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國師打入天牢
頎長的身影自宮中躍出,姿態瀟灑如踏著淩波微步飄然而來的謫仙,眼前一陣模糊,然後,這一次,她被人妥貼地打橫抱在懷裡,鼻間聞到熟悉的龍涎香,迷迷糊糊間,顧青青心想,這一定是幻覺,秦桑陌怎麼可能來救她呢?就算來救她,又怎麼可能會如此溫柔體貼的公主抱?
殿裡,歐陽倪紅冷冷地看著殷太后道:不是說妖獸作怪嗎?為何現在查出是悠兒的吃食有毒?
殷太后哭道:母后此言是何意?莫非懷疑臣媳?
歐陽倪紅道:妳真的問心無愧嗎?
臣媳有愧,愧的是這些年晉王一直待昱兒好,晉王得了怪病,臣媳這個做皇嫂的卻不能尋得名醫,治好晉王。
說到孫兒秦昱涵,歐陽倪紅心頭一酸,眼前的殷太后淚水漣漣,楚楚可憐,三十不到就新寡,昱兒又體弱多病……
查,好好給哀家查,敢下毒謀害親王,哀家要讓他滿門抄斬!歐陽倪紅憤怒道。
顧青青進去時,便見一水兒的宮女嬤嬤太監全都跪下,歐陽倪紅道:一個個拖出去打,打到肯說實話為止。
說著,看了國師一眼道:國師,你說呢?
國師臉色很難看,眼中卻並無慌亂之色,淡定地說道:太皇太后說得是,臣也認為,該好好審,審得他們說實話為止,且這些人不過是替人辦事的棋子,最好能查出幕後主使才好。
歐陽倪紅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冷笑一聲道:好,國師言之有理。那妖獸的事,該如何決斷呢?現在還要立即處死顧姑娘嗎?
當然,即便晉王所中之毒有可能是朱砂蓮與人參共服的結果,但她觸怒妖獸是不爭的事實,此女還是該殺。國師面不改色道。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強詞奪理,顧青青氣得兩眼發黑,大喝道:好個欺世盜名的國師,所謂妖獸,全都是一派胡言,你一再想置我於死地,無非就是怕我治好晉王的怪病。
大膽,國師乃國之棟樑,妳敢污蔑,就憑此一條,哀家就能殺了妳。太后怒斥道。
大言不慚,妳說能治好晉王?妳倒是治啊,本國師倒要看看,妳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如何治得好連太醫院首都束手無策的怪病。國師也冷冷地道。
稟太皇太后,臣女願立下軍令狀,如治不好晉王,臣女甘願受死,但是,如臣女治好晉王,臣女別無他求,就是治這位欺世盜民,怪力亂神的國師以重罪,不得赫免。顧青青上前一步跪下道。
殷太后氣得手指發抖道:母后……
顧青青,妳可知立下軍令狀會是何等後果?秦桑陌皺眉道。
自然,臣女幾曆生死,不怕再死這一回。顧青青道。
妳真的能救晉王?歐陽倪紅猶疑地問道。
臣女願立軍令狀。顧青青道。
太皇太后,不能冒險啊,她一個小小的丫頭行事沒輕沒重,胡亂誇下海口,若是失敗,她小命沒了事小,可晉王呢?此妖獸已經蟄伏在晉王體內三年,而且幾次發難,都險些讓晉王喪命,您真的不信老臣,而信這個黃毛丫頭嗎?國師跪下道。
是啊,母后,前次妖獸震動,已然引得神鈴示警,難道您還要冒險嗎?太后也道。
我……看著床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秦子悠,歐陽倪紅猶豫不決。
母后,皇兄自染此怪病以來,幽居於這方寸之地的長春宮,才華埋沒,行動受禁,還要忍受來自世人的責難與恥笑,兒臣好幾次來探望時,皇兄都說,這種日子,太痛苦,不如死了乾淨,如今群臣已經得知皇兄的怪病,還將他看作是怪獸的宿主,如果不治,那皇兄此生,已然毀了,若治,不論結局如何,至少還能給皇兄一線希望,相信皇兄情願被治死,也不願意苟且一世。秦桑陌上前一步道。
歐陽倪紅淚如雨下,顫聲問道:顧青青,妳有幾成把握?
回太皇太后,醫者只能盡心盡力,無人敢保證說能徹底治好病人。顧青青坦然道。
好個狡詐的小賤人,沒有把握妳也敢拿晉王殿下做試驗?當真以為哀家要不了妳的命嗎?太后冷笑道。
而床上的秦子悠突然抱頭大叫起來,道:痛,好痛啊……
而他腦後的那張臉也是一陣嘖嘖怪叫。
看,妖獸發怒了,太皇太后,您真的要相信這個小丫頭嗎?國師一臉焦急道。
事情一再生變,歐陽倪紅六神無主。
太皇太后,再不決斷,王爺性命堪憂。顧青青大聲道。
歐陽倪紅不知該相信誰,顧青青急了,一把扯住秦桑陌道:王爺,快,按住晉王的百匯,中檀二穴。
秦桑陌上前,正要出手,國師躍上前去,想要阻止,顧青青顧不得這許多了,趁國師與秦桑陌交手之時,上前按住秦子悠,大喊,道:院首大人,金針刺穴,制住晉王。
趙懷青忙上前,用金針制住狂躁亂動的秦子悠,顧青青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鋼針,猛地刺進秦子悠的頸動脈,然後順著頸部劃開,一直剖向左後腦。
鮮血噴湧激射,將顧青青一身染紅。
啊,悠兒……
晉王……
太皇太后與太后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國師臉色大變,目光陰冷憤怒地瞪著顧青青,秦桑陌冷冷地執劍攔在顧青青面前道:還請國師自重!
國師冷笑,對太皇太后一揖道:老臣盡力了,晉王殿下性命難保,老臣無力回天。
頸動脈劃破,血流如注,就算蟲獸能取出,那又如何?頸上那麼大的口子,晉王會血盡而亡,神仙也難救。
早知道這丫頭會如此魯莽行事,就不該攔她,讓她治好了,枉做了壞人,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不壞,至少秦子悠死了,歐陽倪紅怪不到太后和自己頭上,想通這一點,國師不再攔阻,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還示意太后不要輕舉妄動。
妳……歐陽倪紅快瘋了,顧青青是在幹什麼?謀殺悠兒嗎?半邊頭都快劃開了,鮮血在嘩嘩的流啊,悠兒哪還有命?
住手,住手啊!她邊喊著邊往前沖。
攔住太皇太后。秦桑陌冷靜地命令。
幾名宮女果斷地拖住了歐陽倪紅。
趙懷青也是心驚膽顫,怎麼也沒想到,顧青青給晉王治療的法子如此簡單粗暴,血這麼流下去,再強的補血藥也難補回啊,這可如何是好?
眼見著顧青青的鋼針還在繼續劃破秦子悠的頭側,趙懷青忍不住就想制止……
出來了……卻聽見顧青青驚喜道。
什麼出來了?趙懷青喃喃地問。
就見顧青青從秦子悠傷口處拈起一個小小的蟲子,蒼蠅大小,長著觸角,四足卻如獸爪,很是古怪。
就是這個,院首大人,您看,這就是國師口中所謂的妖獸。顧青青大喜道。
趙懷青小心翼翼地接過,捧在手心裡道:妳是說,害得晉王染上怪病的就是這個東西?
不錯。
顧青青密切關注著眾人的表情,感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那小小的,如蟲如獸的東西吸引,悄悄凝聚念力,無聲無息地將秦子悠受傷的動脈血管修復,很快,只餘下腦側的傷口還在,激射的鮮血已然止住。
小賤人還真的把蟲獸給取出來了!
國師既驚又恨,卻不理會顧青青的話,向歐陽倪紅一揖道:太皇太后,此女如此激怒妖獸,晉王他恐怕……
歐陽倪紅正盯著趙懷青手中的蟲獸看,聞言道:你什麼意思?悠兒他……
晉王他血流如注,動脈受損嚴重,怕是……國師又道。
歐陽倪紅向秦子悠看去,只見他滿身是血,腦上的傷深可見骨,頓時心如刀割,顫聲長哭,道:悠兒……撲到秦子悠身邊大哭起來。
太皇太后,顧青青激怒妖獸,還弄出個古怪的小蟲子來欺騙唬弄大家,如今晉王命在旦夕,您還要饒過她嗎?國師又道。
我沒有欺騙唬弄,這就是晉王腦血管中的蟲子,院首大人也親眼看見的。顧青青心中好笑,國師打的算盤她再清楚不過,很好,一會兒看你如何自圓其說。
好個小畜牲,太皇太后讓妳救晉王,妳倒好,弄個小蟲子來污蔑本國師,如今妖獸已被激怒,晉王命懸一線,藥石難醫,妳還在狡辯,真真可惡之極,太皇太后,容臣殺了此女!國師說著,向歐陽倪紅一揖,便要動手。
藥石難醫?當真無藥可救了嗎?歐陽倪紅顫抖地抱著秦子悠的頭,心都碎了。
國師,你哪隻眼見看晉王命懸一線了?晉王明明就在好轉。秦桑陌長劍一攔,擋住國師,冷冷地道。
在好轉?歐陽倪紅紅著眼睛巴巴地看向秦桑陌道:老六,他這個樣子是在好轉?你看這傷……
母后,這點外傷算不得什麼,不到一個月就會好,皇兄絕不會有性命之憂,妳再看他腦後,那張怪臉,可有變化?秦桑陌耐著性子道。
歐陽倪紅忙看向秦子悠的腦後,果然,那張奇怪的臉正在以看得見的速度萎縮,可怖的五官也正在隱退消失。
這……這……難道……歐陽倪紅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太皇太后,晉王脈博正常了,血也止住了。趙懷青高興地說道。
真的?悠兒他沒有性命之憂了嗎?歐陽倪紅還是難以相信。
怎麼可能?頸動脈受損那麼大,血不可能止得住的。國師不相信,撥開眾人就想上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