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鐵甲神軍
孔軒走近宮門時,靈舞正披著那件雪狐斗篷看著站到兩隻落到一起的凳子上的小蟬不時地喊道:「你小心一點兒!站那麼高,小心摔著!」
「沒事兒!」小蟬頭也不回,還在跟一隻荷包做著鬥爭。
「娘娘放心,小蟬登高的本事大著呢!您還是往太陽足的地方挪一挪,別再著涼了。」「妳都掛了那麼多,夠了吧?」靈舞瞧著那枝上被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荷包,一時間有些好笑。
「我說妳這是聽誰說的把荷包掛在那上面就會有福氣?」
「聽老人說的唄!也不是掛在樹上就有福氣啦!主要是因為這荷包上面都繡了一個大福字呢!老人說繡足一百個有福字的荷包,然後掛得越高越好,越高,天上的神仙就越看得到。其實……」
小丫頭歪頭看了看藥樓尖尖的頂:「那上面才是最高的地方,或者主屋頂上也比這裡高,可惜咱們夠不著。」
「朕幫你掛!」突然有孔軒的聲音揚起,小蟬嚇得手一哆嗦,那最後一隻荷包順著手指掉落下來。
孔軒上前一步接住,再往那藥樓看了一眼,下一刻足尖點地,竟是運了輕功平地竄起。
靈舞只覺得眼前一晃,一個人影迅速掠過。待孔軒再晃身形飄至她面前時,那隻荷包已然掛到了藥樓頂上。
「奴婢(奴才)叩見皇上!」
見他站定,小蟬及院子裡的一眾下人立即跪倒一片。
孔軒隨意揚揚手,人們也都知趣地四散開去。
靈舞笑笑,朝著小蟬呶了呶嘴:「都是這丫頭折騰的,你看這院子裡,都快成集市場了!」
孔軒四下扭頭看看,卻對這樣的佈置很是滿意。
於是衝著小蟬堅起大拇指,道:「幹得好!」
小蟬得意地晃頭,然後下去備茶。
靈舞無奈,卻也示威道:「真該讓她上你那召寧殿也折騰折騰去,看你還清靜得了不。」「無妨!」孔軒得意:「反正除了朝常和南書房外,我都是會待在鳳舞軒,妳要願意,儘管上召寧殿折騰去!」
靈舞知被他耍弄,氣得罵他:「沒正經的皇帝!」隨即轉身回房。
孔軒樂呵呵地在後面跟著,小常自覺地留在外頭繼續幫其他人掛綵燈。
「紮完針了?」孔軒緊走了兩步,拽住了她散在腦後的一小綹頭髮,好玩地搖著。「妳的頭髮真好。」
「你說說你——」靈舞嗔怒,一回頭,老實不客氣地指著他:「哪還有點皇帝的樣子!」「我在這兒不是皇帝!」孔軒自顧地動手脫去了黃袍,再自靈舞手中接過外衫穿上:「在妳這兒,我就是妳丈夫,要皇帝的樣子做什麼?」
「貧嘴!」靈舞嬌嗔,白了他一眼,看孔軒上前來幫她除去斗篷,不由又可惜道:「多好的小東西,居然就給殺了製衣,柯青真是變殘暴了。」
「變殘暴?」孔軒失笑,再一會兒,竟笑得摀住了肚子。
靈舞不解,奇怪地看著他:「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當然好笑!」他緩了緩神:「殺只小獸就叫殘暴,妳若見了他殺人會說什麼?」
靈舞眉一挑:「怎麼那麼愛殺人?你們還真是,動不動就是殺呀殺的。」
見她有了怒意,孔軒便不再逗笑,只擁了她坐到軟榻上,然後道:「妳該不會以為柯青只是一個專負責出謀劃策的軍師吧?」
靈舞眼睛一翻:「你當我傻嗎?」之後聳從肩看向孔軒:「孟子陌都不是一個普通的醫官,那柯青又怎麼能只是一個普通的軍師呢?既然你能放心讓他留守靖城,那至少,將軍能幹的事,柯青也能幹得了。」
「聰明!」孔軒雙掌一擊:「我們家小丫頭就是聰明!」
這個時候,小蟬端茶進來,一人一碗,卻是不一樣的。
孔軒指著靈舞的那一碗,微皺了眉:「怎麼是黑的?」
小蟬撇嘴:「是藥唄!」
「藥?」他看向靈舞:「驅寒的?」之後再搖搖頭:「那不是晚上才喝的嗎?」
「別聽她瞎說。」靈舞自小蟬手中將碗拿過,再湊到嘴邊了半碗重新放了回去。這才道:「什麼藥啊!有點怪的茶而已。」
「小蟬!」孔軒猛地扭頭,一道質問的目光直射過去:「說,妳家娘娘喝的是什麼?」小蟬嚇得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端著托盤的手不住地哆嗦。
「皇上!」
小丫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靈舞暗裡嘆氣。
「娘娘喝的是去肝火的藥,她們都欺負咱家娘娘,娘娘光顧著自己傷心,從來都不知道去跟人爭。皇上您給做做主,別再讓咱家娘娘受欺負了。」
「小蟬!」靈舞怒喝:「下去!」
「可是娘……」
「我讓妳下去!」
見靈舞真的急了,小蟬一憋嘴,又是一串眼淚摘下來。可也沒再跪著,爬起來將托盤放到桌子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外跑去。
「這丫頭真是讓我慣壞了。」
孔軒含怒扭身回看靈舞,不由嘆氣,狠狠地將她擁在懷裡。
這一刻,靈舞聽得見他的心跳,像是全世界最美妙的聲音。
「如果很辛苦,就告訴我。」他緩而堅定地說道:「是我對不住妳。」
擠在他懷裡,靈舞微搖搖頭:「沒事。」她說道:「是我自己不願多事,而事實上,我也沒吃了什麼虧。不信你再去問小蟬,哪回跟她們碰面,我也沒落了下風去。」孔軒噗哧一聲笑了,縮後在她的臉上揉了揉,讓靈舞一陣心安。
「徐冬兒孩子那事,妳為什麼不站出來說說呢?就任她們講究是妳要害人?」
靈舞抽身出來,對上他的眼:「那樣有什麼意思呢?孔軒你該知道,自古以來深宮大院就是一個不見刀光的戰場,若不是為你,我是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這種地方過日子的。」
撫上她的髮,心底滿滿的心疼,卻又無力將她從這種困擾中解救出來。
孔軒只覺挫敗,贏得了天下,卻是以最心愛之人的自由和笑容來換取,真的值嗎?「想什麼呢?」
靈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成功地將孔軒的心思拉了回來。
「知道嗎?你剛剛那表情,還真是跟先帝很像很像。」
「嗯?」沒成想她把話題扯到了先帝,孔軒倒是一愣,隨即笑道:「父子嘛!哪能不像。」
靈舞點頭,卻又像想起了什麼,於是拉住他,將臉湊到近前,道:「你一定不知道,先帝臨去前,曾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哦?」孔軒挑眉,靜等著她將故事道來。
靈舞笑笑,自顧地起身行至桌前,將剛剛小蟬送來的茶端來遞到他手邊:「剛好不涼不熱。」
他仍是不出聲,只接過茶笑咪咪地看著她,靈舞臉微紅,嗔道:「喝你的茶吧!」再坐回軟榻,方才道:「其實那故事你也該聽過,先帝讓他愛上了一個叫映荷的女子……嗯。」她想了想,再道:「對,映荷,穀映荷。先帝微服出巡時愛上她,可是她卻選擇嫁給別人。在映荷成親那晚,先帝醉酒留宿平妃寢宮,這才造成了皇后對平妃的敵意。」
「說得輕巧。」孔軒輕哼了聲:「所謂的敵意,便是要了一條人命去。」
「孔軒……」
靈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的,平妃是他的母親,他心裡不會好受。「妳這丫頭!」孔軒平了心緒,卻是伸手點向她的小鼻子:「什麼平妃平妃的,該叫母妃。」
「嗯。」靈舞也笑著點頭:「好,母妃。」
一聲母妃,叫得孔軒抿起嘴角,笑得如沐春風。
「來!」他站起身拉過靈舞,再將那雪狐斗篷往她身後一披:「跟我走,帶妳去個地方。」
「哎!」靈舞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帶著往外奔去。
掠出門的時候,嚇得守在門外的小常跟小蟬驚呼一聲,隨即也跟在後面跑了去,還邊跑邊問著:「主子,出了什麼事嗎?」
孔軒頭也沒回,只揚聲道:「沒事,帶妳們娘娘去溜轉兒!」
止住腳步的時候,靈舞跑得呼呼作喘。
一邊撫著胸口大力地喘氣,一邊斜眼怒視孔軒。
待能夠正常地發出聲音,這才道:「瘋了嗎你?在這宮院裡被人看到,明天又有得講究。」
「不怕!」孔軒笑嘻嘻地拍拍她:「這樣一跑,心情好多了。」
靈舞直有種想踹他一腳的衝動,想想還是忍住不動,怎麼說也是皇帝,大庭廣眾之下太沒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