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禍及雪兒
江月昭一邊往外走,一邊接著吩咐:「把老太君和太太都找過去,路上跟兩位老人家把這事說了,告訴她們,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拖住公主,只要拖到太子到了,事情就好辦了。」
兩個小丫頭應了一聲,分別去了。
「真兒呢?」江月昭想到公主的兩位宮侍,就打算帶上真兒。
「我來時遇到真兒小姐了,她已經先去了。」寶青匆匆回道。
江月昭一聽,心中大呼糟糕,再不說話,只顧快步往前走去。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剛到門口,就看到宛娘和輝娘身形已動,眼見著就要動起武來了。
她趕緊出聲喝止。真兒聽到她的話,收劍立住,仍警惕地站成一個守勢。宛娘、輝娘也頓住身形,轉頭看向朱爾玲。
江月昭先是上前抱住被嚇得瑟瑟發抖,連哭都忘了的容可雪,起身盡量以緩和的語氣對朱爾玲說道:「公主息怒!自己家裡的事,打打殺殺地總是不好看。雪兒撞了您,我讓她給您賠罪便是。雪兒,既然衝撞了公主,還不快跪下認錯。」
容可雪聽大娘這樣說,一邊哭著一邊戰戰兢兢地跪了下去:「雪兒有錯,請公主見諒。」「哼!」朱爾玲怒火正盛的時候,豈是三言兩語能解決的?她怒哼一聲:「本宮做事,不需要別人來指手劃腳。本宮說過的話,豈有收回的道理?宛娘、輝娘,快照本宮的話去做!」
兩位宮侍答應一聲,又要上前拖起周福珠和雪兒。那秦真兒就站在周福珠的身側,心中一急,抖開劍衝上去,逼得兩位宮侍閃身躲開,就要與她纏鬥在一起。
「真兒快退下!」江月昭不願意見到事情失控,出聲制止道。
那朱爾玲正愁抓不到把柄,見此情形,指著江月昭斥道:「妳少在這裡裝蒜,若不是妳指使,那丫頭敢對我的人動手嗎?我看妳們全要造反!」
江月昭一聽,這小公主明擺著要耍渾放潑,大發雌威了,辯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於是她臉一沉,直視著朱爾玲問道:「怎麼?公主不會想連我也一起罰吧?」
「妳當本宮不敢罰妳嗎?」朱爾玲恨恨地望著江月昭,多日來積壓在她心頭的妒忌和怨恨,此時一齊爆發出來。她恨不能奪過一把劍來,將屋子時所有膽敢跟她作對的人,一一砍上幾劍。
江月昭見她像受了刺激的瘋狗一樣,見誰咬誰,心中暗嘆一句:這會兒要是有個專業的心理醫生,給這位小公主做個心理輔導,或者來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談判專家,該多好啊!可惜這個朝代,還沒這兩種職業呢!唉!不知道自己的心理輔導水準,能不能安撫得住這位小姑奶奶,她可是殺人不用償命的主兒啊!
「公主好大的火氣,我記得上次公主生病時,井大夫跟您說過,切忌動怒。不知道公主現在身體可有不適?」
江月昭沒說這番話的時候,朱爾玲未覺身上有任何不妥。可是聽了江月昭的提示,她突然就覺得頭有些發暈,胸口悶悶地。
「都是妳們這些人,生生要氣死本宮!」朱爾玲撫住胸口,後退幾步坐到椅子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公主身體不適,先扶公主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等公主身體好了再說。」江月昭趕緊順著台階就要下。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老太君喋喋不休的聲音:「我老了,再也經不起這生生死死的事情了,公主給老身個面子吧!好好的一個家,今兒傷一個,明兒死一個,這是過得什麼日子啊!公主還是開恩吧!要是雪兒真有個三長兩短,老身也要隨她去了。」一邊說著,老太君已經在容夫人的攙扶下,進了屋子,直接來在朱爾玲面前,跪了下去:「公主要是有氣,就撒在我身上吧!我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怕少活個三年兩載的……」
容夫人見老太君都跪下了,也隨著跪在老太君身側。
朱爾玲一見這陣勢,火氣衝頂,更覺頭暈:「老太君這番話是何用意?是在指責本宮惹事生非,胡攪蠻纏嗎?」
江月昭聽了老太君的滿腹怨言,只想撫額長嘆:這老太太自從帶上曾孫後,性情越來越像小孩子了。此時說這番話,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她正欲再上前開解,卻聽朱爾玲咬牙說道:「妳們一個個的,根本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我今日要是不立一立這個威,以後我也不必在這府裡過活了!妳們不是都甘心受罰嗎?好吧!願意受罰的,全都給本宮跪下!」
此時老太君和容夫人正跪著呢!眾人聽了公主這話,面面相覷。江月昭見此情形,趕緊走過去跪到了老太君另一側。其他人一見主子們都跪下了,也都跟隨著跪了下去。那秦真兒緊握劍柄,氣呼呼地猶疑了一會兒,滿臉不忿地跪在了江月昭身邊。朱爾玲一見這情形,肝火大盛,怒極反笑:「哼!妳們真道法不責眾嗎?本宮偏不信這個邪!宛娘,回宮去帶幾個慎刑司的嬤嬤過來!輝娘,給本宮泡壺茶去,今晚有好戲看呢!」
兩位宮侍各自領命去了。朱爾玲獨自一人坐在主位上,俯視著面前跪了一地的容家人,嘴角掛著冷笑。
別人聽到要請內務府慎刑司的人來,心中都在害怕。唯有江月昭見宛娘轉身出屋,心裡略略安穩些:估計那宛娘進宮的一個來回,朱爾衡也該到了。相信以他太子的身份,應該能制服他這位此時大腦充血的妹妹。
她正想著,就聽到門口有響動。眾人一齊轉頭,看到宛娘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宛娘!妳不進宮去,怎麼又回來了?」朱爾玲生氣地責問她。
「是我攔她回來的!」是朱爾衡略有些氣惱的聲音。
朱爾玲一聽這聲音,心就「撲通」地一跳。她狠狠地用眼睛剜了一下跪在那裡的江月昭,站起身來迎向走進屋裡的朱爾衡:「皇兄!」
朱爾衡路上已經略略瞭解到一些情況,心中本就不快。此時一進屋,見除了自己的妹妹是站著的,滿滿跪了一屋子的人,連老太君都跪在那裡。
再看江月昭,挺著個肚子,跪得很吃力的樣子,他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裕平這是在排戲嗎?學父皇上朝時群臣叩拜的情形?」
朱爾玲向來對這位皇兄懷有怯意,聽他這樣一說,趕緊上前抱住朱爾衡的手臂,撒嬌道:「皇兄快給我做主,她們合起夥兒來欺負我。」
「她們欺負妳?怎麼她們都跪著,就妳自己是坐著的?」朱爾衡邊說邊走上前,先去扶老太君:「老太君快起來。」
老太君嘆了口氣:「謝太子殿下。」便就勢起了身。
朱爾衡接著又去扶容夫人:「夫人也請起。」
朱爾玲見一個一個都要被扶起來了,覺得自己顏面頓失,上前拽住朱爾衡的衣袖耍賴道:「皇兄偏心!您來不給我做主也就罷了,還要妨礙我處理家務!這是容府的家事,不勞您這個太子操心!」
「混帳!」朱爾衡是真生氣了:「妳什麼時候才能長進些?什麼時候才能像個公主的樣子?父皇的臉都讓妳給丟光了!妳還不知趣嗎?」
他訓了幾句,見江月昭還跪在地上,趕緊一擺手說道:「都別跪著了,快起來!」
「不許她們起來!」朱爾玲厲聲說道:「皇兄很閒嗎?來管人家的家事?」
「妳連我的話也敢不聽?」太子也提高了音量,立起劍眉瞪著自己的妹妹:「妳聽我的勸,以後好好過日子,也就罷了。要是妳再敢把宮裡學會的那些東西,拿到這裡來用,休怪我稟明父皇,接妳回宮!」
朱爾玲被訓得面紅耳赤,幾次張口都未說出話來。
最後她一跺腳:「皇兄您竟然幫著外人欺負我,您……您……我這就回宮稟明父皇,讓他老人家給我做主!」
說完,哭著就跑了出去。
朱爾玲被太子駁了面子,一氣之下乘轎回了皇宮,欲找她的父皇給她撐腰。
當她來到明德帝的寢宮沐德殿時,就見寢宮的大門口把守著一隊侍衛,個個神情戒備。大總管海良手搭拂塵,就站在寢宮的大門邊上,面容嚴肅。
朱爾玲稍稍愣了一下,提起裙裾欲拾級而上。
夜色籠罩之下,有新來的侍衛沒有認清朱爾玲,出聲喝止:「什麼人?快站住!」
那朱爾玲今晚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時見一個侍衛都敢對自己大小聲,更是怒不可遏。她衝到那個年輕的侍衛面前,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張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你敢對本宮不敬!不想活了嗎?」
海良此時已經看到這位小姑奶奶了,他無奈地嘆口氣,躬身上前:「殿下息怒。」
「我要見我父皇!」朱爾玲斜一眼海良,就往寢宮大門走去。
「殿下請止步。」海良一步攔在她面前:「殿下容稟,皇上痼疾發作,皇后託人從民間訪得一位名醫,此時正在給皇上施針療治。此人針法奇特,病人受針時,不能受驚擾,否則危及性命。沒有皇后的懿旨,今晚任何人不能進這寢宮的大門。」
任誰的生死,朱爾玲都不會放在心上,只她的父皇不同,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人。她上前抓住海良的衣袖,急聲問道:「我父皇病情如何?可有大礙?」
「公主放心,只是舊疾復發,無甚大礙。」海良斂首低眉,回她道。
「噢!」朱爾玲聽了,一顆心才略略安定下來。她站在那裡想了一會兒:今晚怕是見不到父皇了,不如去宛翠宮裡,找淑貴妃討個主意。
想至此,她轉身就往宛翠宮的方向而去。
※※※
那淑貴妃袁瑩瑩因得知皇帝今晚在沐德殿治病,便放心地宣吳太醫來在她的寢宮。兩人正在床上糾纏得難解難分,突然就聽到門外有人報:「貴妃娘娘,裕平公主來了。」吳太醫一下子從淑貴妃身上驚跳起來,手忙腳亂地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讓公主稍等片刻,本宮正在診脈呢!」淑貴妃不慌不忙地揚聲吩咐道,然後壓低聲音斥吳太醫:「你慌什麼?」
吳太醫被說得有些窘,替自己辯道:「那個小祖宗可不比旁人,讓她撞到了,還不得鬧翻天?」
「哼!她來得正好。」淑貴妃邊穿上睡袍,攏了攏頭髮,邊對吳太醫說:「本宮這幾天正想找她呢!她可是我們手中一桿見鬼殺鬼,遇神屠神的霸王槍呢!我正想著怎麼使這桿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