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寵小繡娘（下）-FindBook 找書網 ISBN:4712927506522

第一章侯府喪事

這不是戚雲祺第一次見到秦相，他第一次見秦相便是在文府，那是文侍郎和另外兩個文人聯手舉辦的文會，秦相突如其來。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仰望著、奉承著。

那時候，戚雲祺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站到秦相所在的高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人敬仰。

戚賢侄可還記得這幅緙絲山水畫？秦相開門見山。

戚雲祺眼神一凝，說起來他對絲造、書畫都不是很精通，但這幅緙絲山水看起來實在眼熟：這個？戚雲祺的心懸了起來，這不是兩年前他送給文絲娘做聘禮的那幅畫嗎？怎麼會在秦相手中？秦相問起這幅畫，難道文家出事僅僅因為這幅畫？

一瞬間，戚雲祺心裡想了許多。

秦相看出了他的顧忌，呵呵一笑：年輕人有野心、有魄力很好，心無旁騖，將來必成大器。

戚雲祺心中頓時火熱：多謝相爺誇讚，晚輩愧不敢當。這幅緙絲畫正是晚輩兩年多前送與文家小姐的聘禮，可惜晚輩與文小姐始終有緣無分。

絲造業由來是我中原獨大，前朝戰亂之後百業凋零。如今我大雲朝立國四十載，是百廢待興之時，此緙絲絕技當廣為流傳，不知賢侄可知此幅緙絲山水畫來處？

這幅緙織品的確是梅氏緙絲手筆，畫作又是林僑生手跡，秦相幾乎可以肯定這幅緙絲畫成畫時間在四五十年間，但不清楚是什麼時候流到戚家手中的。

當時有人是一把火燒了林僑生的莊園，可等秦相聞訊派人清查的時候那縣令已經為了維護親戚抹去了痕跡，連莊園中究竟有多少具屍體都不清楚。

戚雲祺聽到秦相問緙絲山水來處，心裡就是一突。他可不會相信秦相是要振興絲造業的鬼話，兩年前的迫不及待對付文侍郎，近年的大肆尋找緙絲匠人，現在又問自己緙絲山水畫來歷！看來，這幅緙絲山水圖大有文章啊！

戚雲祺悔得腸子發青，面上卻是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一會兒才恍然大悟狀：晚生記起來了。這幅緙絲畫是秀色坊緙絲匠人緙織，可惜她前些日子死在了繡院大火當中。不過她有個跟著她學了兩年緙絲的親傳弟子，便是文家小姐。

秀色坊緙絲匠人緙織，你確定？秦相挑眉。

戚雲祺皺眉又想了一會兒，微微搖頭道：晚生想起來了！那位梅娘子並未說過這緙絲畫是她緙織，只是她在生之時曾經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據說這緙絲山水圖是她的傳家寶，要傳給兒媳收藏的。

雖然戚雲祺明知道這緙絲山水畫藏著秘密，心裡也的確想收回去；但他一點都不敢在秦相面前顯露。

他知道，若是秦相發現他有一點覬覦的端倪，戚家便到了末路。

心念電閃，戚雲祺極其自然地接了句：梅娘子自己就是緙絲匠人，誰知道她究竟緙織了多少幅這樣的緙織品。就像這次聖上壽辰，長公主的那幅緙絲山水畫便是她臨終前的手筆。

長公主？秦相仔細看過長公主獻上的緙絲山水，雖說只是手中這幅畫作一角，但也可見一斑。同戚家人相同，秦相也不認為文絲娘一個小姑娘兩年能夠將緙絲畫學有所成。成功地被戚雲祺把話題帶偏：聽賢侄的意思，和長公主似乎很熟？

也不是很熟，只是在衡昌縣城承蒙長公主厚愛，照顧晚生家中生意罷了。戚雲祺很謙虛，但是他知道秦相定然是看到了長公主獻給皇上的壽禮。

可他卻是還沒聽說太子獻上的壽禮才更讓聖上震撼，長公主還因此被皇后禁足一個月。

秦相聽懂了戚雲祺的暗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只不過，也不知道戚雲祺的消息太慢還是真沒聽說，居然不知道太子異軍突起，以一幅緙絲羅漢出盡風頭。還能不能討得長公主青睞還是個未知數。

沉吟片刻，秦相又問道：賢侄可知那梅娘子夫家何人，可有父母、子嗣？

據晚生所知，梅娘子父母雙亡，丈夫是個農人莽夫。子嗣……戚雲祺想到了父親威脅梅芸收徒時候的假話，皺眉：她應當是育有一子的。

什麼？秦相已經基本能夠確定梅娘子便是梅氏緙絲傳人，和當年涼州府林僑生護著的世子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假設涼州府深居簡出的夫人就是前朝信王府世子妃，那梅娘子就是前朝信王血脈，她的兒子自然也是前朝遺脈。倘若緙絲畫真的如梁寬說的那樣分陰山、陽山，會不會還有一幅陽山圖？

念及此，秦相便坐不住了。事已至此再去怪罪秦川和戚家人辦事不利也無濟於事，最重要的是趕緊去驗證梅娘子就是涼州府的那位小姐，然後便是梅娘子的丈夫是誰，兒子又是否還在人間，手中有沒有另外一幅緙絲畫？

你說，梅娘子被戚家幽禁十四年之久，緣何早不自盡、晚不自盡，選了這個時機自盡？

秦相這麼一說，戚雲祺也是疑惑不已：難道是手藝後繼有人？不對，梅娘子是因為我爹拿了她兒子聲譽威脅才收文絲娘為徒的，也就是說在她心裡，她唯一的親人已經高過了緙絲技藝傳承。

會不會是她知道了其丈夫、兒子的下落？

知道了難道不是該想辦法相聚，為何她選擇自盡？

兩個可能。一是她丈夫、兒子俱不在人世；二是她知道丈夫和兒子過得極好，不願拖累、或是讓他們蒙羞。無論哪個可能，都是有人給了她確切消息！

文絲娘！秦相和戚雲祺異口同聲。

可是文絲娘現在在錦繡坊。

戚雲祺直接禍水東引，殊不知文絲娘早已落到了秦相手中。

她一直在說謊！秦相怒不可遏，沒想到自己會被個小丫頭玩弄于股掌之間。

戚雲祺茫然，但秦相沒了心思給他解惑，急匆匆讓人送戚雲祺回府，怒氣衝衝地趕往不遠的四合院。

可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榮胤想通了各個關節之後倒吸一口涼氣，他不知道秦相手中掌握著多少情報，也不知道梅芸和戚家說了些什麼。

總之不管怎樣，文絲娘頂著梅氏緙絲傳人，以及梅娘子唯一弟子的身份，在秦相手中便不會安然太久。

之前是的確沒查到文絲娘的下落，但昨晚之後他的人已經跟蹤秦相找到了四合院。他決定先不管秦相手中那幅緙絲畫有什麼秘密，讓文絲娘安全和文武郎團聚才是當務之急。

榮胤帶著小左、小右趕到四合院時，文絲娘正手持了秦川給她的新戶籍熱淚盈眶。見到榮胤突然出現在眼前並未害怕，而是迎上前揚了揚手中蓋著官府列印的戶籍：榮公子，您看。

恭喜。榮胤嘴角帶笑，他也讓人去內務府了，看來慢了秦相一步。

少爺，秦相帶人過來了。小右敲了敲窗子，提醒榮胤。

回來的這麼快？榮胤一拉文絲娘：我先帶妳離開這兒，改天會將秦相手中的緙絲畫送到妳手裡。

這是生怕文絲娘見獵心喜不願走。

文絲娘已經將緙絲畫中的秘密堪破，做夢都想趕緊離開這四合院和弟弟武郎團聚，而且手中拿著官府出具的新戶籍，她現在是正正經經良民。

不知道怎麼，看到榮胤難得露出這著急的神態，她捨不得戳穿。順著榮胤的意思跟著他往事先看好的車裡路線走去。

四合院的背後是一條昏暗的小巷子，人稱麻衣巷，住的大多是各家僕役家人，靠著接點各府邸下人漏出來的活兒生活。

秦相帶人回來的速度很快，榮胤帶著文絲娘才剛剛翻出正房後窗，就聽秦川讓兩個丫鬟進屋找人。

榮胤心思一動，湊到文絲娘耳邊輕輕道了一聲對不住，伸手拉開文絲娘外衣扔給小左和小右，並飛快脫下自己披風將她整個人罩在懷中，躲在了後窗下。一系列動作又快又急，文絲娘的驚叫都還來不出口便已經身在一處熟悉又溫暖的懷中，往遠處看去，小右和罩著文絲娘外衣的小左已經沿著後院圍牆飛快離開，並互相幫著翻上了圍牆。

人呢！秦相掃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屋子，面沉如水。

人呢？秦川額頭上滿是汗水，恨不得把兩個丫鬟給踹死。

我們也不知道。方才秦總管過來小姐都還在屋裡。兩個丫鬟跪在地上，她們只是奉命來侍候文絲娘，主子吩咐什麼她們就做什麼，自然不知道文絲娘的下落。

找！立刻給本相找。秦相有一種被人愚弄的憤怒，而且他不像戚家人那麼蠢，將所有事情串聯起來就發覺了文絲娘的不對勁。

在衡昌縣城，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躲起來，並非只是單單的一個戶籍那麼簡單。還有手下人抓她回來的過程，此時想來處處透著詭異。

依著榮胤的性子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就讓文絲娘被抓走，他那個人在戰場上都是不死不休的性子，為了手下兄弟是真的可以豁出性命不要，抓文絲娘回來真真是透著詭異。

秦相想通了這些關節，又想起昨晚上給文絲娘看緙絲山水時候她完全沒遲疑便翻到背面找到了梅琉玥的私人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