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嫁
門外喬嬤嬤很是“湊巧”地走過,喬晴悠眼尖,喊出了聲:“這不是喬嬤嬤嘛。”
喬嬤嬤回頭看著這一屋子的人,沖著喬晴悠喊了一聲:“大小姐。”
“沈夫人,喬嬤嬤是沈府的老人了,她一定知道庫房在哪裡,不如就由她帶著我們過去吧,省得沈夫人妳還要陪著我們。”喬夫人站了起來,直接走到門口對著喬嬤嬤說道:“現在我和大小姐要去二小姐放嫁妝的庫房,喬嬤嬤妳請帶路吧。”
沈夫人跟著站了起來要去攔,諸葛玉欣放下手中的杯子插話道:“沈夫人,今天我來還奉了侯夫人的命,和妳商議一下二弟大婚的時宜,不知妳可否有空?”
正所謂前有狼後有虎,沈夫人進退不得,眼睜睜看著喬嬤嬤帶著喬夫人和喬晴悠走了出去,諸葛玉欣正一臉笑意地望著她,等著她坐下來和自己商議大婚之事。沈夫人恨恨地看了瑩繡一眼,吩咐了一旁的丫鬟幾句,笑著看著諸葛玉欣:“還請世子妃到廂房說話。”
丫鬟匆匆地聽命跑去找了沈鶴業:“老爺,不好了,夫人讓我來告訴您,喬家的夫人和小姐去庫房查前夫人的嫁妝了!”
沈鶴業手中的杯子瞬間滑落摔在了地上:“那還不快去攔著!”說罷起身從書房裡出來往那庫房的方向走去。
喬嬤嬤的動作很快,等沈鶴業趕到的時候,喬夫人帶著那挑添妝的人已經快到了庫房,沈鶴業急忙攔住了她們:“大嫂您這是做什麼,抬嫁妝這種事讓他們下人來就好了,何必要親自過來呢!”
喬晴悠看著這個男人是越看越氣,當年妹妹是看上他什麼了,屍骨未寒就抬了新婦進門,到了繡兒待嫁的年紀,昏了頭什麼婚事都敢應,如今連著嫁妝都敢私藏。大嫂派人來說的時候她還不信了,就算這沈鶴業再怎麼不好,當年對妹妹也算是真心的,可今天看到沈夫人手上的鐲子才明白過來,那可是當年喬老夫人為她和喬晴然一人一對做嫁妝的,天底下怎麼都找不出這樣一模一樣的兩對鐲子了。
“這倒也不是我想的,只是老爺子吩咐了,今天我們是要點清楚了晴然的嫁妝的,沈大人,我想你應該不會攔著我吧?”喬晴悠看了一眼沈鶴業身後縮縮瑟瑟的丫鬟,指揮身後的人繼續往前抬。
“大姐,您如此說就不對了,晴然的嫁妝我都原封不動的留在那裡,今日你們這樣前來,豈不是不給我沈府面子。”沈鶴業臉色微變,看著喬晴悠說道。
“沈大人,今天當著定王妃和世子妃的面妳是要攔著不讓我們進去是嗎?你別忘了當年爹要抬著這嫁妝走的時候你是怎麼求他的,給你和繡兒留點念想,這嫁妝將來都留著給繡兒隨嫁。不過也對,娶了媳婦忘了娘,更何況晴然只和你做了三年夫妻,而且沒為你生下個兒子就死了。”喬夫人也不客氣地回道:“你大可隨我們一起進去,到底你和你夫人拿了多少晴然的嫁妝,咱們一點便知,若是真一件不少,就是咱們喬家小心眼,給你賠不是了。”
“大嫂,和他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剛才沈夫人手上的鐲子是娘當年給我和妹妹一人一對做的,這都讓她找出來戴了,去得晚了,我看妹妹的嫁妝只剩下一堆的箱子裡塞點破銅爛鐵。”喬晴悠鄙夷地看著沈鶴業,大力地推了他一把,直接跟著喬嬤嬤去往庫房。
沈鶴業心中暗罵了一句,急忙跟了上去:“大姐妳別生氣,那怎麼可能會是晴然的東西,那就是不值錢的,長得像而已。”喬夫人命身後的人跟上,對著帶過來的一個丫鬟說道:“定王妃一定呆得悶了,沈夫人無暇顧及,妳就帶她到這園子裡逛逛,透透氣。”
瑞珠會意,往前廳走去。
喬嬤嬤很快帶著她們到了庫房,沈鶴業頓時覺得頭痛萬分,如今是怎麼攔都攔不住了。他何曾想到喬家會在瑩繡出嫁前來清點晴然的嫁妝,更想不到的是選今天這樣的日子,府中貴客尚未離開,若是他現在趕她們出去,讓定王和南陽侯府的人知道了,他這老臉要往哪裡擱。
“開門!”喬夫人拿出鑰匙遞給喬嬤嬤,喬嬤嬤根本沒瞧沈鶴業一眼,俐落的將鎖給打開了。一推開庫房,一股久不見陽光的黴味冒了出來,喬夫人看到庫房裡確實被整理過了一遍,那些嫁妝都已經被放入了箱子裡面。
“大嫂,妳看這都已經收拾好了,晴然的嫁妝也都放好了,裡面髒,還是在外頭數數罷了。”沈鶴業當時讓沈夫人把這嫁妝的抬數目不變,又加上了沈夫人和沈鶴業給添的,比喬晴然之前的嫁妝還要多上幾台。
喬晴悠沒理會他,默默數了一遍,一看數目不對,直接走了進去,掀起最前面的一台,裡面是放置好的錦布,第二台也是錦布,第三台也是錦布,直到了第八台,才是些玉器珠子,裡面的錦盒放得也少。喬晴悠直接轉身看著沈鶴業嘲笑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沈大人家裡是開布莊的,這幾十台的嫁妝,竟然有這麼多都是布,我可不記得當初晴然的嫁妝裡有這些。”
喬夫人不像喬晴悠翻得那麼快,從容的從懷裡拿出單子,對著那喬晴悠打開的箱子點了起來,身後的丫鬟還貼心地遞上來一支筆,喬夫人一邊慢慢地看過來,一邊勾著。
沈鶴業只覺得渾身像是從汗裡浸了出來,背脊濕透,一股涼意。等到喬晴悠開到三十幾台的時候,在場只聽到喬夫人慢慢的踱步聲,沈夫人將這三分之一的東西都換了,換的都是些珍貴的珠寶器具,喬夫人就算是不對著清單都能夠看得出來,當年準備嫁妝的時候,她還是陪著喬老夫人去選的。
庫房中忽然響起喬晴悠的拍掌聲,她拿起最裡側箱子裡的一盞燈,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墜在地上的珠子都滾落了開來,喬晴悠伸腳一踩,頓時碎了一地:“這就是我當年送給妹妹的琉璃燈?沈大人,你也不會找一盞像一點的,就這種東西也敢拿來湊數?”
喬晴悠是典型的在外是賢婦,關上門在丈夫面前就是標準悍婦,那珠子竟脆得可以,被她一腳攆著碎了一片。沈鶴業已經說不出話來,顫抖著伸出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這,這裡的嫁妝只是一部份。”
“哦?”喬夫人點完了所有的,抬起頭來看著他:“看來沈大人很疼繡兒,嫁妝都分了兩處放著,肯定是太多了放不下吧。在哪呢,帶我們去看看,這裡可沒有老夫人當年送的幾件貴重之寶,沈大人肯定是怕放這被偷的吧?”
顧不及喬夫人話中的嘲諷之意,沈鶴業忙點頭,可轉眼一想被沈夫人調走的嫁妝,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
門口傳來定王妃的聲音:“妳們怎麼都在這呢,害得我好找啊。”穆染箏在瑞珠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喬晴悠換回表情笑著走了出去:“定王妃啊,妳可來得巧,我這正誇著沈大人呢,繡兒的嫁妝還往兩處放,肯定多太多了,來來,咱們一塊去瞧瞧去。”
穆染箏很快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善意地看著沈鶴業:“沈大人這般善待瑩繡,我也替阿弟感到高興呢。”
沈鶴業騎虎難下,帶著她們到了前廳找沈夫人,沈夫人此時正和諸葛玉欣說完了大婚的事,正欲去找他們,見一行人連著定王妃也在,一起走了過來,壓下心底的慌亂迎了上去,看了一眼一旁已經是面色蒼白的沈鶴業,心裡頓時咯蹬了一下,懷抱了一些希望看著她們:“這是清點完了?”
“還沒呢,沈大人說了,這庫房裡的嫁妝啊,只是一部份,還有一部份在沈夫人這邊,說是分開放呢,估計這貴重的都放沈夫人這了,所以這就來找沈夫人帶咱們過去看。”喬夫人揚了揚手中的單子,沈夫人頓時心涼了半截,看著沈鶴業眼中的無奈,只能帶著她們去了自己院子裡的庫房。
瑩繡不能跟隨前往,早早地回了芸書院,三五時的幾個丫頭都會來回跑著,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她。瑩繡讓青碧泡了壺茶,身上還穿著及笄的冠服,從容地坐在那,極為的優雅。
“小姐小姐,她們去了夫人的院子了!”抱琴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臉上卻不見半點疲憊,盡是興奮。瑩繡抬頭看著她:“都有誰?”
“有喬夫人、秦夫人,還有定王妃和世子妃,後面跟著的一些我就不認得了,老爺看上去好像身子不舒服,臉色煞白的。”
他當然臉色不好,當著世子妃和定王妃的面,他的臉色能好到哪裡去,瑩繡嘴角的笑意更加揚起,她倒是要看看,他們要怎麼填補這個窟窿。
一行人到了沈夫人的院子,沈夫人讓人拿來了鑰匙,打開了門,裡面是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屋子,架子上放著不少東西,角落裡是還沒來得及處理的嫁妝。
“沈夫人這放嫁妝的地方,差別也真是大。”看得出來的早就看出了這根本不是所謂的嫁妝分開放,而是這繼母吞了人娘親留給女兒的嫁妝,作為自己的私房之物了。
喬夫人沒說什麼,走進去就往那放置箱子的地方,按照冊子上的點了起來,忽然皺起眉頭看著已經失了神的沈夫人:“沈夫人,這帽前金佛和帽後金花,以及這隨金鑲青桃花重掛、金鑲珊瑚頭箍等妳放在哪裡了?”
沈夫人忽然像是被什麼給噎住了,滿臉的通紅,喬晴悠看了一圈,直接進去找了,走到角落喊道:“大嫂,在這呢,看來沈夫人對咱們繡兒極為的好,這些都放在架子上呢,喲,還有這金荷連螃蟹簪和金松靈祝壽簪呢,沈夫人定是都還沒放進箱子裡去,妳對咱們繡兒可真是好。”
喬夫人看著那一架子的貴重品,其中一半是晴然的嫁妝,另一半是沈夫人自己的,和喬晴悠對視了一眼,喬夫人很是自然的將其餘那一半也寫在了單子上:“沈夫人確實厚待繡兒。”
沈夫人伸出手顫抖著:“那不是,那是我自己的嫁……”
“唉,我們都知道沈夫人對繡兒視如己出,可也沒想到夫人妳這麼客氣,是我錯怪妳了,我啊給沈夫人妳賠不是。”喬晴悠走過來拉著沈夫人的手打斷了她的話,看著她已經氣紅了的眼,拉起她的手,兩個人的手上露出一對一模一樣的鐲子:“沈夫人妳臉紅了啊,莫害羞,這都是妳疼繡兒的。”
眾人看在眼裡是半句話都沒說,明擺著是上門替外甥女討公道來了。再說這私吞前妻嫁妝的事也太不厚道了,欺負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不懂事,若是沒有這外祖家,這姑娘家的一個人在這府中一點依靠都沒有,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了,既然今天都來了,她們也願意賣喬家的面子與她們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