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弟
林瀟也雖然是個只知風花雪月,本質良善的富貴少爺,但他畢竟生在這樣大家族中,只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他臉色不由立刻變得蒼白,喃喃地道:大哥……娘親她……她……
沒什麼。林瀟然伸手攀住林瀟也肩膀道:二弟,我憑良心和你說一句話,我對王妃很滿意,雖然沒什麼母子情深,但總算各自相安。她是一個好母親,好妻子,我和她之間的裂隙,實乃人之常情。你不必因為我而心中難受。你和她母子情深,並不會影響我們的兄弟之情,你明白嗎?
林瀟也有些惶然的點點頭,輕聲道:可是大哥,我……我總覺得對不起你。
別傻了,你大哥我是多麼精明的人?如果我不願意,誰能對不起我?尤其在秋香這件事上,我著實的感激王妃。只是……苦了你。二弟,現在你該明白,絕不能用病重沖喜這苦肉計去實現願望了吧?王妃瞬間就識破了。
林瀟也想到自己的情路,一張臉頓時垮下來,帶著哭腔道:那……那我怎麼辦啊大哥?
沒法辦。這樣吧,大哥替你打聽一下,若是爹和王妃替你尋的女孩兒不好,我必定竭盡全力,不讓你娶這樣妻子,一定給你找個賢良淑德的女子,這樣將來你可以將心愛的人收房。既是王府丫頭,我想她應該也沒有得隴望蜀的癡心妄想,所以只要你娶一個賢良妻子,將來妻妾和美,也便等於是得償所願了。
林瀟也心裡是十分不願意的,只是除此之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好哭喪著臉告辭離開。
對於這種安排,秋香心裡著實十分厭惡,雖然知道現實無奈,卻仍狠狠瞪了林瀟然一眼,冷哼道:賢良淑德的女孩兒招你惹你了?要把人家誑進你家受這個罪?王府丫頭又怎樣?必定都是願意給人做妾的?若是生出了想嫁給少爺做正妻的想法,便是大逆不道?是得隴望蜀癡心妄想?既如此,你幹什麼要娶得隴望蜀癡心妄想的我啊?
林瀟然苦笑道:娘子,咱們講點道理行嗎?不然又能如何?須知世間如妳這般不讓鬚眉的女人可沒幾個。那賢良淑德的女子,進別人家門也是賢良淑德,還有主動為丈夫納妾的呢,就這樣,或許丈夫還不尊重她。嫁給二弟,最起碼還能相敬如賓,妳是知道二弟性情的,人敬他一尺,他會還人家兩丈。至於王府丫頭,有志氣的固然有,但若是和二弟兩情相悅,她就必定不會去想著什麼做奶奶的念頭,不然一開始也不會和二弟耳鬢廝磨了。就如妳一樣,最開始妳明知道我喜歡妳,妳對我也並非無意,但因為我的身份,妳就不肯給我機會,直到我答應了妳的那些要求,這才敞開心扉。
秋香無話可說。
封建社會對女人就是這樣嚴苛殘酷,她一個穿越的農女,可以盡心竭力再建天下糧倉,又怎可能憑一己之力改變這些根深蒂固的封建規矩。
罷了,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其實知道沒法改變什麼,做好自己就行了。如你所說,咱們能幫二弟的,也只有這些。如今還是向皇上請調去遼東要緊,你先回去睡會兒,養足精神才好和皇上扯皮。
好。林瀟然點點頭,憐惜地將秋香摟在懷中,輕聲道:這兩日妳為了幫我,也著實辛苦,走,回房吃點東西,咱們一起好好睡一覺。
秋香身子一僵,一雙眼睛斜睨了林瀟然一眼,抿唇小聲道:一起好好睡一覺?你確定?
呃……
林瀟然然摸摸鼻子,知道自己上一次對妻子的需索無度大概是給她留下了陰影,只好尷尬道:確定確定,那個……娘子妳也看看,為夫我如今累得有氣無力,跟隻軟腳蝦似的,就算有心幹點壞事,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秋香看看他,點點頭道:好吧,就再信你一次。
半個時辰後。
林瀟然你個混蛋,你不是說你已經累得有氣無力,跟軟腳蝦似的嗎?怎麼還……這還是大白天呢。
靜謐無聲的臥房中忽然傳來一聲低吼,接著另一個清朗聲音困惑道: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之前明明都累得沒力氣了,可是不知怎的,一挨上娘子,立刻就恢復了精神,又變成了生龍活虎呢。
我管你是生龍還是活虎?給我把你那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定力調動起來。我可告訴你,這會兒實在累了,你真的忍心繼續禍害我,那你就禍害,禍害完了……哼哼!呃……哈哈哈,娘子,我剛剛是和妳開玩笑的,難道我不知娘子辛苦?怎麼忍心繼續勞累妳?來來來,睡覺睡覺,只要妳依偎在我身邊,為夫就滿足了。
這還差不多。
秋香冷哼一聲,帳裡隨即再無聲音,再過一會兒,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
皇上真的准了?
嗯,差不多了,只差明面上一道旨意,待旨意一下,為夫便可帶著娘子,奔赴遼東,從此以後,妳那句話怎麼說來的?是了,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哈哈哈……娘子妳開不開心?
秋香看著意氣風發的林瀟然,真是從心底往外泛著喜悅,於是親自捧了一杯茶過去,笑道:開心,當然開心,只是我有些奇怪,皇上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了心意?難道他真的看了那份厚厚的計畫書?
妳這是什麼話?那份計畫書是我遞上去的,皇上肯定會看嘛。我想,大概是受北匈大捷的影響,一來,皇上心中高興;二來,他也知道接下來國內要好好休養生息。北匈那邊畢竟只是被打敗遷徙,還沒有被滅國,現在看著已是太平盛世,卻也要提防他們捲土重來。如此,就更顯出經略遼東的重要性……
林瀟然侃侃而談,秋香興奮地聽著,一顆心不由自主便飛去了遼東的廣闊大地。
忽聽外面小丫頭道:大爺,奶奶,王妃屋裡的桂花姑娘過來了。
咦?她來做什麼?
秋香有些納悶,雖然同處一個屋簷下,但大房和王府是各自相安。
林瀟然和父親固然父子情深,對王妃也不如過去那般完全不放在眼中,畢竟沖喜娶秋香一事,人家是出了力的,但也僅止於此。
所以平時秋香也只有面上的晨昏定省,和王妃很少來往。
估計是來謝我的。林瀟然微微一笑,對小丫頭道:叫進來吧。
秋香還有些不明白,就見門簾一挑,桂花提著一籃子瓜果走進來,笑著道:王妃說,這是皇上新賜下的瓜果,所以讓我把大少爺大少奶奶這一份送過來。
秋香看著那一大籃子,有些無語道:這未免太多了吧?這東西在這個時節是稀罕物,皇上能賜下多少?宮中怕是還不夠分呢。
桂花笑道:王妃說,二少爺整日不在家,她和王爺吃得也不多,所以大頭倒不如給大少爺和奶奶。如今大少爺成了家,眼看遼東事業有望,也該開枝散葉了。平時給大少奶奶多進補,王爺和王妃都等著抱孫子呢。
秋香臉一紅。
這裡林瀟然便點頭道:王妃好意我們心領了,回去替我謝她。
桂花笑著行禮,然後離開。
秋香便疑惑道:果然讓你說中了,只是王妃為什麼忽然要謝你?
林瀟然淡淡地道:當日為了娶妳,我請她幫忙出主意,代價就是放棄世子之位。不過王妃那時雖知我為人,心中怕是未必相信我的話,畢竟這是世子之位,誰能輕易放棄?盡力幫我,也不過因為我娶的是妳罷了。如今我卻實踐了諾言,妳說她感不感激我呢?
秋香這才恍然大悟,又聽林瀟然道:先前遼東的事,皇上始終不允,我也沒有在爹面前多說,現在皇上意動,大概是決定派我去遼東了,自然要和爹說這件事,估計爹回來是有些氣急敗壞的,先跟王妃抱怨了幾句,於是她心中高興,立刻就派了桂花來。妳先別高興,我估計著爹派來叫我去書房的人也快到了,到時少不了一頓臭駡。
秋香笑道:你要去遼東,遠離王爺,怎不由得他生氣傷心,罵你一頓也是應該的,反正又不是罵我,去吧去吧,何苦非要等王爺派人來叫?自己主動點,或許還能讓王爺消消氣,氣消了,罵你自然也就輕一些,多說狗血淋頭,不至於到狗血噴頭的地步。
淋頭和噴頭有區別嗎?林瀟然翻了個白眼。
忽聽門外小丫頭道:大少爺,老爺派了人來,請您去書房。
林瀟然:……
秋香:……
怎麼樣?讓我說著了吧?這不人就來了?
大少爺唉聲嘆氣站起身,這裡秋香也喃喃地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她說完也站起來,幫林瀟然整理了一下衣襟,一邊嘟囔道:我就說吧,既然早晚要挨駡,還不如自己主動點呢,有數的,坦白從寬。你不肯,磨磨蹭蹭的,到底讓王爺派人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