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助興
譚鋒每日裡政務繁忙,一個月中,多說能和寧溪月或皇后貴妃吃幾頓中午飯,還都是他自己過去的。
在這養心殿中,由心愛的人陪著用飯,紅袖添酒,嬌音軟語在耳畔縈繞,此等奢靡享受還委實不曾有過。
因此他心中著實舒暢高興,一邊誇讚著那道蜜汁雞翅和燒烤五花肉金針菇滋味好,一邊就一杯接一杯的,轉眼間,那精緻酒壺就下了一半。
正是興致濃時,卻見寧溪月將酒壺撤了下去。
譚鋒一怔,納悶道:這才喝了幾杯?怎麼便不倒酒了?尋常朕若是動了酒興,能喝一壺呢。
那是動了酒興。剛剛臣妾說過,小酌怡情,大飲傷身,皇上下午還要批閱奏摺呢。今日臣妾一時來了興致,便不管不顧的來了,這會兒方才想起,其實這有些不合規矩,不然後宮姐妹們今日妳來送一壺酒,明日她來送一壺,沒幾天就要把皇上灌成一個酒鬼。既然知道錯了,自然要勸皇上節制,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臣妾不想明兒在坤甯宮,被皇后因為這件事,當著姐妹們的面兒,將臣妾訓一個狗血淋頭。
譚鋒看著寧溪月微挑雙眉,嘴角含笑的模樣,心中一陣陣火樣的情愫直往上竄。
他便抓住了她的手湊過去笑道:將人的興頭都勾上來,偏偏又用這樣大道理壓著,不讓朕盡興。既如此,酒也罷了,中午用完膳,妳須得好好兒陪一陪我,如何?
寧溪月驚訝地看著譚鋒,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皇上,您這話……不會是臣妾想的那個意思吧?
她一邊說著,就往某個部位瞄了一眼。
譚鋒噗的一聲笑,點頭道:沒錯,就是妳想的那個意思。
這怎麼行?白日宣淫,豈是明君所為?皇上可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萬一這名聲因為臣妾廢了,別說您後悔惱怒,太后就第一個不會饒過臣妾。
怕什麼?妳別拿朕做擋箭牌,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做千古一帝了?別人不知道,妳難道還不知?朕做事只求無愧於心,至於史書上的名聲,隨便後人怎麼評說,昏君也好,明君也罷,反正我都入土了,眼不見耳不聽心也不會煩。
別別別。寧溪月連忙抵住譚鋒靠過來的身子道:就算皇上您不在乎名聲,臣妾還在乎呢。我可不想在史書上的評價是一個狐媚惑主的紅顏禍水,文人們的心思皇上還不知道?人無完人啊,萬一他們非要挑您點刺,可是又挑不出來,那臣妾這個後宮寵嬪還不得首當其衝?妳們男人最喜歡往女人頭上甩鍋了。
譚鋒:……
怎麼這會兒這麼多顧慮?一點也不像妳平日裡大膽。妳不是說過?人不風流枉少年。朕好歹也是風流年少,偶爾想胡作非為一把怎麼了?妳放心,挑朕的刺,怎麼也輪不到妳,海貿之事現擺在這兒,多少大家族和士大夫惱羞成怒呢,千年之後,朕的最大敗筆,八成是它無疑了。
寧溪月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別說,皇上這一政策,著實動了太多人的乳酪,怕是等到百年以後,它在您這一生中的所謂敗筆中,也是當仁不讓的C位出道了。
嗯?什麼意思?C位出道這種話也著實太后現代,所以寧溪月從未用過,譚鋒雖然明白意思,但對這用詞卻是一頭霧水。
沒事兒,臣妾覺著實在好笑,所以忍不住胡言亂語。
譚鋒知道寧溪月是有這個毛病的,當下也不深究,只是輕輕一笑,在她下巴上捏了捏道:還嘴硬。如何?終於承認妳也是意亂情迷了吧?
虧父親還真心實意誇讚過皇上文武雙全,胡言亂語和意亂情迷什麼時候可以混為一談了?
正因為意亂情迷,所以才會胡言亂語啊。譚鋒理直氣壯,伸手摟住寧溪月纖細的腰肢道:朕今天中午要好好研究一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妳這麼能吃,還能保持如此身段。
寧溪月:……什麼叫冠冕堂皇?這就叫。
皇上,請您照照鏡子。寧溪月從隨身的香囊中掏出一面小小圓鏡,舉在譚鋒面前。嗯?什麼意思?譚鋒不悅道:妳是覺著朕急色,所以讓我看看此時嘴臉?寧溪月,妳不要太大膽。
不不不,皇上誤會了。寧溪月心想什麼叫帥而不自知,便是皇帝陛下了道:您看看,您是多麼的帥氣瀟灑,風流倜儻。後宮姐妹們說您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臣妾深以為然。對著這樣的皇上,您覺著臣妾真能把持得住?可即便是心頭如小鹿亂撞,臣妾也必須按捺下這一刻的情意。皇上,您總說臣妾天不怕地不怕,可臣妾知道,這後宮是有底線的,即便膽大如臣妾,也不敢觸碰這一條底線,白日裡在養心殿和皇上胡天胡地,這件事就是那條不能觸碰的底線。因為這裡是皇上勤政之所,何等沉重神聖?江山社稷,百姓民生,他們的前路全都系在皇上手中。所以皇上,請恕臣妾大膽,今日您的邀約,臣妾不敢從命。
罷了。妳都搬出這樣大帽子,朕若還一意孤行,可真成了置天下于不顧的昏君。譚鋒無奈一笑,可心中對寧溪月,卻又由愛意中升起一份難得的敬重和欣賞。
不愧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有所為有所不為,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甯溪月見自己成功將皇帝陛下的邪火壓下,生怕夜長夢多,急忙收拾了炕桌。
這時禦膳房的飯菜也送來了,於是勉強陪譚鋒用了午膳,這裡譚鋒剛一撂筷子,她便飛快起身,行禮道:皇上,臣妾告退。
好吧。
難得說服自己年少輕狂,結果就泡了湯,皇帝陛下也怕自己再把持不住,總不能連個女人都比不上吧?
這裡甯溪月眼見譚鋒恢復了平靜,而於得祿又在外面忙著指揮小太監們預備茶水點心,這女人的膽子不由又大了起來,湊到皇上耳邊小聲道:皇上這一股火不發散出去也無妨,等到月上柳梢頭,您往照月軒來,到時臣妾自然會為您泄火,可好?
寧溪月。有種妳別跑,給朕站住。
譚鋒咬牙切齒叫著,一把抓去,好在萱嬪娘娘早有準備,提著食盒行雲流水般退下,直到了殿外,那清脆嬌笑聲還隨著春風傳進來。
娘娘怎麼了?這樣高興。
清霜眼見主子出來,連忙從偏殿走出,疾步跟上去,一邊納悶問道。
就見甯溪月得意地搖頭晃腦,開心道:撩完就跑,這種感覺太好了,哈哈哈,尤其物件是皇帝陛下的時候,哎呀真是好刺激。
清霜:……乖乖,主子怕不是瘋了吧?怎麼看她這會兒言行舉止,比方姑娘還要天真幼稚。
被清霜想到的方姑娘此時就在廊下,看著寧溪月歡快地跟隻錦雞似的身影,明媚少女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明明我和她的風格差不多,為什麼皇上就和她情意綿綿,對我就連個笑臉都沒有。
我還比她漂亮,這到底是差在哪兒呢?
對於方姑娘的疑惑,作者菌只能抱歉地說:少女,妳還是太年輕了,除了內在因素的差別,最大的關鍵是,她是女主,而妳是炮灰,明白嗎?
回到照月軒,看到坐在屋裡的人,寧溪月的好心情立刻蕩然無存,扭回頭惡狠狠看著薑德海道:你在家是怎麼看門護院的?什麼牛鬼蛇神都往裡放?而且你放牛鬼蛇神也就罷了,我說過多少次,狐狸精是堅不許放進來的,你把我的話都當成耳旁風?行了,我是狐狸精也就罷了,薛答應、陳答應好歹跟著妳一場,怎麼就成了牛鬼蛇神?
妳少挑撥啊。寧溪月沖洛嬪齜牙,然後轉向另三人道:妳們怎麼過來了?不用睡午覺的?厲害啊,竟然能逃過春睏秋乏的自然規律。
眾人:……
我們為什麼來,妳不知道?還不是想從妳這裡探聽到第一手消息。
洛嬪是個急性子,直接道明來意,卻見寧溪月揮手道:妳們啊,不是我說,太沉不住氣了,也不想想咱們皇上是個什麼性情?別說那方姑娘不過是個尋常女子,就是貂蟬西施在他面前,他也是穩如泰山。
呵呵!還說我們呢,不知道誰那麼沉不住氣,一早上就奔著養心殿去了。這會兒倒說皇上穩如泰山,妳要真這麼有信心的話,還會在養心殿用午膳?
這該死的洛嬪,就知道遇上她沒好事兒,人艱不拆這種最起碼的道理都不懂。
寧溪月氣呼呼坐下,這裡薛答應便關切道:看姐姐這樣子,那方姑娘是沒有得逞了?什麼得逞不得逞?妹妹別說得這樣難聽,好歹也是官宦女兒,還真敢不顧臉面直接爬龍床怎的?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
寧溪月端坐在椅子上,一副寶相莊嚴主持正義的模樣,渾忘了先前她看見方筱筱時,只覺對方面目可憎並非良善,一開口就問人家是否侍寢了,差點兒沒把大內總管給雷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