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
讓我心生敬意(第一部曲)
寰宇更迭頻繁,死亡更是人類發展過程中的自然規律,任何人都不可能逃避死亡的命運。人可多壽,但會死亡。死亡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在哀悼死亡的方式上,歷經了不同民俗的殯葬形式,但傳統上仍以墓葬為主。墓地自然地記載著各式各樣人文、歷史和美感。
在西方國家,墓園有著悠久的歷史淵源,和深厚的文化傳統。如捷克布拉格的舊猶太公墓,裡面就多達了一萬二千個墓碑,錯落有致,上面長滿青苔形成一幅非常獨特的圖像。不過,最特別的地方,是它覆蓋了多達十一層的墓地。根據猶太人習俗,墳墓是不可拆除移位的,所以從十四世紀開始到一七八七年間,估計多達了十萬個猶太人埋葬於此。
在華夏中華,早在春秋時期,文化意識就進入覺醒階段。理智與個性得到了進一步的肯定。對人世間生命價值的延續,特別尊重。孔子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就象徵著中國哲學從神的世界領域,轉移到現實的人的世界中來。一直重視祖德孝道、家族積厚流長。而殯葬一事,成為人倫之大事,一種傳承。殯也者,停柩也;葬也者,藏也;成為文化延續的底蘊。這不僅是人類文明發展的產物,也是一種重要文明禮儀。
在日本及歐洲亦是如此。墓園不僅是人們憑弔先輩和追憶歷史的場所,也是人們散步遊覽和親近自然的地方。世界各地許多歷史性墓地,留下人類彌足珍貴的文明文化遺產,希臘語中的「koimeterion」和拉丁語中「coemeterium」意思都是「人們長眠的地方」,如:巴黎的——拉雪茲神父公墓,就是一座傑出的露天喪葬藝術博物館。它是不少名人的長眠之地,其中包括了蕭邦、王爾德以及《La Vieen Rose》的演唱者 Edith Piaf 等。
除了是巴黎市內最大的墓地,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墓地之一。墓園景色實在是太幽美了,巴黎人根本當它是一座公園,每到假日來這休憩坐在裡面看書。而墓園內也有超過七萬個墳墓,多達五千三百棵樹木,和許多的松鼠、鳥類及流浪貓、蜥蜴。
說到這裡~~不禁想起了歷史悠久的台南——南山墓園。從小就聽外婆說過南山墓葬群,但要說真正前往,還是去年暑假參加了學校同事祖父母的遷葬祭祀說起~~~。夏日的南山午後,經過數日陰雨而綻露出的陽光,在草坪環狀的山坡上,有一株叫不出名字的大樹,正默默地凝視著訪客。我們爬上高坡與它對視,從樹縫中篩下了無數閃耀的光點,沒有落葉,只有風吹過的沙沙聲,或偶爾傳來陣陣悅耳的蟲叫鳥鳴。
長期以來這裡都是先人埋葬的場所,擁有許多明清時期的古墓。其中曾振暘墓是目前台灣發現最早的漢人墳墓,墓碑上記載著崇禎十五年(一六四二年),以及多位仕紳名人的墓,如:林朝英、石時榮、蔡培火、王受祿、韓石泉、陳延祿、巴克禮等人。更有晚明來台先民的集葬墓及眾多清代先民墓。走訪南山,看到了很多深富歷史意義,形式精緻的墳墓,除了充分流露子子孫孫慎終追遠的美德,尤其許多特殊的墓碑建築,在無形之中向後入述說著一則又一則動人的家族故事。
蘊涵豐富的南山墓園裡,有一處場域寬廣的長老教會墓地,它是巴克禮牧師和多位西方傳教士,以及長老教會著名的高家、侯家、石家等等家族和會友安息之地,可說是長老教會在台宣教的具體歷史讀本。這和全歐洲第二大莊嚴神聖的墓園有些神似。維也納中央公墓,超過百萬人在此安息,其中包括了古典音樂界的巨頭們——貝多芬、舒伯特、布拉姆斯、史特勞斯父子,它們都達到了文化上的象徵與紀念意義。
臺南文獻,記載了臺南城南有竹溪,森林茂密,動物眾多,為臺灣著名的風景,荷蘭人稱之為 ——哈赫拿爾森林。竹溪盤旋而過,加上多條支流切割,建構出的山稜和水界,一重山一重水,層層環抱的地形,為這個城市帶來了大量的自然氣息 。溪邊有著臺南四大名寺中的兩間寺廟:法華寺與竹溪寺。再加上一個然而一個人文蘊含深厚的南山墓園。它更是臺灣開發史上最珍貴的、僅存的、歷史最久遠的墓葬區,至少二十餘萬門古墳。但因都市發展土地開發等因素,目前岌岌可危,有可能消失在眾人的眼前。南山能讓我們看到什麼?都市的紋理命脈?歷史中的人文故事?豐富的植物與生態?我們以後還記得什麼?
今集結了一些詩文,是詩友們為了南山而做。這是一種緬懷,也是對此公墓區的開發案的一種哀鳴。喜見台灣各地的文友,對台灣的先民、對台灣的歷史人物的責任感,以及對文化傳承的使命感。由他們的詩文中,南山墓園更讓我心生敬意!
作者:齊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