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流星的人【紀念版套書】

訓練結束後，紀唯搭上公車，帶著忐忑的心情前往目的地。
過了二十分鐘，她在陌生的區域下車，跟著手機地圖的路線，在餘暉中步行十幾分鐘，最後在一棟隔壁是空地的建築物上，看見掛著藍白相間的長方形招牌。
她看清楚招牌上的字，確定就是那一間。眼看目的地到了，紀唯的心更加起伏不定。
接近側門口時，她放慢腳步，朝店裡頭張望。
紀唯看不清員工的面孔，忍不住再往前幾步，更專注地仔細觀察，渾然不知身後有人靠近。
「小姐，有事嗎？」
陌生的男聲響起，嚇得紀唯心臟漏跳一拍。她回頭瞠視背後的魁梧男人。
他的頭髮偏長，還有燙捲，面上帶著鬍渣，有點藝術家的氣質。從他的外觀，紀唯猜測他超過三十五歲。
男子手裡夾著菸，上下打量紀唯身上的制服，改口又問一次︰「妹妹，有事嗎？」
她一時慌張，竟不小心坦白說出來意︰「抱、抱歉，我只是想來看個人。」
「看人？看誰？」
「呃，就是，一個叫方佑霆的人。」腦袋混亂的她，再次脫口而出。
男人眉頭一挑，「妳是他什麼人？」
「我是……」她支支吾吾，心中閃過千萬個思緒。
拜託，根本就還不確定這裡的方佑霆是不是她要找的人，萬一搞錯了，豈不是超尷尬？
見紀唯一臉失措，欲言又止，男人嘴角翹起，走進店裡高喊︰「阿霆，出來一下，有女高中生說要找你！」
聞言，紀唯嚇得臉色發白，她萬萬沒想到那個鬍子男會跑去叫人！
鬍子男一喊完，店裡的員工全停下動作，同時望向門口的紀唯，接著其中三人又將視線轉向另一邊，停在銀色汽車下的某一人身上。
紀唯還不曉得怎麼辦，那個人就已離開車底，困惑地看過來，然後脫下手上的工作手套，朝她走近。
紀唯背脊發涼，焦急地闔眼，思考著要怎麼跟對方解釋才不會奇怪。還沒想出半個方案，她就感覺到那個人已經走到身邊。
直接老實說認錯人就好，就這麼辦！鼓起勇氣睜開眼睛，紀唯直迎站在面前的人，目光卻就此定住，再也沒移開。
「請問，妳找我嗎？」男子有禮的低沉嗓音，明顯神似某個人。
紀唯張著口，連眨好幾次眼睛，一度懷疑眼前出現幻覺。
這張面孔、這雙眼睛、這個眼神，就連說話時的聲音，都和那個人如出一轍──眼前這個人，根本就是年輕版的沈叔叔！
「同學？」看著紀唯呆掉的臉，他又喚。
紀唯太過震驚，不敢相信有這種事，忍不住低喚一聲：「大哥……」
「大哥？」男子先是疑惑，接著莞爾，「妳是不是認錯人？我沒有妹妹。」
老天，連笑起來的樣子都那麼像！紀唯幾乎已經確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個……你的父親是沈昱彰先生，對吧？」
語落，對方沒回應，卻怔住了。
賓果！紀唯嚥嚥口水，抓緊書包帶，訥訥道：「若我說對了，那你就是我的大哥，沒有錯。」
方佑霆的眼神比剛才更困惑了。
「不好意思，突然跑來。」紀唯尷尬地清清喉嚨，正式向他介紹，「我是你父親再婚對象的女兒……我叫任紀唯，你好。」
語落，方佑霆的訝異反應，讓紀唯不禁跟著愣住。莫非，他還不曉得自己父親再婚？
兩人頓時沒再出聲，安靜站在原地，各懷心思地望著彼此……

「這個請妳喝。」
方佑霆走到紀唯面前，遞過一罐飲料，「麥香紅茶，可以嗎？」
「可以，謝謝你。」紀唯恭敬地點頭，看著他在自己旁邊坐下。
他們來到修車廠隔壁的小空地，坐在廢棄的舊輪胎上。
幾顆星星出現在遠方蒼穹，在夕陽下微微閃爍。
紀唯低頭喝飲料的同時，悄悄注意著方佑霆。他神色平靜，但感覺若有所思，紀唯猜測，他不是在想父親再婚的事，就是在想她的事。
果不其然，對方轉頭望向她，「妳是怎麼知道我的？」
「沈叔叔告訴我的。」她照實說。
「包括我在這裡上班？」
「不，這是湊巧。我從朋友那裡拿到你的名片，才找到這裡來。」
他點點頭，終於提出最重要，也最關鍵的問題，「那妳來找我有什麼事？」
「這個……」紀唯躊躇，沒有馬上回答，「我想先請問大哥，聽說你高中畢業後，就一個人搬出來了，對不對？」
「對。」
「是因為到外地念書嗎？」
「不是，我沒念大學，高中一畢業就工作，一直都待在台北。」
這個答案讓紀唯有點意外，「為什麼沒有繼續和你母親一起住呢？」
方佑霆嘴角微勾，輕描淡寫，「因為想讓自己獨立。」
「這樣，會不會很辛苦？」她謹慎地問︰「你沒想過再和家人一起住嗎？」
發現對方的目光停在她臉上的時間變得更長，紀唯便知道她問得太深入了，下意識抿起嘴唇。
他用不變的沉穩語氣回答︰「我習慣了，所以不覺得辛苦。而且，我母親幾年前也已經再婚，有了新家庭，就算我不在，她也不至於寂寞。」
「這樣啊？」她將視線轉回手中的紅茶，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假如⋯⋯我是說假如，大哥的家人希望你能回去跟他們一起住，你……願意嗎？」
「回去？」
「對，比方說⋯⋯你的父親。」
方佑霆當下沒反應，而是繼續盯著她，不一會，他笑了笑，「妳今天來找我的原因，跟這個『假設』有關嗎？」
面對他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紀唯不想再拐彎抹角，於是點頭坦承，「沒錯，因為大哥的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
「為什麼？」
紀唯低著頭，艱澀啟口︰「因為我⋯⋯沒辦法跟沈叔叔還有沈佑嘉住在一起。」
紀唯說出口後，方佑霆沒有追問原因，而是安靜聆聽，讓她不自覺說下去︰「沈叔叔知道後，開出了一個條件，只要我做得到，他就願意讓我搬出去住一段時間。那個條件就是讓大哥重新回到這個家，與他們團聚。」
方佑霆眼中閃過愕然，似乎對父親所提的條件感到十分意外。
他沒有問沈父為何這麼做，漸漸收起訝異的表情，好奇地問︰「為什麼妳沒辦法和他們住在一起？他們對妳不好嗎？」
「不，叔叔非常疼我，我很喜歡他。至於沈佑嘉，雖然剛開始他讓我感到很頭痛，但沒有到非常討厭的地步。是我的心態沒辦法調整……叔叔和我媽結婚前，我非常支持他們在一起，但我們『四個人』正式一起住之後，問題卻一個接著一個出現……」
她握緊手中的鋁箔罐，壓低聲音，「最後，我發現自己無法再接受叔叔的好意，他對我越好，我就越覺得愧疚。壓力與日俱增，甚至嚴重到無法自在地面對他。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有一天會受不了，把叔叔、我媽，還有沈佑嘉傷得更重，雖然⋯⋯我已經傷害到他們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在完全接受並釋懷之前，能給自己一點時間跟空間，這樣我才有把握再次面對他們，真正成為這個家的一分子。」
紀唯說完，彼此陷入寧靜。
方佑霆沉默良久，緩緩開口︰「嗯，其實我……」
「等一下！」紀唯打斷，話聲匆促，「沒關係的，你不用現在就回覆。我⋯⋯我知道突然對你提出這個要求，你一定覺得莫名其妙，也感到很困擾，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然後再回答我，可以嗎？」
聞言，方佑霆定定看她。
紀唯起身，拿出手機，表情尷尬又抱歉，「我知道這很厚臉皮，但我可以跟你要聯絡方式嗎？我希望還能再跟你聯繫。」
方佑霆點點頭，爽快地給了她聯絡方式。
看著手機裡新加入的好友名單，紀唯安心一笑，「謝謝大哥，如果你考慮好了，隨時可以通知我。」
「好。」
「那……我回去了，真的對不起，占用到你的上班時間。」
「不會，我送妳去坐車，等我一下。」方佑霆回店內與同事說一聲，就帶著她前往公車站。
兩人並肩行走著，這一刻讓紀唯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偷偷觀察對方。
方佑霆的頭髮被微風輕輕吹拂，餘暉將他喉間至鎖骨的線條照得清晰可見，那件合身的黑色上衣，顯得他的身形修長均勻，與沈佑嘉誇張突兀，像是刻意引人注目的造型相比，方佑霆沒有多餘裝飾的清爽感和簡潔感，反而更吸引紀唯的目光。
「真沒想到，我有了一個妹妹。」
「我也是耶！當我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哥哥，真的很驚訝。」她認真打量他，「不過，大哥一點也不像二十七歲，如果你現在背一個包包，手裡再拿本書，說你是大學生，我一定不會懷疑。」
「真的嗎？」
「真的，我不是為了拍你馬屁才這麼說喔！」
他的喉嚨滾出陣陣笑聲，「那我就謝謝妳的讚美了。」
他又說：「妳等等應該還要轉車吧？我記得這裡沒有公車直達家裡。」
「對，我要先回學校，然後再轉一班車。」
從他口中聽到「家裡」這兩個字，紀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兩人抵達公車站，不久後，紀唯要搭的公車就出現在不遠處。
這時，男人喚她一聲：「紀唯。」
「什麼事？大哥。」
方佑霆看著她，「對不起。」
「咦？」
「我……不會回去。」他臉上露出一抹淒然微笑，「沒辦法幫上妳的忙，我很抱歉，讓妳白跑一趟。」
紀唯思緒停滯，望著對方的眼睛不動，「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嗯，對不起。」
他誠摯的語氣，讓紀唯打消了說服他的念頭。
「沒關係，我就不勉強大哥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突然對你提出這種請求。」她擠出笑容，「大哥送我到這裡就行了，你回去忙吧，今天謝謝你。再見！」
「好，再見，路上小心。」
方佑霆一轉身，公車剛好到站停在紀唯面前，然而，她的視線仍停在對方的身上，腦海裡不斷回放那人隱含落寞的微笑⋯⋯
突然湧上一股衝動，她朝他大喊一聲：「大哥！」
看見對方回頭，她再喊道︰「很高興可以見到你！」
語畢，她笑咪咪地對他大力揮手，隨即踏上公車。
方佑霆怔怔然看著紀唯，站在原地直到公車駛離。

方佑霆回到修車廠，正在吃晚餐的同事們，立刻圍到他身邊。
一名身材較胖的男子口齒不清地問︰「阿霆，那個小女生是誰？你們是什麼關係？還不快從實招來！」
「大熊，你別邊吃東西邊說話，飯都噴過來了！」方佑霆趕緊擋住他的臉，阻止他逼近。
「好樣的，阿霆你這傢伙，有好康的居然沒找我！」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狠狠瞪他。
方佑霆吐槽，「周一銘你少無聊，什麼好康？誰像妳連未成年少女的歪腦筋都敢動。」
「很久沒看到你跟年輕女生在一起了。」兩隻手臂都紋有刺青的男子，慎重其事地對他說︰「人家都找過來了，你該不會是闖了什麼禍吧？聽龍哥一句勸，年輕人不要衝動，要是不小心出事，將來後悔的就會是自……」
「龍哥，你放心，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好嗎？」方佑霆連忙伸手，阻止他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剛剛幫紀唯叫人的鬍子男，拿著啤酒走來，氣定神閒問︰「是你妹妹嗎？我好像有聽到那女孩叫你大哥。」
「大哥？阿霆，你有這麼小的妹妹喔？」大熊吃驚。
面對一雙雙好奇的目光，方佑霆無奈應答︰「她是我爸再婚對象的女兒，她有事要找我談，所以才會過來。」
「談什麼事？」周一銘滿臉好奇。
「反正不干你的事，周公你只要專心睡覺就好。我要吃飯，快餓死了。」他拿起塑膠袋裡的便當，不再回應。
一群人坐在一起吃便當，盯著電視裡轉播的棒球賽，不時發出激動的吆喝和歡呼聲，唯有方佑霆不發一語。
他看似專注在看電視，其實是掉進思緒裡……

＊

翌日，紀唯死氣沉沉的模樣，讓蔡以鈞跟楊心璦感到不對勁。
「兄弟，怎麼啦？昨天給妳名片的時候，不是還很開心嗎？接下來就該去找妳大哥了吧？」蔡以鈞關心地問。
紀唯深深嘆氣，懶洋洋地回︰「找到了啦。」
聞言，他們一臉震驚。
「找到了？真的嗎？」蔡以鈞連忙追問︰「妳去修車廠找人了？什麼時候？所以名片上的那個人，確實就是妳大哥嗎？」
「昨天放學後，我照著名片上的地址去找，確定那間修車廠的『方佑霆』，就是我大哥，我也告訴他交換條件的事了。」
「哇靠，兄弟妳太猛了，那妳大哥怎麼說？」
「他說他不會搬回去。」
「妳有問他為什麼嗎？」見紀唯搖頭，蔡以鈞忍不住念︰「呆耶，妳怎麼沒問？至少要知道他不願回家的原因啊！」
「可是……」想起當時方佑霆臉上的苦澀微笑，她怎樣都問不下去。
楊心璦憂心道︰「那接下來要怎麼做？就這麼放棄了嗎？」
「若能知道他不願意回來的原因，說不定還可以解決，讓他改變心意，可惜我這個笨兄弟什麼都沒問就跑回家了。」蔡以鈞一嘆，接著又問：「那妳大哥長什麼樣子？該不會像沈佑嘉那樣看起來憨憨笨笨的吧？」
「正好相反，我跟你們說，我大哥跟沈叔叔長得超級像！我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大跳，他們根本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你們看到一定也會很吃驚！」紀唯一下子振奮精神，滔滔不絕，「不只是長相，連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像。雖然沒有沈叔叔的滄桑成熟，但也給人十分穩重的感覺。反正就是沈叔叔二十幾歲的樣子！」
「哇，我也好想見見本人！」楊心璦雀躍。
「事不宜遲，我們今天就殺去看！」蔡以鈞提議。
「不行啦！我今天跟關旭彥有約。」
「那就明天，放學後我們直接過去，妳一定要空出時間喔。」蔡以鈞滿臉期待。

＊

隔天放學，紀唯帶著死黨到方佑霆上班的修車廠。
在公車上，紀唯再次叮嚀他們，「只能遠遠偷看而已喔！絕對不可以跑進修車廠，我不想惹大哥不高興。」
「知道啦，妳說好多遍了！」蔡以鈞翻白眼。
三人下車後，再走一段路，就看見那面藍白相間的招牌。
他們隔著馬路在對面觀望，蔡以鈞好奇問：「是哪一個啊？」
紀唯仔細觀察一會兒，「大哥好像不在耶。」
「不會吧？他沒在裡面嗎？」
「嗯，沒看到人。」修車廠裡只有三名黑衣男子，除了方佑霆，那天幫她叫人的鬍子男也不在。
「會不會是出去了？」楊心璦問。
「不知道耶⋯⋯該不會他今天沒上班吧？」
蔡以鈞難掩失望，「居然這麼剛好，偏偏妳大哥今天不在！」
「那也沒辦法，算了啦，我們回去吧。」紀唯說。
「真倒楣。」蔡以鈞肩膀一垂，忽然瞪大眼提議，「欸，既然都來了，要不要去逛一下剛才路過的公園，裡面好像挺漂亮的！」
她們點點頭表示同意，三人便去到附近一座風景優美的親子公園。
逛到一半，蔡以鈞臨時決定去超商買東西，過了不久，提著袋子快步跑來，「我回來了！這給妳們！」他從袋子裡拿出兩枝冰棒。
「哇，謝啦，兄弟！」紀唯立即撕開包裝享用，「這個紅豆椰果冰棒真好吃。」
「糟糕，我給錯了，紅豆椰果是我的，我幫妳買的是布丁雪糕啦！」蔡以鈞叫道。
「那怎麼辦？我已經吃了。」紀唯把咬了一口的冰棒拿到他眼前晃晃，邪笑，「怎樣？兄弟？介不介意吃我的口水啊？」
蔡以鈞「呃」了一聲，卻沒有拒絕，伸出手，「算了，沒差。」
「真的假的？」
紀唯遞出冰棒，可對方沒接穩，冰棒掉在地上，三人同時尖叫出聲。
「任紀唯，我還沒拿，妳幹麼鬆手？」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沒接好！」
「不管，那布丁雪糕就是我的了。」
「可是你剛剛說布丁雪糕是要買給我的吧？」
此刻，兩名穿著黑色上衣的男子，提著便利商店的袋子，經過公園外圍。
公園一角傳出陣陣喧鬧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廣場前有三個高中生，鬍子男仔細一看，對身旁的人喚：「阿霆，那不是你家小妹嗎？」
聞言，方佑霆停下腳步，望向公園裡頭，三人玩鬧在一起的畫面充滿歡樂。
他腦海深處的某個畫面，與眼前的他們重疊了──

「喂，沈佑霆，你的汽水噴在我制服上了！」面貌斯文的眼鏡男孩焦急大喊。
「抱歉，我不小心搖了罐子幾下，哈哈哈！」他毫無憐憫地放聲大笑。
「敬華，你趕快先擦一下。」有著一頭長髮的美麗女孩，將手中的面紙交給他，還幫他擦了起來。
「該死，連書包都沾到了。沈佑霆，你還笑，看我怎麼宰了你，別跑！」他打開礦泉水朝對方潑，雙方你追我跑，等到女孩笑著出聲制止，他們才搭著彼此的肩，全身溼答答走回來，兩人臉上都掛著開心的笑容……

「真是青春啊。」
鬍子男的聲音，將方佑霆從這段回憶裡拉回神。
「從前總是憧憬長大的美好，真的長大後，反而常懷念從前的單純。因為什麼事都是第一次經歷，更叫人難忘。」
方佑霆輕哂，「這是大師即將走過四十個年頭的感觸？」
「唉，想當初，我遇見我的初戀女友，就是在他們這個年紀！」他邁開步伐，繼續前行，開始吹起口哨。
方佑霆再望向公園裡的三人一眼。他的唇輕輕一揚，提著袋子走過公園。

訓練結束後，紀唯搭上公車，帶著忐忑的心情前往目的地。
過了二十分鐘，她在陌生的區域下車，跟著手機地圖的路線，在餘暉中步行十幾分鐘，最後在一棟隔壁是空地的建築物上，看見掛著藍白相間的長方形招牌。
她看清楚招牌上的字，確定就是那一間。眼看目的地到了，紀唯的心更加起伏不定。
接近側門口時，她放慢腳步，朝店裡頭張望。
紀唯看不清員工的面孔，忍不住再往前幾步，更專注地仔細觀察，渾然不知身後有人靠近。
「小姐，有事嗎？」
陌生的男聲響起，嚇得紀唯心臟漏跳一拍。她回頭瞠視背後的魁梧男人。
他的頭髮偏長，還有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