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常常看到滿天的燦爛
回溯這一本書的完成,其實有些周折。出版社的編輯希望我寫得更詳細,我卻爭取有更多的留白,我們反覆溝通著,中夜裡,我負氣地修改,然後失眠。
一日,小孫女的父母回來,我向他們告狀。兒子帶著一貫權威仲裁者的姿態說:「那麼,就讓我們來看看文本吧!」看了幾篇我連夜修改的篇章後,兒子和媳婦異口同聲說:「這樣很好啊,有點延伸閱讀,幫讀者稍稍提綱挈領,又不會太囉唆。」他們喜歡我在文章後方加點小提醒,說可以讓讀者很快掌握要點。
一向不管教書或寫作散文,我都主張口下、筆下留一點,讓學生或讀者有更多的想像;如今編輯要我將所有的想像具體化為自我剖析及過來人的善意叮嚀,心裡有些不自在,這樣的要求的確需要自我調整。對我而言,所有書寫的內容,身為阿嬤的我無論做出怎樣的反應都是自然的、不假思索的。現在忽然要系統化起來,寫出之所以這樣反應的動機和方法,似乎自覺很厲害,怪怪的。我只是比尋常祖母稍稍有趣些而已。就好像我一向認為所有的好學生,其實都是自己好的;壞學生才是老師教壞的,我真的不敢居功。
書裡的故事都是真實的、自然發生也是自然反應出來的,我原本只是想分享其中的機趣、溫暖與喜悅。教養基礎理論都是一樣的,不外同理心、容忍、耐心、愛啊等等,忽然每則都要說出一些不一樣的道理來;我預估寫著、寫著,到後來必然辭窮了。但編輯比較在意的可能是能具體袒述教育理念、動機與做法,而我老師當太久了,很疲於教導,喜歡翻轉概念,出奇制勝。
譬如輯一的〈搶著幫忙〉那篇,當我想轉移一個啼哭不止的孩子的注意,要孫女諾諾幫我剔牙時,一般孩子可能就興奮地幫忙了,可是諾諾竟然指引我:「為何不自己去對著鏡子剔牙?」這反應確實出乎意外。而我更激賞的是,當孩子因為樂於幫忙而得到諸多的稱讚,上樓時,並沒有誇耀她自己得到的讚美,而是「興奮地大聲宣布:『今天天空上的星星好多、好漂亮喲!』」因為高興,她看到滿天的燦爛。我以為這是天賦,阿嬤只是甘拜下風,談不上教養;但阿公說:「這其實也是平時你常在下樓出門時提醒她們仰望星星、月亮的間接濡染。」好吧,這樣看來,我輸了,一面倒的。
於是,我開始補充「延伸思考」。竟然一路順風,沒有預想中的詞窮,原來人的潛能無限,就好像我叮嚀不要小看孩子的潛力,我自己卻忘了,大人無論多老,也都還有開發的可能。於是,這本書就以這樣的形式寫出來了。
但無論如何,必須說明的是:這是一本日常生活的陪伴及引導實錄,沒有板起臉孔說教的意思,只是在教養過程裡,記下孩子的快樂成長及得到怎樣的溫暖陪伴。愛是家庭的基石。如何感受愛?如何表情達愛?甚至如何對應愛?是每個人終生的課題。有人對愛的感受力薄弱,有人選擇將悲喜愛憎埋藏心底,也許是因為怯於表達愛,也許錯認愛只是自然而生,毋須刻意經營;但所有的愛想要細水長流,也需要經過學習來培養。憤怒、悲傷、惆悵、徬徨……是經歷驚濤駭浪衝擊時的激烈心情;示愛、示弱、讚美、道歉是表情達愛的直接袒露方式,沒有養成習慣,有時並不容易。我們需要練習跨過關卡,才能度過冷冽、迎接溫暖。
雖然,大部分的日子,我們都在溫煦的陽光和清風拂面中清淡度過,但陽光春風裡的日子,是不是也可以過得不尋常?孔子的「因材施教」是流傳千古的重要教學方法和教學原則,在教學中根據孩子的個別認知水準、學習能力以及自身素質,選擇適合他們的學習方法來施教。但如何來識別「材」,就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因此,這本書期待能在教養上,提供一些具體可行的辨識方法及對待策略,希望大家在尋常日子中,因為應對得宜,也能打從心裡萌生幸福感。
從兩歲多起,我的小孫女諾諾就開始有一個她自己的「愛的排行榜」,愛的排行隨著她心情的變化起起落落,阿嬤經常落在排行的中後段。阿嬤總是做出非常在意的樣子,她因此經常威脅如果阿嬤不乖的話,要重新改變排行,可能淪為最後一名。阿嬤經過種種努力後,在一次搭乘的計程車上,忽然被告知:阿嬤已衝上排行榜第一名,簡直欣喜若狂。但在那之後的某一天,諾諾又鄭重宣布:「其實每一個人在榜上都是我的第一名,都是我的最愛。」阿嬤赫然驚覺五歲的女孩已經長大了。於是,我也勉勵自己持續跟上時代,才能在愛的排行榜上高踞,不致落後太多;更希望自己能常保赤子之心,跟她們一樣,常常看到滿天的燦爛。
鬼哭神嚎戲碼
黃昏時分,先是阿嬤跟小龍女笑鬧時,不小心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她當場痛哭,不顧阿嬤連聲道歉,也不讓阿嬤抱她,呼天搶地地找媽媽。(根本就沒傷痕)阿嬤哄不了她,見笑轉生氣,不理她,逕自到書房打電腦。
此姝由姑姑哄停後,兩度踱到書房,站在阿嬤身後,看起來是拉不下臉道歉。
阿嬤是真生氣了,沒回頭。她只好訕訕然離開。
接著,諾諾因為跟姊姊搶笛子,居然搶到了還生氣,把笛子往地下扔。阿嬤叫她撿起,她居然抵死不從。好!都給我記住,阿嬤決定好好處置這兩個小魔頭。
沒過多久,阿嬤炒好菜,大聲呼喚吃飯。姊姊說還不餓,想晚點吃;阿嬤不太高興,諾諾欣然前來響應,阿嬤負氣地說:「愛吃不吃隨便你們,反正以後我不理你們了,你們都愛耍脾氣。」
諾諾倔強說:「那我也不要跟你們講話了啦!」還接著大哭:「我要找媽媽!」阿嬤嗆她:「既然要媽媽現在就去,姑姑,把門開了,讓她馬上出去找媽媽,以後也別來阿嬤家。」
諾諾居然氣得把腳上的拖鞋甩出去,阿嬤很生氣,大聲叫她把鞋穿起來,連同剛剛甩笛子的帳一併算,問她:「動不動就甩東西,是對的嗎?」阿嬤在她站的位置圈出一個圈,「如果不穿上拖鞋,就別想離開這個圓圈範圍。」
諾諾跟姊姊一樣鬼哭神嚎起來,喊阿公、叫姑姑,阿嬤狠下心不准有人救援;姊姊在外頭聽到妹妹哭聲,急跑過來,大叫:「不要罵她!」我說你管好自己就行,姊姊竟然將廚房的門「碰!」地用力關上,局面一片混亂。
這下子真把阿嬤惹毛了,聲量放大,說:「從今以後,你們就不要到阿嬤家來,阿嬤這麼愛你們,還要看你們臉色過日子,我這是招誰惹誰!」於是添了飯,自顧自吃起來。
諾諾想是知道大事不妙了,忽然停止了哭泣,頰上掛著淚,面對吃飯的阿嬤說:「阿嬤對不起。」
阿嬤心腸軟,叫她過來,抱著她問:「你這樣凶阿嬤,是不愛阿嬤了嗎?」諾諾仰著頭跟阿嬤告白:「我最愛阿嬤了。」接著,諾諾異乎尋常的乖巧,一口一口地自己吃飯,還不時對著坐在她對面的阿嬤討好地笑,小的終於解決了。
姊姊一直坐在客廳沙發上,阿嬤匆匆吃過飯,繞過客廳進書房。三分鐘後,姊姊走進書房,「蛇」到阿嬤身邊說:「阿嬤對不起。」「對不起什麼?」「我不應該哭那麼大聲,而且還喊要找媽媽。」
阿嬤說:「戳到你的臉是阿嬤不對,但阿嬤是不小心的,也道過歉好多次,要抱你,你也不讓抱。明明知道媽媽不在,卻哭喊要媽媽,這能解決什麼問題?只是讓阿嬤難過。」
姊姊忙附和:「昨天我便祕,在家裡馬桶上大哭要媽媽。媽媽也走過來對我說:『力氣要用對地方,哭哭不能解決問題,只有把力氣用來努力大便才對。』」
後來呢?阿嬤急著知道結果。
「後來,就真的大出來了呀!」嬤孫兩人同時鬆一口氣,一場恩怨情仇就在大便的話題中和解了。
阿嬤沒忘記跟她再複習一次:「誰常帶你們出去散步?」「阿嬤、阿公。」
「誰常帶你去餵魚」「阿嬤、阿公。」
「誰常說故事給你聽?」「阿嬤。」
「誰常聽你唱歌、陪你跳舞?」「阿嬤。」
「誰常陪你玩搭飛機的遊戲?」「阿嬤。」
「誰常帶禮物回來給你?」「阿嬤。」
「誰常複印著色畫給你畫?」「阿嬤。」
「誰最愛你們?」「阿嬤。」
「你們最愛誰?」「阿嬤。」
這時,妹妹出來補充說:「我最愛阿嬤,還有阿公、姑姑、爸拔、媽媽、婆婆、婆婆的阿公、舅舅……」
延伸思考
小朋友不懂事,有情緒是當然的;大人不會是聖人,有情緒也是自然的。「當然」遇上「自然」,也是「必然」的。小朋友有時像小魔頭,這也不是,那也不好,像是在考驗著大人的耐性。年紀小些的,有可能是想睡覺而不自覺,還勉力撐持,怕睡著了,錯過眼前的繁華,這時只能哄他去睡覺;年紀大些的,鬧大人撐著比氣長,小小的警告,讓他知所進退是必要的。
氣消事解後,用小小的示愛來補恨,會比較沒有後遺症,也會更加圓滿。
自序 常民美學的濡染
我們常常帶著孫女見識些新鮮事,更常陪伴她們度過些尋常日。
新鮮的事譬如:看戲劇、聽音樂演奏、觀賞美展,甚至去做陶藝、竹筷;採草莓、到鄉下老家附近拔蘿蔔、看農夫插秧或收割、製作卡片、讓她們拿手機錄影,然後將影片送給家人慶生、去旅行……
尋常日的活動如:閱讀、散步、嚐美食、做運動、玩桌遊、畫畫、拼圖、唱歌、跳舞……生活就是這樣徐徐展開,新鮮和尋常交迭,串聯其間的,是無止盡的學習、對美的鑑賞,連帶引發對愛的嚮往、叩問與應答。
前些天,七歲的大孫女海蒂在夜裡將上床之際,情詞懇切跟阿嬤說:「阿嬤,你能跟我一起上床嗎?我有重要的問題要請問你。」通常只在阿嬤提問時回答或回問的孩子,忽然鄭重其事要開問了。阿嬤立刻放下工作,把電腦關掉,跳上床。
「什麼問題?請說。」阿嬤問。
「阿嬤,你有好朋友嗎?」「有啊!」
「是誰?」「就是我常提起的那四位作家姨婆啊!」
「你們在一起都在做什麼?」「就是偶爾會約著一起吃飯;或分別打電話聊天;或在臉書私訊對話框裡一起聊心事;或看到好文章,相互傳告;或轉好文章的連結並交換閱讀心得。」
「那在日本帶我們去迪士尼樂園的姨婆呢?她是你的好朋友嗎?」「當然也是。但她住得遠,我們比較沒經常聯絡,她是阿嬤的學妹。」
「那今天請我們去看燈展的拉大提琴的C伯伯是你的好朋友嗎?」「也是啊!」
「是最要好的嗎?」「喔喔……不算『最』要好,他算是最新的朋友。」
「最新就不能算是最要好嗎?」「也不是這樣,但那幾位作家姨婆都跟阿嬤交往了幾十年。朋友的交情有時需要時間累積,交往那麼久,沒吵架,很投機,很不容易,就一定是好朋友啊!」
因為拉大提琴的C伯伯剛剛才在台中燈展中見過,海蒂印象深刻,因此繞著伯伯開問:「作家姨婆們跟你同樣是寫文章的,日本姨婆是你的學妹,那你跟C伯伯是怎樣認識的?」
阿嬤不防有這一問,沉吟一下,細說從頭:「我們都是行政院公共工程委員,在一起參加政府標案的評選時認識的。」
海蒂問「標案」是什麼?阿嬤簡單解釋:「政府要選擇廠商來幫忙辦活動,就邀請有相關專業知識的五個人去聽廠商做簡報。譬如有三家廠商來投標(就是寫計畫書投過來),資格如果符合,就會被要求來做簡報。我們五人聽完簡報後,決定給哪一家承辦,這些人就叫『評選委員』,我們有一回一起當評選委員。」
沒想到海蒂大表興趣,問:「那評選委員怎麼決定選擇哪一家呢?如果每個委員喜歡的廠商都不一樣,是要商量嗎?」阿嬤沒料到七歲小孩會對此事有興趣。決定趁機給她培養一些公民素養。於是很當一回事地回答:「一般是不能商量的。每個委員都會有一張分數表,表上列了幾個項目,各自保密評分,還排名次。」
海蒂真好問,馬上問:「項目是那些?」阿嬤只好鉅細靡遺回答:「項目包括:計畫可行嗎?內容精彩嗎?預算編列合理嗎?以前有經驗嗎?簡報講得夠清楚嗎?聽完簡報,每人各自給分後,拿給主辦單位計算名次,名次最前面的,就算得標。」
海蒂很認真聽到這裡,好奇地問:「那時候,C伯伯跟你都選同一家嗎?」阿嬤說:「打分數不能偷看別人選誰,是匿名的。但那次好像廠商的好壞程度差很多,全部的人都選同一家。」
海蒂不死心,繼續問:「那後來呢?」「什麼後來?」「就是後來怎麼變成朋友的?選完之後,你們有一起去吃飯嗎?」「喔!後來阿嬤在會議結束後,看到C伯伯背起一個大提琴,關心他提琴很重嗎?他說:『不重,但有點貴』。你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嗎?」「我知道,是提琴重量不重,但買起來要花很多錢嗎?」阿嬤誇她聰明,繼續說:「後來,C伯伯可能上阿嬤臉書,看你們可愛,就邀請我們一起去聽他主持的親子音樂會,你記得嗎?那次在國家音樂廳。」
海蒂點頭,又問:「聽完音樂會,你們就變成好朋友了?」「沒那麼快,再後來,他又邀請阿嬤去他的學校演講。去演講那天,因為學校比較遠,伯伯開車來接我去學校,演講前還請阿嬤吃了一頓飯。」
「因為路遠,他開車來接?還是因為吃飯,讓你們變成好朋友?」這樣的提問,讓阿嬤瞬間愣住。「不是來接或吃飯變成好朋友的,是因為路遠加上吃飯,有比較多的時間聊天,互相了解較多,才變成朋友。」
「阿嬤去演講給什麼樣的人聽?」「講給大學生聽。」
「你去講什麼?」「去講怎樣愛自己跟愛別人。去年演講一次後,今年他又邀我去講第二次,你知道為什麼嗎?」
「是啊,為什麼要聽第二次?」海蒂覺得奇怪。阿嬤講得口沫橫飛,開始吹牛:「不是給去年的聽眾聽,是他們的學弟妹。學校請人去演講,一般會在事後請聽講的學生填問卷,問喜歡這個演講嗎?有從演講中得到收穫嗎?或你會推薦這位講者給學弟妹們嗎?如果講得不錯,可能就會繼續邀請。」
「阿嬤的意思是你講得不錯?」「應該是吧!講得不好,誰會再邀請?」阿嬤趁機繼續吐苦水:「你看,你們每次舒舒服服睡覺了,阿嬤都還在電腦前工作,就是在準備演講內容。」阿嬤好為人師的毛病犯了,開始傳道:「以後你長大了,做任何事都要認真準備,做個受歡迎的人。」
次日早餐時間,阿嬤跟大家轉述和海蒂的夜談,大家都稱讚海蒂好會問問題。五歲的妹妹諾諾不示弱,隨即提出她的疑問:「阿嬤,那麼,你的那四個好朋友當中,你跟哪一位最要好?」阿嬤說:「四位都很好啊!」諾諾堅持要說出排行榜中之「最要好」。阿嬤被迫表態,只好挑一位聯繫最密切的L。諾諾很快問:「為什麼是她?」「因為……因為我們兩個常常交換作品,互相挑錯字,給對方建議。就像你常常給我建議:『阿嬤,我建議你換那雙藍色的鞋子,比較能搭配你今天的衣服。』一樣,你希望我穿得更美麗,我們也希望對方寫出來的文章更好看,而且沒錯字。」
午後聊天。阿嬤問:「我們談了我的好朋友,現在阿嬤很好奇你們有沒有好朋友?」兩個小朋友爭相說出好幾個朋友的名單。
阿嬤問:「為什麼這些人變成你們的好朋友?」海蒂說:「我們中午一起在學校吃飯,常常聊天,下課一起玩。」諾諾說:「我們也是。上課不能講話,我們下課會一起聊天。」
阿嬤說:「你們都聊些什麼?」海蒂好會盤整,她說:「我們最常在星期一聊天,聊星期六、日去哪裡玩?買了什麼玩具?看到什麼有趣的事?……我們什麼都聊。」諾諾這時也加以補充:「我們會一起看書、唱歌、跳舞、賽跑,但是……」她有點遺憾地說:「但是,我們沒有像你們一樣互相改錯字,我們還沒學會寫字哪。」
阿嬤好興奮,孩子開始關心親人的人際網絡了。她們想知道好朋友的定義,好朋友都是怎麼認識的?因為聽了幾場音樂會,她們對音樂著迷後,想多理解大提琴背後的邂逅緣會,相關的知識便像連環套般環環相扣著被拉著出來。單純的一個好奇的發問,帶出海闊天空的漫談,世界就變得無限廣闊。……我們談到許多連一般大人都不一定知曉的公民素養,她們才七歲跟五歲,卻興味盎然地凡事問,感性的愛憎跟理性的知識交雜,煞有介事。
孩子睡了以後,我看著她們憨睡的臉孔,如此寧靜安詳,似乎帶著滿足的微笑。我對自己說:「來吧!看來新的挑戰才要開始,好希望她們將來能在常民美學的濡染下,成為一個勤於思考、敏於感受,不吝示愛、勇於質疑,並且有美好品味的好國民。」
你拿錯牙刷了
前方的洗手間有人在使用,嬤孫兩人擠在後方洗手間的一個洗臉檯前刷牙。
小諾已經不再需要阿嬤幫忙檢查有沒有刷乾淨,阿嬤只需要叮嚀她:「不要刷太用力,牙齒上面的琺瑯質都被刷光了。」
諾看到阿嬤拿起一枝綠色的牙刷,立刻指正阿嬤:「阿嬤,你拿錯牙刷了,那枝是阿公的。」
阿嬤說:「這枝是我的啊,綠色的沒錯。」
諾皺眉說:「女生怎麼用綠色的?綠色應該是阿公的,你是女生,女生應該用那枝紅色的才對啊!」
阿嬤反駁:「誰說女生只能用紅色?」
諾糾正自己說:「女生還可以用粉紅色。」
阿嬤拿起阿公丟在洗衣籃內的一件阿公的粉紅色T恤給她看,問:「這是誰的衣服?」
她猶豫了一下答:「好像是阿公的。」「是嘛!阿公也穿粉紅色的,諾諾也穿藍色的。」她低頭看了自己的衣服,笑了。
雖然看起來是細事,阿嬤可不想她被傳統概念制約,兩性教育從小開始。告訴她,粉紅、紅色不是女性的專利,芭比娃娃也不是,男生也可以玩芭比,女生要玩推土機也是都OK。
阿嬤開始幫孫女打預防針,希望孫女有正確觀念,不要執守不知變通的刻板老想法而無意中去傷害到別人。
延伸思考
傳統的制式概念,有些儘管已經不合時宜,也還是難免頑固存留在社會大眾的腦海中。譬如:男生就該剛強威武,女人合當柔弱纖細;男孩的玩具是槍砲車子,女孩只能玩芭比娃娃;男人進廚房是沒出息,女人不諳家事是嚴重汙點,甚至正常人就該用右手執筆拿筷,左手寫字是必須矯治的異類等等。其實這些都是無稽的的設限。在自由開放的年代,只要當事人喜歡且不妨礙別人,就沒有理由被視為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