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災禍
這幾日李炫奕在孝穆皇帝面前幾次破壞了淑妃的爭寵伎倆,淑妃在禦書房念奏摺的特權差一點被李炫奕破壞了。
李炫奕現在最願意看明明淑妃恨自己恨得要死,卻不得不笑語嫣然的對待自己,明明她看不上自己,卻不得不誇讚他。
壓在李炫奕胸口的幾許怒氣,終於出了一些!李炫奕腳步越來越快。他方才調侃司徒堂為師弟並非是全然有意氣司徒堂,只要司徒堂承認問學于秦王,在重視師道的大夏,司徒堂就不能對付秦王!
在孝穆皇帝和士族的鬥爭中,李炫奕有心置身事外,他不想手中的刀劍用於平叛,秦王之師可以震懾士族,但不到萬不得已,李炫奕不想同士族開戰。
李炫奕無法否認他是受了蕭琳的影響。在同蕭琳書信交流的時候,在同秦王交流的時候,李炫奕更偏向於士族和皇帝共治天下這個觀點。
李炫奕趕到孝穆皇帝身邊是以有事承奏為藉口的,進了披香殿后,李炫奕看到孝穆皇帝臉上的怒氣,看到地上的一攤血跡,更聽到淑妃的聲音:“妹妹,沒事的,妳得堅持,保住龍種。”
還是遲了一步。李炫奕說道:“陛下。”
“奕兒有事?”孝穆皇帝緩了緩臉色。在一旁的司徒貴妃哭訴般的說道:“我為了你……什麼都忍下了,能忍下淑妃那賤人生的兒子,還忍不下一個昭儀的兒子?”
“住嘴!”孝穆皇帝怒氣高漲。
司徒貴妃掙脫開隨從的拉扯,苦笑道:“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麼?你不怕報應?”
李炫奕蹲身看了看地上的破碎的瓷碗,抬頭看向孝穆皇帝,道:“皇伯父謹慎處理為好,也許司徒貴妃是冤枉的。”
在屏風之後的淑妃擰緊了眉頭,李炫奕……這個兔崽子!淑妃的手指沾染上昭儀的血,她從屏風後走出,慶倖的說道:“陛下,龍種保住了。”
“好,辛苦妳了。”
最近幾年沒有皇子出生的孝穆皇帝挺看重昭儀這一次有孕,不在意的話就不會苛責司徒貴妃。同時孝穆皇帝也想緩解以司徒家為首的士族步步緊逼的氣勢。司徒貴妃謀害龍種的罪名……被李炫奕這麼一攪合根本無法查下去!
“妳先回去!”孝穆皇帝將司徒貴妃打發回去。司徒貴妃越是說以前的事兒,孝穆皇帝越是厭煩她。
孝穆皇帝去看望險些小產的昭儀。淑妃同李炫奕的目光碰到一起,淑妃勾起嘴角:“秦王世子。”
“淑妃娘娘!”李炫奕拱了拱手道:“母妃承蒙您的關照,我以為皇伯父再添上一子是極好的事兒,淑妃娘娘賢良大度也定會如此認為。”
“本宮自然是為皇上添皇子而高興。”
淑妃滴水不漏,沒有讓李炫奕感覺到任何的情緒波動。
李炫奕對淑妃的涵養也有幾分的佩服,隔著屏風對孝穆皇帝回稟了幾句話,他便轉身離開披香殿。
淑妃唇邊的笑容慢慢的收起,聽著孝穆皇帝歎息聲,淑妃輕聲說道:“秦王世子是一員猛將,秦王殿下甚是愛于他,秦王夫婦不會因為他偶有瑕疵便奪了他的世子之位。”孝穆皇帝說道:“朕會重用奕兒,前提是他肯聽朕的話。”
“臣妾明白。”淑妃溫順的低垂著眼瞼。秦王世子……這幾筆帳有的算了。
祁陽侯府。唐霓放下了手中的書簡,問道:“又有人來?”
“是,是以前就來過的大人,說是咱們府上的擺設不合規矩,許多是只有士族才能鋪陳的。”
唐霓忍了忍說道:“隨他看好了,按他的要求撤換下來。”
“夫人,這已經是三天來的第四撥了。”
“擺設鋪陳不過是身外物,無妨。”唐霓平淡的說道,手指卻微微的顫抖。
“奴婢看侯爺又去喝酒了,侯爺彷彿不是很高興。”
“無妨。”
唐霓再次忍下來,祁陽侯想要的是什麼,她清楚。可請封對她來說不見得是好事,現在還不是前進的時候。忍,她一定要忍下來!總不能明知是毒餌還張嘴吃掉,包裹著蜜糖的砒霜……唐霓忍得極是辛苦,忍得心底泣血。
“娘,妳到底是爹的妻子,還是爹的妾?”李玲從外面跑進來。她的頭髮略顯得散亂,小臉上滿是淚水,她乾淨的衣衫上沾著幾許的塵土。唐霓身體一晃,問道:“怎麼?有人同妳說什麼了?”
“她們瞧不起我,說我是小妾養的,我同她們爭辯,娘,我不是小妾養的……好多的人都不同我玩了!”
唐霓嗓子腥鹹,她臉色煞白,無法面對女兒。面對在這個孤單的世界唯一同她血脈相連的女兒,唐霓痛苦得合眼道:“我不會讓妳同娘一樣!”
明知道也許是毒餌還吞下去的人是蠢人。唐霓知曉請封不成後,她會受到怎樣的非議,可為了女兒,她必須得賭那一分的可能,賭孝穆皇帝對祁陽侯的重用。
“娘,我姐姐是不是懷柔縣主?是不是士族蕭家的女郎?她是不是很出色很出色?”李玲哭著說道:“她們都說姐姐好,娘,我……我也想像姐姐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唐霓攬住李玲的肩膀,拂去女兒臉上的淚水道:“娘會給妳最好的,妳將來會比妳姐姐還出色!”
聲勢浩大的為唐霓請封一事拉開帷幕,這次不僅僅有寒門,還有士族的影子。如果沒有司徒堂在背後推動,效果絕對不會如此之好。
有那一瞬間唐霓都覺得這不是陷阱,這是她應得的,不會再有人反對封她的女兒。唐霓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很難洗去身上的污點,她如今只希望兒女不弱于蕭琳!
在她滿心歡喜等著孝穆皇帝下達旨意的時候,懷柔縣主上了一封摺子,一切的美好成了泡影,唐霓被認為是沽名釣譽之徒。
孝穆皇帝將蕭琳的摺子放到一旁,任誰都能看出皇帝面色凝重。太子太傅蕭大郎光明正大的申辯,同時在話語中暗指唐霓品行不好,他的話語同蕭琳寫的摺子交相呼應。
“眾卿家以為如何?”
“臣以為懷柔縣主雖是才名廣播,然她同祁陽侯夫人之間有過節,懷柔縣主所言頗為偏頗。”
“大人此話差異,懷柔縣主何時在意過祁陽侯夫人?”
出自士族的官員抗辯道:“按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也可以說祁陽侯夫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懷柔縣主堂堂正正,用得著在意祁陽侯夫人?哪一次不是祁陽侯夫人去尋懷柔縣主?”
兩面激辯在一起,各不相讓。很多沉默的人都為唐霓申辯,倒不是唐霓有多麼得人心,而是因為唐霓是寒門庶族的代表人物,若是被尚未及笄的蕭琳用一封奏摺弄得聲名狼藉,寒門庶族裡面無光。
唐大人在兩方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出言道:“眾位同僚稍安勿躁,請聽我一言。”他是寒門庶族的領軍人物,唐霓又是他的女兒,因此他的話起碼會讓寒門庶族閉嘴。士族講究風度,也紛紛的停下看他怎麼說!
司徒太尉耷拉下眼瞼,老狐狸!唐大人是他一直忌憚的對手。
“雙熟種子于國有功,于百姓有利,不管是她們誰先發現的,都是因為陛下英明厚愛百姓,老天才降下此祥瑞。陛下恩澤四方,種子以陛下為名,小女已經退讓了一步,實非不願再同蕭家起紛爭,因為當年的事兒,她一直深感愧對丹陽真人。”
唐大人跪直了身子,對孝穆皇帝說道:“臣女實在沒想過請封揚名,是熱心之人為祁陽侯夫人不平,才想著請陛下給她封賞。臣以為陛下德政才有盛世,一切全賴陛下。”孝穆皇帝嘴角勾起,祁陽侯夫婦于他還有用,唐霓臉面不能被蕭琳踩到腳底下去。雖然每次唐霓提出新東西都會引來麻煩紛爭,可孝穆皇帝想知道唐霓還能想出什麼來,唐霓的忠心不能不護著。孝穆皇帝沉穩的說道:“懷柔縣主所言雖有理,然唐氏和蕭氏阿雲同時發現雙熟種子,朕以為她們都應該獲得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