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誰高誰低
柳惜顏倒也沒真的逼趙王妃和趙香香給自己下跪,只要對方識實務,她也不會將事情做絕。
趙王妃見她沒再逼自己按身份下跪磕頭,暗松一口氣的同時,對柳惜顏的恨意也更加深了一層。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己輩份雖高,身份卻差了對方好大一截。
起初沒想到柳惜顏的反應竟然會這麼迅速,如今被她這麼一擠兌,趙王妃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提議確實有些思慮不周。
看來,對付柳惜顏,還得另想辦法才行。
轉了轉眼珠,趙王妃很快又想到一條妙策:我鳳朝赫赫有名的楊瑾瑜楊大將軍,是妳的生母吧?
柳惜顏不知這女人葫蘆裡又打算賣什麼藥,不動聲色的點頭道:是啊姑母,她的確是我的生母,可惜在我小小年紀的時候便為國捐軀,離我而去。如今我已長大成人,嫁進夫家,她卻沒這個福份等到這一天。
趙王妃假意歎了口氣,複又說道:說起楊將軍,的確是一位令人敬佩的人物,可是我怎麼記得,當年先帝在位時,給楊將軍女兒許配的婆家,是肅王鳳奇傲呢?
柳惜顏就知道這女人沒憋好屁。
她皮笑肉不笑道:姑母這些年遠在平州,對京城的變故不太瞭解也是人之常情。我與鳳奇傲之間的婚約,早在去年的中秋宴上便已經在皇上的恩賜之下被解除了。而且,我現在的身份是聖王妃,與肅王之間再無關係,就算是為了皇家的顏面著想,這樣的問題,姑母以後最好還是少提為妙。免得犯了皇家或是王爺的忌諱,這樣的後果誰都承擔不了。
趙香香撇了撇嘴道:表嫂何必這樣草木皆兵?妳和肅王的婚事從出生那天開始就在先帝的一道聖旨之下被訂了下來,這是全天下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可如今表嫂沒有選擇肅王,反倒是花落聖王府,這件事兒無論聽在誰的耳裡,難免都會讓人多想一步,不過……
說著,趙香香意有所指的看了柳惜顏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表嫂一看就是個聰明人,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世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柳惜顏豈會聽不出趙香香口中的譏諷,她也不為自己辯解,故意笑得一臉幸福:幸虧當時做出了這個明智之舉,要不然,我哪有機會魚躍龍門,成為高高在上的聖王妃呢?
趙王妃偏偏就見不得她那副得意的樣子,不由潑冷水道:妳就不怕外人說三道四,說妳水性楊花嗎?
水性楊花?
柳惜顏像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詞語,故作不解的看向趙王妃:這話從何而來?
趙王妃冷笑一聲道:雖然平州與京城距離遙遠,可去年年底轟動京城的那場求親事件,現如今可是傳得天下皆知。玄兒心裡怎麼想的暫且放在一邊不提,聽說周太傅家的小公子當初對妳可是情有獨鍾,還有當今皇上……
說到這裡,趙王妃露出幾分不認同的神色:也不知皇上被灌了什麼迷湯,竟也對妳心猿意馬,想要納妳為妃。堂堂相府大小姐,同時與四個男人牽扯不清,這麼戲劇化的一件事情,當年在鳳朝還真是轟動一時。
趙香香捂嘴輕笑道:母妃,這說明表嫂魅力驚人、手段非同尋常啊,不然您看哪家的小姐能在同一時間吸引四個男人同時提著聘禮上門提親?
趙王妃點了點頭道:是啊,沒有點特殊的手段,真未必就有這樣的能耐。在這方面,香香可就沒有妳表嫂這樣的本事。咱們趙家家教一向森嚴,別說去外面勾搭男人,就是在一些場合中與陌生男子多看一眼,或是講一些不該講的話,回府之後也要被家法伺候的。
言下之意,柳惜顏不但沒教養,而且還不守閨譽,臭不要臉。
眼看她們母女倆雙簧唱得越來越溜,柳惜顏忽然用極其認真的目光看向趙王妃。
趙王妃被她看得有些懊惱,沒好氣的道:妳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柳惜顏趕緊收回專注的目光,笑得一臉尷尬道:不好意思,剛剛有點走神兒,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姑母的臉色上,竟沒有聽清姑母和香香表妹都聊了些什麼有趣的事情。
兩母女被她的話噎得直咬牙。
合著兩人擠兌了她半晌,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趙王妃氣得直翻白眼:莫非我的臉,比我們之間聊得話題還有趣?
不不!柳惜顏擺手道:姑母別誤會,我之所以會對您異常關注,完全是出於一種為醫者的本能,姑母也知道,我從記事起就跟著師父學習醫術,無論見了誰,都忍不住用醫者的眼光多打量對方幾眼。剛剛姑母說話的時候,我從姑母的口中嗅到了一股口氣……
說到這裡,就見趙王妃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口氣?
這不是明擺著在說她嘴臭嗎?
在她發怒之前,柳惜顏又說道:姑母別多想,我說您有口氣,只是站在一個醫者的角度,並沒有嫌棄姑母的意思。比姑母情況更嚴重的人比比皆是,這只是一種病,算不得是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
她故意說得雲淡風輕,表面上不在意,實際上卻把趙王妃給諷刺得不行。
趙香香有些不太樂意:我母妃身體向來健康,妳憑什麼說她身體有病?
柳惜顏笑道:表妹有所不知,這病與病之間還有著很多的不同。有的病可以直接給人帶來疼痛或折磨,而有的病卻會在人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慢慢形成。就拿姑母的情況來說……
她認真看了趙王妃一眼,說道:從她這麼明顯的口氣來判斷,應該是胃火太盛,肝臟鬱結所致,表現出來最明顯的一個症狀就是說話時口氣極重,自己聞不到,可別人卻感覺得十分明顯。
趙香香仍有些不太服氣:母妃平日在飲食上頗為注意,胃火怎麼會旺盛呢?
柳惜顏道:胃火重,與很多方面都有關係,比如壓力太力經常性失眠,妳知道,一個人如果睡眠不好,會引發很多種不可預知的疾病。另外……
她又看了趙王妃一眼道:從姑母眼睛的顏色來看,肝臟應該也不太好。就算平日裡吃得再名貴,若是經常喜歡發脾氣罵人,或是對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也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度量小,心眼窄,也有可能導致這些毛病的滋生,所以……
柳惜顏以一副醫者的口吻良心勸道:如果姑母想要改善現在的情況,首先就要修心養性,寬以待人,嚴於律己,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改變身體素質。
一番話說完,趙王妃已經被氣得眼睛都紅了。
柳惜顏像是沒氣夠她似的,故作無辜道:姑母該不會是聽不得我這逆耳的忠言吧?趙王妃穩了穩心神,皮笑肉不笑道:妳說的這是哪裡話,妳一心為我著想,我自是十分感激。
幾次交鋒下來,趙王妃覺得自己在言語上實在不是這柳惜顏的對手,只能換個話題道:我看今兒外面天氣不錯,不若咱們在府裡好好逛逛。雖然往年也曾來過京城探親,不過當時住在宮裡,對聖王府的情況瞭解得還真是少之甚少。
她拉過趙香香的手,在自己的手心中輕輕拍了兩下。
我這個女兒聽說要來京城見她的表哥,路上一直催著車夫快馬加鞭,急切得不得了。既然這裡早晚都是她將來要住的地方,早些熟悉,總是好的。
柳惜顏一下子就聽出趙王妃口中的暗喻。
早晚都是她將來要住的地方?
哼!這趙王妃想讓她女兒摻上一腳的態度還真是明顯得讓人作嘔。
柳惜顏不客氣的回了一句:姑母是不是說錯話了?既然表妹是客人,願意來我聖王府作客,府中從裡到外的奴才,自然會將姑母和表妹當成主子來好好伺候。但說到底,這個地方對表妹來說只是娘家,不是婆家。
趙王妃不甘示弱道:這可不好說,萬一將來就是婆家了呢?
柳惜顏話頭接得很溜:如果聖王府現在的主母另有她人,這話還真不好說,但既然我現在是王府的主母,這種事情便絕對不會發生。妳們大概不知道……
一瞬間,柳惜顏的氣勢忽然變得強大起來:早在王爺娶我進門的當天,就答應過我,今生今世,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進王府的大門。
不理會趙王妃和趙香香詫異的眼神,她笑盈盈起身,沖兩人使了個手勢:走吧,趁天氣好,我就盡盡家主之誼,帶妳們去院子裡好好逛逛吧!
雖然聖王府的占地不能與皇宮相比,但王府裡的每一個角落,在修葺建築時都是花了十足的心思。
畢竟,鳳錦玄在鳳朝的地位與普通的皇族貴胄不同,因此當年在修建這棟宅子的時候,工匠們是按照太上皇的規格來建造的。
除了地段選得好,府裡的花草樹木,假山流水在修建的時候也是花了心思,極盡所能的做到盡善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