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耗
夜幕降臨,姚錦瑟因是南方人,極為怕冷,這才初秋屋中便燒起了地龍,姚錦瑟早早就坐在了床上,倚著大引枕捧著花架子繡著小肚兜。
王嬤嬤親自拎著一壺熱水進屋,見姚錦瑟低著頭神情柔美而安寧,唇角也勾著甜美的笑容,認真地穿針引線,不由得腳步一頓,只感嘆著一晃眼姑娘竟也大到要當母親了。
她不覺老眼微熱,連忙抬手撫了一下,這才笑道:「王妃都繡半天了,快歇歇吧!這頭三月要是累到了可不得了。」
姚錦瑟聞言笑著又穿了兩針,便由著王嬤嬤上前收了針黹,她揉了揉眼睛,見外頭天色已盡黑,這才道:「都這會兒了,王爺還沒回來嗎?」
王嬤嬤便道:「還沒回來,王妃若放心不下,老奴去將管家喚來,王妃親自問問?」姚錦瑟念著今日完顏宗澤沐休卻遲遲不歸,實在有點反常,便點了一下頭,道:「也好。」
片刻後,永康便被請了來,姚錦瑟問道:「王爺沒留話說是去了哪裡,有什麼要事嗎?」永康見姚錦瑟焦急,心中不免好笑,可王爺出府不歸原本就是要讓王妃擔憂焦急的,他自然不能壞了王爺的好事,再說,若叫王妃知道王爺為何如此,王爺回來看不出王妃為他擔憂焦急,這還不知又要鬧出什麼事來呢!
他想著面上便不露分毫,只道:「回王妃的話,王爺出去時行色匆匆,確實什麼話都未曾留下。」
自大婚,完顏宗澤都極顧念她,平日出府都會交代忙些什麼、去了哪裡、何時回來,晚歸也會派人先回來報一聲,這倒是他頭一回如此。
姚錦瑟聞言點頭,見永康垂著頭,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說,揚了揚眉便隨意地又問道:「今日王爺在江淮王府和二姐夫都聊了什麼?」
永康回道:「世子將王爺迎到了外書房說話,後又進世子這些日子安寢的暖閣坐了片刻,倒也沒說什麼。」
廖書敏肚子大了之後,便嫌和閆峻睡在一起不自在,也嫌身子走樣,不願閆峻盡數瞧見,便將他哄去外書房安寢,姚錦瑟是知曉此事的,此刻聽聞永康的話,又想起回府馬車上完顏宗澤低落的情緒、黑沉的臉,便立即了然於心。
令永康告退,她悶聲笑了一陣,便吩咐道:「嬤嬤叫人進來伺候我安寢吧!」
這夜,完顏宗澤倒也沒在外久待,姚錦瑟不過剛躺下兩盞茶時間,他便回了府,在府門下馬,往常他回府晚了,姚錦瑟總叫丫鬟提著燈籠候在門房,夏日時她有時還親自等在二門。
今日歸來,竟連候著的丫鬟也沒一個,他便有些不高興了,待進了琴瑟院,又見院中靜悄悄的,紅燈高掛,下人們半個人影都沒,他便愈覺鬱悶。
好不容易丫鬟聽到動靜迎了出來,進了屋瞧內室竟燈影黯淡,一絲聲響都沒,他便眉頭打起結來。
只聞白蕊低聲道:「王妃等不到王爺便先歇息了,按規矩,王妃如今有喜,便該和王爺分房,王妃下午已吩咐奴婢們將紫和院收拾了,王爺可要到那邊安寢?」
平日他不管多晚回來,愛妻都會挑燈等候,何曾遭受過這等待遇,這才剛剛有孕一個月便要將他轟出去了,完顏宗澤聽罷臉又黑了。
他這一日在外頭閒晃原已覺得自己委實好笑,已想通了,決定回府只要姚錦瑟好好和他說話不漠視他,便認命了,哪知這會兒姚錦瑟更加變本加厲了。
可想著她辛苦懷胎,這般小心翼翼也都是為了他,倒是他有些不大正常,加上她也並非趕他去別處就寢,只是依規矩收拾別的院子而已,他便又忍下了怨氣,道:「不必了,本王還歇在這裡。伺候本王洗漱吧!動作都輕點,別驚動了王妃。」
白蕊聞言應了,她方才見完顏宗澤面色不對,還有些擔憂,待捧來水盆等物,又聽完顏宗澤細細地關切了姚錦瑟今日可曾又孕吐、胃口如何等瑣事,她才放下心來悄然退了出去。
進了內室,完顏宗澤在床沿坐下,見姚錦瑟安寧地睡在床上,小臉在燈影下一片甜美,連唇角都勾著幸福甜蜜的淺笑,他不由得目光一柔。
又見她雙手交握著放在錦被外,壓在小腹上,那不自覺展露的守護動作令他目光也順著她的手臂滑落過去。
想著她的腹中正孕育著他們兩人的骨血,那孩子會將她和他緊緊聯繫在一起,想著那個小生命將會流動著他和心愛之人的血,想著以後不管身在何方,都有妻兒在家中守候,不管做什麼,都有姚錦瑟和孩子無條件地陪伴著他、支持著他,他到底長嘆一聲勾起了唇。
他又盯著姚錦瑟癡癡地瞧了幾眼,這才脫去靴子悄然掀起被子躺下,又輕輕握住姚錦瑟放在被子外的手。
豈料他剛將姚錦瑟攬進懷中,她便動了動,他以為她被他驚醒了,便連忙撫著她的背,低聲道:「是我……」
沒想他話落,姚錦瑟卻沒像以往一樣窩進他懷中取暖,反倒掙扎著推開了他,口中還迷迷糊糊地嘟囔道:「你身子硬邦邦的,別擠著孩子了……」
言罷,她便徹底推開他,翻了個身滾了一下自己躺進床內側,將習慣埋在他肩窩的臉蛋埋進枕被間,又裹了裹被子便沒了動靜,就只留給他一個黑壓壓的後腦勺。
完顏宗澤愣了半晌,這下子是真的爆發了,霍然一下坐了起來,狠狠地盯著姚錦瑟,雙眸都燒起了烈火。
他張開嘴欲吼,可見姚錦瑟睡得沉,又念著她這幾日乾嘔疲倦的模樣,偏偏又喊不出來。
他堵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卻在此時,姚錦瑟露出外頭的肩頭突然抖動起來,那抖動越來越厲害,接著便響起了悶笑聲。
完顏宗澤一愣,接著才反應過來,他大掌扣住姚錦瑟的肩頭,將她從錦被中撈出來,就見她一張小臉竟已被憋笑憋得通紅,此刻正拚命咬著紅唇忍著笑意,而她彎彎的眸子正盈盈地盯著他,還溢出兩滴因憋笑而蘊出的淚光。
意識到他是被姚錦瑟給戲弄了,又見她這般沒心肝的模樣,完顏宗澤真的是哭笑不得。
完顏宗澤見姚錦瑟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只覺哭笑不得,撐了半晌怒色,見對她一點威懾力都沒有,最後苦笑了起來。
姚錦瑟又捂著肚子笑了一陣子才喘息著停下,擦了擦眼淚,好不容易平息下來想張口說話,可一對上完顏宗澤那隱含怨念的眸子便不禁又笑出來。
完顏宗澤瞧她如此便揚起眉,突然傾身將她撲倒,壓上來便噙住了她不停溢出清亮笑聲的櫻唇。她笑,他便擠開她的唇齒逼進去親吻廝纏,好一陣懲罰。
姚錦瑟先還忍不住不停咯咯亂笑,片刻便被他強勢的唇舌攪亂了氣息,一陣心悶氣短。
他卻依舊不肯放過她,她討好地回應,直被他堵住了所有呼吸,唇齒間只剩下他的氣息,無力地輕拍他的背,他才目光幽深地抬起頭來。
見姚錦瑟半瞇著眸子嬌喘連連,眸光含水在微弱光影下媚光流動,被吻得殷紅的櫻唇開闔著,像藏著秘密等人探究,又像沾露的海棠花瓣待人採擷,他的目光便愈顯深沉。
這會兒工夫,她的髮髻早已散亂,黑髮鋪展了一背,絲絲縷縷,暗香浮動,身上的寶藍色繡芍藥褻衣也已微散,露出一截白嫩柔膩的腰,他目光落下,沉浮起幽暗不明的光。
那視線如狼窺兔,那眼神姚錦瑟太熟悉不過了,嚇得連忙抬手護住小腹,雙腿正想合攏卻被他用腿撐住,接著他的手便探進了褻衣,俯身在她頸邊落下一串炙熱的吻。「別傷到孩子,你快下來。」她嚇得討饒,他卻不管不顧,她用手推他,他卻抓了她的雙手壓在頭頂,繼續四處點火,口中含糊地道:「怕什麼,倘使今日沒請太醫來,不一切照舊嗎?放心,我輕點。」
見完顏宗澤竟真的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姚錦瑟才慌了,求饒聲微顫:「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他聞聲卻只顧著去扯她的襟帶,低笑道:「知道錯了?可惜晚了。」
言罷,他竟空出一隻手來去扯他腰間的褲帶,姚錦瑟瞧得一驚,認命地緊緊閉上了眼睛,一臉悲壯,身子更像緊繃的弦僵直著。
然而,預期的觸感並未到來,她只覺身上一輕,完顏宗澤已翻身躺在了床側,鐵臂一伸一攬將她拉進了懷中。
耳邊傳來他的兩聲輕笑,額頭又被他屈指一彈,姚錦瑟才驀然睜開眼睛,心知自己也被他給戲弄了,便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卻聞他道:「下次再敢揶揄我,可絕不會再這麼便宜妳了。」
姚錦瑟聽出他聲音中的鬱結不由得失笑,往他懷中又窩了窩。
完顏宗澤才惱道:「有老子才有妳肚中這小兔崽子,妳若再敢搞不清孰輕孰重,小心這小兔崽子生出來老子拿他出氣。」
男人有時候真的很幼稚,姚錦瑟聽完顏宗澤說出這樣的話,念著他這一日的幼稚舉動便也沒什麼奇怪的了,只摸到他的手握住,笑道:「阿朗,我想給你生個孩子,讓他延續我們的生命,見證我們的愛情,想到他身上將會流淌著我們的血液,會將你和我緊緊聯繫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我便熱血沸騰,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