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施效顰
上次他跟著穆采薇去過一次,暗中就觀察過,那山莊裡層層防守,明哨暗哨都有,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只不過放他們進來的時候,是特意打了招呼的,當時他還捏著一把汗,生怕穆采薇他們遭遇什麼不測。
好在成王也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也許他相中了穆采薇的醫術,竟然聘了她做他的行走大夫,若是這樣,也能接觸到成王了。
不過就是危險些罷了,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陸瑛想了想,目前也只有這一個法子可用,可這些日子,成王那邊並沒有動靜,穆采薇這行走大夫都十幾日了也沒見過成王一面。
他還想著,成王這人是不是已經把穆采薇給忘了呢,畢竟貴人多忘事的,不過忘了倒好,他不想讓穆采薇捲進去,無端中成為宮廷鬥爭的靶子。
想了好一陣子,陸瑛才起身去找穆采薇,這丫頭,天天和她相處著,一會兒不見,他渾身竟然不自在起來,就好像他們之間連著一跟絲線,牽著他非要去找她。
只是這丫頭對他,似乎很淡定,從來不像他那樣,心心念念裡全是她,一刻不見,如隔三秋,那丫頭,心大得很,天天搗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忙得連跟他說句話的工夫都沒有。
他心裡有時還真挺失落的,可這丫頭在這方面心粗,根本兒就沒把他放心上過,此時的陸瑛,心裡有些憋屈,跟個怨婦似的。
進了堂屋,就見穆采薇正趴在炕上,手邊橫著一溜兒四五個小瓶子,手裡還拿藥杵搗著什麼東西。
這是做什麼?陸瑛負手站在炕邊,笑著問。
穆采薇忙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他進來了,他這一開口,把正專注搗藥的穆采薇給嚇了一跳,藥杵差點兒搗在炕上。
你這人,走路怎麼跟個鬼似的,一點聲兒都沒有?她嘟著嘴,微微偏著臉,長眉輕挑,豐滿的唇瓣像是一朵綻放的荷,引人浮想聯翩。
陸瑛看呆住了,屋內的光線很暗,可越發襯托出她面如銀盤,白皙豐潤。
說實話,穆采薇瘦下來之後,還真不是什麼出塵絕色的美人兒,她臉盤子偏圓,不似白蓮花那種小瓜子兒臉,細眉長眼,楚楚可憐,她眉眼大氣,鼻樑高挺,透著一股英姿。也不似固安公主那張標準的鵝蛋臉,杏眼桃腮,清貴高華。
她的五官,很耐看,屬於越看越好看的那種,她的美,不是驚心動魄傾國傾城的,但令人見之忘俗。
女子的美,有很多種,陸瑛又不是沒見過美人兒,但此時,他望著穆采薇,只覺得她眼角眉梢都是情,似在嬌嗔,又似含羞,竟讓他想不出什麼詞兒能形容她的美。俗話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陸瑛覺得,穆采薇就是這樣的女子,一挑眉一眨眼,都能展示出萬種風情來,更讓他覺得可貴的是,穆采薇並不像有些大家閨秀那般刻板,更沒有小家碧玉的小家子氣。
她可慧黠可幽默,可遠觀也可以近看,總之一句話,就是她從頭到腳,哪兒都好,哪兒都稱心如意!陸瑛一邊看著,嘴角一邊微微翹起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若是陳勇此時在這兒看見,不知會不會驚掉下巴頦子,這有名的冷面郎君竟然也會對著一個女子發笑?真是開了眼界了。
穆采薇瞪著陸瑛,見這男人發神經一般傻笑,氣得對著他胸口就搥了一拳道:喂,你這人,傻了?
這一拳,不過是給陸瑛撓癢癢,倒是他堅實的胸膛,硌得穆采薇的手疼,她對著拳頭吹了口氣,不滿地瞪著他。
這副氣鼓鼓的小模樣,忽然看得陸瑛心裡軟成一泓水,他禁不住衝動地一把握住她那兩隻白兔兒般的小手,呵著氣,聲音柔得似能滴出水來道:看妳,生氣也不知道找個軟的地方打,把手打疼了倒不值得!
說著,他就把穆采薇的手拉到他的臉上,大手握著她的小手,緊緊地貼在他那如玉般俊秀的面頰上。
穆采薇手上站著藥粉,聞著清清淡淡的,比那些胭脂香粉好聞了不知多少倍,陸瑛癡癡地聞著,雙眸煜煜生輝,像是兩潭幽深的水,幾乎要曾把穆采薇溺斃進去。
穆采薇的心呼呼地跳,臉頰也控制不住地紅起來,她和他,雖然日日相伴,卻從未這般親密過。
平日裡,他跟她鬥鬥嘴,聊聊天,伴她上個山下個河,她覺得已經夠相熟的了,雖然他說過要娶她,可穆采薇一直覺得,陸瑛那是認為她嫁不出去,為了報恩才捨身的。
可現在,瞧著他這副癡迷柔情萬千的樣子,顯然是動了情的,她前世雖沒談過戀愛,可身為一個現代人,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她一向淡泊如水的心忽然慌亂了,這一刻,她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面前這個男人,心裡有如一頭小鹿在撞,穆采薇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竭力壓下心內的慌亂。
趁陸瑛一個不注意,把手從他臉上抽出來,慌慌張張地跳下炕,就朝外頭跑去,站到院子裡,她還掩飾般罵了一句道:發什麼神經啊?
穆寡婦正坐在籬笆院前的小馬紮上割韭菜,打算包頓餃子給穆采薇和陸瑛吃。
好不容易穆采薇歇一日,她就讓大魁媳婦放雞去,見陸瑛進了堂屋,她悄悄地笑了,閨女變美變瘦了,小陸子也忍不住總是想和閨女近乎,這可是好事兒。
雖然這年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們山村小戶人家,也沒這麼多窮講究,有她守著,他們也做不出什麼出格事兒,不過是小年輕耳鬢廝磨罷了。
這輩子,能嫁個知根知底的人,閨女也算幸運了,這樣,她死了到地下也好對小姐交差啊,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就見穆采薇慌慌張張地從屋裡跑出來,嘴裡還嘀嘀咕咕的,似乎在罵人家小陸子。
穆寡婦不由臉一黑,這是怎麼了?是小陸子把薇薇怎麼了?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也不至於啊?小陸子這孩子她是眼看著的,平日裡懂事能幹,對薇薇照拂有加,從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是個穩重人。
薇薇,妳這是幹什麼?穆寡婦一手提著小馬紮一手拎著割好的韭菜,走近穆采薇道:妳不是在炕上搗鼓什麼化妝品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仔細審視穆采薇的面色,見她頭髪沒散衣衫整齊沒什麼異樣,方才放下心來。
穆采薇沒想到自己動作太大驚動了她娘,聽她問,心裡就有些打鼓,這事兒可不好說啊,就算她娘知道了,怕也只有高興的份兒吧?
陸瑛只是拉了一下她的小手,還能怎麼著人家?說不定她娘還會覺得這是陸瑛喜歡她的表現呢,可不說,眼見著她娘那雙好奇的眸子越睜越大,站在她跟前,一副不說就不走的樣子。
她無奈地咽口唾沫,氣哼哼地道:妳問問他!
乾脆什麼也不說,把這燙手山芋扔給陸瑛,看他怎麼應付。
屋內的陸瑛自然聽見了,見穆采薇沒說出來,不由琢磨開了,這丫頭,是害羞不說,還是替他掩護?
正想著,穆寡婦竟然來到門口,站外頭問道:小陸子,到底怎麼回事兒?
這下子陸瑛不出來都不行了,他摸摸自己的左臉,上面還帶著穆采薇手上藥粉的清香味兒。
方才她的小手貼在他的臉上,軟乎乎的,觸感非常好,她抽回手去,他還有些失落,可現在不是他回味的時候,他得應付穆寡婦啊。
幽深的眸子飛速地掃了眼炕上的瓶瓶罐罐,陸瑛心裡有了盤算,忙轉身走出去,對穆寡婦笑道:娘,是我不好,打翻了薇薇的罐子,把她給氣得跑出去了。
穆寡婦一聽這話就笑了道:我當怎麼回事兒,不過是打翻了罐子,妳這丫頭有什麼可氣的,大不了重新收拾就成。她這是說給穆采薇聽的。
穆采薇心裡那個氣啊,這陸瑛膽兒越來越肥了,明明是他不軌在先,現如今經他的嘴這麼一編排,倒成了她的不是了?偏她娘,還護他護得緊巴巴的,這個娘,也是沒誰了。
好了,別站這兒愣了,你們趕緊去搗鼓,娘給你們包餃子吃啊。穆寡婦喜孜孜地把穆采薇和陸瑛給推進堂屋,自己則到偏屋忙活去了。
穆采薇站在炕前,看著上面排得整整齊齊的幾個瓶瓶罐罐,不由苦笑,她娘就這麼信任陸瑛,都不帶進來看上一眼的?這傢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是越來越高了。
我來幫妳好不好?陸瑛見穆采薇死死瞪著炕上的瓶瓶罐罐,表情惱怒,趕緊討好著。
你能幫我什麼?你不添亂就好了。穆采薇沒好氣,蹬掉鞋子爬到炕上,盤腿坐在炕上,瞪著依然站那兒含笑看著她的陸瑛道: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她豎指做了個挖眼的動作,陸瑛配合地捂上雙眼,嘴裡嘟囔著道:女俠饒命啊。
噗嗤,穆采薇一個沒忍住,還是笑出來,他這油嘴滑舌的樣子,真是讓她招架不住。陸瑛見哄好了她,也去蹬鞋,想要上炕,穆采薇卻伸出手掌攔住他道:你要是想看就站那兒,別上來。這炕頭也是他上的?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好,我不上,就站這兒看著。陸瑛趕忙保證著,生怕這姑奶奶又發火。
穆采薇這才低下頭來搗鼓那些磨好的粉末,陸瑛則站在炕頭前饒有興趣地看著,遇著看不懂的,還指指點點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