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離不棄
唐琪兒小心翼翼地將那瓶粉末撒在他的傷口,怕他疼還一邊微微的吹著氣。
雖然明知道他現在感覺不到,可一想到他身上的疼能減輕一分她心裡的痛便輕一分。
半晌她上好藥,然後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條條乾淨而柔軟的布條,輕輕將他的傷口包紮好。
並脫下自己的狐裘披風鋪在冰冷的地上,將龍天峰臥放在地上,嚴實地裹了起來。這才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止住眼中的淚水,她朝著洞口的上面看去。
洞口很深,她抬頭只能看到上面巴掌大小的一點微弱光線,模模糊糊。
輕輕嘆了口氣,她身子輕盈躍起,試圖能跳到上面,可是試了幾次,她只跳到一半的高度就掉了下來,她懊惱地踢了一腳硬邦邦的石壁。
卻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東西,只聽吱呀一聲,硬邦邦的石壁上竟然洞開了一扇小門,從裡面嗖嗖吹來一股寒風。
唐琪兒往那石門裡看了一眼,黑幽幽的一片,她顫抖了一下身子,眼睛盯了那石門良久,那是什麼?
猶豫再三,她把心一橫,在這裡等著不是餓死就會凍死,還不如看看門後面有什麼。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雙眼的龍天峰,然後從地上撿起一顆夜明珠拿在手裡,又從他的靴子裡拔出那支他隨身攜帶的匕首,膽顫心驚地推開了那扇石門。
走進去,唐琪兒用匕首小心地在石壁上畫了一個箭頭,再繼續往裡走,越走越覺得冷風強烈,她只穿了薄薄的衣衫,被風一吹,渾身不自覺就打起了冷戰。
還好石門後的空間沒有什麼毒蛇猛獸存在,她警惕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越往裡走,發現裡面的空間比外面的大許多,空氣裡隱隱地透著一股子潮濕的土腥味。
周圍的石壁上也開始出現潮濕的浮水印,再往前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似乎有陣陣的水流聲從遠處傳來。
聽到水聲,唐琪兒心中一喜,若是有水流,就說明前方一定有出口,於是又加快了腳步。
越往前走,水聲越大,而且空氣更加的潮濕起來,甚至洞裡泛起薄薄的霧氣,一路上她拐了不知多少個彎,她都小心地在石壁上刻上記號,又走了一盞茶的工夫,發現前面有一束光亮照射進來,似乎是從石壁上射出來的。
她欣喜地走過去,發現石壁上有一個半人高的洞口,洞外是奔流的河水,河水帶著冰碴激進的流淌著,不時拍打著河岸兩邊的岩石,發出啪啪的聲音。
心一下子就狂喜起來,或許他們有救了。
她快速地轉回身,想要去找龍天峰,但是蹙眉一想,他此刻的傷勢勢必無法動彈,她也無法將他從那麼遠的地方帶出來。
想了一想,她從洞口鑽了出去。
※※※
天地間一片黑暗,只有天上的明月灑下冷冷的光亮,朦朦朧朧,天寒地凍的季節,人被凍得陣陣發顫,眼前翻騰的河水發出的聲響更顯得夜的安靜與陰森。
為什麼皇家的士兵不來救援呢?若是能見到他們,皇上就有救了。
唐琪兒心中期盼著,可是走出了很遠,也沒有見到救兵的出現,她不禁哀嘆一聲,再不快點帶他回去,恐怕他就沒命了。
他若是死了,自己不是應該開心嗎?他一死,錦繡國的危機就可以解除了,義父的擔憂也沒了,她也算報答了他的恩情。
可是此時她為什麼就是開心不起來呢?自己的心情是那樣的複雜沉重,想到他不顧一切保護自己的情景,唐琪兒的眼淚再次潸然落下。
淚眼朦朧中她突然發現河岸上繫著一隻小船,在流淌的河水中搖搖晃晃,不知是誰停靠在那裡的。抹了抹淚水,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希望。
快步走過去,左看看右看看見沒有一個人影,她伸手解開繫在岸邊的繩子,用力將小船拉到岸上。
然後用匕首費力地砍著小船,留下船底的木板,她拖著它快速往回走,心中不停地想著,他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回到山洞,她費力地將龍天峰放到木板上,並解開他的腰帶,又裹了裹他身上的狐裘,用腰帶將他捆綁在木板上,她吃力地拉著他一點點走出了山洞。
走出山洞,辨了辨方向,唐琪兒拉著龍天峰朝著皇營的方向走,心中暗暗祈禱,千萬別再碰到那些殺手,不然他真的會沒命了,一想到他可能會死,心沒來由地揪成了一團。
纖弱的肩膀被粗糙的繩子磨破了皮,血一點點滲出,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她竟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是那樣拚力地帶著他往前走去。
走出大約有一裡路,唐琪兒實在沒有什麼力氣了,她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呼呼地喘著氣,然後回頭看了眼龍天峰。
朗朗的月光下,他的嘴唇乾裂發白,雙眉緊蹙,一張刀削般的俊臉此刻竟然不再蒼白反而變得紅彤彤的,她走過去輕輕撫上他的臉,滾燙的熱度,燙傷了她的手,也燙傷了她的心。
「發燒了,這該怎麼辦才好?」
情急之下,她再次拖著他朝著不遠的樹林走去,走進樹林,她看了看他蒼白的臉,一點點解開身上的衣服,將脫下的衣服蓋在他的身上,然後緊緊抱住龍天峰,讓他的臉緊緊貼在自己的裸露的肌膚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的身體。
斑駁的月光下,可以清晰可見她雪白瑩潤的肌膚,甚至可以看到她胸口的半邊渾圓,在月光下是那樣的誘惑媚人,動人心魄。
龍天峰靠在她的胸口,滾燙的額頭觸上她的渾圓,燙得她的心頭一顫。手再次抱緊他的身軀,任憑狂風呼嘯地吹在自己的身上。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高舉著火把的侍衛焦急地找尋著失蹤的皇帝,隨著他們的靠近,微弱的火光慢慢匯聚成耀眼的光芒。
唐琪兒警惕地注視著樹林外的動靜,心中砰砰直跳,不知道來的是敵是友。
「去那邊找找,看看有沒有皇上。」
一個熟悉的聲音遽然響起,帶著焦急的語氣。
唐琪兒繃緊的神經猛地一鬆,她吃力站起身,繫好衣服扣子,又披上一件外衣,用盡所有的力氣大聲叫喊著。
「劉全,在這裡!」
※※※
駐紮的大帳內,隨行太醫皆一臉憂慮地圍在龍天峰的身邊,手忙腳亂的為皇上處理著嚴重的傷口,空氣中流動著一種緊張不安的氣氛,凝結沉重。
被放在簡易木床上的龍天此刻臉色異常難看,原本蒼白的臉此刻已經變得鐵青,氣息文弱,似乎沒有了一點生命的跡象。
看著渾身滾燙的他,唐琪兒心中更加緊張不安。
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手指,眼淚撲簌簌地掉落,一個時辰後太醫終於處理完了傷口,包紮完畢,他已經被層層白布裹住了身體。
望著裹住他身體的層層白布,就好像是裹上了她的心,隨行的太醫又開了藥方讓宮女太監們下去熬藥,然後一臉凝重地走向她。
「皇上怎麼樣?」
她的聲音裡透著顫抖,心中繃得緊緊的,一雙手拉住了太醫的衣領,滿臉驚慌。
「皇上的傷勢很嚴重,傷口很深,萬幸的是沒有傷及筋骨和臟腑,若是沒有及時上藥,恐怕……性命堪憂!」太醫頓了一下,接著道:「幸好皇上吉人天相,傷勢雖重,但卻不及性命!不過由於皇上失血過多,同時又受了寒,發著高燒,恐怕得昏迷一兩天才能醒轉。」
「你是說,皇上沒有性命之憂。」
「是的,但是目前皇上身體虛弱,還需多多保養。」
「知道了,你們用心照顧皇上,一刻不能離開。」她吩咐著一旁的宮女太監,然後朝著龍天峰走去。
聽到他沒有性命之憂,一顆緊繃的心這才稍微鬆懈了一些,還沒走到床邊,唐琪兒猛地感覺頭一暈,腳下一趔趄,身子重重朝著一邊倒去。
「皇后,皇后娘娘……」
宮女太監們又一陣手忙腳亂,將皇后扶到另一個大帳裡,安置在床上,太醫們自是又一番緊急診治。
唐琪兒平躺在床上,感覺自己頭痛欲裂,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腦袋裡不停的敲打著,身體彷彿浸入到了冰火的淬煉之中,一陣冷一陣熱,她不停的顫抖著身子縮成一團。
剛剛擔心皇上的傷勢,神經繃得緊緊的,所以顧不上自己身體的不適,甚至也沒有發覺自己的不舒服,如今神經一放鬆,渾身的不適一下子朝她襲來,如浪潮翻湧,她只感覺渾身每一個骨節都酸痛難當,沒有一絲力氣。
她恍惚的想著,可能是在路上著涼了。
這時耳邊太醫的話語跟著響起:「娘娘染上風寒,正也發著高燒。」
春白拿著太醫開的藥方連忙去外面熬藥,唐琪兒則昏昏沉沉地躺在一邊,眼皮發沉,四肢無力。
很久之後,春白回來了,手中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苦澀的味道飄散開來,瀰漫了整個大帳,大帳內瞬間充斥著濃烈的湯藥味。唐琪兒聞到了苦味後緩緩睜開眼睛,對著春白虛弱的一笑。
「娘娘,吃藥了。」
「嗯。」她強迫自己起身,虛弱無力地端起藥碗,匆匆將苦澀的汁液咽進肚中,之後就欲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