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給彼此一條後路
老太太本來打算先給青衣一個下馬威,再迫她就範。不料,青衣開口就先否認了與上官家的關係,讓她這親情牌打不下去。
「既然如此,妳來做什麼?」
青衣在屋裡款款地走了幾步:「老太太叫我來,不該只是想與我敘敘情吧?說吧,妳有什麼籌碼,又想得到什麼?」
她離宮前,肖華神色有異,她不願再與老太太浪費口舌,只想盡快把事辦了,盡早回宮,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太太也知道,現在只能拿出手中意外得到的王牌,和青衣談判道:「我要妳為上官家再保存一脈骨血。讓肖華封綵衣為妃,與妳共侍一夫。」
青衣冷笑,她還不死心?
「如果不允呢?」
老太太老眼裡突然閃過一抹森寒之意:「那妳就別想再見到小桃。」
官兵剛剛進府時,到處亂轟轟的,但府裡的人還沒有完全被管制,她的人看見小桃偷偷給官兵傳信,那官員看了那信後,就匆匆去尋了賈亮,可見小桃手上有很重要的東西。
與小桃能扯上關係的只有青衣,所以她可以肯定與青衣有關,於是她叫人趁亂將小桃拿下藏起,剛做好這一切,官兵就占領了楚國公府,她完全沒有機會盤問小桃。那副官拿著信離開後不久,賈亮就急急地趕來尋小桃,沒找到小桃,立刻匆匆離府。
老太太雖然不知道小桃手上有什麼,但可以肯定小桃手上的東西足以威脅到青衣,這張王牌她得好好守著。
青衣否認了與上官家的情,那麼她來的目的,就只剩下小桃。
青衣眸子一冷,聲音卻依然平和:「能不能見著,不是老太太說了算,這屋裡空氣不好,老太太可願隨我一同到屋外看看。」
老太太不知青衣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正想拒絕,青衣拍了拍手,立刻進來兩個護衛。
青衣道:「扶老太太去屋裡透透氣。」
護衛立刻架了老太太出去,綵衣母女也被押到了門外。
任老太太怎麼叫罵,護衛都不理,一直將她弄出了屋,才放了下來。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罵起兒子來:「你這個不孝子,娶了那麼一個妖精,還生下這麼一個天地當誅的畜牲……」
青衣背著手,只看眼前的大屋,對老太太的撒潑渾然無視。
賈亮領著一堆拿了各種奇怪工具的匠人進來。老太太迷惑地看著他們手中各種工具,忘了哭。
賈亮手一揮,那些人就上前,熟悉地搭梯上房,沒一會兒就將整個屋頂給拋了下來,將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弄了一臉的塵。
青衣淡定地望著屋頂的賈亮,賈亮搖了搖頭,青衣就轉身出去,走向第二間大院。護衛架著老太太,趕著香芹母女跟在後頭。而賈亮帶著的匠人已經搶先進了那間大院。
也是如法炮製,不一會兒,就把那院的屋頂盡數掀下。
如此這般,到第三間大院時,聽見賈亮站在被揭去房頂的牆頭叫道:「娘娘,有人。」青衣淡道:「扶出來。」
老太太看到這裡,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臉色煞白,她最後一張牌就這麼不堪一擊地沒了。
經過一陣搬抬拆除,護衛從牆壁裡扶出一個奄奄一息的丫頭,正是小桃。
這回不等青衣發話,淩風立刻道:「太醫,快救人。」
他保護青衣,為了以防萬一,是帶著太醫上路的。
老太太見小桃被挖了出來,最後一張王牌也失去了,心灰意冷,徹底絕望。
經太醫診斷,竟是餓得久了,再被關在這悶不透風的牆縫裡,支撐不過,才導致昏厥。
一陣搶救,小桃慢慢轉醒,睜眼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青衣,身上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太醫,飛撲上前,抱了青衣的腿,放聲大哭:「二小姐,小桃知錯了,妳看在小桃服侍妳這麼多年的份上,原諒我吧!」
青衣雖然不再相信小桃,但見她頭髮散亂,模樣憔悴得像被人一推就能散去,也不禁有些心酸:「是因為分配到的人家不好,才想到求我嗎?」
小桃用力搖頭,流著淚道:「奴婢被人蠱惑,做了許多對不住二小姐的事,最近才知道真相。奴婢知道這一去,與二小姐再不能相見,只求將小蛟兒親手交到二小姐手中,算是贖還些罪孽。不料他們發現了小桃的動機,將小桃擒下,封進這牆裡,小蛟兒牠……」
青衣的心往下一沉:「小蛟兒現在在哪兒?」
小桃指著綵衣道:「被大小姐抓去了。」
自被人提來見青衣,就一副要死不活模樣的綵衣,見小桃指出了她,反而一掃愁容,挺直了腰:「不錯,小蛟兒是在我手上。」
老太太怔了,她得知小桃偷偷遞信,便差人去把小桃藏起來,她怕下人做事不穩妥,支著還沒被管制的綵衣去盯著。
綵衣是被官兵押著回來,與她和香芹一起被管制的,三人在一間大屋待著,竟不曾聽綵衣說起這事。
「怎麼沒聽妳說?」
綵衣冷哼,心想:如果被妳這老太婆知道了,豈能不用來保上官家,到頭來自己什麼也得不到,這樣的蠢事,她才不做。
「既然在妳手上,那就好辦了。」青衣淡淡開口。
綵衣微仰了下巴:「只要妳讓肖華封我為妃,以後好好待我,我就把小蛟兒還妳。」淩風眉頭直皺,跟這丫頭騙子談條件,簡直自找苦吃。
青衣不直接回答,反問道:「就這麼簡單?」
綵衣以為有戲,眼裡底過一抹喜色:「不錯,就這麼簡單。」
青衣指了指老太太和香芹,道:「那這兩位呢?」
綵衣看了看母親和祖母,她沒指望青衣可以擺平肖華和朝中大臣,放了整個楚國公府,道:「妳買間宅子,撥幾個丫頭給她們養老就是。」
青衣暗暗冷笑:「妳可真看高了我,我可做不了這麼多的主。」
綵衣嘴角微抽,她也認為青衣沒這能耐:「那妳不要管她們了,只管讓我入宮。」
青衣的嘴角浮起一抹譏笑。
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自己沒有聽清楚,追問道:「妳說什麼?」
綵衣很不想再回答一遍,但見老太太豎眉瞪眼的模樣,如果不把話說明白,讓她死了這心,今天這事就難成。
她索性把面皮完全丟掉,道:「我說如果她沒這麼大的能耐,顧得我們所有人,就讓我一個人入宮就好。」
至於她們,該幹嘛幹嘛去,不過她還是知趣的不把後頭這難聽的話說出來。
這話說出來,連不待見青衣的淩風都眉梢都跳了跳,同一個爹生出來的姐妹,怎麼就差這麼多。
好在皇上看上的是那個小潑猴,而不是這薄情寡義的東西。
香芹和老太太臉色變幻不定,最後煞白無色。
老太太一直存著心保住綵衣,讓上官家多一份希望,但那是她給予綵衣的。現在綵衣棄了她們,只管自己,雖然結果都是綵衣進宮,但感覺就完全不同。
前者是她一家之長的大義之風,對小輩的愛護,綵衣自然就會記住她這個老太太的恩情。
可是現在卻是綵衣無情無義,自私得只求自保,對她和香芹的生死全不理會。
老太太心中升起失望和氣憤,很快傳遍全身。
這十幾年來,總覺得綵衣是乖巧、討人喜歡的,怎麼就沒看出她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薄涼狠毒的人。
香芹怒喝出聲:「綵衣,妳怎麼可以如此?」
老太太敲著枴杖,痛心疾首道:「畜牲,上官家怎麼盡養出這樣的畜牲。」
青衣美眸半瞇,又把她一併罵進去了。
綵衣怕老太太和母親拿著忠孝之理說事,引得青衣反悔,趕緊上前將母親推到老太太身邊,小聲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上官家。能保一個是一個,如果有朝一日,我得了寵,不就能求肖華把奶奶和娘接回來?到時我們一家團圓,享不盡的容華富貴。」
老太太本來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可是現在綵衣這樣的做法,讓她對綵衣的信任已經直速下降。
綵衣說的話雖然是她心裡想的,但是她已經開始懷疑,綵衣如果得了寵,到底還會不會想到她們?她突然覺得,綵衣不會再想起她們,甚至還會怕她們成為她的累贅。但事到如今,她能怎麼做?
阻止綵衣進宮,那就連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她也不指望青衣會為她們出頭。
將那股絕望和痛心全裹進心裡,她長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香芹雖然極其惱怒女兒的作法,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老太太不出聲了,她跟著沉默了,只希望綵衣能有一點良心,飛上枝頭變了鳳凰,能記得她這個娘。
青衣急著回宮,不耐煩她們拖拖拉拉,冷冷開口:「商量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