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上無妻（6）

第一章 要個弟妹

三人立在江邊，靜等了片刻，江面上亦是毫無動靜，朱梓峻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而劉緒龍面色卻越來越低沉，心下更是一陣慌亂。

朱梓峻冷冷笑了笑道：“劉緒龍，你難道不想想我的人是怎樣輕而易舉地便上了船出現在江面上？如果你的人還在，他們敢如此大張旗鼓的上來嗎？”

劉緒龍身形一抖，嘴裡卻還是強硬著：“不可能，義父已經安排了萬全之策，怎會沒人？他們片刻就會到的。”

朱梓峻冷聲道：“劉緒龍，那你就等著，不過我可是等不及了。”他轉過身望著江上那條搖擺的小船，朗聲道：“安公公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船上的那人卻哈哈大笑起來：“朱梓峻，這一次你失算了，安公公什麼要求都沒有，他只要朱澈死，讓你永遠的記住這一刻，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朱澈脖子裡開出一朵紅花的模樣。”

劉緒龍到此時方才如夢初醒，安公公原來是要朱澈死，朱澈死了，那他還有什麼籌碼逃出去？他豈不是死路一條，所以不等朱梓峻回話，他便搶先道：“不能讓朱澈現在就死，安公公還有用處，倘若他們現在能放咱們走，咱們便不殺死朱澈。”

船上的人又是一陣狂笑：“劉緒龍，公公說了，謝謝你的一番孝心，日後他會為你立碑的。”

劉緒龍頓時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起來，顫聲問道：“公公是讓你我來送死的嗎？”

那人便笑著道：“劉緒龍，我是來報恩的，我的命都是公公給的，現在才還給公公，我賺夠了。”

劉緒龍眸裡寒光一閃，猛地運功，身子又朝小船飛去，而慕容一笑動作比他更快，飛身而起，一掌朝他後背劈過去。劉緒龍只顧著逃命，竟未躲過身後的這一掌，身子猛地一僵，奔地面直直摔下來。

小船上那人卻冷笑著喝道：“劉緒龍，別忙了，公公不會忘記你的。再說了，不是還有人給咱們做伴的嗎？”他說著陰險的目光落在朱澈頭上，此時的朱澈面色蒼白，渾身已凍得微微顫抖著，頭頂上陡然升起的寒意更讓他心神一晃。

那人陰沉的冷笑一聲，手上的刀子離開細嫩的脖頸晃了幾晃，刀尖一轉便直直刺向朱澈的咽喉。

慕容一笑來不及再看一眼劉緒龍，大呼一聲飛身而起穿過雨簾撲向小船，眼看著亮光一閃滑向朱澈柔細的脖頸，他恨不得化作利箭穿過那人的手腕，但他再快卻快不過那一閃即過的刀光，他驚得兩眼血紅，全身緊繃著在半空中微微顫抖。

刀光在半空中倏然一轉又刺向朱澈的時候，恰如慕容一笑所希望的，一支利箭“嗖”地一聲飛過去，卻不是穿過那人的手腕，而是直刺那人咽喉，他眼前一閃，心神一晃，手上的刀子仍舉在半空中，兩眼便已發直，身體僵硬地朝後倒去，小船被猛然倒下的重力砸得猛然失去平衡，船頭忽然一沉，船身斜著朝江裡翻過去。

被緊緊綁住的朱澈身子一歪，來不及呼救，已擦過船身落入江中。慕容一笑又是一聲驚呼跳入水中，朱梓峻也從江邊踮起腳尖飛身而起準確無誤地落在歪斜的船身上，而此時圍在小船周圍的四條船齊齊駛過來。

朱澈身子剛入江中稍許便被人從底下高高舉起來，歪斜的船身也被人從下麵緩緩推起，複又安穩飄蕩在江面上。

朱梓峻站在船頭伸手將朱澈從江裡抱上來，朱澈已是臉色蒼白，嘴裡不停地往外嗆著水，他忙將他抱在懷裡，三下兩下便把捆在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一邊扶著他頭朝下，輕輕拍打他後背。朱澈劇烈咳嗽一陣，吐出幾口水才緩過勁來，抬頭看著朱梓峻，猛地朝他懷裡撲上去，真真地叫了一聲：“爹。”接著便放聲痛哭起來。

朱梓峻將他緊緊攬在懷裡，低聲安慰道：“澈兒，別怕，沒事了，爹在，爹在這裡，不怕不怕了。”

慕容一笑從水裡探出頭來，看到朱澈安然無恙，劇烈顫抖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來，當他看到抱在一起的兩人時，臉上閃過一絲落寞，細雨落在他頭髮上臉上，濕了他的眼他的臉還有他的心。

跌落在地上的劉緒龍已被人生擒，他眼裡仍是不甘心的憤恨，他始終想不透安公公為何要如此對他？他們昨日不是還在一起商議生擒皇帝的事嗎？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被生擒的就是他了呢？安公公自己不是還勾勒了一幅美好未來的場景圖嗎？怎麼一轉眼他便設計將他置於死地？為什麼？

充滿絕望但卻不肯屈服的劉緒龍始終想不明白安公公一手栽培他到底為了什麼，難道竟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讓他來送死嗎？他跟了他這許多年，竟然看不透他謀算的到底是什麼。

劉緒龍思前想後卻不肯深入去想，安公公當年為皇后辦過的事，每一件每一樁都是死罪，而現在皇上下令但凡見安公公者，殺之有賞，為的就是將他殺死在宮外，而將皇后的罪責全部推脫在他身上，既是如此安公公又豈會不明白他此刻的處境？以前他得勢時，無數朝臣爭相巴結他，而現在一旦接到皇上親諭，哪個還會跟他一起？就連當時他設計陷害朱梓源，賣個人情給方武念時，都沒想到事情會奔著這個方向發展，原本他是想萬一東窗事發他還可以藉助群臣的力量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拖延一些時間，但現在他連拖延的時間都沒有了，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逃出國去。

跨過江城的邊界便是同希國相鄰的區國，安公公便是要逃到區國去。昔日希區兩國結盟，簽下友好共處合約，區國的使者曾不管往來於兩國之間，而安公公便在這種頻繁的往來中認識了區國的使者，並達成某種不成文的協定，不過那時他們往來的只是經濟利益，而現在他卻要逃到區國去，他相信，他的到來肯定能為區國帶去某些生機。

皇上派來江城的人他不是不知，他若想安全逃出江城奔往區國便是一件容易事，那日恰好在樓上看到在大街上閒逛的林采兮，又看到跟在她身邊的金童一般俊俏的朱澈，便已猜出他身份，頓時便想出一條妙計，而在這條妙計裡，劉緒龍就自然而然的成為犧牲品，只有劉緒龍親自帶朱澈跟朱梓峻交涉，他才能安全躲過皇上的人順著自己的計畫逃到區國去。

只是這些事劉緒龍永遠都不會知道了，他始終想不通安公公殺了朱澈這個唯一的籌碼究竟用意在何處。

朱梓峻並未直接帶朱澈上岸，而是將他交給一個手下，吩咐他帶朱澈到另一條小船上換上乾淨衣服。

慕容一笑已從水裡上岸，目光陰冷地盯著趴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劉緒龍。

朱梓峻飛身奔向江邊，將劉緒龍生擒的下屬立時奔上來，抱拳問道：“大人，怎麼處置劉緒龍？”

朱梓峻看了一眼慕容一笑，慕容也正好回過頭來看他，兩人目光一對，彼此已了然。

朱梓峻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殺。”

聞言，劉緒龍猛地一抖，但他並不做求饒，知道此時求饒亦是無用，不如死得英雄些，到了此刻，他竟然還把英雄一詞用在自己身上，當真是不自量力。

那人提刀上前，抬刀照著劉緒龍的頭顱就要砍下去，朱梓峻忽然道：“拉到別處去，不要髒了江水。”

慕容一笑抬頭望向江中，朱澈已換了一身衣服正站在船頭朝江邊張望，知道朱梓峻是不願朱澈看到這血腥的一幕，他回過頭看看朱梓峻，問道：“安公公已經逃了嗎？”

朱梓峻面上現出一抹陰冷，目光更顯犀利，哼道：“他跑不掉的。”此時的他全身上下煥發著一股逼人的英氣，縱是綿綿細雨仍擋不住他一身的豪氣。

※※※

客棧裡，林采兮焦急地等待著，稍坐片刻又站立片刻，在屋中來回走動幾趟，不一會兒便又奔到窗前朝外看，每一次都是失望的退回來。

劉媽立在房中，面上亦是焦急不安，卻還出言安慰林采兮：“姨娘，您先不要著急，說不定二少爺一會兒就帶著孫少爺回來了。二少爺武功那麼好，一定會把孫少爺安全帶回來的。”

林采兮心裡卻慌亂得很，她知道劉緒龍一夥只是拿朱澈做人質，但她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倘若他們真的動用什麼法子折磨小朱澈，他一個小小的孩子又怎能扛得住，一想起那些殘酷的折磨，她便不由心底發涼全身打顫，那絕對是一種非人折磨。

除了擔心朱澈她還擔心朱梓峻，萬一他們逼朱梓峻做些自殘的事，萬一他受傷，甚至……她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她在心裡想了幾萬種可能，每一種都讓她心底打顫，但每一種又都被她一一否決。

當房門猛然被推開的時候，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假像裡，呆呆地不知所以。劉媽卻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姨娘，少爺回來了。”

林采兮突然站起身，心驚膽顫地望向門口。朱梓峻全身的衣服都被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他神色疲憊地站在門口，眼角似乎還有些濕潤，一臉陰沉。

林采兮心裡一冷，雙膝一軟，身子一顫，差點跌坐在椅子上，她直愣愣地看著朱梓峻，嗓子眼裡像是被東西哽住了，她想開口，嘴巴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那麼呆呆地望著朱梓峻，難道澈兒……

一顆小腦袋擦著門邊探過來，笑嘻嘻地望過來，偷偷看著已經呆愣的林采兮，臉色卻依舊蒼白得毫無血色。

林采兮瞧見那顆小腦袋，還以為自己眼花產生幻覺，一雙眼瞪得大大的盯著他，眼裡卻有淚滑出來，喃喃地喚道：“澈兒……”

朱澈猛地將門全部推開，快步走進來，一頭撲進林采兮懷裡，輕聲低喚一聲：“娘……”

這一聲喚出來，屋內人全都驚呆了，林采兮已經僵在原地，傻傻地站著，任由朱澈的小身子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朱澈又低低叫了一聲：“娘，我回來了。”他站在船上被人用刀子逼著脖子的時候就想這麼喊了，他當時甚至以為自己或許會死掉，那麼便再也沒有機會叫這一聲娘了，而現在他平安回來了，又回到她的身邊，他一定要叫出這一聲娘，再也不猶豫再也不扭捏了。

這一次她聽得真切，林采兮眼裡的淚落得更歡，但她仍是有些不相信，喃喃低語：“我在做夢啊，我在做夢，做夢也好，澈兒竟然在叫我娘，澈兒……”

朱澈聽到她的話，抬起頭嘟著小嘴不滿地看著她，眼裡卻含著淚，哽咽道：“娘，不是做夢，我回來了，妳看，我回來了。”他說著牽起她的手在放在自己頭上：“妳不是愛摸我的頭嗎？妳摸摸，是不是我回來了？”

林采兮很機械地在那顆小腦袋上摸了幾下，濕漉漉地摸了一手心的水，她茫然地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娃兒，在這一刻終於相信朱澈真的回來了。她猛地將朱澈抱在懷裡，慢慢蹲下身子，將臉緊緊貼在他臉上，淚水已經在臉上肆虐，她哽咽著幾乎說不出話：“澈兒……澈……兒，你……終於……回來了。”

朱澈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她的脖子，鬥大的淚珠在面頰上滾落，哭著喊了一聲：“娘。”

身後的朱梓峻聳然動容，點點淚光在眼眶裡閃動，他抬步上前，輕輕將兩人擁在懷裡。

立在一側的劉媽看著抱在一起流淚的三人，也止不停地擦起眼淚，但她心裡惦著的還有慕容一笑。她忙回過頭望向門外，慕容一笑正愣愣地站在門口，全身的衣服都被濕透了，一臉的失魂落魄。

他失神的望著朱梓峻懷裡緊緊擁著的小人兒，朱澈微微仰起的側臉上蕩漾著幸福的微笑，兩隻小手緊緊地抱著林采兮的脖子，那一聲稚嫩的喚娘聲，同樣在他心底掀起一陣波瀾。他忽然發覺他距離朱澈的世界是那麼地遙遠，他們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對朱澈來說他只是一個外人，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他看了一眼屋內的暖意融融，茫然地偏過頭轉身從門口離開。

劉媽擔心地看了他一眼，想追出去，動了動身子卻轉向林采兮三人，開口勸道：“姨娘，孫少爺安全回來了，這是好事，二少爺身上的衣服還濕著呢，先換了衣服再說話吧。”

第一章 要個弟妹

三人立在江邊，靜等了片刻，江面上亦是毫無動靜，朱梓峻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而劉緒龍面色卻越來越低沉，心下更是一陣慌亂。

朱梓峻冷冷笑了笑道：“劉緒龍，你難道不想想我的人是怎樣輕而易舉地便上了船出現在江面上？如果你的人還在，他們敢如此大張旗鼓的上來嗎？”

劉緒龍身形一抖，嘴裡卻還是強硬著：“不可能，義父已經安排了萬全之策，怎會沒人？他們片刻就會到的。”

朱梓峻冷聲道：“劉緒龍，那你就等著，不過我可是等不及了。”他轉過身望著江上那條搖擺的小船，朗聲道：“安公公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