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騎馬
她們一走,外面的街頭巷口立刻傳得沸沸揚揚,都知道這參舖來了回頭客,一買便買了十幾株人參,其中買參的還有護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這可是護國公府啊!什麼好參沒見過?
於是到了傍晚,不少人聽到風聲都趕了過來,因為知道今日是讓利的最後一日,紛紛都下手買了,參舖直忙活到深夜才打了烊。
結帳時,陳郁金與桃之二人笑得合不攏嘴,昨日不過入帳八百餘兩,今日竟足足有兩萬餘兩!
夏疏桐倒不知賺了這麼多,只覺得今日她們臨走時碰到前來買參的耿大夫時,那情形是分外有趣,看來耿大夫也是個識貨之人啊!
接下來幾日,夏疏桐有事沒事都會蹓躂到參舖去,在明面上和參舖的掌櫃夫人桃之漸漸相熟了起來。
陳郁金調查過海東青後,只道海東青身邊除了跟了一個七八歲的女童之外,其餘看不出異常,那女童是數日前才隨他回到定安城的,是襄陽人氏。
夏疏桐微訝,前世海東青身邊哪裡有跟過什麼女童?還是前世也有,只是他一直偷偷地養在府外?那那個女童又是什麼人?難道是他的女兒?
陳郁金問道:可需要查一查這女童?
夏疏桐點了點頭道:去查查吧。
她對海東青確實不怎麼信得過,畢竟前世二人甚少有交集,而海東青又在夏馥安身邊隨了那麼多年,所謂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這主僕倆給她的感覺都不是什麼好人。
夏疏桐直覺,在前世的時候,海東青定是替夏馥安辦過不少壞事的,應該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不過,倘若心狠手辣的人足夠忠誠,那麼這個心狠手辣,未免不是他的優點。
那日她之所以會贖下他,多少有些衝動的成份在裡頭,當時她剛重生回來,不想讓海東青再為夏馥安所用,可若讓海東青就此死去,她又覺得有些可惜,加之身邊無可用之人,便一時衝動冒了這個險。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
夏疏桐原本是打算這幾日將海東青接到身邊來的,可因著這女童之事,只怕又要拖延上一段時日了。
話說回參舖這邊,開張不過六日,已經入帳六萬多兩,幾乎是純利潤了,陳郁金告訴夏疏桐的時候,差點沒把她給高興壞了。
夏疏桐叮囑陳郁金好好經營,同時也要留意其他藥材,畢竟整個後山人參最多不過數千株,這樣一直挖掘,總有坐吃山空的時候。而且,人參需三五十年才能成材,就算他們現在開始種植,時間也太過漫長了。
夏疏桐準備以後開間藥舖,專賣各種珍貴藥材,現在則先用這優質的人參打響藥舖名號。
夏疏桐將自己的打算託付于陳郁金之後,便開始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昨晚她娘告訴她,舅舅明日旬假,準備教她騎馬呢,夏疏桐對此很是期待,這一天終於到啦!
次日一早,夏知秋一家三口坐了馬車前往郊外,原本夏馥安是要一起來的,可是後來史文光過來了,說是要同朋友一起去郊外踏秋。
史文光這個朋友姓陳,是不久前才從江南過來的,他有一個小女兒叫喬喬,年紀同夏馥安差不多。
喬喬自小在江南長大,江南那種地兒雖富庶,卻也是個小地方,不能同定安城這種京畿重地相比,教養出來的也不過是些小家碧玉罷了。是以喬喬到了定安城後,也不敢亂跑,只敢跟在在定安城裡土生土長的夏馥安屁股後面,像個小尾巴似的。夏馥安對於喬喬對她的尊崇也很是享受,漸漸地兩個人便經常在一起玩耍了。
加之秋正南今日要去拜訪一位老師,不能同他們一起去郊外玩,夏馥安知曉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選擇同史文光他們一起去踏秋了。
史文光他們去的西郊,夏知秋他們去了南郊,相隔有些遠。
夏知秋一行人到了郊外後,便下了馬車步行踏秋,一家三口手牽手走著前頭,身後跟著丫鬟、婆子們,還有小廝護衛牽著馬兒跟著。
夏府一行人走了沒一會兒,就聽不遠處傳來躂躂的馬蹄聲,夏知秋看過去,見是秋一諾來了。
夏疏桐仰頭看著漸行漸近的秋一諾,只見馬背上的少年身姿挺拔,金黃色的晨光在其身後綻開萬丈光芒,他就這麼迎風而來,瀟灑得彷彿王者得勝歸來。
夏疏桐忽然覺得,秋一諾其實是很合適騎馬的,好像他生來就應該坐在高高的馬背上恣意馳騁,睥睨萬物。
秋一諾今日騎的是一匹身姿矯健的黑馬,看起來不是很壯碩,估計著年紀還不大,全身皮毛黑得發亮,只在額前有一點白。這匹馬……夏疏桐仔細回憶了一下,前世的時候沒見過,前世秋一諾的坐騎很威風,也是一匹黑馬,不過是尾巴尖兒那裡有一撮毛髮是白色的,叫點白。
在夏疏桐神遊的時候,秋一諾已經俐落翻身下了馬,朝夏知秋和秋氏二人行了一個晚輩禮,最後看向了夏疏桐。
夏疏桐沖他甜甜一笑道:一諾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夏疏桐現在越來越喜歡秋一諾了,覺得他人真好,一點也不凶。
秋一諾沖她微微一笑。
打過招呼後,秋一諾牽著馬,帶著他們去找秋君霖了。
郊外的草地十分遼闊,一眼望不到邊際,只在距離山腳下不遠的地方種有一排高大挺拔的梧桐樹,這片茂盛的梧桐樹林夏日裡常為行路之人歇腳納涼之處。
今日天氣正好,秋高氣爽,護國公府的人就在這一排梧桐樹下擺榻歇息,因著天氣好,秋氏的母親老護國公夫人葉氏也出來了,這會兒正和兒媳馮氏在樹下的矮榻上休息著,榻旁還有丫鬟燒水煮茶,無風時餘煙嫋嫋,夏疏桐遠遠地一看,便覺得這幅秋日的畫面十分有意境。
外祖母!夏疏桐還沒到葉氏跟前便叫喊了出來,隨即邁出小短腿就朝她奔了過去。葉氏聽見了她的聲音,還沒回過頭來便先笑了,見了跑過來的可愛小人兒心都化了,往榻邊跪坐了過去,張開雙手迎她。
夏疏桐一下子像小動物一樣迅速地奔入她懷中,被她緊緊抱住。
葉氏今日穿的是一件棗紅色的廣袖曲裾,雙手一環,寬廣的袖袍便將夏疏桐小小的身子團團環住了,只露出一個梳著花苞髻的可愛小腦袋出來。
外祖母,桐桐好想您啊!夏疏桐窩在她懷中笑道,雙手摟著她微微有些發福的腰身。
葉氏笑出聲來,抱了好一會兒才不捨地鬆開她,捧起她的小臉看了看,誇道:桐桐今天真漂亮!尤其是這頭髮,梳得真好看!
娘給我梳的呢!夏疏桐笑著從她懷裡鑽了出來,同一側的馮氏行了個福禮:桐桐見過舅母。
馮氏笑道:這孩子,都是自己人,禮數整日這麼齊做什麼!
馮氏笑歸笑,心中卻有些古怪,她總覺得夏疏桐對她有些生疏,每次一對上她,禮數總是十分周到,周到得像是將她當成外人對待似的。
舅母是桐桐敬重的長輩,桐桐自然是要行禮的,這樣才有禮貌啊!夏疏桐一臉天真笑道。
前世這馮氏不是怪過她不懂禮數嗎?那時她當了馮氏的兒媳,在冬日天還沒亮就要去跟她請安,後來馮氏當著舅舅和外祖母的面說心疼她,要免了她以後的請安,舅舅和外祖母都同意了,外祖母還誇馮氏這個婆婆善解人意。
誰知道後來舅舅離京、外祖母病重後,她不去請安就成了她不懂禮數,不敬婆母。後面夏馥安還冷嘲熱諷過她。妳以為舅母為什麼不讓妳去請安?因為她說呀,她一看到妳就心疼秋表哥!心疼秋表哥怎麼就被迫娶了妳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
夏疏桐當年差點沒給氣岔過去,她逼秋正南娶她了嗎?是他自己要來迎娶她的啊!她舅舅秋君霖是個開明的人,不可能會逼秋正南娶她,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外祖母了,外祖母想要補償她。
可是,秋正南若真不喜歡她,同他母親馮氏說一聲不就得了,她就不信以馮氏的手段若真不想娶她這個兒媳會沒辦法。
夏疏桐這話回答得沒毛病,馮氏聽了也挑不出什麼問題來,只能笑著另外誇獎道:桐桐今兒真漂亮,這身衣服真好看!
夏疏桐今日穿了一件綠色的窄袖騎馬服,腳踏羊皮小靴,整個人看起來乾淨俐落,亦不失姑娘家的調皮漂亮。
謝謝舅母誇獎!夏疏桐朝她笑了笑,又四處看了看,問道:舅舅呢?
夏疏桐話剛落音,便聽到身後有急急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一回頭,就見一身勁裝的舅舅策馬揚鞭而來,好不威風。
秋君霖直到臨近他們時才勒緊韁繩,在四隻馬蹄還未全然落地的時候便飛身而起,穩穩落下,俊朗的五官在秋陽下散發著魅力過人的金光。
舅舅好厲害啊!夏疏桐看得直鼓掌,一臉仰慕。夏疏桐知道,等她長大後,舅舅還是這麼瀟灑倜儻,沒有那個年紀的長輩們專屬的老氣橫秋,身材也沒有發福,仍是這般英挺!而且那個時候舅舅下巴蓄了胡鬚,看起來不僅俊朗不減,反而多了幾分歲月沉澱後的成熟和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