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後悔莫及
事情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在蒹葭去了四平莊院的第四天,王府暫時沒查出新的線索,但是卻有人來到王府找蒹葭,門上的人飛快來回:「有人找蒹葭,看著像是一副賴漢模樣,說是蒹葭的舅舅,找外甥女有點事情。」
「蒹葭的舅舅?」鳳鸞猛地想起以前的一些舊事,叫來紅纓,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然後揮手道:「這件事一定要辦好了!不能出岔子。」
紅纓神色一肅:「是。」
蒹葭的舅舅胡三是一個賴漢,沒本事,只知道混日子,以前就常找蒹葭打秋風要銀子使。上次那筆大的銀子不少,原本足夠吃喝個五、六年,結果手癢賭了幾把,很快就用完花光了。
沒辦法,只好又從外省摸了回來。
胡三搓手跺腳的等了半天,裡面出來一個婆子,說道:「不巧得很,蒹葭姑娘現在不在府裡了。」
「啊?那她去了哪兒?」
「過來說。」那婆子招了招手,領他到了旁邊,低聲附耳道:「蒹葭懷了王爺的孩子,王爺怕王妃娘娘容不下她,所以先送到莊四平莊院去養胎,等生了,再把母子倆一塊兒接回來。」
「啊?當真。」胡三聽了大喜,搓手道:「這是好事兒啊!」等外甥女生了王爺的兒子,就能扶做夫人,就算沒運氣生個女兒也能做個姨娘,往後豈不是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不完?真是太美了。
早就勸外甥女要多勾引王爺,使勁兒爬床的,她一直不聽,這會兒年紀大了總算是想開了,還好,還好,總算趕上趟兒了。
那婆子道:「我這可是看在新夫人的份上,才告訴你的,回頭胡三爺有了好處,記得多打幾回好酒給我吃就夠了。」
「沒問題,沒問題!」胡三連連打包票,拱了拱手,興沖沖的飛快跑了。
到了莊子上,被人領著去了一個乾淨的農莊小院子。
胡三興沖沖的等著外甥女出來,然後一看,果然是穿金戴銀打扮整齊,身邊還跟著好幾個丫頭婆子。嘖嘖……好傢夥,這不就是姨奶奶的派頭嗎?看來外甥女這是要發達了。
蒹葭領了這趟差事心下有點不安。
然而細想想,那件事的確雖然有點冒險,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被抓住,鳳氏總不能對每個丫頭都用刑逼供吧?她無憑無據自然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應該只是王爺對葳蕤堂的人不放心,叫自己過來幫著照看幾天的,事情只是碰巧了。
雖然有那麼一點點點不安,但還算沉得住氣。
倒是舅舅的出現,讓她有點氣急敗壞,忍了氣,攆了跟前的人才道:「我不是給夠你安置的銀子,讓你去外省嗎?你又回來做什麼?」
「沒銀子了。」胡三腆著臉:「蒹葭,妳再接濟接濟舅舅。」
「我沒有!」蒹葭一則是生氣,二則出來在外的確沒有帶銀子,忍不住惱道:「你快走吧!別再來煩我了,沒銀子!」
胡三知道自己有點過份,再三央求,又是作揖,又是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但是嘴皮說乾了,外甥女都不肯再給銀子。不由惱了:「好哇!妳現在體面了,有身份了,就牛氣了是不是?也不想想,以前是誰給妳跑腿兒辦事的……」
「舅舅!」蒹葭怕他嘴裡亂嚷嚷惹出禍事,趕緊打斷他,忍了氣退讓一步:「你先回去,等我在莊子上忙完了,再給你湊點銀子。」
胡三都已經沒飯吃了,哪裡還能等?以為她這是搪塞之詞,哼道:「等妳忙完了?等妳忙完都什麼時候了?懷胎十月生孩子,等妳忙完少說也得半年,那會兒妳舅舅我都餓死了。」
「我生孩子?」蒹葭不解問道。
「舅舅面前,妳還要撒謊瞞著嗎?」胡三隻當她是緊張怕別人聽見,壓低聲音:「妳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伸出手來:「不說多了,先接濟舅舅幾十兩銀子,好歹讓我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
「你知道什麼?」蒹葭皺眉道:「你到底在滿嘴亂說什麼?」
「行行,不說妳的事兒。」胡三以為她是要保密,不多說,加上眼下只是急著要銀子,連連伸手:「妳給錢,我就走人。」
蒹葭煩躁道:「我說過了,現在手頭沒有銀子。」
胡三不樂意了。
外甥女都搬出來養胎了,難道王爺還能不給她銀子花?還能虧待了她肚子裡的那塊肉?分明就是在跟自己打馬虎眼兒,有些惱怒,但是想著外甥女馬上就要高升,自己將來求她的機會多著,忍了忍,嬉笑道:「妳就可憐可憐舅舅吧!多少給點兒。」「真沒有。」蒹葭有點火大,自己已經給過他一大筆銀子,就是讓他遠走高飛,不要再回來晃蕩,眼下回來了不說,還訛上自己了。還有,他剛才說的十月懷胎又是怎麼回事?皺眉問道:「你到底說什麼生孩子,什麼懷胎?」
胡三不耐煩了:「妳還裝?不就是仗著妳懷了王爺的骨肉,就跟我牛氣了嗎?妳都馬上要做新夫人了,還差銀子?舅舅也不白要妳的,以後妳找人辦事兒,不還得舅舅才信得過嗎?也不想想,上次……」
「舅舅!」蒹葭一是要打斷他,二是要問他:「誰跟你說我要生孩子了?」
「門上的一個婆子說的。」
蒹葭低頭琢磨了一下,難道葳蕤堂出了事,攆了太多人,王爺怕別人非議,所以藉口說是自己生孩子?那也不合適啊!
還是說,只是其他丫頭婆子的胡亂猜測。
「好了。」胡三一路啃了好幾天的乾燒餅了,實在沒有耐心:「妳先隨便給我點兒,我去吃點好東西,剩下的我改天再來找妳。」又笑了笑:「我去給妳買點好東西,補身子,妳好好養胎。」
蒹葭冷冷道:「我沒有懷孕。」
「沒有懷孕,妳帶這麼多人住在莊子上?」
蒹葭張了張嘴,不好說葳蕤堂的私密事兒,只道:「王府有事,我暫時過來看一看人的,過幾天就回去了。」從手上拔了一對金鐲子下來,遞給他:「你拿著這個,趕緊走,再也不要回京城來。」厲聲警告道:「這是最後一次!」
「哦,我明白了。」胡三一臉恍然大悟之色,眯著眼:「妳馬上要發達了,要做王府新夫人了,就不想和以前的破事兒有瓜葛,怕我給妳惹麻煩是吧?所以巴不得我死在外頭,一輩子都不找妳,對不對?」
「什麼夫人!」蒹葭聽他胡說八道就來氣,更想快點攆人走,冷笑道:「當初咱們是說好的,銀子我是給夠了的,現在我又給了你一對金鐲子,別不知足!」
原本胡三能要到一對金鐲子,雖不十分滿足,但也馬馬虎虎能湊合一段兒了。但眼下得知外甥女要做新夫人,加上她口氣不善,哪裡甘心就這麼被一個晚輩罵了,再放著大把銀子不要,灰溜溜的走?他冷哼道:「妳厲害,行!妳這麼欺負舅舅,就別怪舅舅不認妳這個外甥女!」
「你到底想要怎樣?」蒹葭怒道。
「給銀子!」胡三把金鐲子收進了懷裡,哼道:「有財大家發,別想這麼點東西就打發我!不然的話,我就把妳的那些秘密都抖出來,要是叫王爺知道,妳吃不了兜著走!」
「你……」
「怕了吧?」胡三哈哈大笑:「所以說,妳還是老老實實的聽話,不然舅舅我落不著好處,妳也一樣沒有好果子吃!」
「你敢!」蒹葭快要被他氣瘋了,低聲怒道:「你身上揹著人命,你找死嗎?」
胡三先是一怔,然後跳腳:「與其等著餓死,不如拉著妳一起死!小丫頭片子,忘了小時候是誰給妳飯吃,是誰……」
「砰!」外面的門被人狠狠踹開了。
紅纓帶著幾個粗壯婆子進來,指著喝斥道:「一起拿下!」
※※※
蒹葭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被任命過來看押葳蕤堂的丫頭婆子,事實上,自己才是被看押的那一個!而之前幾天的風平浪靜,不是王妃沒有懷疑,而是故意讓自己放鬆警惕,最可恨的就是,舅舅突然出現,自己被他氣昏了頭,說錯了話。
現如今,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胡三不過是一個色厲內荏的賴漢,加上已經失言,王府自有手段叫他招供,一樣刑具還沒用完,就倒竹筒豆兒似的全說了。
最大的一樁,便是當初鳳鸞在娘家生產完,帶著剛滿月的龍鳳胎回王府時,結果路上驚馬的那一次。
蒹葭知道馬房小廝常給馬兒餵糖,悄悄給了糖,說是提前餵餵馬兒會老實一點兒,免得路上驚動,嚇著鳳側妃和龍鳳胎可就不好了。
馬房小廝哪裡會懷疑蒹葭?她可是王爺身邊的第一紅人,書房大丫頭,嘴裡連聲道謝,就真的老老實實餵了馬兒吃糖。沒多久有人來送消息,說他娘病重,趕緊告了假回去看娘,結果半路就被胡三推進了井裡,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