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貿大會
有人義憤填膺,先前說話的人便嘿嘿笑道:你們以為呢?咱們這位總督和總兵雖然年輕,那做起事兒來,十個老狐狸官兒也比不上。聽說投誠的都是老實巴交,手上沒沾老百姓血的土匪。那些沾血的,你想投誠人家還不要呢。
這麼厲害?圍觀眾人紛紛驚嘆。
那還有假?其實這些土匪到底哪個是殺人王?哪個是劫富濟貧的好漢?十裡八村一打聽,情況也就摸個差不離兒了。白將軍那可是在北疆打韃子的大將,聽說那些韃子連人都敢吃,可聽見白將軍的名號,便嚇得屁滾尿流。連韃子都這樣,幾個土匪算什麼?他們可還沒成氣候呢。
哎哎哎!說遠了各位,剛剛不是說商貿大會嗎?怎麼轉眼間就說起土匪們了?咱們都是在這遼陽城裡住著,土匪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有人撥亂反正,另幾人就笑起來,又有人道:叫我說,有手有腳的,幹什麼去偷錢?你這會兒不勞而獲,不被抓住也就罷了,抓住剁了手,以後還活不活了?我西邊鄰居家那媳婦,會烙餅,這幾天沒事兒,她就跑去商貿大會外邊,支了個爐子,專門賣烙餅,好嘛,一天下來,能賣出將近一貫錢呢。
什麼?可是說真的?圍觀眾人一起驚叫。
那人便得意道:這事兒我能撒謊嗎?唉!可恨我媳婦什麼都不會,不然也要跑過去賺錢。
商貿大會可是林總督十分重視的,他能讓咱們平頭百姓進去賣東西?
能啊,怎麼不能?掌握著第一手資料的傢伙說得唾沫橫飛道:哎!你們沒去商貿大會現場看吧?那人啊,烏央烏央的。偌大場地外面,還劃分了好多個格子,這就是攤位了,交很少幾個錢,就可以租個攤位賣東西,只要東西貨真價實,一天下來,交的那幾個錢都不算事兒。
這麼說,商貿大會還真可以逛一逛了?好東西聽說不少啊。
切,好東西當然多,你買得起嗎?去逛,看著那麼多好東西買不起,最後就為了吃張烙餅喝碗羊湯?
說實話,你看看他穿的這一身,羊湯還不知道能不能喝得起呢,哈哈哈……
周圍哄笑聲響起,頓時就讓先前說話的人鬧了個臉紅脖子粗。
正要反駁幾句,忽聽身旁的人驚叫一聲道:天啊,你們看,那是什麼?
眾人連忙扭頭,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見在視線盡頭的方向,揚起一大股煙塵,堪稱遮天蔽日。
我的個天爺奶奶,該不會是白將軍手下的騎兵出動了吧?這麼一大片塵土,那得是多少人馬?
不可能是騎兵隊,騎兵隊怎麼可能沒有馬蹄聲呢?另一個人喃喃唸著。
忽聽他身旁又有人道:啊!是馬車,我看見領頭的是一輛馬車……咦?都是馬車。所以,不是騎兵隊,是馬車隊嗎?怎麼忽然一下子多出這麼多輛馬車?這是要幹什麼?
幾個人都驚訝了,而路旁店舖裡也紛紛有人出來,站在道旁看著那滾滾而來的一條馬車長龍,所有人都震驚到失語。
直到馬車到了近前,灰塵隨風飄到身上,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於是紛紛跑到店舖裡。而店舖的掌櫃和夥計們也顧不上看奇景,連忙將門窗關得死死,只在窗戶縫隙裡往外看,數著馬車數量。
待馬車全部駛過,煙塵逐漸歸於大地,眾人才走出門去,和左鄰右舍打聽著道:哎!你數了沒有?我數了,一共七十多輛馬車,好傢伙,這氣派,從我生出來就沒看見過,知道是幹什麼的去嗎?
左鄰右舍也和他一樣發矇呢,甚至連馬車數都沒數,此時又怎會知道這些馬車是幹什麼的?
但有一樣大家都清楚:能夠在遼陽城裡集結起這麼大一支車隊,只能是商貿大會的手筆。
就是權勢熏天,家資巨富如林總督,他府裡也沒有這麼多輛馬車。
好在這麼多人裡,總有那消息靈通的,不一會兒,整條街上都傳開了。
原來這些都是商貿大會的貴客,今天便是應了林總督之邀,前往地裡查看三種新作物產量的。
總督府買下了幾百畝地種新作物的事,早在遼陽傳開了,只是並沒有人去關心。
開玩笑,新作物?產量奇高?總督夫人親自指導種地?哈哈哈!這不是笑話嗎?哪有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
不過是官宦太太一時間頭腦發熱,拿著自個兒家的地種東西玩兒罷了。
反正成不成,也不會少了她的吃喝,只可惜那些給她種田的佃戶,也不知道這次收成不好的話,能不能減租子。
就是這樣漠不關心的態度,加上秋香也沒有任何行銷炒作,所以土豆的事情至今都沒多少人知道。
那些佃戶生怕宣揚出去,人人都來搶種子,他們明年沒得種,所以抱成一團,絕不肯將這種消息外露。
也因此,雖然都知道總督家的地在中秋後就要收穫地瓜和玉米,但並沒有多少人關心。
然而此時商貿大會上那些富商巨賈竟然都出動了,只為去看這作物,這就不能不讓人好奇了。
於是有條件的人立刻就和家裡人說一聲,默默跟在了車隊後面。
當然,這其中也有人疑惑,說我們這麼巴巴趕過去,萬一那地裡根本沒有什麼作物怎麼辦?這不是白白浪費半天工夫嗎?
然而此人的話一經說出,就立刻遭到了大傢伙的鄙視:說得你好像有很多活兒幹似的。
不去看這個熱鬧,難道就不是浪費工夫了?
再說,那可是總督大人,總督大人若是沒有十足把握,他肯聚集起這麼大的陣仗?萬一大家都去了,卻只看見他們收穫一點點東西,總督大人的面子往哪兒放?
人家可是王爺之子,你當是你,為了倆賭本就能不要臉的嗎?
就在這樣的議論紛紛中,人們終於到了地頭。
第一個感覺就是人多。
接下來:亂,太亂了。
雖然看見有十幾個衙差維護著秩序,但場面依然十分火爆。
最前面是幾百個農夫打扮的人,拼命揮舞著雙手大喊我們要進去之類的話,然後被一一放行。
農夫們廢話少,一個個都是單身赴約,很快就被放行。
輪到馬車上這些貴客可就不行了。
眾人只看見最前頭的一輛馬車似乎和維護秩序的衙差起了衝突,好像是對方堅決要坐著馬車進去,衙差不讓,最後就打起來了。
怎麼回事?跟在後面的百姓打聽著,聽說是貴客老爺們堅持要搞特權,於是一個個便起了幸災樂禍的心思。
這些尋常百姓想的很簡單:衙差是衙門裡的走狗,貴客老爺們基本也都能貼個為富不仁的標籤,看他們打起來,那可不是狗咬狗?正好給大家提供一點飯後談資。
正爭持不下的時候,忽然就聽後面又傳來嘈雜聲。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十幾個穿著官服的人簇擁著當先一人,正緩緩行來。
百姓們本來不認識這個年輕人,只是能被官老爺們簇擁著,又是年紀輕輕,行走間自然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風範,偏又俊逸優雅非凡。有這幾樣特點,大家哪裡還猜不出來?
於是轟的一聲消息傳開,所有人紛紛跪下,亂糟糟大叫著道:參見總督大人。
林瀟然向百姓們點頭示意,淡淡地道:大家都來看熱鬧了?也好,咱們過去吧,這片地大得很,又是種的新作物,你們恰好看個新鮮。
這聲音明明不大,但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是林瀟然用了內功的緣故。百姓們見總督大人如此平易近人,立刻都興奮了。
有大人親自邀請,那必須要去捧場啊,回去後和左鄰右舍也有吹噓的資本了,到時候拍著胸脯說道:嘿!總督大人親口邀請我,說我趕得巧,可以陪他一起去看新鮮作物。
嘖嘖,這是多大的光榮啊,怕不是要羡慕死那些傢伙。
大家心裡想著,只是雖興奮,到底不敢放肆,自發排好了隊跟在林瀟然後面,從那長龍似的馬車邊路過。
一邊走,心中就越疑惑,暗道怎麼回事?總督大人這也太沒有架子了吧?
他要過去,怎麼也該讓這些奸商讓開道路才是,怎麼能貼著邊兒往前走呢?地方一品大員的顏面何在?
他們只是暗地裡想想,官員們卻沒有這樣顧忌,已經有人問出來了。
卻聽林瀟然淡淡笑道:我們今日不過是來看新作物的,哪裡需要講究什麼官威排場?再說,這麼多馬車一起讓路,你就不想想會起多大塵土?到時候弄個灰頭土臉,難道就有光彩了?
那官員一聽有道理,只是仍不服氣,咕噥道:雖如此說,大人究竟不可縱了他們,連您都是中途下轎,這些商人,憑他身家巨富名聲響亮,到底越不過您去。
誰說我允許他們越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