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賊難防
望月閣的動靜不小,連二房也得到了消息。
薛琬還沒有走到沈氏的屋,沈氏也已經出了門。她一見到二伯母,便說道:二伯母,您來得正好,替侄女將太夫人請了來吧!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沈氏聰慧得很,一聽這話,就知道薛琬是想要趁機搞搞大。她笑著道:妳放心,我一定把太夫人請到場。
都不說幫妳,因為幫薛琬,其實也是在幫自己。
薛琬便笑了起來:那我便去請大伯父了。
好巧不巧,今日恰好是靖甯侯休沐。
顏色最好的柴姨娘有了身子,他大清早去看望了一下,便又重新回到了跟了他最久的解語花白姨娘這裡。
春日的陽光和煦,暖洋洋照在屋裡。一盞清茶,一卷書冊,一縷墨香,有溫柔賢淑的佳人紅袖添香。
靖甯侯覺得日子好過極了。他一把將身邊的老妾摟入懷中,湊了上去:九兒,妳身上真香。這種香可是比什麼熏香都要好聞,是第一等高貴的香,是墨香。
白姨娘柔若無骨的身子整個埋入了靖甯侯懷中:侯爺……
她玉蔥般的手指輕輕點在了靖甯侯的胸膛上:侯爺莫要說笑,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哪裡有什麼香!
靖甯侯在白姨娘臉上親了一口:說什麼一把年紀,都是胡話。我的九兒美豔動人,比二八年華的少女還要嬌媚。
兩個人正摟抱在一起妳儂我儂,白姨娘手段高超,挑得靖甯侯下半身的火氣一點點積蓄上來,正要抱著老妾入榻。
突然,外面傳來白姨娘的大丫頭春分的聲音:侯爺,姨娘。
靖甯侯被擾了興致,便有些不大高興。
白姨娘卻知道,春分素來很有分寸,不是大事,是不會在這種時刻進來煞風景的。她的手輕輕摸了摸靖甯侯的胸,一邊卻問道:說,是什麼事?
春分連忙回答:七小姐來了,哭著要求見侯爺。
七小姐?三房的侄女兒?
靖甯侯立刻整了整神色,又理了理衣衫,正襟危坐起來。他咳了一聲:請七小姐進來。
說著,他還沖著白姨娘抬了抬眼,示意她將頭髮整理好。
薛琬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那大伯父板著臉端坐在書桌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而旁邊立著的白姨娘,也是人淡如菊,清雅非常。但她嘴角被吃掉了一半的胭脂出賣了剛才在這裡上演的那一切。
薛琬心想,這兩人還真是一對。
看起來都是風清月朗的,但實際上一個風流一個風騷,真是絕配。
連表面工夫都不會做的侯夫人,相比較起來,就完全不是一路人啊!
這也是為什麼侯夫人是明媒正娶的妻,出身又高貴,但在靖甯侯心中,卻始終都不如白姨娘的地位高。
因為,不是一路人啊!
薛琬從進門那刻起,眼淚就沒有停過。
她啜泣著拜見了大伯父:侄女剛出門,侯夫人就將我的望月閣抄了,求大伯父給侄女兒做主。
靖甯侯一聽到侯夫人三個字,臉就黑了一半。他心裡暗罵,這老太婆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怎麼天天都給他惹麻煩,真是太討厭了!
白姨娘一聽,眼睛一轉,便柔聲問道:七小姐該不會是搞錯了吧?侯夫人素來持家有方,最是端莊大度了,怎麼會抄了隔了房的侄女的院子?這不合規矩啊!
口口聲聲是在為侯夫人抱不平,但字字句句卻又將侯夫人釘在了不合規矩的柱子上。
薛琬雖然覺得白姨娘不大地道。但這會兒,她卻很需要這樣的配合。她委屈地又哭了起來:自從我和林家退親之後,大伯母便一直對我有些意見……原先,我還疑心是自己不對,不該疑心長輩,可現在看來……大伯母她……
白姨娘瞥了薛琬一眼:七小姐恐怕真的疑心錯了。侯夫人雖然心疼自己的表外甥,可到底妳才是親侄女。孰輕孰重,侯夫人看得清,一定是七小姐誤會了。侯夫人雖然不願意退親,但如今事已既定,她又怎麼會秋後算帳,為了這事,而對七小姐使手段呢?
侯夫人和永安伯夫人是表姐妹。林朝算是侯夫人的表外甥。侯夫人對退親一事,一直都持反對態度。這是靖甯侯也知道的事。
被白姨娘這麼一提醒,靖甯侯的臉就更黑了。本來嘛,薛琬退親或者不退親,只要不傷了他在外頭的臉面,他是不在乎的。當然啦,現在退親了也挺好。
陛下親自讓退的親,贏得了足夠多的坊間的同情,甚至還有同僚以為退親是他的堅持,所以贊許他這個大伯父做得好!
但侄女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對靖甯侯來說,無關痛癢,侯夫人支持還是反對,他也不大在意。
可現在,侄女兒言辭鑿鑿地指控侯夫人因為退親之事打壓人,現在都抄起了隔了房的侄女的家,這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實在是太丟臉了!這讓他怎麼在三弟面前交代?
這讓他怎麼在侄女面前立威?
靖甯侯一下子就怒了,他立了起來:小七,妳可別再哭了,擦擦眼淚,來,大伯父跟妳去看看。別哭,妳是我薛家的女兒,自然有大伯父為妳做主!
他大踏步往前,白姨娘當然不肯錯過這個看熱鬧的機會,也緊緊跟在身後。
二夫人沈氏對太夫人很有一手,自然很容易就將太夫人請到了望月閣。
靖甯侯到的時候,侯夫人也得到了風聲急匆匆趕了來。
小花早得了動靜將大門開了。
雲姨娘首當其衝,髮髻都散亂了,哭著跑了出來。她一溜煙跑到了太夫人跟前跪了下去:太夫人,您可要救救秀秀,這日子沒法過了。
雲姨娘也不顧靖甯侯還在場,就一把擼起了自個兒的袖子,露出重重的兩塊烏青:這幫人都是土匪啊,進來了就摔,就搶,我攔著不讓,連我都給打了。
太夫人有些生氣,她雖然不管事了,但這不意味著她連一點威嚴都不願意有。
雲秀秀是她從前的貼身大丫頭,就算沒有賜給老三當姨娘,那也是她身邊的大丫頭。這麼被人給打了,這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了。
底下人的膽子,是誰給的?自然是主子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才會給底下人這樣的膽子。
太夫人沖著侯夫人冷哼一聲:老大媳婦,妳將陣仗鬧得這麼大,說說吧,是個什麼意思?
她抬了抬手,讓薛琬過來,然後將七孫女護在懷中,一副護犢子的神情:趁著大傢伙兒都在,來,好好說給我聽聽!
侯夫人沒有想到薛琬會這麼有心機,將太夫人請了來就算了,居然連侯爺也在此地。整個望月閣此刻都被翻得亂七八糟,而那些婆子丫鬟都是她的人,若是她抵賴說不知情,這顯然說不過去。所以,就算心裡再懊惱,也只能頂著風上了。
侯夫人擠出幾點笑容:母親,確實是我叫人來望月閣找東西的,但我也沒有想到這些膽大妄為的婆子居然是這樣找東西的。
她一臉委屈道:嚇著了小七是我的錯,驚動了母親就更不該了。
薛琬小聲哭泣:大伯母,不知道您要在我這裡找什麼東西?您若是看上了我這裡的東西,派人來知會一聲就是了,侄女定然雙手奉上,又何必……又何必這樣?
侯夫人那話,倒顯得好像她是個小賊,偷了侯夫人的東西藏在了望月閣一般。實在讓人聽著不舒服。
靖甯侯聞言,立刻黑了臉。
三房的侄女委屈成這樣,也難怪。三房本來就沒有什麼家底,三弟妹去世之後,就更拮据了。
侯夫人天天地和他抱怨家裡沒有銀子,但就算再窮,也不能將主意打到三房侄女的頭上去。實在是……讓他顏面盡失!
以後還怎麼在侄兒侄女們面前有大伯父的威嚴?
他看著侯夫人的眼神都快要冒出火來:說,妳到底看上了望月閣什麼,妳的人將這里弄得雞飛狗跳的,到底抄出來了什麼!
侯夫人的目光望向了為首的那個朱婆子,朱婆子悄無聲息地點了點頭。
侯夫人心中便篤定了一些:朱婆子,妳來說。
朱婆子從懷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的匣子:前些日子夫人丟了一匣首飾,尋遍了家裡都沒有找到。原本也不該疑心七小姐,但丟首飾的那日,只有七小姐進了夫人的屋子。第二日,就聽到三房的人說,七小姐給三房的下人都加了月例,每日還多加了兩個菜。
三房素來就窮。
七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沒有聽說三老爺有什麼額外的收入,突然之間卻給底下人漲工錢,這哪裡來的錢呢?
沈氏聽了,臉色一變。她覺得侯夫人簡直太荒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搭錯,要把隔了房的侄女打成是偷東西的家賊。
以小七的眼界見識,不知道甩侯夫人多少裡路,看得上她那點陳年的首飾嗎?
簡直荒謬!
沈氏便忍不住了:大嫂,妳自己看管不利,丟了首飾,不先發落自己院子裡的人,倒懷疑自己侄女,這思路也是挺不尋常的。妳的首飾不知道平日裡都是藏哪裡的,是就這樣開著箱子在桌子上擺著的嗎?
薛琬一個姑娘家大大方方去給侯夫人請安,看到桌子上擺著的首飾匣,就大大方方取了走了。
侯夫人院子裡那麼多雙眼睛,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到?
說的什麼笑話!
薛琬卻道:原來在大伯母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會偷東西的賊。
她嚶嚶哭了起來:我不僅是個賊,偷了大伯母的東西,還能大大方方拿出去換錢,給我三房的下人加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