忍住不去理會。

「我喜歡這個花圈。」史卡莉謹慎地說，「多少錢？」

花圈上所使用的是英格麗．褒曼混種玫瑰，同時也是史卡莉最愛的花。她愛那深紅色馥郁的花，以及近乎黑色的花苞，更愛開花後花瓣會漸漸染上微量紫色，但最讓她欣賞的原因，是花被剪下後，還是能維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些花就和他們所命名的女星英格麗．褒曼一樣，優雅美麗，青春永駐。

史卡莉覺得自己就像一位博物館館長，偶然在跳蚤市場找到高貴無價的女用胸針一樣興奮。她相當確定眼前這幾位女孩絲毫不明白她們所販賣的花有多麼與眾不同。

「我們是為了增加銷售量，才製作花圈販賣。」瑪莉安實事求是地說著，原本開心的語氣因為急於想成交而消失無蹤。「我們故意做大一點、精美一點，這樣才能賣貴一點。」

「我身上只有三十塊。」史卡莉說。

「可是我們想賣四十塊耶。」瑪莉安拉莉莎一同加入討價還價行列，不過莉莎一點頭緒也沒有。

「差額明天補給妳可以嗎？」

雖然史卡莉在校內的聲望地位莫名其妙地升高，而且她現在也不像以往那樣愛裝酷，不過她還是能猜到瑪莉安的答案。

「史卡莉，要是我通融妳，」瑪莉安的回答像商人一樣精明，「其他人也會這樣要求，我可沒時間整天去找大家討錢啊。」

「我先幫妳付吧！」莉莎．麥克丹尼爾大喊，一邊笑得花枝亂顫，一邊往小抽屜裡丟進十塊錢。

「莉莎，謝了。」史卡莉十分訝異。

史卡莉把剩下的錢交給瑪莉安，再把花圈像手提包一樣扔過肩提著。以樂隊人員手做的標準來說，這個花圈已算十分漂亮，想要做出這種豪華的心型花圈應該需要一百朵玫瑰吧。這樣規格的花圈要是在外頭，肯定至少得花七十五塊才能買到。

「送給達曼嗎？」莉莎羞怯地詢問。她之所以借史卡莉錢，不外乎就是想換取一點八卦。

史卡莉看了看她們，心照不宣地微笑，接著她走向置物櫃，拿了一些東西便離開。

這些花的確是為情人節所買，但不是為了達曼。

※　※　※

冬天快要結束，但還未完全遠離。季節變換還不太明顯，起碼連一點點春天來臨的樣子也沒有──青草尚未長出，樹葉尚未轉綠，花也還沒結苞。地面依舊因為近日的豪雨而濕軟，空氣冰冷，濕度頗高，二月中旬的天空灰暗多雲。

這時的微風依舊有些刺骨，幸好史卡莉做足了保暖工作。她脖子上圍著圍巾，身上披了一件黑紫相間的蘇格蘭格紋羊毛披肩，遮蓋住肩膀到膝蓋的身軀，手上拿著花圈在鎮上走動。這樣的打扮對今天來說是對的，墓園的風勁總是比其他地方還強。

她慢慢走近城鎮遠方一扇黑色鍛鐵巨門，上頭一邊還標示著希臘第一個字母α，另一邊則是最後一個字母ω。門微微敞開，僅容一人通過，史卡莉走進去，黑色的身影彷彿和鐵門融為一體。她繼續在泥濘地上走著，腳步偶爾將雨後的小水窪濺出水花。

她第一件留意到的，便是除了墓園管理員之外，裡頭只有她一人，這件事超乎預期地影響著她。

今天天氣不好，現在也接近閉園時間，沒有訪客是正常的，但她還是突然覺得很孤單。

史卡莉腦中立刻浮現這個念頭──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就是像她這樣造訪墓園的人，另一種則是相反的人。她並沒有瞧不起那些人，通常他們都有很好的理由，大多數人會說他們只想記得逝者生前的樣子，這是他們的說詞，事實上，他們只是覺得撥空來墓園很不方便。

她覺得這種人就叫做「剪貼簿族」，他們寧願在家翻閱逝者的相簿，緬懷過去，也不願親自去掃墓。這種人通常在寄出聖誕卡片時，也會送上手工自製文具，還會附上冗長的電腦列印字條。這種人看似情感豐富，但對史卡莉來說，根本就是偽善，他們願意來掃墓的原因只有一個──吸引別人注意。

不過其實這些人心中有個心照不宣的理由：他們只是害怕，害怕那些整齊排列在地底的屍體，害怕覆蓋在上頭的鬆軟土堆，以及害怕這些墓碑所代表的真正意義──人類如此脆弱，終將一死。

他們完全是出自對自己命運的恐懼，才不願意踏入墓園，沒有誰是真正因為已逝靈魂的緣故。

話說回來，誰又不是如此呢？

她踏在大理石鋪成的小徑上，腳偶爾踩到石塊與石塊間的泥土，她望向墓園最底端，一塊鶴立雞群，沒被太多其他墓碑包圍的地區。史卡莉逕自往前走去，她離開石板路，在墓與墓之間穿梭，並且輕拍每個擦身而過的墓碑說聲抱歉。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看見自己身上A字裙以及隨風飄盪的披肩的輪廓黑影。她的髮型以前是不對稱包伯頭，現在則留了長髮，像貝蒂．珮姬那樣。她覺得自己愈來愈時尚，愈來愈成熟。

史卡莉腳上套了一雙漂亮褐色的經典長筒塑膠雨鞋，身穿從二手服飾店購得的煙燻藍綠色薄紗洋裝，並在腰部繫了一條寬版皮帶，勒出身體曲線。她依舊是個對流行敏感的女孩，打扮得活像從時尚雜誌走出來似的，其他年輕人看見她，也許會竊竊私語，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改變，從裡到外都改變。

那些故意扯破的緊身內搭褲、破爛的裙子、多層次的T恤和紅色口紅曾經都是她的正字標誌，不過現在已經消失無蹤，就像她易怒和憤世嫉俗的已逝個性，就像已逝的夏洛特。

這些變化像大一新生不經意間就增加的體重，一點一滴慢慢累積，她的衣櫥經歷過一次革命，舊有的特異風格服飾喪失領土，設計師品牌衣服全面攻占。她的穿衣風格徹底改變，就像從龐克女主唱凱倫變成優雅的甘迺迪夫人。

史卡莉在這場衣櫥戰爭中，並沒有特別偏袒哪一方，但達曼卻始終都是甘迺迪夫人派系。史卡莉雖然很不想承認，不過達曼這種正面支持鼓勵的態度最近影響她許多。

自從她的姊姊珮楚拉因為足部美容而昏迷，從鬼門關回來，而史卡莉也因此到了另一個世界一遊後，她這才真正發現身邊每個人存在的價值。無論是她認為重要的人，甚至是她姊姊，她都相當珍惜。

史卡莉走向一座白色大理石墓碑，在幾公尺前停下。這個墓碑和其他的不一樣，尚未失去光澤，史卡莉看見墓碑狀態良好，鬆了一口氣。她從放假前到現在都還沒來造訪過。事實上，她原本也是不敢來掃墓的那種人，最近才有所改善，關鍵時間點就是她為夏洛特的墓碑募款的秋天。

她微微往前傾，伸手撫摸上頭刻著的夏洛特名字和生平，心想這比她當初訂購時預料的還要漂亮。她站直身體，看著墓碑上方她特別訂製的夏洛特雕像，與其四目相接。

夏洛特如此脫俗的樣貌是史卡莉自己設計的──眼神專注凝視，嘴唇上揚，長髮飄逸。

她覺得這是紀念夏洛特最好的方式，因為學校走廊上擺放的照片和年刊，或是對鬼怪著迷的老師們心中的哀悼致敬皆不長久。夏洛特因為家庭的緣故──或者該說是沒有家庭的緣故──當初並沒有像樣的葬禮，所以這是史卡莉能為她盡的最大心力。

達曼對史卡莉這項計畫十分引以為榮，她甚至還從一些幾乎不可能捐款的人身上募到錢，其中包含那些就算踩到夏洛特跌倒也認不出她來的學生。

珮楚拉也反常地捐了一小筆錢，但也因此受到其他人讚揚，聲望茁壯。至於老是跟在她姊姊身邊的雙面人──溫蒂雙人組，只共同捐一筆錢，雖然很可惡，不過這就是她們的作風。史卡莉認為她們之所以會捐款，是怕被鬼魂糾纏，想用金錢換取一點心安。

史卡莉專心盯著雕像，想比較和本尊的相似度。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夏洛特雕像上的臉頰、鼻子、嘴唇──這張臉對她來說，就像自己手背一樣熟悉。不知道夏洛特看見這個雕像，會作何感想。

夏洛特的人生短促，她無論願不願意，都不能體驗長大變老的滋味。史卡莉曾經到過死後的實習生園地找過夏洛特，但她現在知道，想再見到夏洛特只能到墓園來。

史卡莉心想，把要給夏洛特的……信留在這裡，應該可以吧。她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密封的十號白色信封，上頭沒貼郵票，因為夏洛特所在的地方，郵差根本送不了。她把信封裝進一個塑膠袋，並用帶刺的玫瑰花梗緊緊纏住塑膠袋口。這樣就可以了。

她舉起心型花圈，將夏洛特的臉框在花圈中央，讓花圈輕輕擱在她宛如天鵝一般優雅的脖子上。接著她往後退幾步，欣賞漂亮的雕像和花圈。史卡莉彎腰，像是在禱告一樣，但接著她卻用手壓在濕漉的泥土上，留下手印。

「希望妳過得好。」她真心誠意地小聲說道，然後便起身離去……

史卡莉．肯辛頓走進豪森高中大門，她早就料到接下來會碰到什麼場面。甜膩的花香瞬間壓過來──這種氣味通常只有在病房或葬禮才能聞到。

「情人節。」她嘆口氣，心情既有點放鬆，也有點害怕。

她逕自往置物櫃走去，那些用餐廳桌子臨時充當的販花攤位布滿每條走廊和任何小空地，就像軍事檢查哨一樣，還不斷飄來害人想流眼淚的氣味，史卡莉想逃也逃不了。學生把「愛情」綑束兜售，所得金額是為了募款，史卡莉覺得這個理由勉強能接受。

女生排隊想購買白色玫瑰贈予友人，男生則選購粉紅色花束，一來是怕收到的女生誤會他們懷有愛意，二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