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朋友
小太監一番話說得候盛大冷天兒出了一身汗,何時宮裡出了這麼一位?自己竟不知道。
別的人還好說,那王直可是太后娘娘的家奴,在禦藥房作威作福的多少年,曹化都讓他弄死了。末了,竟然給這麼個小子扳倒了,可見這位的手段。自己以後可得小心伺候著,別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尤其好處銀子上吧,只要能把這位哄歡喜了比什麼都強。
林杏這時候顧不上候盛想什麼,淨琢磨變態皇上了。自己在安樂堂待得好好的,本以為過些日子變態就把自己忘了,不想,又把自己弄回來了,還直接放在了御前,讓自己管理他的私庫。自己愛銀子的事兒,宮裡誰不知道,皇上自然也有耳聞,用這個誘惑自己,太他媽的卑鄙了。
而且,為什麼忽然對自己這樣兒,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
張三卻高興了,他可是一心盼著林杏回來,只要這位在乾清宮,就少不了他們的好處。因此,張三一路都咧著嘴笑,到了乾清宮,還拉著林杏,搓了搓手道:“好些日子不玩了,回頭兄弟弄個局兒,咱們索性耍他一宿,你說怎麼樣?”
林杏倒是樂了,道:“只要你們不怕褲子都輸了,咱家奉陪。”
張三忙道:“那我可當林哥哥應了,這就找人去。”一溜煙跑了。
林杏進來就看見暖閣外跪著的太監,成貴正站在廊下往這邊望呢,看見林杏,松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萬歲爺如今是個什麼心思,卻知道林興在宮外住了些日子,萬歲爺不僅沒忘了,反而更丟不開手了,尋個機會就把他召了回來。
成貴見林杏來了,跟跪著的太監揮揮手道:“林公公都來了,還跪著做什麼,傳膳吧。”這才跟著林杏進去。
一進暖閣,膳食擺好了,皇上就揮揮手道:“都下去吧,這裡有小林子伺候就夠了。”成貴看了林杏一眼,領著人出去了。
林杏不著痕跡的往門邊退了兩步,琢磨這變態不是想現在就對自己下手吧,飯可還沒吃呢。感覺皇上越來越近,林杏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抬起頭看著朕,你這奴才不一向膽大包天嗎,怎麼連看朕都不敢,莫不是做了什麼錯事,心虛了?”
林杏急忙抬頭道:“回萬歲爺,奴才心不虛。”
皇上低笑了一聲道:“那就是怕朕對你如何了?”
林杏低下頭道:“那個,奴才不敢。”
皇上微微歎了口氣道:“你還有不敢的嗎,朕幾次三番讓你回御前當差,你只是不應,朕惱羞成怒罰你,最後卻發現,罰的竟是朕自己。小林子你放心吧,朕不會對你如何,朕終究是個正常的男人,敦倫之事還是該陰陽相濟,才能生生不息。朕便再喜歡你,只要你是個太監,朕便不能幸你。只是,放你在朕瞧不見的地方,又格外惦念,因此朕想了一個兩全的主意,乾脆就把你調回御前來,讓朕時時都能見著。你聰明伶俐,又善醫,也幫著朕調理調理龍體。朕不是老百姓,老百姓尚知無後為大,更何況,朕乃大齊天子。皇嗣乃國之大事,輕忽不得,你幫了朕也等於幫了大齊的江山萬代。”
林杏愣了一會兒,頗為意外,倒沒想到變態還能這麼人性,仔細想想,貌似這個提議不錯。如今自己這個御用監的掌事總管剛當上,一想到那些即將拿到手軟的銀子,實在捨不得放手。更何況,自己不幹只怕也不行,變態這是抽風,才對自己和顏悅色的耐心解釋,真要是惹怒了他,一抬手,自己腦袋就得搬家。
更何況,這變態雖說時不時的就抽風,對自己也算相當不錯了,剛才這一番話更可稱推心置腹,作為皇上,已是極難得的事兒。換句話說,皇上給自己出的根本就不是一道選擇題,而是他想好了,就替自己做了決定,要不然,也不會直接就放在御前來。
鬧騰了這麼好幾個月,還是見好就收吧。短時間內,沒有暴露跟爆菊的危險,又撈了幾份好處大大的差事,在宮裡待些日子再琢磨跑路的事兒,也可以考慮。
想到此,林杏忙道:“奴才謝萬歲爺恩典。”
皇上拍了拍他的帽子道:“行了,別一口一個奴才了,伺候朕用膳。”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林杏頭一次覺得,皇上看自己的目光正了許多,沒有了過去那種色情的感覺,頗溫和,時不時還會跟自己說兩句笑話,比起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轉變太大,林杏都有點兒不習慣了,撤下晚膳,皇上吃了口茶就讓林杏給他診脈。林杏按著皇上的脈微微皺了皺眉。
皇上道:“如何,可是有什麼不對?”
林杏道:“萬歲爺多久沒有招娘娘們侍寢了?”
“怎麼?這跟朕的脈象有什麼干係不成?”
林杏道:“從萬歲爺的脈象來上看,萬歲爺腎火旺不得熄,以致腎陽過亢,損傷龍體,需瀉火平陽為上策。”
皇上看著他道:“小林子,朕來問你,你說那個雷公藤可以避子三月,可是真的?”林杏道:“的確如此,因藥價不貴且輕易可得,民間有用此避子方的。”
皇上道:“天仙丸朕吃過幾次,對皇嗣可有妨礙?”
林杏道:“雷公藤雖有毒,也可入藥,少量攝取無妨,只要停藥三個月,便可恢復正常,對以後的子嗣也無任何妨礙。只不過,奴才給慧妃娘娘、雲貴人都曾診過脈,兩位娘娘皆有體寒之症,雖不至絕嗣,卻不易受孕,即便受孕,也有滑胎之險,若想坐胎,需好生溫養些日子才成。”
皇上臉色一沉道:“傳瑞充衣。”
不一會兒,瑞充衣走了進來,看見她林杏身子一僵。林杏比她還彆扭呢,這瑞兒竟穿著一身太監服飾,乍一看還真跟自己挺像的。一想到皇上晚上摟著這麼個像自己的人,林杏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瞄了皇上一眼,心說,這變態剛才不是糊弄自己呢吧。
瑞兒看見林杏,臉色變了一下,便快速恢復正常,到了跟前行禮道:“瑞兒給萬歲爺請安。”
皇上的目光若有若無的劃過林杏落在瑞兒身上,同樣的太監服飾,同樣嬌小的身姿,臉龐五官也頗有幾分像,分著瞧的時候,還不覺得,這站在一起卻高下立分。
小林子比瑞兒的皮膚更為白皙通透些,還有那股子鮮活氣兒。皇上終於知道,瑞兒比小林子差在哪裡了,哪怕她努力學小林子,衣裳動作儘量模仿,可少了這股子鮮活氣兒,就好像人沒了精魄,再像也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皮囊,毫無生趣。
“小林子,你給瑞充衣瞧瞧脈。”
林杏點頭,看向瑞兒。
瑞兒覺得,自己好歹是皇上的女人,讓這麼個太監號脈有失身份,卻想起成貴提醒自己的話,咬著唇伸出腕子。
林杏雖喜歡美人,真沒有吃瑞兒豆腐的打算,因為這丫頭太小了,身材扁平,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兒,虧變態皇上下得去嘴,不過,這脈象?
林杏略沉吟片刻,抬起手,站了起來道:“恭喜萬歲爺,賀喜萬歲爺,瑞充衣應是喜脈,雖不足一月,卻仍隱約可見。”
皇上愣了愣,看向林杏道:“喜脈?果真?”
林杏道:“千真萬確。”
後面的話林杏可沒說,雖是喜脈,這喜脈卻是留不住的,一是因皇上停用避子的雷公藤,不足三月,便有胎只怕也是病胎。加之瑞兒年紀小,雖天葵至,卻仍先天不足,母體先天不足,胎兒怎麼可能結實得了。漏斗裝水哪留得住,這個孩子必然保不住。
不過,林杏可不會說後面的話,皇上年近三十,膝下無子,這忽然有了喜,不管孩子的娘是誰,都是龍種,自然聽不得半點不好,自己這時候說這個孩子保不住,不是找倒楣嘛。
更何況,這個瑞兒上次因為自己,挨了那麼多嘴巴,估計心裡早恨死自己了,好不容易熬到母憑子貴,揚眉吐氣,自己卻告訴她胎兒不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把滿腔的恨意都算到自己頭上,豈不虧死了。
瑞兒給這個天降之喜震得傻在當場,聽見皇上開口封她為美人,方才清醒過來,忙跪下謝恩。
皇上道:“起來吧,從今天起,就不用來暖閣伺候了,好生養胎。”
瑞兒瞥了林杏一眼,忽想起那天挨的巴掌,得了一個主意道:“萬歲爺,奴婢卑賤,能得龍胎已是造化,本不該再有所求,卻腹中龍胎金貴,只怕有失。林公公醫術高明,能不能請林公公為奴婢保胎,以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