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瘋狂的火柴棒
此時在面對著這個問題的可不僅僅只有王重,在王重遇到小女孩的時候艾俄洛斯和木子也幾乎同時遇到了。
再次面對小女孩,艾俄洛斯沒有絲毫遲疑,狠狠一跺足,他速度奇快,小女孩來不及像阻止王重一樣去阻止他,恐怖的巨力狠狠穿透地面,震得地面龜裂,轟的一聲巨響,巨大的回蕩聲直接穿透整座城鎮。
王重和木子肯定能第一時間聽到並且趕來,艾俄洛斯心中的念頭剛剛轉完,那來自靈魂的聲音就已經響起。
先生,你要買我的火柴嗎?瘦小的身影舉起了那根乾巴巴的火柴,看著艾俄洛斯的眼神中帶著一種渴望和迫切。
問題深入靈魂,根本就不是在正常情況下,等你的意識反應和大腦思考過後,再通過嘴說出來,而是直接和你的靈魂對話,沒有思考的步驟。
艾俄洛斯無比清楚這一點,早在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就已經強行堅定自我意識。畢竟是頂尖的天魂高手,在有意識的針對、防範下,靈魂在略微掙扎了一下之後,竟然如他所願般做出了和上次不一樣的回答。
不買!艾俄洛斯脫口而出道。
靈魂的魅惑只是一瞬,話音出口,艾俄洛斯就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不由暗暗慶倖,總共就只有兩個選擇,只要一對比,就一定能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記得上次答應買火柴之後,那根火柴就瞬間和他的靈魂建立起了一條無法斷開的奇異紐帶,不停抽取著他的生命力和魂力進行燃燒,而這次卻不一樣。
對面的小女孩臉上流露出失望乃至絕望的神色,沒有人買她的火柴,她記得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瘦小的身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與此同時,以小女孩為中心,方圓數百米內的溫度開始瞬間驟降,剛剛感覺靜止下來的世界猛然活過來了,而且開始膨脹。
那原本只有豌豆大小的雪點冰花,此時竟然猛然變得有鵝毛大小,且每一片雪花都閃閃發亮,透著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致命寒氣。
溫度瘋狂降低,大有朝著絕對零度凍絕一切的勢頭而去,強如艾俄洛斯,也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極寒,只是一瞬間,就已經感覺到身體在這恐怖的低溫中變得微微僵硬,連魂力運轉都隨之變慢。
這還只是感受到周圍的低溫,如果是直接接觸到那有著恐怖極寒的鵝毛大雪,就算是艾俄洛斯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不受影響。
所幸這片大雪籠罩的範圍並不是太大,僅只是方圓數百米範圍,艾俄洛斯直接抽身暴退,想要先脫離出這片區域,區區幾百米的直線距離,對他的速度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事。
可就在他的身影剛剛啟動的同時,小女孩一閃身,也從原本的位置消失不見,緊跟著就已經出現在了艾俄洛斯的身後,攔住了他的去路。
艾俄洛斯抬手便是極致爆發的一拳,這是他習慣之極的戰鬥方式,想讓天地之力彙聚到他的身體中。
可在這片鵝毛大雪籠罩的空間中,艾俄洛斯卻發現自己連一絲一毫天地之力都汲取不到,這片區域就好像已經成為了小女孩的獨有領域,完全受她掌控。
砰!
拳頭砸到了一面看不到的盾牆上,震得這片空間都隱隱震顫,卻沒有傷及那無形牆壁後的小女孩分毫。
只這麼一耽誤,一片鵝毛大雪已經落到了艾俄洛斯的肩上,不同於外界那種還能感受到溫度高低的所謂低溫,當雪花接觸到身體的瞬間,艾俄洛斯感覺到的是一種徹底的死寂。
凍結,凝結一切,不止是外在形態,連同內在的魂力、身體細胞,乃至組成細胞的原子、分子,一切的物質。
這已經超出了寒冷的定義,絕對零度!
艾俄洛斯只感覺全身在這一瞬間都已經完全僵硬了,那股將要凍結一切的力量直接沿著他的身體軀幹鑽進了浩瀚的天魂魂海之中,仿佛要將他的魂海都在瞬間凍死。
轟!
這寒意來得太快,快到艾俄洛斯差點沒反應過來,此時一股反抗之力從魂海中猛然爆發,猶如噴薄的火山,激蕩、噴揚,對抗著那無孔不入的寒氣,竟然將之強行驅退了一分。
沒用的。小女孩的聲音已經變了,不似之前那怯生生的樣子,就如同這四周的嚴寒一樣冰冷,臉上也充斥著一種無窮的怨恨和淒涼的絕望。
她冰涼的小手輕輕按在艾俄洛斯的拳頭上,道:沒有火柴,我們都要死……
艾俄洛斯哪還有工夫聽她說什麼,瘋湧的魂力與身體中恐怖寒意的對抗在眨眼間就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相互拉鋸、抗衡,一時間竟誰也奈何不了誰。
嘩嘩嘩嘩!
空中的鵝毛大雪已經變得有人的手掌大小,只是眨眼間便已將艾俄洛斯和小女孩徹底吞沒。
木子的情況比王重和艾俄洛斯好不到哪裡,甚至更糟,艾俄洛斯的兩次回答雖然不同,可當問題出現時,他所感受到的都是一種濃濃的挑戰意味。
艾俄洛斯的回答其實更自主、更強硬,只是想要征服對方,不管是用武力還是別的什麼,這種充滿了蓬勃生機以及希望、鬥志的意志,和小女孩總是格格不入。
可木子感受到的卻不是挑戰,當那漫天雪花飄飛的孤獨場景出現時,當那站在風雪中的背景顯得無比單薄時,特別是當那雙充滿了悲悵甚至絕望的眼睛看向他時,木子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自己孤獨的命運。
不管他變得如何強大,不管他獨自經歷和麵對了多少,可那份曾經記憶中的感覺卻始終無法消散。
何況,生死棺本身代表的就是絕望,木子的本命則更像是天煞孤星,這個問題更像是一道法則,勾起人內心最深處的本源,然後將之不斷的放大。
艾俄洛斯的警告以及之前所有的心理準備防線在這瞬間就已經煙消雲散,就像是根本沒有抵抗。
這就是人類的弱點,力量再強大,內心一旦出現破綻,在維度世界就是極其危險的。從始至終,木子的生存慾望就不那麼強烈。
好。木子說道。
他已經被完全代入了其中,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叫木子,無論是思維還是靈魂,在這一刻都籠罩在一種想要解脫的渴望中。
小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這似乎讓木子更加堅定自己的答案。
她輕輕的走過來拉起了木子的手,當兩隻手觸碰時,靈魂交匯,小女孩手中的火柴噌的一下就被點亮了,猶如寒冬中溫暖的火堆,又猶如黑夜中閃亮的光芒。
這根火柴很不尋常,當點燃的那一刻起,從火柴棒的頂端冒出的是一小簇冰晶,但卻是會活動的冰晶。
它散發著藍盈盈的奇異光芒,就像一朵冰晶花瓣般迅速的長大、盛開、綻放,花蕊不斷的往外翻滾,形成一層層的花瓣,而外側已經綻放過了光芒的花瓣則是迅速的凋零,從週邊被擠落,化為虛無。
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簇花一樣的藍色火焰,還伴隨著冰晶破碎和擁擠時那種劈哩啪啦的清脆聲響,在寧靜的城鎮中格外清晰。
整個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這朵冰晶花火,所有的一切在這朵花火面前都失去了意義。
木子的眼睛像著迷似的盯著它,和小女孩手把手一起欣賞著它的浪漫和美麗,也欣賞著它不斷凋零時的那種孤獨和末路。
生命和魂力正在熊熊燃燒,木子其實能清楚的感覺得到這一點,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有阻止這一切的能力,只需要掙脫這個小女孩的手。
甚至他可以把小女孩塞進生死棺中去,那似乎並不是太費勁,但他就是不想動彈,也不想去阻止和破壞這一切。
他早就習慣了絕望和孤獨,這種感覺反而讓他覺得熟悉和親切,讓他可以習慣性的躲在這裡舔舐自己的傷口。
死?對木子來說從來就不是一個很敏感、很忌諱的字眼,相反,他現在倒是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在生界呆得太久了……
兩道身影在風雪中逐漸暗淡下來,只剩下那簇絢爛的冰晶花火在風雪中燃燒,閃耀無比。
※※※
黑暗和孤獨,雖然與雪花的背景不大相同,但卻是同樣的旋律和主題。
大哥哥,你要買我的火柴嗎?
王重只感覺一種悲悵、絕望的情緒在刹那間被點燃,曾經黑暗中的那種熟悉感,想找個角落靜靜藏著、躲著的感覺在此時被重新勾起。
太容易沉淪,不是被絕望正面擊倒,而是將你拖拽入深處、更安靜、更絕望的地方無法自拔,可他是王重。
王重經歷過這一切,而且經歷的時間恐怕並不比木子短多少,他有著面對孤獨、面對絕望的豐富體驗。
但和木子不同的是,王重沒那麼慘,木子遭受到的是突然到來的晴天霹靂,而王重則是一種煎熬,重要的是王重的世界裡還有辛巴。
那個總是閃耀著五彩繽紛的色彩,撒著大把螢光粉從黑暗的天空中飄舞下來,照亮整個世界的小醜,成為了王重的黑暗世界中那絲希望的開始。
絕望和希望,兩種完全對立的情緒,在王重的世界裡卻顯得是那樣的和諧。