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全系列熱銷五十萬冊!暢銷慶功封面改版!】
「小賊竊錙銖,大賊竊天下」
且看神偷楚瀚如何隻手遮天,傾軋皇朝天下的精采傳奇!
亞洲最暢銷武俠女作家──鄭丰
突破自我,顛覆傳統,開創與眾不同武俠人物風雲力作!江湖中素負盛名的飛盜家族上官、柳、胡三家,在一場「飛戎之王」的盜寶比試之後,種種劫難接連降臨,令上官家和胡家家破人亡,奔散流離;自幼被胡家收養的跛腳小丐楚瀚,發誓追查恩人遇害的真相,毅然進入皇宮,卻身不由己,被捲入了一場勾心鬥角的驚天陰謀之中……
第一部 跛腳小丐
一場炫目的江湖盜寶比試,牽扯出後宮的腥風血雨;
一個跛了腿的小乞兒,竟成為皇室血脈相傳詭奇爭鬥的關鍵人物?
以偷盜聞名天下的三家村中,胡家家長胡星夜忽然決定洗手,卻去京城收養了一個跛腿小丐楚瀚,將一身驚世駭俗的飛取之技都傳授了給他。
楚瀚依從「舅舅」胡星夜的指示,從當世大卜仝寅手中取得了天下最難偷得的「三絕」之一──紫霞龍目水晶,參加三家村七年一度的「飛戎大賽」,震懾了上官家和柳家。
不料劇變陡生,胡星夜突然遇害身亡,楚瀚為了追查害死舅舅的凶手,毅然獨闖京城,卻遭到錦衣衛圍攻,落入東廠廠獄,九死一生。
本以為逃過一劫,卻又被太監梁芳陰謀陷害,「淨身」入宮。他在追查仇家的線索時,碰巧發現了一樁絕大的宮闈隱祕,捲入了成化一朝驚天動地的奇案……
各界推薦(按姓名筆劃排序)
名主持人 于美人|創作才子 王力宏|金鐘主播主持人 沈春華|商業周刊榮譽發行人 金惟純|國立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長 洪蘭|文化人 馬家輝|木馬、左岸出版發行人 曾大福|知名作家 御我|中國時報副刊主編 楊澤|名主持人 謝震武
作者簡介:
鄭丰
「我知道武俠小說創作也許是個不大合潮流的夢想了,但我仍願作此一夢,為武俠創作付出時間心血,盼能為世間多寫出一部可讀性高的武俠小說。」
鄭丰,本名陳宇慧,生長於台北,大學就讀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畢業後曾在香港任職投資銀行十三年。
現已離開投資銀行業,定居香港,是五個子女的母親。
自1998年開始創作武俠小說,2007年首部作品《天觀雙俠》獲全球華文新武俠大賽首獎,網路高達四百萬人次的超人氣點閱率,出版後隨即轟動港台大陸三地書市,讀者好評如潮,寫作風格被認為集金庸的大氣、古龍的佈局、梁羽生的典雅,具新世紀武俠大師接班人之姿,甚至被譽為「女版金庸」;作品以經典古武俠風格磅礡呈現,情節驚心動魄,環環相扣,令人欲罷不能,無法釋手。
武俠作品全系列累計至今突破五十萬冊銷售。
著作:
《天觀雙俠》(全四冊)、《靈劍》(全三冊)、《神偷天下》(全三冊)、《奇峰異石傳》(全(全三冊)、《生死谷》(全三冊)、《巫王志》(全五冊)、《杏花渡傳說》
相關著作:《神偷天下.卷三(風起雲湧書衣版)》《神偷天下.卷二(風起雲湧書衣版)》《天觀雙俠.卷一(俠意縱橫書衣版)》《天觀雙俠.卷三(俠意縱橫書衣版)》《天觀雙俠.卷二(俠意縱橫書衣版)》《天觀雙俠.卷四(俠意縱橫書衣版)》《靈劍.卷一(劍氣奔騰書衣版)》《靈劍.卷三(劍氣奔騰書衣版)》《靈劍.卷二(劍氣奔騰書衣版)》《巫王志.卷五(最終卷)》《巫王志.卷四》《杏花渡傳說》《巫王志.卷一》《巫王志.卷三》《巫王志.卷二》《生死谷.卷一》《生死谷.卷一(彩紋墨韻書衣版)》《生死谷.卷三(彩紋墨韻書衣版)》《生死谷.卷三(最終卷)》《生死谷.卷二》《生死谷.卷二(彩紋墨韻書衣版)》《(文庫版)靈劍.卷一》《(文庫版)靈劍.卷三》《(文庫版)靈劍.卷二》《(文庫版)靈劍.卷五》《(文庫版)靈劍.卷六(完)》《(文庫版)靈劍.卷四》《奇峰異石傳.卷一》《奇峰異石傳.卷三(最終卷)》《奇峰異石傳.卷二》《(文庫版)天觀雙俠.卷一》《(文庫版)天觀雙俠.卷七》《(文庫版)天觀雙俠.卷三》《(文庫版)天觀雙俠.卷二》《(文庫版)天觀雙俠.卷五》《(文庫版)天觀雙俠.卷八(完)》《(文庫版)天觀雙俠.卷六》《(文庫版)天觀雙俠.卷四》《(文庫版)奇峰異石傳.卷一》《(文庫版)奇峰異石傳.卷三》《(文庫版)奇峰異石傳.卷二》《(文庫版)奇峰異石傳.卷五》《(文庫版)奇峰異石傳.卷六(完)》《(文庫版)奇峰異石傳.卷四》《神偷天下.卷一》《神偷天下.卷三(最終卷)》《神偷天下.卷二》《(文庫版)神偷天下.卷一》《(文庫版)神偷天下.卷三》《(文庫版)神偷天下.卷二》《(文庫版)神偷天下.卷五》《(文庫版)神偷天下.卷六(完)》《(文庫版)神偷天下.卷四》《靈劍.卷一》《靈劍.卷三(最終卷)》《靈劍.卷二》
章節試閱
「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則是非竊仁義聖知邪?故逐於大盜,揭諸侯,竊仁義並鬥斛權衡符璽之利者,雖有軒冕之賞弗能勸,斧鉞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盜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聖人之過也。」 --《莊子.胠篋》
夏夜浩瀚,夜空繁星閃爍,卻不見月亮。
此時正是七月初一子夜,三家村依照祖制,一年一度在此日此時開堂祭祖。祭祖儀式完畢之後,三家村的一百多個子弟並不各回住處,卻魚貫走入三家祠堂的後廳,分家族長幼坐下,眾人悄然無聲。百來個人影在黑暗中有如一團團滿懷期待的鬼魂,在夏夜習習涼風中悠晃,等待。
只有三個人影並未離開祠堂,靜靜地站立在祖宗牌位之前。幾個小廝悄無聲息地搬過三張太師椅,背對祠堂,面對天井放下了。
那三個人影,當中的是個一頭黃髮的老太婆,口闊眼圓,面容酷似一隻年歲已高的老貓,她拄著狐頭拐杖,彎著腰,似乎已有六七十來歲年紀。但見她咧開缺牙的嘴,滿布皺紋的臉上擠出令人生畏的笑容,向身旁二人招手道:「柳攀老,胡星老,快坐!快坐!」
那柳攀老並不年老,不過四十來歲年紀,雙頰瘦長,面目清俊,臉上帶著溫雅謙和卻略顯僵硬的微笑,躬身讓道:「上官婆婆年高德劭,理當坐上位。」
那貓臉上官婆婆擺著手,笑斥道:「什麼年高德劭!嘿,你仗著年輕,取笑我老不中用了,當婆婆不知道麼!」當下也不辭讓,拄著狐頭拐杖顫巍巍地走上前,在當中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了。
瘦長臉的中年人柳攀老微微一笑,側過身,向一旁身形矮胖的中年人淡淡地道:「胡星老,快坐。」
那矮胖子似乎受寵若驚,連忙恭敬作揖回禮,說道:「柳大爺,小的當不得這稱呼!您老快請就座!」
柳攀老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也不推讓,便在左邊的椅上坐下了。矮胖子胡星老磨蹭了一會,才慢慢來到右邊的椅旁,不聲不響地坐下,這張椅子擺得離其他兩張遠些,幾乎放到了角落裡。三人坐定之後,便有三個小童輕巧地趨上前,奉茶給三位族長,之後便退下侍立一旁。
貓臉上官婆婆和高瘦子柳攀老喝了口茶,便互相問候,話起家常來,言笑晏晏,好似旁邊沒有胡星老這人一般。坐在角落的胡星老也彷彿全不介懷,安然自若,一時仰望天上明星,一時摸摸懷中手巾,一時搔搔半禿的額頭,窸窸窣窣地自顧忙著,有如一隻慣處黑暗的老鼠。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分,上官婆婆和柳攀老的寒暄才告一段落,祠堂此時陷入一片寂靜,三人忍不住抬頭往夜空望去,顯然在等待著什麼。
不多時,果有兩道黑影先後從村北竄入,飛身上屋,掠過一座座屋樑,來到村中祠堂的屋頂之上。同一時候,村西也有一道黑影快速奔來,這道黑影抬頭望望星辰,飛快地躍上祠堂的屋頂。三條黑影各據屋頂一角,互相望望,一齊躍下,悄沒聲息地落在天井之中。
三人一落地,天井中的數盞宮燈登時亮了起來,照亮了天井前面的一圈地面。天井邊祠堂前的三家族長都坐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望著天井中的三人,神色間充滿了期待。
來者三人皆身著黑色夜行衣,蒙著臉面,悄然跪在祠堂之前。左首那人身形矮壯,一雙小眼黑漆漆地好似兩粒煤炭球兒;當中那人體型高瘦,細眼中露出精光;右首那人則甚是嬌小,蒙面之上露出一對嫵媚的杏眼。
左首的矮壯漢子當先開口,聲音粗豪,朗聲道:「三位族長在上,無影回來了!」說著扯下臉上面罩,露出一張滿面鬚髯的方臉,看來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他從包袱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長一尺、高半尺的事物,瞧仔細了,卻是一個以白瓷燒製的娃娃枕頭,那娃娃伏在地上,以手撐臉,雙腿翹起,形態可喜,栩栩如生。矮壯漢子無影跨上幾步,恭恭敬敬地將那白瓷娃娃枕呈給坐在當中的上官婆婆。
上官婆婆接過了娃娃枕,老皺的貓臉上露出微笑,頗有贊許之意,捧在手中端詳一陣後,便交給一旁的柳攀老。柳攀老也仔細看了一陣,點頭道:「北宋定窯白瓷嬰兒枕。大內八大珍寶之一,十八層關卡,三十六道銅鎖,又怎攔得住﹃獨行夜貓﹄的傳人哪!」
上官婆婆掩不住貓臉上的得意之色,矮壯漢子無影聽了柳攀老的讚美之辭,也頗為沾沾自喜,退回原位,挑釁地望向當中那高瘦子。
高瘦子伸出手,細長的手指取下了臉上蒙面,露出一張英俊白淨的臉,看來約莫二十出頭。他從背後取下一個長方形的包袱,輕緩地放在地上,打開包布,只見裡面躺著一把通體漆黑的瑤琴。那高瘦漢子躬身說道:「子俊不才,去了南風谷一趟。」
柳攀老點了點頭。上官婆婆見到那琴,驚噫一聲,離座走上前去,俯身仔細觀看,又伸出一隻乾枯的手指,輕撫鑲嵌在瑤琴頸部的兩個綠字「春雷」後,驚嘆道:「是唐
代的春雷琴!」她抬頭望向那名叫子俊的高瘦子,說道:「這是琴仙康懷嵇的心愛之物,你竟有辦法從他眼下取得,不簡單,當真不簡單!」子俊薄薄的嘴唇露出淺笑,頷首為禮,退回原位。
右首身形嬌小之人輕輕嘿了一聲,揭開臉上蒙面,露出一張秀豔的臉龐,一雙杏眼水靈靈地,竟是個十分俏媚的少女,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她嬌聲說道:「無嫣自知比不過兩位哥哥,因此出了下策,去江湖上走了一回。」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對收在鞘中的兩尺半長劍,雙手捧著,來到上官婆婆面前。
上官婆婆神色驚異,柳攀老雙眼發亮,齊聲脫口道:「冰雪雙刃!」無嫣得意地笑了,臉上如開了朵花一般,更加豔媚動人,豔媚中帶著無可言喻的自負和驕傲。
柳攀老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取過其中一柄,拔劍出鞘,四周夜色頓時籠罩上一層冰寒的光芒。他點頭道:「傳說中九天神女的佩劍,竟然真的流傳到了世間!這不是人間之物啊!」他對這柄劍似乎心存畏懼,只看了片刻,便還劍入鞘,遞給上官婆婆。
上官婆婆似乎對這劍更加敬畏,一雙貓眼瞪視著那柄劍,眼中滿是好奇,卻又不敢去接,只示意柳攀老將劍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柳攀老輕輕地將劍放下了,轉頭望向無嫣,問道:「無嫣姑娘,請問妳是從何處得到這雙寶刃的?」
無嫣眼中閃著光彩,笑吟吟道:「柳世叔,姪女的看家本領著實不多,若全盤托了出來,那以後可得拿什麼跟哥哥們較量呢?」
柳攀老嘿了一聲,點點頭,望了上官婆婆一眼。上官婆婆臉上難掩得色,口中斥道:「無嫣孩兒說話忒地無禮!還不快向柳世叔賠罪?」
無嫣低頭福了福,算是賠了罪,便退回原位,下巴微揚,更不向旁邊的無影和子俊望上一眼。兩個男子忍不住相對一望,眼中都流露出忌憚和不平之色。
上官婆婆拄著狐頭拐杖,走回太師椅坐下了,柳攀老也跟著坐下,祠堂中又是一片寂靜。上官婆婆沉吟良久,才慢慢說道:「三家村七年一度的﹃飛戎王﹄比試,絕非等閒。上官家的無影和無嫣,柳家的子俊,俱為百年難見的奇才。白瓷嬰兒枕、春雷琴、冰雪雙刃,皆是當今極難取得的驚世珍寶,而咱們三家村的三位青年,竟然手到擒來,為村中又添三件異寶,實為大功。」
三人屏息聆聽,都極想知道究竟誰是這場比試的贏家,能得到「飛戎王」的美譽。但見上官婆婆往柳攀老望去,眼中滿是猶疑,柳攀老也頗感為難,兩人將頭湊在一起,低聲議論,不斷對著几上的三件寶物指指點點,然而過了一盞茶時分,兩人仍舊沒有結論。
上官無影再也忍耐不住,跨上一步,粗聲道:「潛入皇宮,取得珍寶,人人都知道
是難如登天的事兒,而取這什麼琴呀劍的,誰曉得他們取了什麼巧,使了什麼詐?或許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就算這琴劍的主人再厲害,難道比得過宮中成千侍衛的刀劍、上萬太監宮女的眼線麼?」
柳子俊淡淡一笑,說道:「琴仙康懷嵇,內力修為堪稱當今第一,這把唐代古琴乃是他終年不離手的心愛之物,即使夜間也懷琴而眠。你要有本事在他老人家居處碰這琴一下,我便服了你。若你有辦法取走琴,三個時辰內不被他發現捉住,柳子俊向你磕個頭!」
上官無影雙目直瞪著柳子俊,鬚髯戟張,正要開口,上官無嫣已搶著道:「那有什麼難的?柳家哥哥,我若取了這琴,你當真要向我磕頭麼?小妹可擔當不起呀。」說完格格笑了起來,柳子俊瞪她一眼,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上官無嫣收起嬌笑,杏眼如刀,直望向柳子俊,冷然道:「這古琴有家有主,取之有何難處?至於我這冰雪雙刃,你若說得出我在江湖上的什麼所在,從誰人手中取得這雙劍,我上官無嫣立時將頭給你!」
柳子俊答不上來,上官無影卻已大聲道:「妹子,妳不知從何處打聽到這個祕密,不過運氣好而已,有何稀奇?」上官無嫣冷笑道:「怎地大哥你便沒有這等好運氣?世上豈有人靠運氣闖蕩江湖的?」三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爭執起來。
上官婆婆眉頭緊皺,忽然轉過頭,朝向坐在角落、一直未曾吱聲的胡星老說道:「胡老,你意下如何?」
胡星夜聽上官婆婆突然對自己發言,嚇了一跳,趕緊坐直了身子,陪笑道:「婆婆可是問我?」上官婆婆不耐煩地道:「不是問你,還會是問誰?你怎麼看這場比試的輸贏?」
胡星夜皺起眉頭,摸著唇上的兩撇鼠鬚,抬眼望向上官無影,又望向柳子俊和上官無嫣,接著目光移向陳列堂上的白瓷嬰兒枕、春雷琴和冰雪雙刃三件寶物。最後他吁了口長氣,靠在太師椅背上,神色沮喪,連連搖頭說道:「上官婆婆,柳大爺,快別折煞小人了。這兒哪有我說話的餘地?我胡家洗手都快十年啦,嘿,這個,不怕你們笑話,可連好壞美醜都分不清了。老實說,這幾件寶物,星夜見自是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哪裡有資格開口品評論說上官家和柳家子弟的高低長短?」
上官婆婆聽他這麼說,貓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大嘴咧成輕蔑的微笑,轉頭望向柳攀老,說道:「柳老,你瞧瞧,不過幾年時間,咱們當年赫赫有名的﹃藏跡迅鼠﹄便成了今日這副窩囊模樣!我不早說過,什麼趁早洗手,什麼安貧務農,全是狗屁!如今可不全應驗了?」
柳攀安瞥了胡星夜一眼,搖頭說道:「不,婆婆,星夜這是有先見之明。他們胡家
老早無人,十多年前便已清楚明白。這回飛戎之賽,三位後進都是上官家和柳家子弟,而胡家自﹃迅鼠﹄之後,再無人才,洗不洗手,原本無關緊要。」
上官婆婆聞言不斷點頭,吃吃而笑,說道:「攀安,你多年前便拒絕與胡家聯姻,免得柳家女兒嫁過去後,得過那粗茶淡飯的窮苦日子,那才叫有先見之明!」說著嘎嘎大笑了起來。
胡星夜耳中聽著他們的奚落譏嘲,臉上仍維持著憨厚的笑意,似乎絲毫未受冒犯,也不覺羞赧慚愧,頗有唾面自乾的風度。便在此時,站在胡星夜身後的一個小童忽然跨前一步,大聲道:「舅舅,他們取了這幾樣破銅爛鐵回來,算得什麼?」眾人聽這小童出言不遜,一時眼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但見他一跛一拐地繞過胡星夜的太師椅來到堂前,右手在懷中掏摸一陣,隨隨便便地掏出了一件事物,持在掌中。
祠堂前一片死寂,那事物在宮燈照耀下,發出豔紫色的光芒。那是一顆巴掌大小的水晶球,通體渾圓,晶瑩剔透,球中如有氤氳浮動,光彩流轉,似為青色,又疑赤色,再混合成時而淡雅、時而耀目的紫色。
一片寂靜中,柳攀安雙目更不稍瞬,直瞪著那水晶球,眼珠如要跌出眼眶一般,喉嚨間沙啞地迸出了兩個字:「三絕!」
在堂後等候良久的一眾三家子弟,此時都已留意到祠堂前不尋常的氣息,紛紛湧到左右邊門外,伸頸向祠堂中探望。子弟中年紀較輕的,更不知道小童手中的紫色水晶球是什麼來頭,紛紛交頭接耳,互相詢問;年長的卻都變了臉色,神色凝重,竊竊私議,興奮中帶著十分的驚異,十分的崇敬,以及十二分的不可置信。
在竊盜這一行中,人人都知道所謂的「三絕」 三樣絕對無法盜取得的事物 --那便是漢武龍紋屏風、峨嵋龍湲寶劍,和紫霞龍目水晶--。
漢武龍紋屏風放置於百官上朝的奉天殿上,皇帝御座之後。那是一座八幅巨屏,重八百八十斤,傳說是漢武帝下旨命巧手玉匠採西域白玉所製,玉質平滑溫潤,光可鑑人,玉面生著天然的九龍紋路,圖案細緻,栩栩如生,祥瑞非常。屏風不但龐大沉重,而且放在人人見得到的奉天殿上,自是極難取得,誰要偷盜這屏風,便是與皇室為敵,與天下侍衛、捕快和官兵為敵。
龍湲寶劍則是百年前鑄劍大師劍徒所鑄的劍中極品,當今天下第一利器。寶劍歷經無數英雄之手,最終成為峨嵋派的鎮派之寶,峨嵋派將這柄劍藏於金頂普願寺中,由峨嵋弟子日夜看守,嚴謹非常,偷盜這劍,便等同與峨嵋及所有與峨嵋結盟的正教武林門派為敵。
至於紫霞龍目水晶,來歷則更為奇特;傳說它是黃帝時代便已流傳下來的神物,能夠預卜天下大勢,道破百年風雲,得之者不但延年益壽,更能宰制天下。相傳自古以來,這紫霞龍目水晶便由下凡的仙人輪流掌管,太平盛世由文神領掌,爭戰亂世便由武神持有。很多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好事之人編造出來的傳奇附會,卻不知這水晶確實存在於世間,來歷背景雖非如傳說中那麼神奇,卻真有某些預卜吉凶禍福的異能,並一直為當世大卜所懷藏,代代相傳。人人都知道此刻懷藏水晶的當世大卜,便是二十年前曾為失陷蒙古可汗也先之手的英宗卜卦,以「乾之初九」一卦預言英宗將於庚午中秋返還中土的瞽者仝寅。此人深諳「京房易術」,以易經審度天下運勢,乃是一位有道之士,他不但深受英宗和當朝皇帝信任,而且自奉儉樸,深居簡出,極為世人敬重,誰也不敢輕易冒犯;再說,這水晶既有預卜未來之能,又怎會輕易被人盜走?
數十年來從未有人敢起心偷盜三絕,更沒有人敢下手嘗試,然而如今這三絕之一的紫霞龍目水晶,卻公然持在這跛腿小童的手掌之中,在三家村祠堂上閃耀著淡紫色的光芒,映得圍觀眾人的面目時明時暗。這可能是真的麼?
上官婆婆瞇起雙眼,視線從水晶球移向那小童。但見他身形不高,乾乾瘦瘦,大約只有十一二歲年紀,面目黝黑,濃眉大眼,一雙眸子異常靈動明亮。
上官婆婆伸出乾枯的手爪,說道:「這物事,拿來給婆婆看看。」小童卻將手縮回了兩寸,轉頭望向胡星夜,叫道:「舅舅!」胡星夜皺眉抿嘴,神情好似見到了什麼極端礙眼的事物一般,對那小童呵斥道:「誰叫你拿出來了?還不快收了起來!」小童聽了,趕忙將紫水晶往懷中揣去,上官婆婆和柳攀安同時大叫:「且慢!」小童雙手捧著那水晶球,一時不知該收起還是拿出,定在當地,不敢動彈。上官婆婆轉頭望向胡星夜,冷然道:「星夜,你拿出句話來吧!」胡星夜伸手摸著唇上的兩撇鼠鬚,臉上有如戴了面具一般,既無得意驕傲之色,也無焦慮惶恐之意,只擺擺手,說道:「小孩子不懂事,任他去,大家當作沒有見到便是。」上官婆婆聽他這幾句話輕描淡寫,不禁怒氣勃發,一雙老手緊緊握著太師椅臂,手背上青筋交迸,咬牙道:「果然是真的!你胡家的人 ..竟然出手取了三絕之一!」胡星夜仍然不動聲色,不置可否。柳攀安嘿嘿乾笑了兩聲,說道:「我還道胡家已經洗手了,原來,呵呵,原來當年的毒誓全是假的啊!」胡星夜還未回答,那小童已搶著辯白道:「舅舅確實已經洗手了。我不是胡家的
人,我又不姓胡。」上官婆婆轉過頭去,銳利的目光在小童黝黑的小臉上掃射,說道:「小娃子,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是誰讓你去取這水晶的?」小童直望著上官婆婆,答道:「我叫楚瀚。這水晶是我自己去取的。」柳攀安站起身,臉上擺出他一貫僵硬的笑容,來到小童面前,蹲下身子,向那水晶
球觀望了好一陣子,才道:「了不起,了不起!真是後生可畏啊。楚瀚小兄弟,請問你幾歲了?」
小童楚瀚見他神態比那貓臉老太婆和善一些,略略降低了戒心,正要開口回答,胡星夜已來到他身後,口氣嚴肅道:「小孩兒家別多嘴多舌了!快將那物事放下,這就回家去,乖乖待在房裡不准出來,聽見了麼?」
小童楚瀚趕忙小心翼翼地將紫水晶球放在几上,一跛一拐地奔出了祠堂。上百對眼睛望著他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祠堂門口,心中都懷藏著同樣的一個疑問:三家村中早已洗手的胡家,竟出了個跛腿小廝,出手取得了天下三樣絕不可能盜取的事物之一--紫霞龍目水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則是非竊仁義聖知邪?故逐於大盜,揭諸侯,竊仁義並鬥斛權衡符璽之利者,雖有軒冕之賞弗能勸,斧鉞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盜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聖人之過也。」 --《莊子.胠篋》
夏夜浩瀚,夜空繁星閃爍,卻不見月亮。
此時正是七月初一子夜,三家村依照祖制,一年一度在此日此時開堂祭祖。祭祖儀式完畢之後,三家村的一百多個子弟並不各回住處,卻魚貫走入三家祠堂的後廳,分家族長幼坐下,眾人悄然無聲。百來個人影在黑暗中有如一團團滿懷期待的鬼魂,在夏夜習習涼風中悠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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