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望族（7）

第一章 面聖

　　而此刻姚錦瑟已入宮見到了金后，她穿著一件寶藍色鳳凰戲珠的掐金錦繡宮裝，頭戴九鳳朝陽銜紅寶石的鳳釵，雍容華貴、滿含笑意地端坐在山形鑲赤金牡丹靠背的羅漢床上。

受了姚錦瑟的拜禮，金后笑著抬手道：「快起來，到本宮身邊來，叫本宮好好瞧瞧。」姚錦瑟聞言才緩緩起來，低眉順眼地行至羅漢床邊，金后見她微微低著頭，絕美的面上帶著溫婉笑意，神情落落大方，有禮卻不見拘謹怯懦，便含笑點頭主動拉了她的手，道：「果真是個極好的孩子，阿月沒騙母后。這樣美麗的人兒，便是本宮見了也難忘，也不怪亮子那孩子日日唸叨著。」

金后說著瞧向一旁陪坐的阿月，復又褪了手腕上的血玉鐲往姚錦瑟的手上戴。

見姚錦瑟惶恐想躲，便扯了她的手，道：「多虧妳，本宮才能和失散的女兒團聚，這鐲子是本宮母親的遺物，一只給了阿月，這只妳戴著，不算是什麼賞賜，只當妳全了本宮做母親的這一片感激之心，可好？」

姚錦瑟一進宮心中便極為忐忑，她原以為金后應是個極威嚴之人，沒想到竟是逢人便笑且如此平和近人。

感受到金后言辭間真摯的謝意，姚錦瑟未再推脫，順勢戴上了鐲子，俯身道：「公主金枝玉葉，又有皇后娘娘惦記，福澤深厚，臣女才能得此緣份遇到公主，實在不敢居功。」

金后卻笑了，瞧了阿月一眼，阿月便起了身。

姚錦瑟餘光見殿中眾婢女嬤嬤皆退了出去，連阿月也站了起來，不覺心一提，目光掠向阿月，卻見她衝自己笑著點了一下頭，接著便緊隨宮女們退出殿。

一時間，大殿中只剩下姚錦瑟和金后二人，金后才道：「皇上子嗣雖多，但公主只得四個，如今尚在宮中未嫁的只有三公主一個，本宮娘家也只有兩個女兒，本宮雖極愛和年輕姑娘一起熱鬧，可這宮中仍是冷清的時候多。

「本宮一見到妳便喜歡，妳不必和本宮說那些客套話。來，坐到本宮身邊，好好陪本宮說一會兒話。」

姚錦瑟聞言抬頭，見金后眸中含著慈藹的笑意，因她和阿月容貌有七、八分相像，那雙藍色眼眸更是和完顏宗澤如出一轍，姚錦瑟便心中一暖，笑著在羅漢床上坐了。金后這才滿意地點頭，道：「本宮聽說妳在湖州時臨近玉城的山谷曾遇到了伏擊，可受了傷？」

姚錦瑟沒想到她會率先提及此事，微微怔了一下才道：「謝娘娘關心，臣女不曾受傷，當日多虧王爺和阿依朵郡主趕到，臣女方能安然無恙。」

金后聞言便道：「本宮說那些人不是本宮所派遣，妳可相信？」

姚錦瑟聽罷又是一愣，接著卻挑唇笑了起來，目光盈盈地瞧向金后，道：「皇后娘娘又怎知臣女定然會懷疑娘娘和此事有關？」

姚錦瑟的眸中有幾分俏皮和慧黠，金后倒被她突來的明快和揶揄鬧得一怔，接著便笑了起來，笑聲倒有幾分男子的爽快。

因這笑意，使得金后原本並不出眾的容顏瞬間散發出一股英氣的光澤來，引得姚錦瑟也會意而笑。

金后笑了幾聲，這才瞇著眼睛瞧向姚錦瑟，道：「這麼說妳從不曾懷疑過本宮？莫非是妳這小丫頭哄騙本宮吧！本宮的眼睛可是極毒的，更容不了半點沙子，生平最恨有人在本宮面前耍小聰明。」

姚錦瑟便道：「要說一點都不曾懷疑那是假的，可臣女自認不算蠢人，細細一想便知此事定非娘娘所為。」

見金后挑眉，姚錦瑟便又道：「其一，若真是娘娘所為，又怎會留下宮牌那麼重要的證據？即便是反其道而行，那宮牌也會留下無限後患，若有人以宮牌來攻擊娘娘破壞招安，娘娘只怕也會有些麻煩。

「其二，娘娘若不喜歡臣女有的是法子處置臣女，用不著那般大費周章。其三，王爺已到了，那死士竟還敢當著王爺的面對臣女下手，箭指王爺，臣女便更不信那些死士會是娘娘的人了。」

她見金后眉宇揚起愉悅的弧線，便又歪著頭道：「方才臣女見到娘娘更加肯定了之前所想，臣女遇刺，是有人想令娘娘和王爺產生嫌隙，並破壞王爺的招安大計。」

金后見姚錦瑟眉宇間滿是溫婉和沉靜，一雙眸子熠熠閃光，清澈如雪山上的一池湖水，便更加滿意，見她討好，便笑道：「為何這麼說？」

姚錦瑟才道：「阿月公主在臣女府上住過，娘娘恕臣女冒犯，公主在臣女府上時舉止氣質和現在有些不同，那時候的公主被生活折磨得神態憔悴、怯弱膽小。臣女在玉城再見公主，公主雖衣著華貴、面色紅潤，卻失之從容。

「可方才臣女再見公主，卻發覺公主不但珠圓玉潤，而且氣態從容華貴。所以，臣女相信這皆因皇后娘娘是位好母親，也只有母愛能令公主在如此短的時間中尋回往昔，脫胎換骨。

「娘娘肯定是位好母親，而好母親不會罔顧兒子的心意，獨斷專行地去做那種會叫孩子和自己反目成仇的事。」

金后顯然沒想到姚錦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的每句話都沒刻意討好她，卻句句都敲在她的心坎上，這樣一個見微知著又細心靈慧的女子，也難怪……

她一面感嘆，一面再度爽朗而笑，接著卻突然凝了笑意，道：「妳確實不是個蠢的，可是在江寧怎麼會以下犯上，連禹王也敢挾持，做下那等魯莽之事？」

姚錦瑟聞言咬唇，道：「臣女愚鈍，當時實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金后見她白玉面頰上浮起紅暈，唇角微揚，才道：「事已做下，便該去想如何補救。如今朝廷上彈劾三皇子的奏摺如雪片一般，依妳看此時太子和阿朗該當如何？」

姚錦瑟這會兒即便已摸清金后是個極坦率的女子，可也沒料到金后會和她談起朝政。

她聞言一怔，抬眸見金后靠著炕桌瞇著眸子盯著她，藍眸中微顯銳色，含著一絲鼓勵和期待，她便心一提，知曉這是未來婆婆在考她，不由得指尖輕顫。

「臣女以為彈劾禹王的奏章多如雪片，固然是有言官認為禹王誅殺孝南王之舉不妥，才依職奏事，也固然有漢臣擔憂唇亡齒寒，有意打壓禹王來維護漢臣利益，更有大臣望風而動隨之彈劾，然而，只怕也有人從中攪局，企圖對太子和王爺不利。」姚錦瑟言盡於此，金后眸中已有光彩匯聚，她抬起撐在炕桌上的手，直起身來，挑眉示意姚錦瑟繼續。

姚錦瑟這才微微欠身，又道：「據臣女所知，皇上雖震怒，在前朝嚴懲了禹王，並令禹王負荊請罪，然而，在後宮皇上卻並未冷落賢妃娘娘，皇上態度如此不明朗，朝臣怎可能一致彈劾禹王，竟連異議都沒有？

「朝廷上不可能只有一種聲音，會如此必定是有人從中推動操控，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禹王自己。」

姚錦瑟言罷，金后已輕輕挑起唇來，卻道：「哦？那本宮便不明白了，禹王已惹得皇上震怒，何故還要慫恿大臣皆彈劾自己，將自身逼得危機更甚呢？」

姚錦瑟見金后明知故問，又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面皮發紅，便也挑起唇來，道：「有時候危險和安全本來就只有一線之隔，這次的事關鍵在於帝心，娘娘心如明鏡，便別逗弄臣女了。」

禹王此番是為皇帝做事，如今事雖沒做好，卻無礙他替皇帝解憂的本意，若此刻滿朝上下聲勢浩大地彈劾禹王，皇帝會如何想？

金家在朝廷已然勢大，太子也穩坐東宮久矣，肅國公和完顏宗澤如今又立下大功，皇上只怕早就生了忌憚。

而禹王剛剛因劉三波一事得罪完顏宗澤，滿朝上下皆是彈劾之聲，這縱然是因皇上震怒，百官紛紛彈劾好表個忠心，可這份忠心到底是表給誰的，只怕皇帝心中免不了要問一問。

而且完顏宗澤保劉三波一舉本來就是忤逆皇帝之意，這再加上百官彈劾一事，到頭來只會將太子和完顏宗澤推到風口浪尖上，令皇帝猜忌不已；相反的，百官彈劾得越是厲害，皇上對禹王的處罰反倒會愈輕。

禹王不是傻子，令他的人皆彈劾他用意是極陰險的。

姚錦瑟言罷，金后便真真切切地笑了起來，道：「果真是生了玲瓏心肝的，既瞧得明白，那便再說說如今該怎麼行事吧！」

姚錦瑟被讚，心知多半已通過金后的考驗，面上愈紅，卻鎮定地道：「依臣女看，太子、武英王皆和禹王兄弟情深，如今百官彈劾禹王，正是太子和王爺表達兄弟情誼之時，當帶頭為禹王求情解圍。」

姚錦瑟所想正是太子幕僚和金后等人共同商議的決定，金后沒想到姚錦瑟竟聰慧至此，不覺滿意而讚許地點頭，卻又擰眉抿了唇，道：「可禹王私拿主意，竟連皇上親封的孝南王都敢下殺手，如今惹得皇上震怒，太子和王爺若為禹王求情，豈不是包庇禹王、不明是非公私？更是忤逆了皇上啊！」

姚錦瑟聞言卻笑了，揚眉露出詫異，道：「娘娘此話臣女就不明瞭，當日事發之時臣女一直都在場，可從未聽禹王說過一句要誅殺孝南王的話。當日想殺孝南王等人的其實是那禮部右侍郎吳大人。

「吳大人祖籍金州，義軍曾搶掠過其宗族財物，聽說還毀壞了吳大人家的祖墳，吳大人為此記恨在心。皇上派禹王和吳大人前去江寧慰問孝南王，誰知這吳大人起了挾私報復之心，竟偷偷在酒水中下了藥。

「禹王當時怒極，想令士兵們捉拿吳大人問罪，可話沒說清楚，這才惹出一場動亂。禹王沒能辦好皇上指派的差事，更有疏忽懈怠之責，卻實沒私動兵戈、誅殺重臣之過啊！太子和王爺查明此點，自然要澄清此事，念兄弟之情而為禹王求情的。」

禹王一招將太子和完顏宗澤推上了險境，金后早就想到必須叫太子和完顏宗澤為禹王求情方能化險為夷。

第一章 面聖

　　而此刻姚錦瑟已入宮見到了金后，她穿著一件寶藍色鳳凰戲珠的掐金錦繡宮裝，頭戴九鳳朝陽銜紅寶石的鳳釵，雍容華貴、滿含笑意地端坐在山形鑲赤金牡丹靠背的羅漢床上。

受了姚錦瑟的拜禮，金后笑著抬手道：「快起來，到本宮身邊來，叫本宮好好瞧瞧。」姚錦瑟聞言才緩緩起來，低眉順眼地行至羅漢床邊，金后見她微微低著頭，絕美的面上帶著溫婉笑意，神情落落大方，有禮卻不見拘謹怯懦，便含笑點頭主動拉了她的手，道：「果真是個極好的孩子，阿月沒騙母后。這樣美麗的人兒，便是本宮見了也難忘，也不怪亮子那孩子日日唸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