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變
徐若瑾儘管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卻仍壓不住心底的怒火和震驚!
這個人,他,他真的是瘋了!
對!嚴弘文沒有否認:我本來就是個陰狠的小人,可我也知道,我到底姓甚名誰,我不會在明知道自己是嚴家血脈的情況下,還幫著外人來坑自家兄弟!徐若瑾,妳可知道,妳在姜老頭子過壽那一日的拖延,害我損失了什麼!
嚴弘文裝不住往日那番溫文爾雅,猛然站起身走近她,面目猙獰:我嚴弘文遇到的坎兒很多,我不屑這一個,包括朱方的死,也不過是個下人罷了,我不在意,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過妳主動站出來逼我跳進溫柔的坑更讓我無法容忍。徐若瑾,這一切都是妳自找的!
你少把這一切都加在我的身上,你原本就想殺他們滅口!
徐若瑾一語揭開嚴弘文的險惡,嚴弘文卻毫不在意。指著沙漏,他語氣平和道:看到沒有?已經不足一個時辰了,說不說出梁霄的下落就看妳了,那麼多條人命,妳捨得嗎?
嚴弘文,你瘋了!你不要逼我!這根本就與我無關!
徐若瑾已無法掩飾住內心的慌亂,表達出本應表達的平靜,因為她真的慌了!
她低估了嚴弘文的陰狠,高估了他的人格。
她完全沒想到這個人會做出如此兇狠的事情來。
縱使自己與徐家人沒有血緣關係,縱使楊氏對待自己刻薄,可幾條人命就這樣的壓迫在自己手裡,她再堅強,再冷靜,也有些抵抗不住了!
妳否認也沒有用,不是因為妳,我怎會想要他們的命呢?嚴弘文不容徐若瑾反駁,而是緊緊相逼:若不是當初父親信任徐耀輝,把妳放在他們家撫養,他徐耀輝一個窮酸垃圾怎麼可能做上一縣主簿之位?怎麼可能調任京都為官?這都是因為妳,他才有今日的地位,可他對妳不好,我不能忍,所以我要殺了他,這怎麼可能與妳無關?當初張仲恒就是我下的手,難道還差這幾個。
可妳若是可憐這幾個狗奴才的命,妳就告訴我梁霄在哪裡。嚴弘文冷冷的看著她道:其實妳本該告訴我,因為妳是我們家的人。
我不是!徐若瑾也下意識便否認自己是嚴家人:你不必總把這件事的根源強加給我,我縱使罪孽再重,我也不可能告訴你梁霄到底在何處,你休想知道!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承認我是故意拖延你的時間,讓朱方找不到你,可那是因為你想對我的男人不利,我難道還要縱容你?你的話簡直可笑,荒唐,自私至極!
徐若瑾在怒斥著他,其實也是在捋清思路:對,你就是個可笑荒唐的角色,你憑什麼來要求我?
妳早已對我的父親母親哥哥弟弟起了凶意,根源根本不在於我,而是妳!
那根本就不是妳的家人,我才是!
嚴弘文聽到她口述父親母親等字眼時,臉上的殺意更濃:妳是嚴家的血脈,妳就應該向著嚴家做事才對!
我不是嚴家人!徐若瑾直起腰板,望著他:我姓這個徐字,就永遠不可能是嚴家人!把我扔給別人撫養十幾年,現在看我有用處了,跑回來讓我認親?笑話,憑什麼?我不認,我只認自己的本心!
沒有我,妳以為能那麼順利的嫁給梁霄?嚴弘文咬牙切齒道。
你應該是打算讓我嫁給梁霄之後,給你當一枚隨時掌控的棋子吧?徐若瑾露出嘲諷:只可惜,我不是那麼容易被掌控擺弄的人,更不肯認你這個沒見過幾面的哥哥。嚴弘文,你控制不了我,縱使你用他們的命,也控制不了我。而我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是不會順著你的心意嗜殺人命,即便你這一次僥倖成功,也總有遭報應的一日!
哈哈哈哈哈……嚴弘文一陣狂笑道:我現在倒是有些怨懟父親為何不讓妳入家門,妳就應該是我嚴弘文的妹妹。只是妳不肯認我這個哥哥,更不肯為我做事,那麼我就遂妳的心意,看老天爺是偏袒妳,還是偏袒我!
嚴弘文看了看沙漏:妳就在這裡陪我等著他們的死訊吧,若是徐耀輝死了的話,妳出嫁之女要守孝一年。妳還沒為梁霄生子,恐怕他身邊會有很多丫鬟撲上來,那時妳是否還能得寵就只有閻王爺知道了。我也正好看看,這一個妳死心塌地的男人將來會如何對妳,也要看到妳後悔不肯助我時的慘痛模樣!
徐若瑾腳步踉蹌幾下,扶著一旁的椅子站穩。
這個問題是她從未想過的,可眼前這個人卻已思忖得如此深刻,他實在可怕,無比可怕!
但,但梁霄會那麼做嗎?
這個念頭在徐若瑾的心理一閃,便被她徹底的拋開。
她很想轉身就走,馬上離開,對,應該馬上就離開,然後想辦法去阻止嚴弘文。
徐若瑾剛一轉身,就聽見春草的喊叫聲:妳是誰?妳想幹什麼?妳怎麼能隨意進去,四奶奶!
一個人突然闖入,把春草拽了個趔趄!
徐若瑾立即上前扶住她,她才沒有摔倒。
此人直奔嚴弘文而去,在他的耳邊低聲回報消息。
回報的內容,徐若瑾聽不到,可是看到嚴弘文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在他猛的望向自己時,一個念頭在徐若瑾的腦子裡迅速蹦出,大聲叫著春草:快跑!
拽起春草迅速朝外走,嚴弘文身邊的人急速追來!
女眷的裙子拖遝,腳步邁不開,身後的人三五步的工夫,便已追上徐若瑾和春草。
他伸手之時,徐若瑾立即猛推春草出門,兩個人沖出去時,順哥兒已從外進來,與此人結結實實的對了一拳。
只是一拳的工夫,春草已被煙玉拽上馬車,二人又連忙來扶徐若瑾。
順哥兒擋在馬車之前,那人已做好一戰的準備。
不許胡鬧!嚴弘文的聲音在後響起,那人便收回腳步退後到角落之中。
順哥兒倒退幾步,坐上車夫之位,只等四奶奶吩咐。
嚴弘文緩緩踱步而出,望著沒有打開簾子的車廂:我倒是應該佩服妳,妳說對了,我的手段沒能成功,只是,妳也沒得逞。徐若瑾,我等著看妳哭的那一日,我也希望真有那麼一日,我會不摻雜任何恩怨的安慰妳。
走。徐若瑾在車廂內道出一個字。
順哥兒馬上鞭抽馬身,駕車離去。
馬蹄聲響起,徐若瑾的心氣卻仍沒能緩和回來。
順哥兒,有什麼消息?她很想知道嚴弘文口中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順哥兒搖了搖頭道:時間太急,奴才又一直在此地守著,暫時還不知道。
去薑府!徐若瑾當即做出決定:姜三夫人一定是最先知道消息的!
※※※
徐若瑾沒有猜錯,姜三夫人果真是知道消息,而且也是剛剛知道。
山賊搶物,而且人數眾多,妳母親斷了氣,父親失蹤,只剩妳大哥和妳小侄子保住了命,但妳大哥受了傷。見徐若瑾的眼睛瞪圓,姜三夫人連忙道:這事兒我也是剛聽說,何況此地從未出過山賊,而且還是妳大哥遇上一隊人才保住了性命,否則他們都難逃一劫。
遇上了誰?徐若瑾立即看去。
涪陵王府的人。姜三夫人的回答,讓徐若瑾更加震驚不已,驚後便是呆滯,呆滯後便是大笑。
笑到沒了力氣,笑到流出眼淚,她苦澀的自言自語:怪不得,怪不得他說不如他的意,也不如我的意,原來如此,哈哈哈,原來如此!
姜三夫人望著有些瘋癲的她,滿是擔憂道:梁霄還未回來,妳還是暫時守住這個消息,等妳大哥帶著小侄子和妳母親靈柩歸來再放出消息也不遲,否則就妳一個人實在難辦。
徐若瑾縮在一旁微微點頭。其實她心裡根本沒有聽進去姜三夫人的話,因為她今兒已經筋疲力盡,腦子完全不會打轉。
似乎在這一日,就這一個多時辰的工夫,刷新了她腦海中人無恥的極限認知。
嚴弘文,他實在可怕,可怕到讓她根本無法去想這是自己曾經認識的人,甚至是與她有血緣關係的人!
可自己是重情份的人嗎?徐若瑾在心底給這個問題打了問號。
她聽到楊氏的死訊時,似乎沒有任何感覺,聽到徐耀輝失蹤,心裡微微一顫。
聽到徐子麟和自己那個小侄子無事,她很想大哭,至於是不是自己重視徐家的這一份情,她自己都無法做出評判。
姜三夫人看著她窩在角落中蜷縮不動,知道似乎是發生過什麼事。她很想追問一下,卻又覺得不合時宜。
叫來了姜必武,姜三夫人湊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姜必武便出去吩咐備馬,他要親自護送徐若瑾回梁家。
徐若瑾的腦子已經不知該怎麼反應,姜必武直接吩咐春草攙扶她們四奶奶上車。
姜三夫人送徐若瑾上車的一刹那,歎氣的安慰著她:回去好生睡一覺,等著梁霄回來,妳自己不要為此事出頭。徐若瑾,無論妳認不認可,這些事都要妳去獨立承擔,誰讓妳是徐若瑾呢?
徐若瑾一怔,看向了姜三夫人。
這話雖然說得有些疼,可確是無法反駁的真相。
是啊,誰讓自己是徐若瑾?
再大的恐懼,再大的委屈都要撐得住,因為她是徐若瑾!
姜必武吩咐順哥兒啟程,姜家也派出了十幾名家丁隨行護送。
如此架勢出行,惹得街路上眾人齊齊觀看。
徐若瑾也顧不得是否又會惹人非議,她現在很想平靜下來,她太需要平靜下來。
恐懼和驚嚇,讓徐若瑾在馬車上睡了過去,等再醒來之時,已經到了梁家。
春草輕輕的拍醒她:四奶奶,姜公子已經去見夫人了,您現在是回若霄軒,還是也去福雅苑?
徐若瑾微微睜眼,覺得渾身乏力。
去福雅苑,我還有事要問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