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弟妹進門
殷尚突然伸手,將金恬拉到一邊,金恬猝不及防,待反應過來她看出殷尚並非想傷害她,像是有話跟她說。她朝沖過來的韋仲勤擺了擺手,抬頭看向殷尚那張英俊又陰險的臉。
妳想說什麼趕緊說吧,我還要去賣黃包車呢。
殷尚掃了一眼那輛黃包車,從袖兜裡拿出一個荷包掂了掂,說道:那輛黃包車我買了,五兩黃金夠了吧?
金恬立馬聽出殷尚想收買她的意思,大概是真擔心她做出什麼揭發他的事來。
金恬暗暗尋思,倘若不收,殷尚肯定不放心,以為她會存著揭發他的心思,搞不好逼得殷尚出更狠的招,那只會害了自己和仲勤。
要是收了這錢,殷尚心裡或許會安穩些,短期內是不會找她和仲勤的麻煩,因為一看殷尚這樣子就是忙著自保。何況,這次交易表面上看來是買賣一輛黃包車,倒也說得過去。
金恬伸出手來接了荷包,小聲道:多謝殷大人肯出高價,你放心,只要我和仲勤能過安穩日子,便不生其他心思。要是被逼得過不上安穩日子,那可就說不一定了。殷尚聽她親熱地叫韋仲勤為仲勤,他心裡咯蹬一下,然後狠瞪了不遠處的韋仲勤一眼,轉而盯著金恬一字一字咬牙切齒說道:但願妳能記住妳剛才說的話,否則……妳還真不知道妳那泥腿子男人是怎麼死的。
金恬揣好了裝有五兩黃金的荷包,斜了殷尚一眼,然後朝後面的韋仲勤招招手。
韋仲勤將黃包車拉到殷尚面前放下,然後和金恬轉身往回走,東西都賣完了,他們倆自然要回家了。
殷尚看著他們倆的背影,氣得牙齒都快咬掉了。
楊富貴走了過來,剛才他可是一臉的驚詫,五兩黃金啊,足足值五十兩銀子呀,都快趕上他買院子花的五十六兩了。
殷大人,你幹嘛給他們那麼一大筆錢?
殷尚睨了他一眼,道:你不懂,對付這種窮酸人,錢是最值當的一劑良藥,你覺得他們得了這筆錢後還敢往外多說一個字?這還是我岳父縣令大人讓我這麼幹的呢,他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早看透了人心。
金恬和韋仲勤迅速走出了殷尚的視線範圍之外,金恬放慢了腳步,左右瞧著有沒有銀莊,她想把黃金換成銀子,這樣花起來便方便。
韋仲勤卻有些不痛快,他知道殷尚給這麼多錢是想堵住金恬的嘴,不讓金恬把她知道的那些事抖落出去。可他覺得得收殷尚的錢,自己好像也變得跟殷尚一樣不恥。金恬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她拉著韋仲勤往東邊的一家銀莊走去,邊走邊小聲道:我可不是貪財,這錢咱不收白不收。收了後咱們反而能過上安穩日子,倘若不收,殷尚就會多想,你覺得憑他這種陰險之人會放過咱們嗎?
韋仲勤畢竟不懂官場上的套路,頗不明白地問道:咱們收了他錢,他反而安心不害人了?
那是自然,在他們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咱們收了這錢,那就等同於咱貪錢財,如何都不會揭發他的,這世上收了錢還揭發的人少之又少,這種人只有等著被滅口了,但凡不傻的人都想保命不會幹那樣。反之,這錢咱們若是不收,他們心裡害怕還真有可能會直接將咱們滅口了。
韋仲勤愣了愣,算是想明白了這事,繼而感歎道:難怪時常聽人說,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原來他們是這樣花錢的呀,一出手就是五兩黃金。
金恬歎道:可不是嗎?用五兩黃金來堵人嘴應該還算花得少的,否則人家哪來的腰纏萬貫。走吧,趕緊兌換成銀子,早些回家。
韋仲勤點著頭道:娘子,如此算來,咱們今日收了多少錢?
金恬心裡默算了一下,小聲道:二兩白銀、兩百文銅錢,另加五兩黃金,本以為來年滿滿幹一年會發財,沒想到今兒個就發大財了。
※※※
金恬和韋仲勤將黃金換成了白銀,想到三弟不久就要成親,很多東西還沒備齊呢,他們倆便買了銅鏡、梳、簪、衣料等輕便的物件。
走在回家的路上,韋仲勤若有所思,似乎心裡有事。
金恬走著走著也忽然想到一事,覺得有必要跟仲勤商量,道:仲勤,用黃金換來的五十兩銀子這事我覺得……還是不要跟家人說起為好,畢竟家裡人都不清楚我寫信給殷尚的事。現在咱收了錢,這些事就更不能傳出去了,你不會覺得我這個當家的私自藏錢吧?
韋仲勤聽後雙眼笑彎彎,道:妳我果然是夫妻,我剛才也在尋思這事呢,這事家裡人知道越少越好。只是……這樣一瞞著,錢也不能拿出來花了,本想蓋個院子讓妳住著舒服些,現在看來……是蓋不成了。
自從來到這裡,金恬對現實的生活條件已經妥協了,雖然她一直在努力賺錢,希望物質生活能得到提高,但她並不著急。
她淡然地笑了笑道:咱這日子過得挺好,不愁吃不愁穿的,院子遲早要蓋,不急在一時,待來年賺足了錢,咱們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韋仲勤看向金恬的目光變得有些異樣了,直愣愣地看著她。
金恬一頭霧水,道:怎麼了,我哪兒說錯了嗎?
韋仲勤像做賊一般朝四周瞧瞧,沒瞧見人,便一下湊到金恬面前,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還朝她嘴上狠狠親了一口。
這種舉動在這個年代可是有傷風化的,金恬驚得慌忙推開他,嬌嗔道:你什麼時候學會耍流氓了?
韋仲勤憨憨地笑道:沒人瞧見,我親我自己的娘子不叫耍流氓。
金恬朝四周仔細看了看,確定果然旁無一人,然後仰著小臉看韋仲勤,一個嬌小瘦弱,一個高大強壯,金恬小鳥依人般站在韋仲勤的胸前,挑釁地看著他。
韋仲勤一下動了情,突然腰一彎,將金恬打橫抱了起來,然後狠狠貼上她的唇,由急到慢,又由慢到急,直到金恬透不過氣來。
金恬手裡的布料和物件一樣一樣掉落在地,雙手狠狠揪住韋仲勤的胳膊,他才松了口。
不過韋仲勤並沒有放手,而是抱著金恬轉了好幾個圈,金恬歡笑到嗷嗷大叫,韋仲勤可不捨得他的小娘子受到驚嚇,趕緊停止轉圈,看到懷裡的小娘子,他真恨不得就這麼一直抱著。
金恬努嘴道:你不累呀,放我下來吧。要是來人撞見,准把你登徒子看待,狠揍你一頓。
韋仲勤才不怕揍呢,但他怕金恬被人指指點點。他將金恬放下來,然後拾起掉落的物件,之後便一手拿物件一手牽著金恬往前走。
大手牽小手,金恬抿嘴偷笑,身體裡一陣陣暖流淌過。
她忽然意識到,這就是她以前一直想要的那種戀愛感覺,她和韋仲勤應該是墜入了愛河,這會兒若是有人要分開他們倆,他們肯定能沖上去與人拼命。
以前金恬擔心與韋仲勤沒有戀人相愛的感覺,她會有一日要離開韋家,現在她一點兒都不擔心了,因為她完完全全愛上了韋仲勤這個看起來並不是很優秀但卻讓她感覺很溫暖很踏實的男人。
這幾日韋仲勤在山上忙乎,她時時刻刻都想念著他,所以不論有多忙多累,她都會在傍晚時分上山去陪他。
兩人一路濃情蜜意地手牽著手往前走,若是遠遠瞧見有人,他們倆趕緊松了手,一旦人走遠了,兩人的手又牽在了一起。
到了傍晚時分他們終於到了家,這會兒韋季秋和韋小妹還在雇主家吃喜宴沒回來,只有姜氏和韋老二兩人灶上灶下忙著。
薑氏見他們買了這麼些物件,問了價錢後好一陣心疼,當她聽說黃包車和炭都按開的價錢賣掉了,她又寬心許多,因為家裡不必再為彩禮錢擔憂了,加上今日賣給村民們黃包車的錢和賃錢,家裡還能攢上不少錢呢,待臘月二十六那一日能為小兒子辦個風風光光的喜宴了。
姜氏心裡一高興,便道:甜娘,妳買的這些布料我瞧著可是上等的細槔布,正好妳姐是給人做喜服的,妳就給她做吧,還有十八日就要用上了,這日子雖然趕得急乎點,但妳可以多給些工錢,妳姐也不容易。
難得姜氏如此大方,金恬摟著布料去了金香家。巧的是,這個時候她姐帶著小溪和公婆又都在吃飯,韋保田和韋保業自然和韋季秋一樣今日當了轎夫在雇主家吃喜宴。
不過這回金香家終於點亮了油燈,在屋裡吃,這天氣冷得實在不適合在屋外吃了。金恬見他們吃的飯菜可比上回強許多,米飯足足的,竟然還吃上了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