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明威堂內,二娘柳氏尚未前往佟老夫人的暢松園,便聽貼身大丫鬟紅英來報,說是佟錦帶人氣勢洶洶地殺進門來了!
柳氏嘲弄地嗤笑一聲,趙嬤嬤憂道:「莫不是大小姐來討說法?」
柳氏輕哼,「無憑無據的,就算她知道是我動了手腳,她又能拿我如何?」說罷她把手中的篦梳丟回妝台,「她來找我要說法,我還想問問她,怎麼這麼大膽,摔了老太太的傳家玉鐲!」
柳氏也醞釀了氣勢來到正廳,打算著先聲奪人,可一進來就見到佟錦的大丫鬟綺玉被捆得像個粽子似的倒在堂前,不由眉頭微蹙,再轉念一想,已是有了判斷,心中對佟錦更為不屑起來。
佟錦正在廳中踱步,見柳氏進來並不急著行禮,而是與柳氏對視了一會兒,涼涼地道:「二娘送得好禮啊!」
由於佟錦站在正對大門的主位之前,柳氏不得不於堂前止步,輕笑,「妳說什麼?我怎麼不太明白?」
「其實也沒什麼。」佟錦臉上不見絲毫笑容,「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二娘,我丟了東西,請二娘為我做主。」
「哦?」柳氏笑容中的蔑視更為明顯,「不會剛巧丟了我送妳的鐲子吧?」
「二娘果然是神機妙算呢!」佟錦站在那一動不動地,「連我房裡丟了什麼都猜得到。」
柳氏輕一撇嘴,「才送妳的東西,下午就說丟了,大姑娘,妳這謊話也說得太假了點。老夫人的鐲子珍貴無比,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別說老夫人,我們佟家也不會輕饒了她!不過我相信沒人會願意為妳背這個黑鍋的,是不是?」她最後一句話,卻是問綺玉的。
綺玉被堵著嘴,一個勁地搖頭,佟錦這邊的人自然都明白這搖頭的意思,指的是她背的並不是鐲子官司,可柳氏不知,還以為她在附和自己。
「今天的事,到底是我大意了……」佟錦朝柳氏走近了幾步,突然綻出一個笑容,「可惜,二娘雖然機關算盡,但也只能害我這麼一個小姑娘,連我娘那樣的人都鬥不過,硬是讓人奪了正妻的名份,居於妾位十幾年,還癡心妄想地想成為平妻……」
柳氏頓時極怒,「妳膽敢這麼和我說話!」
「有何不敢?」佟錦反問:「論身份,我是公主之女,正經的宗室出女,佟家的嫡長小姐!妳又是什麼?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妾室罷了!放在其他人家,連與我同桌進食的資格都沒有!也就是奶奶和爹爹自覺虧欠了妳,處處抬舉於妳,妳不知感恩,竟越發猖狂了!三番兩次連同妳那不成器的女兒來害我!我顧念親情處處忍讓,得到的卻是妳變本加厲的坑害!」佟錦出言狠厲,步步緊逼,數步已逼至柳氏跟前,她忽而壓低了聲音,「柳冰雲,妳當我真拿妳沒辦法嗎?我今天就是來告訴妳,和我比陰人,妳還差得遠呢!」說罷,她一眼瞥見門口閃現的曼音,甩手便給了自己一記極響的巴掌!
「姑娘!」
靜雲即時驚呼,其他人卻是傻在當場,柳氏暗呼不好之際,老夫人滿帶怒意的聲音已然驟起。
「柳氏!妳做什麼!」
柳氏的腦子裡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眼見著佟錦對她輕扯了一下唇角,而後帶著哭腔迅速投進甫才入室的老夫人懷中,「奶奶……」
柳氏反應也算極快,滿帶惱意地回身拜倒,「錦娘摔壞了母親的傳家玉鐲試圖將之嫁禍在媳婦身上,剛剛對媳婦不僅出言不遜,更自摑以誣陷於我!求母親做主!」
老夫人才皺皺眉,佟錦已然哭道:「奶奶,孫女怎會那麼做?這裡有得是人,孰是孰非一問便知!」
當下紅英和柳氏的另兩個丫鬟立時作證是佟錦自摑,靜雲則表示是柳氏出手在先,先老夫人一步進屋的曼音也信誓旦旦地說見到了柳氏動手,舒蘭則猶豫了一陣,也做了同樣的說辭。
柳氏又急又怒,「分明是錦娘對我早懷不滿,故意打碎玉鐲意圖嫁禍於我……」
「二娘說的玉鐲莫不是這個?」佟錦搶了柳氏的話伸出手來,有意把袖子提得老高,便見潔白的腕間瑩光朦朧,青翠欲滴。佟錦捂著臉頰泣道:「奶奶妳看,玉鐲不是好好的嗎?我看二娘是有些失心瘋了,竟能想出這些說辭!」
柳氏猛一見那玉鐲頓時懵了,再看佟錦委屈不已的樣子,頓時明白自己由頭至尾都是上了佟錦的當!
早從佟錦進屋開始,站的位置便迫使她不能看到門口的動靜,再後來那些自攻自受都是說給老夫人聽的,只要老夫人聽到一字半句,便能讓老夫人有理由相信她會因佟錦的這些話怒急攻心進而打人!
柳氏氣得渾身發抖,但她仍強忍著,硬壓著話中的怒意說:「我看這鐲子倒有些古怪,莫不是碎了再黏起來的?錦娘,給我看看!」
幾乎是同時,佟錦也與老夫人道:「孫女剛剛那麼說話也是不對,不該因二娘袒護綺玉而口不擇言,綺玉是二娘身邊出來的,她有所袒護,也是應該的。」說著她離開老夫人的懷抱走向柳氏,「二娘,錦娘向妳賠罪了。」
柳氏急著要看佟錦的鐲子,卻也不敢真的去捉佟錦的手腕,生怕那鐲子在自己手上出了意外,只是道:「錦娘快脫下鐲子給妳奶奶瞧瞧!」
佟錦卻絲毫不理,幾步便逼了上來,直到她到眼前現了一個笑容,柳氏才驚覺不妥!
她已是上了一次當,竟沒想到佟錦竟敢在老夫人面前再耍一次同樣的手段!
柳氏急急地後退,生怕與佟錦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可此時憑空躥出一人,怒喝道:「妳竟敢陷害我娘!」而後,便聽佟錦「哎喲」一聲,被人推倒在地。
啪──
這清脆的聲音在柳氏耳中緩慢悠長地轉了數圈,也讓柳氏寄予的最後一點希望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